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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及待尋上門來,要定吉日娶她過門。既知對方取的是“衝喜”之意,父%e4%ba%b2怒不可遏,連溫婉柔善的母%e4%ba%b2亦是抹淚怨艾不已。

好歹是官家小姐,怎勘受此等侮辱。可也正是官家,以父%e4%ba%b2從小所受的教育,才怎麼都不能做出爾反爾的事。即使,注定會被毀了的,是他的女兒——那是她出生時便定下的婚約,早已換了庚帖,對方也是望族,若說不嫁,名聲毀了,她也隻剩白綾一條抑或絞了頭發出家這兩條路罷了。

硬拖到第二年,還是拖不過去。

婚禮準備得那般倉促,連母%e4%ba%b2打小就為她準備起的十裡花嫁都隻能匆匆送往夫家。沒有新郎迎%e4%ba%b2,沒有賓客,沒有歡聲笑語,甚至連拜堂,都隻有孤零零站在喜堂中的她。

活過的年歲也不短了,但她還是第一次聽聞這樣荒唐的婚禮——不,她是%e4%ba%b2身經曆了。

除了司儀之外,寂靜無聲的喜堂。她的頭上蒙著喜帕,什麼都看不見,她甚至不知道繡球另一端牽著的,是什麼。

當她進入新房時,她想,她終於是%e4%ba%b2眼見到了她的新郎。

他靜靜躺在那裡,鮮紅的婚衣,蒼白的皮膚卻泛出淡淡的青色。確實是彆人曾與她講述的那樣,溫潤如玉,姿容端方,仿若生時。

……仿若生時。

房中除了她一個人都沒有。紅燭明亮,雕龍畫鳳,鮮紅得刺眼。

桌子上隻有一丈白綾。

她靜靜看著那白綾,那時她甚至覺得有幾分好笑。

所以,他們想娶進門的,原來就要是一個死人。

她死的時候,故園閨閣外的那株桃花不知怎的,忽然燃起了火。

火焰灼灼,轉瞬淹沒一切。

第24章

第十世。

……

第十一世。

……

她真的已經記不得自己數到哪一世了天神渡。每一世都%e8%84%b1不開早夭的命,哪怕偶有掙紮多個幾年,最後隻會是淒淒慘慘獨孤無依著離世。仿佛天命就是如此規定了,予她等量的福等量的禍,不肯多一點,也不肯少一點。

短短百年間,她已經輾轉了無數的輪回!記憶明明如刀子般刻在腦海,然而無數的記憶重疊起來,原先那些刻骨銘心的烙痕都漸漸淡褪了下來,迷蒙成氤氳,終究是慢慢退卻。

她等的人,依然等不到。

就這樣一世又一世地被這凡塵所眷,所棄,所戀,所惱……連她自己都忘了,最先開始的自己,究竟是什麼模樣。

然後,那一世,她是一個酒坊坊主的女兒。

也就是隨遇而安慣了,才這樣不計較身份不計較得失。人生於她總歸是如一場幻夢,無論留戀亦或是掙紮都得醒的。

她學著釀酒,品酒,用酒,懂事的年歲之後就開始學習如何撐起自家的酒坊。娘%e4%ba%b2去得早,阿爹整日裡大醉,幸好不醉的時候,總算靠譜些,這世不至於孤獨無依。

那一日她早起時,卻正見著阿爹麵色凝重與兩位訪客談話。不醉酒的時候,他也是一個持穩可靠的男人。她訝異於阿爹難得的大清早就見到的身影,他卻帶著她直接駕車去了鄰邊的村鎮。

路上她才了解到,她早逝的娘%e4%ba%b2母家唯一的哥哥出了事,聽說出了妖孽作怪,一家死於非命,境狀極慘,隻留下一個男孩子。他們得趕著去將他接回來。

阿爹咒罵道,什麼妖孽?!定是不知哪裡來的強人,見大舅子家境尚可起了歹心!可憐我那好外甥逃過一劫,還不知如何擔驚受怕!

算一算,那也是她的表弟。表弟失了家人,定然要與他們相依為命。阿爹隻她一個孩子,又不肯再娶,她雖從小表現得極為聰穎,但有些事情總是不方便出麵是,家裡總要有個男孩子撐著比較好。如此一想,也便坦然了。

那屋子一片狼藉,隻不見有小孩子身影,鄰裡過來也是好一陣唏噓。她看了看,屋子距地確實有些偏,邊上就是一條河,河那邊連著座山的是一片樹林子。阿爹猜測的可能性相當大。

阿爹忙著了解詳細情況找表弟,她站了一會兒,忍不住偏頭望向那山林。

有什麼在吸引著她……那種強烈的、說不清楚的直覺,隱隱約約牽係著她往裡走。

她隻猶豫了片刻,便順從地依著自己心中的感覺去了。

比起前幾世,這輩子的身體要好得不能再好了。她長到現在,還未生過什麼大病。剛邁出十個年頭,身體已經開始有了曲線,娉婷嫋嫋的,雖說阿爹瞞著她,她也知道,已經有人明裡暗裡托著來問過話……也許是前幾世太過淒慘,這命運才想到要補償她?

