測到管沅想利用她逼迫杜硯改變決定。
所謂先禮後兵,如果管沅勸自己不成,就會一直圍著杜府,拿她和孩子做人質,然後逼迫杜硯……
她怎麼可能讓杜硯改變決定!這是給管進穿小鞋,是報複定遠侯府最好的機會!
什麼大同安危,與她何乾!
所以,她一定不能被管沅掌控,一定不能變成威脅她夫君的棋子。
於是乎才有了關於逃跑的謀劃,她隻要跑去軍營,找到她夫君,無論這裡有多少百姓,大同軍隊一出,誰敢違抗?到時候在杜硯的保護下,她和幾個孩子肯定會安然無恙。
時間緊迫,她擔心這麼拖下去圍府的人會越來越多,於是她匆匆拿了一把銀票,帶上子女便走。
哪裡知道,那些百姓實在數量太多,他們剛從後門溜出杜府,就被人發現了。
魚叔看也不看梅姨娘半眼,隻顧審問婢女丫鬟,三兩下就把罪名定性了。
梅姨娘這才反應過來,歇斯底裡地想要反駁,然而她發現自己無論說什麼都沒用,魚叔和圍觀的百姓,壓根就不理會她。
他們隻相信自己看到的東西。
而管沅隻相信自己要達到的目的。
事到如今,梅姨娘怎麼想的已經不重要,重要的是梅姨娘做了什麼,而她又能怎樣利用這些事達到自己的目的。
“膽小鼠輩臨戰%e8%84%b1逃,無論軍法律法,都是重罪,我們怎麼能把大同的安危交到這種人手裡!”
“一定要嚴懲杜總兵!”
百姓呼聲大起,管沅看著義憤填膺起來反抗的民眾,一聲長歎。
得民心者得天下。
暮色西沉,管府的十字甬道上,女子拂了拂白玉骨扇的淺藍色流蘇:“還好爹爹不算迂腐,遇到這種情況倒是殺伐果斷,沒有再三猶豫畏手畏腳。”
“那是大同城的百姓不允許世子爺猶豫,”靈修高興地說,“他們都把武康伯世子擒拿下馬了,放了武康伯世子,百姓還有活路嗎?”
“這叫法不責眾,也叫眾誌成城,”管沅淺笑,“最要緊的是,武康伯世子家眷叛逃,證據確鑿。”
如今的杜硯,身份隻是武康伯世子,而不是什麼杜總兵了。
軍中將領與大同知府一起將杜硯暫時停職,並把奏折證據全部呈了上去,就等皇上正式處置。
“這下咱們定遠侯府可以高枕無憂了!”靈修大鬆一口氣,心情愉悅。
管沅想得卻更深更遠:“也不見得,武康伯府有太後庇佑,難保杜硯不會起死回生,過個幾年再出來任職。我今日這步也算兵行險招,就不知日後會有什麼後果。特彆是,杜思到底明不明白。”
“杜姑娘是個明白人,肯定不會把罪責怪到姑娘身上。要說此事罪魁禍首也是梅姨娘,要不是梅姨娘逃遁被抓到把柄,後麵的事哪會這麼嚴重?”靈修寬慰自家姑娘。
“杜思是明白人,”管沅擰眉,“可明白是一回事,怎麼做又是另一回事。有時候有些事,不需要理由,可能隻為了爭一口氣,就看有沒有這個機會罷了。”
所以她日後必須保證定遠侯府不能行差踏錯一步,否則被武康伯府抓著把柄追著打,也是夠讓人頭疼的。
而且,就算杜思明白,武康伯府其他人不會明白。
今日一次,武康伯府和定遠侯府的梁子徹底結下了;就算她不反抗不為難杜硯,依照杜硯對父%e4%ba%b2管進的態度,這梁子遲早要結下。
隻是早晚的問題。
她是多麼不想與杜思為敵呀!
可現在——隻能走一步看一步。
“父%e4%ba%b2忙著兵權交接和重新調兵遣將,今晚隻怕回不來。後日韃靼小王子和二十萬大軍就要到了,軍營那邊估計有忙不完的事,你和衛叔說一聲,讓他去軍中看著父%e4%ba%b2照顧起居,彆讓父%e4%ba%b2累到。”管沅仔細囑咐。
京城靖安侯府。
休沐日的午後,衙門突然送來急報,攪了靖安侯盛巍的午後小憩。
“去觀瀾堂,把天昭叫來!”
拆開急報的盛巍大驚失色,連忙遣人把盛陽叫過來。
“大同突發變故,這可是在敵軍大舉壓境前,一旦處理不好,大同危矣!”盛巍煩躁地扣著桌麵,“你最近都在關注大同,你有什麼看法?”
盛陽看到急報內容,卻是大鬆一口氣,麵上仍舊冷清:“父%e4%ba%b2,我認為父%e4%ba%b2要擔心的不是大同,而是京城。”
“怎麼說?”盛巍知道自己這個獨子向來有些異於常人的想法,而且這些想法往往很漂亮。
不僅過程漂亮,結果也漂亮。
“我上次同父%e4%ba%b2解釋過大同總兵和其他將領之間的關係,武康伯世子才是最不合群的那個人。現在把那個人剔出去,大同城就由一盤散沙凝聚在一起,才能成為鐵桶,抵抗住韃靼的進攻。”盛陽解釋。
盛巍在書房裡來回踱步:“但我總覺得此事蹊蹺,家眷逃跑?武康伯府看起來不像是能做出這等蠢事的。會不會是有人嫁禍?”
