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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雪皇對於天皇的耐性已經快消失殆儘的時候,伏羲終於有了動作。雖然這動作來得晚了些,離得上回造訪太易宮就又過了近百年,但其於洪涯境之震撼,甚至還遠勝於後土化輪回。

伏羲在與女媧因人間之事大吵一場之後徹底決裂,諸神還在觀望中忽聞晴天霹靂,天皇詔令眾神仙,榣山為界,建木為梯,要將整個洪涯境遷移到天上。

短暫的時間裡,似乎洪涯境內都紛繁忙碌起來。眾神大多讚同天皇的意見,大荒格局已定,天道之下也無眾神什麼事,況且人間種種莫說伏羲看不慣,連大多數神仙心中都有芥蒂,既然天界終要立,換個更符合身份的所在亦無不可。

因為據天皇得到的預示,榣山建木可為天梯,首先被重視起來的便是榣山。提起此地,便是不得不提到青華上神與凰鳥雪皇。既要在榣山動土木,便總要知會青華上神一聲。

辰湮自然不會在意這個。登天一事已被定下,雪皇被辰湮拘著,一步不得離開太易宮。莫說是榣山,連火神宮也不能去。已有很長時間不曾聽到樂神琴聲了,說來難免有些鬱鬱寡歡。

祝融也是跟隨天皇離開的其中一員,太子長琴為火神之子,自然與他一道登天。雖有眷念榣山風物,不舍自己好友,卻也無可奈何。火神宮中同樣忙碌不堪,約莫除了亙古如常的太易宮,這洪涯境的哪處都難閒著。太子長琴偶爾得閒在宮中撫琴,卻一直不曾再逢到橫衝直撞的凰鳥,心中明白定是青華上神之意,想得通透卻難免帶些無名的期盼。

第三次天地大戰便在這時候悄然到來。

天皇伏羲於榣山建木畔巡視,卻遭遇昔日蚩尤舊部刑天伏殺。

蚩尤於當年大戰雖身隕,魂魄入魔界理應成就魔神,天道之下陰陽正邪此消彼長,是以神魔兩立。

刑天原本戰力是不俗的,但要比之天定之皇來說卻不怎麼夠看——到底是伏羲成帝之劫,刑天竟凡身化魔,實力大漲遠勝以往,因而此戰天地變色,日昏月暗,竟也超越諸神所能想象。怪不得可以被拔高到天地大戰的高度。

刑天戰死之後,伏羲為殺%e9%b8%a1儆猴,將其魂魄困於屍體之中,又屍裂首分藏以免其複生,順帶詛咒了整個九黎巫族。也是自此,巫族漸行泯滅於天地。

雖說是天道之故,乃無法掙%e8%84%b1的命數,無論人神,皆避之不過,總要全了這一戰。但此等處罰未免太過殘酷!饒是洪涯境內都有微言私語,隻是礙於天皇威嚴不敢細說。

不過這一劫過後,冥冥中那連神祇都說不明道不明的威壓逐漸消失,諸神皆發現手頭的工作進度快了不少,久未有進展之處似乎忽然突破了瓶頸,隱隱有梗塞之處,也很快被破除。

建木之梯將成,登天之時指日可待。

第14章

人界定,天降功德。地界出,天降功德。天界立,天道同樣無比慷慨。

不過許是此劫是應在天皇一位神祇身上的緣故,多數功德都為伏羲所得,隻剩下不到三成的功德落在新降的天界以及諸神身上。

洪崖境幾乎是被整個兒清空,留在人間的也不過散碎的遺跡,為天道掩埋。倒是一些曾為諸神居所或是道場的山川大嶺,雖說無神祇駐守,風水品格降了不少,但天光華威,靈氣難散,卻是難免成了後世修道之人的福祉。

隻不過,天梯毀,三界全,隨著天道完全之後,那曾被忽略的屏障正在逐漸加強威勢,所有神祇都知曉,待得這屏障徹底成形,從此神仙便再不能毫無顧忌降臨凡間。

青華上神拿一個陣法鎮了地脈與北方殘存的混沌氣息,揮袖便將整個太易宮原封不動搬至天界,諸神欣羨,但無此般能為,隻能老老實實建造天宮。

新生的天界一片繁忙景象之時,辰湮在星辰宮中望著那輪巨大的虛空命盤。

因為天地人三界分立,這世間的格局又產生了不小的變化。除了那些新生成的仙靈能讓神祇訝異一番外,天河改道彙入星海也稱得上頗大的動靜。

星辰宮與地幽宮相連,一個在天河中央,一個在忘川中央,彙集天地陰陽之力,纏繞著這世間一切生靈的命線,包括神祇。辰湮曾來過一次,找不到自己命數便回轉離去,此後再未踏足此地。如今再看,仍無自己命數,視野所見,倒頗為陌生了。

三百日後天界諸事方定,太子長琴要往下界榣山尋舊時知音,雪皇請示了青華上神,死活纏著太子長琴要一起下去。

卻皆是忘了,天道烙下的法則,天上一日,地下一年。天界仿若隻過瞬息,人間三百年匆匆而逝。榣山已無慳臾蹤跡。太子長琴滿懷感慨踏遍榣山每個角落,無緣尋得舊友痕跡,扒下梧桐木上不忍彆離的鳳凰,回轉天上。

未多久,天庭立,伏羲自命天帝,號令諸神。天道記言,降昊天鏡以示其威。

天帝伏羲分封眾神仙。

如此時光飛逝,人間又是千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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雪皇衝著青華上神發脾氣:“你又倦了是不是?!你果然又倦了!”