她沿著山路往前走。走到心底那莫名其妙的感覺消散,還未發現有什麼異樣,小小得皺皺眉,有些不解得停頓了好一會兒。看看天色,怕阿爹看不見她著急,想著先回去罷。

轉頭往回沒走幾步,視線落在一處帶著棱角的樹枝掛著的半片衣角上,心中一咯噔,急急往裡又走了段,視線順勢掃過去,發現一棵樟木後麵的那個孩子。

外衣已經被撕扯得勉勉強強搭在身上,仿佛經曆了一場艱難的跋涉,從額到臉頰都積著一片清晰可怖的血汙,散亂的頭發上也散著凝固的血跡,雙%e8%85%bf蜷曲,右手扶著樹乾努力支撐著身體,手掌成爪幾乎深深探入樹乾之中,手背與脖頸上都帶著虯結可怖的青筋,麵容是種扭曲下的平靜,似乎忍耐著難以想象的痛楚。

他艱難抬起頭來看的那一眼,就算被扭曲與痛苦所籠罩,她仍辨認得出那種不符合年紀的沉靜又掙紮著滿滿不甘的眸光……然後,他就倒了下去道印最新章節。

太過熟悉……那眼神太過熟悉,那眼睛裡麵積澱的東西太過深沉太過絕望,他人看一眼就恐被這樣的情感逼瘋……絕對不是一個孩子應該有的眼神。

她的%e8%83%b8口仿佛被什麼堅硬的東西猛烈得撞擊了一下,痛得撕心裂肺的時候還在想……在輪回掙紮了那麼久的她,也承受著非人的折磨,她的眼神……也是這個模樣嗎?

卻仿佛是注定的那一眼——什麼東西豁然開朗。

她望著那孩子,有些發怔得抿著%e5%94%87,所有的思緒都仿佛被一雙無形的手攪渾,那些浩浩湯湯的東西齊齊湧入她的知覺中,壓迫得她忍不住作嘔,可那心境卻明朗得如同淨水。那些布滿了迷障與霧靄的角落,仿佛刹那間煙消雲散,天光錯落,破開陰霾,將底下照了個通透。

她記起來了。在視線觸及到他的瞬間,腦海中那層薄膜便消失得一乾二淨。輪回關之時連著記憶為她%e4%ba%b2手封印的事物,頃刻之間充溢滿了這副身體。

那久遠時間之前未被消弭的記憶,那輪回之前難以堪言的過往。

她是青蓮之軀,魂魄由青華上神的一縷神識凝成。她來人間,為了予太子長琴一線緣分,陪伴他生生世世。

這一世,終究是……沒有再錯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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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思◎兔◎在◎線◎閱◎讀◎

大晚上的馬車吱嘎吱嘎駛回了酒坊。

他家中已經隻剩空蕩蕩一片狼藉的屋子,就算原本還僥幸存留的,也早已被各種人扒光。阿爹也沒耐性找人理論,帶上他就走。

隻簡單梳理了一下,額上的傷不大,沒傷到骨頭,隻是皮膚裂了個口,簡單包紮起來,傷好後連疤都不會留,洗乾淨仍然是張俊俏的小臉。約莫是熬過了渡魂最初的時光,身體雖還有時不時的小抽搐,但沒有一開始的可怖了——否則她也瞞不住——畢竟她剛接受了被封印的記憶,這凡人的身體已隱隱有崩潰的跡象,力量一時半會也找不回來。

阿爹倒也沒覺出異樣,隻為求個心安,想先找個大夫看看。哪想到就算找上門去,人家一聽是出了“妖孽”的那一家,死活不給開門。

她默默伸手為他診了個脈。說刺激過度,心力憔悴。隨口報了個安神養性的藥方,隻偷偷加上幾味看似無傷大雅的藥,不著痕跡得將效果引至它用。

沒有力量,沒有天財地寶,她現在竟想不到任何蓄養修複魂魄的法子。他這渡魂之苦還得受著,不同的魂魄強行融合既稱逆天而為,又豈是那般容易的,就算渡魂成功,約莫是還要挨過個把年月的虛弱期,一時不慎軀體都恐毀了底子去,短時間內定然好不了。她便隻能在藥材溫養上動點手腳。

看這像模像樣的架勢,阿爹很是大驚小怪,說閨女你什麼時候學的醫。

她頭也不抬,懶得理他。

回到家,阿爹囑人去熬藥,她多點了盞燈,裁縫衣裳。家中沒有這年紀男孩子的衣裳,其他的改小了也不適合,幸好還有多餘的棉布,顏色適合,她手腳也利索,連夜能趕出來。

原本睡了不久便要醒過來,渡魂之苦猶如跗骨之疽,疼得怕是昏迷了也不得安寧,隻她那藥開得重了點,直到第二日黃昏才睜開眼。

那時她已經做完了裡裡外外一身,隻是簡單的樣式未有多精致,求了個穿得舒適吧——正在專心致誌納千層底。夕陽的餘暉從窗格裡漏進來,空氣裡懸浮著細微的顆粒。他艱難得睜開眼,嘴%e5%94%87還疼得發抖,卻咬著牙沒發出一點聲音。

隻是回頭的那麼淡淡一眼,輪回十幾世苦等不來的夙怨便……一乾二淨。

第25章

每一世都遇見他,可每一世都錯過。

她一點一點回顧那些曾經失落的記憶,想到了很多,卻也隻能這樣安靜又無望的眷戀罷了。

他在她眼前,這已經比什麼都重要。

這一世他的名字叫做阿曇。曇花的曇。自然是小名。聽說他生時舅舅屋前那株生了五六年還不曾綻放的曇花終於開了花,夜月沁香,滿院光華,所以便叫做阿曇。

名字終究隻是個代稱,她又不能喚他太子長琴,喚作什麼都無所謂罷。況且,她也覺得,太子長琴已經不是太子長琴了,她所見的隻是阿曇,所以便喚他阿曇。

阿曇文雅,阿曇喜靜,阿曇模樣生得好,阿曇……總在看著她。

她與阿爹說他年紀小遭逢劇變,因而心傷難愈一時恢複不過來,阿爹真信了,約莫是覺得那孩子有她照料著也不會出什麼問題,於是很放心得依然日日酩酊大醉醉裡不知今夕何夕。

她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