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陽冷冷地問:“什麼藥?”
“小人不知道。”管事急忙搖頭,“小人不懂藥性,隻知道把藥下到侯夫人的藥碗裡。”
管沅立馬發現問題所在:“你一個外男。怎麼可能進內院,更不要說把藥弄進產房裡。”
“是一個婆子,那婆子和小人有點%e4%ba%b2戚關係,小人就給了她一些銀子,要她幫忙做事。”管事低著頭。
“那婆子呢?”管沅轉向寧護衛。
寧護衛搖頭:“已經找不到了,事發以後,侯夫人院子裡的很多丫鬟婆子都沒了音信。”
管沅看了眼盛陽。又握緊了他的手:“想來那時候就遭人滅口了。這個管事怎麼還在?”
寧護衛回答:“世子夫人,這個管事後來還幫二老爺辦了很多臟事。”
管沅點點頭:原來是專門幫盛嵩乾見不得人的勾當的。怪不得還能活著。隻是如今這麼輕易就招了,也算不算盛嵩識人不清?
好像看懂了管沅想什麼似的,盛陽解釋:“你看他外傷不多,其實內裡的傷已經很重了。”就算能活下來。也不會再多活幾個月了。
管沅這才知道,這個管事想必是吃了很多苦頭才招供出來的。
“他下的到底是什麼藥?”管沅又問。
盛陽搖頭:“事隔多年,除非盛嵩自己說,否則我們永遠不能可能知道。”
“那我們就去問盛嵩。父%e4%ba%b2知道這件事了嗎?”管沅想起什麼。
盛巍那麼喜歡自己的結發妻子、盛陽的母%e4%ba%b2,如果知道是被盛嵩所害,還不要把盛嵩碎屍萬段?
不,隻怕碎屍萬段都難解心頭之恨。
“父%e4%ba%b2還不知道,我不知該怎麼告訴父%e4%ba%b2。”盛陽難過地低下頭。
管沅撫著盛陽的背脊,私要安撫他的悲傷。
“總歸是要告訴的。”管沅輕聲歎息,“咱們查清楚,再慢慢地說。又或者。你覺得瞞下來更好?”
盛陽沉默良久,忽地抱緊管沅:“阿沅,我不知道,我不知道……”
管沅隻覺得心疼。
等把事情完全理清楚,已經是幾天以後了。
當年盛嵩的本來目的不是為了殺害自己的嫂子和侄子,而是想刺激盛巍。
他知道自己的嫂子在盛巍心中的地位。想以此打垮盛巍。
然而他也猶豫了。
許是那時候還太年輕,心還不夠狠。他有些良心不安。
自家嫂子在他看來就是個外人,他沒什麼不安心。
可是盛陽畢竟還是個未出世的孩子,是盛家的血脈,他怕自己會遭到列祖列宗的譴責和報應。
因此按照盛嵩當年的便利,他完全可以把一大一小都趕儘殺絕,不留後患,最後總還是留下了盛陽。
而他派人給侯夫人下的,是他花了銀子向太醫要來的,可以讓婦人產後血崩的發散藥。
做成了這一件事,盛嵩果真刺激到了盛巍,但他還是十分心虛的。
這畢竟是他第一次做這樣殘忍的事情。
隻是盛巍被打垮了沒多久,還是依靠著僅剩的兒子,心愛的妻子僅剩的血脈,重新振作了起來。
盛嵩這才意識到,自己做的似乎不夠絕。後來盛嵩漸漸年紀大了,愈發對權利和地位有了更深刻的認識。
而有了那一次不可告人的成功,盛嵩就更加無所畏懼,漸漸開始謀劃更加膽大的事情。
另一方麵,妻子高氏也是推波助瀾者,他做的每件事高氏都給於最大能力的支持。
後來劉瑜上台,盛嵩仿佛又看到了新的希望……
其實,如果不是那一次害死了侯夫人,並且沒有被發現,盛嵩不會一次又一次走進鬼迷心竅的漩渦,不會越陷越深。
成功的次數越多,人就會越僥幸;隻要沒有人發現,人就會更加肆無忌憚。
盛陽想了很久,最終還是把事實的真相告訴了父%e4%ba%b2。
盛巍久久沒有說話。
了解父%e4%ba%b2的盛陽知道,父%e4%ba%b2這是傷心絕望到了極點。
“開祠堂,除族譜。”許久,盛巍冒出這樣一句話。
這裡隻有管沅如今最冷靜:“父%e4%ba%b2,家醜不可外揚,如果真的開祠堂,那不是等於把這件事公之於眾嗎?”
盛巍明白兒媳婦說的有理。
他冷靜了片刻,最終卻還是說:“天昭媳婦,你說的都對,可是我不能對不起自己的心。”
管沅愣了。
不能對不起自己的心?
她輕聲歎息。
“既然父%e4%ba%b2心意已決,我不好再說什麼。但是,不如把盛氏一族的各房隻叫代表過來,並且讓他們寫保證,不能讓更多的人知道。父%e4%ba%b2可以把他除名,卻不能告訴世人,更不能告訴陵丫頭他們。他們年紀還小,又不知道事情怎麼回事,都是無辜的。”管沅勸解道。
盛巍沉思起來。
管沅說的都是很中肯的話,可是聽在這對父子心裡,或許就不那麼中肯了,因此她有些擔心,又解釋道:“兒媳不是想偏袒誰,隻是為靖安侯府的名聲著想。”
盛陽握了握管沅的手,輕聲道:“你先回去,我和父%e4%ba%b2談一談。”
管沅點點頭,緩緩退出了花廳。
她撐著腰,走在靖安侯府的院子裡。
靈修在一旁打著傘:“世子夫人,您方才說那些話,有些僭越了。”
管沅苦笑:“我何嘗不知道我僭越了,我是嫁進來的媳婦,又不姓盛。可是如今姓盛的隻有這兩父子,這兩父子都記掛著當年婆婆早亡,哪裡有多少理智認真考慮長久的問題。我再不提點著幾句,恐怕他們一時衝動,就要做出什麼不可挽回的事來了。”
靈修十分苦惱:“哎,世子夫人您懷著身孕還為這些事到處奔波,萬一他們再不領情?橫豎你也要養胎,就不要管那麼多事了。”
“話不是這麼說,”管沅不讚成地搖頭,“橫豎我生下來的孩子都姓盛,我又有皇上的賜婚聖旨庇佑。可是我不管靖安侯府,靖安侯府萬一出了什麼事,我又哪能安心養胎?”
