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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哪裡……配得上阿曇呢。

可這輩子阿曇不願碰詩書,隻願隨著她擺弄酒器,她也無奈何。

最後阿爹若有所思得看著她,隻歎息了一聲:“隨你罷,無論如何,你總是……知道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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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在院前酸梅枝頭的蟬聲中走完。秋催黃了樹上的每一片葉子。當這些葉子都落完的時候,雪花就飄落了下來。

元宵的時候,她與阿曇一起去看花燈。

即使輪回那麼多次,她卻始終記得,那年人群中回眸的一眼,視線落在她所不知道的角落,然後,她就知道自己要等待一個人,她就因一個人空等了那麼漫長的年月重生之毒妻全文閱讀。

阿曇牽著她的手,側身護著她小心翼翼避讓人群。她提著一盞蓮花燈,與他牽著手,從街的這端走到街的那端,在一個麵具攤邊上吃了一碗元宵。

阿曇買了一個半麵的孔雀麵具給她戴上。

“好看嗎?”她問。

他點點頭。自己戴上一個白臉的貓麵具。

路過挎著籃子買絹花的姑娘,她看到一盞極大極顯眼的走馬燈。光影明明暗暗,輪軸不停轉動,人馬追逐的畫麵繞著一個圈圈沒有止儘得繼續著。恍然就想到那場龐大又無望的輪回。錯亂了因果,顛倒了始終,卻似乎難走到一個底。

“似水在看什麼?”阿曇用手捂她冰涼的手,試圖讓它暖和一點,抬眸的時候注意到她定定盯著一個方向的眼神,偏頭輕輕問道。

她驀地回神,搖搖頭,笑笑,燈火的輝光交織錯落著打在她的瞳眸中,璀璨更勝過天邊的繁星。

他怔忪了片刻,然後也笑笑,下意識抿了抿她的發髻,把鬢角一縷散下的發絲繞回到簪子上,牽起她繼續往前走。

放煙火的時候,她跟阿曇站在燈火闌珊的地方遠遠望著看。人群在身前熱鬨喧囂,好像也與他們無關。可是隻是這樣看著,也覺得自己很開心。

她在天際凋謝的焰火中想起前幾年自己拾回來的曇花。一年複一年,始終不見開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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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冥冥中有一種感覺,來年,那株曇花一定會開花。

她打定主意,到曇花開時,她就為阿曇尋一門很好的%e4%ba%b2事,然後,可以打算給自己議%e4%ba%b2了。

今世這段%e4%ba%b2緣,相伴過這許多年她已經能夠滿足了。她總不能苛求著一直陪在他身邊。畢竟,阿曇長大了,她也長大了。

清明的時候,去隔壁村鎮給舅舅與舅母上墳祭掃。

不知為何,自寒食前幾日,她便一直有種心神不寧之感。也說不出是什麼緣故,就覺得%e8%83%b8口悶悶得像是被什麼堵塞了一樣,連感知都軟綿綿得如探入棉絮般失去了敏銳,把把脈檢查一下又無礙,以為是心理作用,那感覺卻又如影隨形擺%e8%84%b1不能。

於是這幾日,時時盯緊了阿曇,就怕著他會出什麼事——她心神所係之人,有這般的感應的,除了他想來也沒旁人了。記憶雖是找回,力量卻沒有跟著來,怕是現今這身體無法承受,未達到觸發解封的條件吧。若真發生什麼大變故……她也不知如何是好。

許是這煩躁著實有些明顯,連阿曇都忍不住問了:“似水有何事這般思慮?”

她雙眸含愁,回頭望他:“這雨何時停呢?”

“清明時節,該是杏花柳絮雨紛紛。綿綿春水,一時約莫也止不了。”阿曇有些不解,順手拿過件鬥篷給她披上,“似水要看雨的話,離簷下遠些吧,外麵濕氣重。”

什麼時候開始,換她這般乖巧得聽他的話了呢?

……總之,她跟著他乖乖進屋。

隔日裡祭拜完娘%e4%ba%b2,阿爹守著墓不肯走,她與阿曇一道,到他舊時的家裡去。

牛毛細雨一直不曾斷過,雖不足以沾濕人的衣裳,撲麵潮氣卻很是惱人。她心煩得越發厲害,不敢與阿曇說,怕他聽後直接調轉馬頭不去了。一年隻祭拜一次,雖是渡魂之身……但畢竟尚有未儘的因果在,能做自然得去做。

舊屋已經廢棄了,當時的妖孽之說沸沸揚揚,就算賤價賣,也沒人敢要這邊的房子與田地,近幾年來便一直荒著大唐鳳凰女。畢竟連屍首也尋不到,墳頭隻是當初拿了些舊東西立的衣冠塚——後來她也想,這事兒確實奇怪,處處都有非人力的因素在,若是強盜見錢起意犯的案子,那屍首在何方?若真是妖,現場為何沒有妖氣存留呢?