在人間的時候,這位神祇便有本事將千萬年過得如同死水般一成不變,就很讓鳳凰懊惱了。永遠平和無波的瞳眸,永遠靜寂冷清的態度,無嗔無癡,無欲無求,仿佛她的存在隻剩下存在本身,總擔心著一不小心她就能把自己也給順帶著抹消了。

彼時還有人間大荒偶爾做做調劑,可天界什麼都沒有,這時間流逝還越發緩慢,雪皇開始擔心她一覺睡下去會不會就這樣把自己塵封到天荒地老。

雪皇難免低落:“連太子長琴都無法再吸引你的注意嗎?”

她挺喜歡那位溫和沉靜的樂神。卻也控製不住地嫉妒。因為某些無法控製的緣故,辰湮對他始終是不同的。從她的情緒會因他而變就可見一斑——以前這一向是自己的特權來著。時不時引著太子長琴來太易宮,雪皇也承認,其中未免沒有刻意的成分在內,畢竟,能讓青華上神破例予一眼的事物實在太少。

辰湮的手一頓,還是緩緩摸了摸她的腦袋。

自登天界以來,青華上神除了極少數地去往星辰宮,便再未離開太易宮一步,與世隔絕地沉默著。不沉眠但也不做什麼,望著玉髓天池那池蓮花就仿佛能耗去百千年。偶爾遇上太子長琴,也會笑也會說些話,但那眼底卻是越發平靜,終究是歸於毫無波瀾無限動漫遊。

似乎,麵對著自己本體的宿主,也與那花那木那諸多神仙毫無兩樣。

雪皇扁著嘴很是委屈:“我真懷疑,有一天這個世界再不能讓你有任何的留念,你是不是會就此沉睡永不再醒來。”

青華上神隻是溫柔地看著她,微笑,卻不說話。

雪皇忽然就很想痛哭一場。

她會嫉妒太子長琴,無非是看辰湮待他不同。可她也知道,辰湮就算是舍了自己都不會舍了她。她隻是愧疚自己改變不了青華上神。

這世間無任何事物能束縛青華上神。

遲早有一天能浴火重生的鳳凰也會覆滅於天地,那阿湮……會怎麼樣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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滿腔苦悶奔去尋太子長琴。

太子長琴現在自然不住在火神宮了。雖為仙身,但火神之子地位頗高又有神職在任,特地辟了一處宮闕掌天下樂風。處地倒是美麗清幽,因為隔壁就是天神黎之子噎的時間殿。

說來太子長琴與噎還是同輩。隨同火神祝融降世的,一者為天神黎,一者為地神重。三界成形之後,相當於對世間格局的一次大翻牌,屬於黎與重兩神的天命便是分隔三界,使神仙居天界,人·獣居人界,鬼靈居地界,再不能自由來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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於是重前往地界,入冥書之冊,黎便隨伏羲到了天界,入了天書之冊。

噎雖是天界立而新生的仙靈,但因黎而生,自然是黎之子。天道降職乃時間,也便成了時間之神,協助黎管理日月星辰的運行順序,以免錯亂。是個相當沉默寡言的新神,平素裡與其他神仙很少有來往,即使是共居於星海畔,也很少見過他幾次。

這天宮把什麼都公式化了,倒也頗具條理。但凡有神職的,全在天帝伏羲手底下,也隻有少數如同青華上神的大能,開天辟地便注定了自在逍遙。

隨著人界繁華漸深,各類樂器出於天地間,樂風始正,太子長琴也愈見忙碌。但畢竟為司樂之神,總有時間彈彈琴發發呆消遣消遣。

雪皇最喜聽他奏樂。隻是或許心隨境移,聽來的感覺與洪崖境之時差彆極大。

但她還是很喜歡。

隻要想到太子長琴身上有阿湮的本體,她便能歡喜地暫時忘卻那梗塞在自己%e8%83%b8腔裡無處排解的鬱悶。

太子長琴每見凰鳥雪皇,總是想起那位青衣的神祇。就算強行壓抑某些莫名其妙的感觸,還是有一些是無法消散的。

比如說,她不曾看著自己的時候,他便覺得失落,她看著自己的時候,他又覺得難受。

離她得遠了,受到的影響小了,但控製不住地想起她。離她得近了,又覺得不舒服,無意識地總想著要逃離。

連他自己都不能明白這是為什麼。

有意去控製。千百年時間,他見得她的間隔越來越長,那奇怪的感覺卻始終存在。

無法與誰說,隻能藏在心頭。

但——她是不同的。她是不同的。

趴在鳳來琴上胡攪蠻纏折騰太子長琴的雪皇從沒想過,改變青華上神的契機會這麼快到來。而且……竟以這樣一種方式出現。

第15章

雪皇:“阿湮阿湮,星辰宮裡到底有什麼好看的,竟能讓你流連?”

真的有些不尋常。以往千百年都難得出一次太易宮,更彆說還接連著駐留同一地數回。她跟隨這位上神多年,這還是第一回見她這般。

而且星辰宮便是在諸神眼中,也是極其諱莫如深的存在。仿若一則真實存在的虛幻。

因為天河連接著三十三天外混沌海,亙古不化的混沌氣流將天河中心卷襲成能夠吞噬一切的漩渦,足以隔絕諸神注視——至少憑借著天底下最後一隻鳳凰的天運與福祉,都進不去星辰宮都市狼少。想必就連天帝伏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