靈修隻好歎息。
折騰了大半日,盛陽再回觀瀾堂時已經是午後。
管沅遞了一碗冰鎮綠豆湯給他解暑,又一邊拿了白玉骨扇幫他扇風。
“阿沅,謝謝你提醒。”盛陽第一句話就是這個。
“我提醒什麼了?”管沅懂裝不懂。
“如果不是你的那句話,隻怕我也要與父%e4%ba%b2一樣關心則亂,巴不得叫盛嵩身敗名裂才好。可須知,盛嵩身敗名裂了,就是靖安侯府身敗名裂,陵丫頭和阡丫頭都定了%e4%ba%b2,這種情況下,是叫他們退%e4%ba%b2還是不退%e4%ba%b2?”盛陽感慨。
管沅一笑:“還好我的話你聽進去了,我就是怕靖安侯府不好,才要攔著父%e4%ba%b2的。”
“我知道你的心,”盛陽感念地看著她,“你沒有選擇明哲保身,而是站出來說話,這才是你的難得。”
“什麼難得不難得,那你是怎麼勸說父%e4%ba%b2的?”管沅笑問。
“我隻說了一句,”盛陽歎息,“母%e4%ba%b2倘若看到父%e4%ba%b2為了她而棄家族榮譽於不顧,才是要真正傷心。如今母%e4%ba%b2九泉之下,隻希望我們過得更好,而不是殺敵一萬自損八千。”
“你說的話,自然比我說的話有用許多。”管沅一笑。
畢竟盛陽才是真正的當事人和受害人。
當天下午,盛巍就開了祠堂,把盛嵩和高氏從族譜秘密除名。盛陵、盛阡和盛隴都保留了下來,他們也不知道此事。◎思◎兔◎文◎檔◎共◎享◎與◎線◎上◎閱◎讀◎
盛嵩和高氏被送去田莊軟禁,說是軟禁,卻不知道盛巍會不會為了出這一口惡氣,安排什麼生不如死的法子對待盛嵩。
畢竟盛嵩害死的是他的愛妻。
至於盛隴,管沅和盛陽反複商量,決定讓盛隴還是住在靖安侯府,等盛隴十五了,就由盛陽出麵給他安排一個京郊的大營當差,讓他自立門戶去。(未完待續)
☆、182 把柄
靖安侯府的事情在盛夏時分終於落幕,然而於外人言,不過是蜻蜓點水的盛嵩免職,然後就沒有再驚起任何波瀾。
京城之中,靖安侯府仍舊顯赫如往昔,而根據所有人的認知,“禦弟”盛陽勢頭不減。
管沅仍舊每日按著盛陽的醫囑養胎,隻不過最近又添了一些很苦的藥,說是能減輕生產時的痛苦。
“不喝了不喝了,實在太苦,你讓我喘口氣!”管沅推開藥碗,一副深受其害的模樣。
盛陽沒有說什麼,撫了撫她柔順的發,去西次間的書房再翻醫書,試圖找到不那麼苦的方子。
管沅每每此時都很是內疚,她覺得盛陽如果說她幾句她還會好受一些,偏偏盛陽把責任都攬在他自己身上,叫她真不知該如何是好。
歇了半晌,她又重新端起藥碗,皺著秀眉一飲而儘。
“世子爺,”小廝夏康在門外稟報,“南書房有要事。”
盛陽一聽,便回到東次間的內室:“我去去就來。”
管沅點點頭,他才出了正房。
然而沒過多久,陳新家的就過來了。
“世子夫人,靖恭坊有消息傳來。”陳新家的遞上信封。
管沅拆開一看,心下了然。
大約盛陽就是去處理這件事了。
劉瑾為肆意報複,折辱為官,創“罰米法”。凡是不附劉瑾的官員。皆用舊事誣陷,然後罰米。罰米五百石至二百石的,就有一百四十餘人。都勒令他們把米運往宣府大同,其中又耗費不少人力物力。
“這樣的招數真是陰損!我朝曆來官俸稀薄,誰家是靠那一點點俸祿吃飯的,都是在吃祖宗留下的田莊產業。如今還要搞一個罰米出來,又要人力物力運往大同宣府——劉瑜倒好,省去大同宣府多少糧食,是不是就要進了他自己的腰包?”管沅憤恨。
“世子夫人息怒。當心動了胎氣!”陳新家的連忙勸道。
管沅歎息一聲:“我明白,我一介女流。再生氣也沒辦法,世子爺自會處理此事的。靈均,你去把那幾個莊頭找來,看看京中我手裡還有多少米糧。”
靈均連忙去了。
若是遇上家中清貧的好官。拿不出這些米糧,她還得想辦法先借他們應急,不過這都需要和盛陽再商量。
盛陽議事回來,管沅就把自己的想法和盛陽說了。
盛陽實在是氣憤:“有人心思活絡,馬上給劉瑜送了銀子,劉瑜就免了他們罰米。”
管沅驚訝:“還有這等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