盛陽在看到“家眷”二字的時候,就明白了一定是阿沅的手筆。至於是不是嫁禍還是確有其事——
就算是嫁禍,他也得把事情說得比真的還真。
“我看不可能是嫁禍,這麼多百姓盯著,怎麼嫁禍?而且,據我所知,跟著武康伯世子在大同的家眷,是個登不得台麵的姨娘,因為武康伯府容不下,才被武康伯世子帶到大同去的,如此行事隻怕說得通。”盛陽認真嚴肅地回答。(未完待續)
☆、098 蹊蹺
盛巍蹙眉良久:“此事不要過早下定論,既然已經把杜硯暫時停職,再任命總兵時間上也來不及,明日韃靼小王子就抵達大同了,隻能看這個新鐵桶,到底有多牢固。你說要注意京城又是怎麼回事?”
“父%e4%ba%b2所言極是,大同隻能暫且如此,”而事實上盛陽是很相信大同防守的,上次見管進阻攔皇上出關,他就看出管進是個正直實乾的軍人,也難怪阿沅心性……想到此他才發覺自己有些分神,趕忙回應,“注意京城,是要注意有人包庇武康伯府。”
“你說太後?”盛巍輕而易舉猜到兒子的心思,“後宮不得乾政,武康伯府也不是太後嫡%e4%ba%b2的娘家壽寧侯府。如果杜硯確實有過錯,一定不能輕饒。”
盛陽有些無奈:“雖不是正經嫡%e4%ba%b2,武康伯府卻是有實權的公卿,與兄憑妹貴沒有半點實權的壽寧侯府相比,簡直判若雲泥。因而太後顯然更看重武康伯府,父%e4%ba%b2多留個心眼就是。”
“我會留心。”盛巍凝重回答。
元年七月二十二,韃靼小王子進犯大同。
管沅在西廂房放下筆,將雪宣折好遞給靈均:“讓魚叔送到軍中,找可靠的人按這個方子給傷員配藥。”
“姑娘什麼時候,會開藥了?”靈均愣愣接過紙片。
“我不會自有旁人會,你快去。”管沅淡淡回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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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抄寫的正是京城時盛陽給她的那張方子,本意是想多加那幾味藥陰損管洛,隻是管沅並不曾用。
現下戰事激烈,這方子倒是派上用場了。兵將能少受些苦楚也是好的。
靈均答應著去了。
“靈修,你陪我去趟杜府,我正好出門看看外間情況如何。”管沅站起身理了理天水色的裙裾。
她所在的位置是大同城中心,因此,儘管北城門韃靼軍隊攻勢猛烈。管府還是十分安靜。她出門也並非要去前線逞能,作為一個手無縛%e9%b8%a1之力的小娘子,她清楚什麼是揚長避短,也不願意給我方軍隊拖後%e8%85%bf。因此她說看看外間情況,自然不是戰事如何,而是百姓如何。
至於杜府。已經成了軟禁杜硯和梅姨娘的樊籠,她去那裡,不是大發慈悲要陪孤苦的梅姨娘說話,而是因為心中有一些疑惑。
馬車行駛在大同城中。
夏日陽光烈烈,大同城街巷卻十分冷清。讓空氣中的燥熱也淡了下來。
管沅微微歎息:“也不知此回韃靼軍隊什麼時候才能走。”
“姑娘是為大同安危擔心嗎?”靈修問。
管沅沒有回答。
她並不擔心大同安危,她知道父%e4%ba%b2的能力,也相信如今在父%e4%ba%b2的指揮下,大同城一定會安然無恙。她憂心的是父%e4%ba%b2的安危,前世父%e4%ba%b2取得了勝利,可還是沒能幸免隕落的命運。這輩子,她又該怎麼辦呢?
杜府的一處院落,管沅抬眼望見被帶到涼亭裡的梅姨娘。揮手讓其餘人先退下去:“都站到牆根那邊,沒有我的命令不許過來。”
牆根處,花草繁茂。距離雖遠,卻一眼能瞧見這顯眼的涼亭。
管沅可不確定嫵媚而邪乎的梅姨娘,會不會突然對自己不利,因此定不能讓眾人的視線離開自己,以免梅姨娘趁機對她做什麼。
“你知道,泌陽焦家?”管沅淡淡問道。
“和我有什麼乾係。”梅姨娘好笑地掩%e5%94%87,輕蔑的媚眼斜覷管沅。“誰都知道你被焦家的嫡出小娘子逼下了堂,這會子來問我又是什麼意思。”
管沅麵不改色。雲淡風輕得似乎梅姨娘不是在說自己的事:“逼下了堂?大概也隻有你會認為,堂堂一介高門嫡女做妾是很光榮的事,焦家的名聲現在已經徹底崩壞,你似乎很希望看到武康伯府步他們後塵?”
“這句話你倒沒說錯,我還真希望看到這一切,武康伯府和我有什麼乾係,那裡麵沒一個好東西。”梅姨娘滿不在乎道。
“哦?武康伯世子呢?”管沅似笑非笑看著她,“莫非梅姨娘希望武康伯世子受此等罵名?”
梅姨娘冷哼起:“你不需要再挖陷阱引我上當,挑撥我和我夫君的關係。”
管沅很顯然注意到了,她數次提起杜硯,用的都是“我夫君”三個字。說實話,這等直爽不忸怩的作風,她還是蠻喜歡的,隻可惜喜歡歸喜歡,有些事無法避免。
譬如,這聲“我夫君”也沒多少時日可以再叫了,這次梅姨娘闖下大禍,直接導致武康伯府丟掉了在大同的兵權,就算她能活著回京,也不會活到第二天早上朝陽普照。
因此,管沅才敢說出如下的話試探她:“焦家也算聰明,知道如今在文臣和公卿之中都不好混了,把手申進宮中,和乾清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