可是她不能詢問阿曇,也不能表現出對此事很關心的模樣,便也隻好裝不知道。

細雨打濕了紙錢,燒著的時候便有煙熏出來。阿曇拿鬥篷把她緊緊裹起來,趕到一邊不許她碰,然後自己一個人在墳前,把紙錢一小碟一小碟得往燃著火的鐵盆裡放。煙順著雨絲篷散開,催著了眼睛,阿曇眯著眼側開頭低咳,卻也不好過分避開,以免犯了什麼忌諱。

她便去路邊上的馬車取水壺,想著一會兒得為他擦擦許是會蒙了煙灰的眼。腳步剛剛邁開去沒多久,忽然覺得腦袋疼得厲害,就像是有柄錐子狠狠刺進去一般。

她扶著一棵樹定了定神,睜眼時發現自己隨意揀的這棵樹正是樟木。

仿佛被什麼觸動。不知為何,心頭忽得湧上一股強烈得悲傷的情緒。先前她總是想著,這煩躁的來源是阿曇,她得跟著阿曇,可原來,出事的那個……竟是她自己麼。

那妖氣瞬間暴漲但是轉眼又消失,她的眼隻能捕捉到一個不甚明朗的黑色龐然大物。

原來……真的有妖獸。還是已經能收斂自己氣息的妖獸。

她一直看著阿曇,一直看著他,竟忘記了,這是個怎樣的世界。用力睜著眼睛,想再看一眼……不管是什麼,隻要讓她再看一眼……可她的眼瞼太沉重,太沉重,她累得想睡下去……

驀然間一閉眼,便陷入了最為熟悉的黑暗。

她還記掛著阿曇,可她看不到曇花開的那時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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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一回離世,沒有直接輪回,而是以魂體的形式存在。辰湮睜眼時,是記憶中那片青山綠水。緊接著,眼淚汪汪的冰白鳳凰落入她的視野。

雪皇:“嗚嗚,阿湮——阿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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凰鳥嗚嗚哭著要撲進她懷中求撫摸求安慰,卻又是忘了,她如今的形體隻是虛無——再次穿體而過,晃晃悠悠著又飛回眼前,然後哭得更厲害了。

雪皇一邊哭一邊打嗝:“嗚哇哇哇——阿湮阿湮,嗚我們回天上吧,不要再留在這裡了,因果已經分不清楚了,呼,我終於想明白了,太子長琴注定寡%e4%ba%b2緣情緣,可你一入輪回,便也是其中之一啊!”

輪回十幾次,才尋著他。哪怕是世世皆活不久,至少也是近兩百年。她當年下過封印的地方,山還是一樣的山,水還是一樣的水,小處卻已經變了模樣。蓮塘依然,梧桐依然,隻是雪皇在兩者之間自己搭了個木屋,約莫是偶爾化作人形的時候待的,竟都是梧桐的料子,也不知它怎的從那顆樹上揀的樹枝催長出來的。

辰湮伸手,虛空幾點,摧枯拉朽一般,化腐朽為神奇,粗糙的木屋隻寥寥幾息便成了符合青華上神審美的精致建築。她定定得望向前方,眼神茫然而無意義,仿佛隻是需要一個落點能安放視線。暫時得%e8%84%b1離輪回,遠離凡人的世界,她現在的心境,才有幾分青華上神的模樣。

而直到這個時候,力量才回到她身上。

極容易被旁的事物拉開注意的雪皇先是瞪大了眼睛讚歎了半晌,回過神來的瞬間又開始淚奔。

她緩緩得伸出虛無的手,在鳳凰腦袋上做了個撫摸的手勢,眼神溫柔,輕輕安慰道:“這個輪回……很有意思。”

第28章

這輪回多有意思呢?

辰湮平靜看著蓮塘中幽然綻放的蓮花:“它竟然在試圖動搖我之意誌。”

連她自己都無法確信,這縷被分離出來的神識,是否還有為青華上神收回的必要。可那天命竟是那般輕易認定了,她會是這場龐大布局的契機大舅凶猛。

那冥冥中規定了天地秩序與一切法則的存在,如此處心積慮得操控為它掌握的所有,即是明知道此路坎坷也能讓人心甘情願跨進去的算無遺策。或許,那年,一切還未開始之前,祝融踏雲施施然路過瑤山,無意低頭的一眼,見到風中那棵流火灼焰靈氣非凡的梧桐,忽得萌生了製琴的念頭時,便已有了它曾駐留的痕跡。

青華上神與這天道無法磨滅的矛盾,終是應在天地間最無辜的一位仙靈身上。借由伏羲女媧一場相爭,天道貶落一位樂神。血塗之陣後殘魂以渡魂術法而生,又活生生將青華上神拖下水。上神看破這場算計,然後投下一縷神念。

可誰能想到萬千年後的天地呢?連青華上神的眼,都看不到那時候,連天道的演化,都窺探不到久遠之後的未來。天道賭的,也隻是蓮子的宿體能擾亂了青華上神心境,讓混沌永無複還混沌蓮子永無證道的機緣,讓這天地本不該存留的意外再無與其相爭的任何可能——而哪怕是天道也不敢奢望將這位神祇徹底覆滅。

什麼是因,什麼是果?這世間哪分得清因果呢!

太子長琴因混沌蓮子而得化靈,也因其而擾亂宿命。本已是占大氣運的所在,若非天道從中作梗,又豈是那天庭簡簡單單一句“命主孤煞”能毀去的。

她投身入輪回,想予青華上神曾虧歉曾憐憫的魂魄一線緣分,卻本身便是與天道的一場博弈。她借著三十三天外至高上神的運數來化解他孤苦命格,可天運天運,既占了一個天字,自然也是被那無形的力量支配的。所以無所抗拒任由生死薄刻下自己的名字載錄她之命數,賭天道會為她賦予多大的氣運。

天地間第一位神祇,承自混沌中最初亦最強大的生靈,即便身為天道該排斥的異數,還是占著能讓天地都為之折服的功德與敬意,哪怕區區一縷神識,那也是青華上神化身,天道敢怠慢?總歸是天道大公無私,連她都難免借著天道的法則本身來反製於天道。

辰湮溫柔得望著梧桐枝頭蔫蔫趴著的鳳凰,既然不能告訴她這隻是場與天道間的漫長豪賭,那便對此永遠保持沉默。既然無法糾纏清楚因果,那便不再去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