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後又齊齊請罪道:“本該殿內獻藝,可方才臣妾們見殿外月色如此美妙,就忍不住在此撫琴唱歌。打擾了皇上和諸位王爺酒宴,請皇上恕罪。”

“起來吧。”男子聲音淡淡,聽不出什麼情緒,視線落到那楓木焦尾上,“若朕沒記錯,這是皇後的琴吧?”

“是的,”秦詩言起身道,“聽聞楓木焦尾乃世間名琴,臣妾便厚著臉皮從皇後娘娘那裡借了,承蒙皇後娘娘抬愛,得了這名琴相助,又承蒙林貴人姐姐不嫌棄臣妾的拙劣舞技,願意撫琴配合臣妾。”

“彈得不錯,跳得也不錯。”男子又吩咐身後的周寧福道,“傳旨,賞……她們每人四盒白蝶珍珠,十套雲州紅玉釵飾,百匹幻月錦緞。”

此話一出,眾人心中千回百轉。這賞賜之物可都是價值□□。皇上這是……真看上這二人了?後宮中獨寵皇後的局麵要被打破了?

秦詩言掩不住心頭激動,嬌麗的容顏上滿是羞澀而動人的光芒。林之嫿倒是平靜許多。她微微抬眼,看了眼男子的麵容,滿以為他多少會露出幾分溫和,沒想到還是冷若冰霜的模樣。特彆是那雙眼,根本看不出任何端倪。

她知道,皇上話語中的間斷是因想不起她們的名字了。皇上以前召幸過她的,她以為他對自己定會有些印象,可他卻把她忘個乾淨。

二人謝過恩後,眾人免不了又讚了幾句,沈天璣身為皇後,趁此時機充分表現了一番寬厚大度,給了賞後添了一句,“咱們後宮姐妹都應該傾儘心力伺候皇上,後宮祥和安寧,皇上在前朝理政時才能無後顧之憂。”眾嬪妃自是笑著應了。

“這琴既然是皇後娘娘的,那想必皇後娘娘的琴藝更勝於林貴人吧?”寧郡王妃忽然笑道,“不知道什麼時候能有福氣聞得皇後娘娘的琴聲。”

這話說得大家都暗自皺眉。皇後乃後宮之主,母儀天下,哪裡需要這些邀寵獻媚的功夫?皇後隻需深明大度,賢良淑德,有足夠的才能和威儀統領六宮也就行了。

寧郡王對王妃給了一個狠厲的眼神,寧郡王妃恍然悟到自己失言了,正戰戰兢兢時,聽得皇帝淡淡道:“朕的皇後不需要做這些。”

寧郡王妃連連點頭應是。沈天璣笑著對她道:“本宮的琴藝過去尚可,自入宮後久不撫琴了,大約比不得林貴人的。若不是此琴乃兄長饋贈,本宮倒願意把它送給林貴人或者秦美人。”

林之嫿和秦詩言連連道:“皇後娘娘愛物,嬪妾怎敢索求?”

幾個女子一陣來回寒暄,最先失去耐心的卻是納蘭徵。他冷眼瞧了下笑得無比寬厚大度的沈天璣,心裡不知怎的一陣陣無名火,恰逢內侍呈來一封急報,他便匆匆離開。

皇帝毫不猶豫地離開,秦美人的心也漸漸冷下。

宴會散去之時,秦詩言的貼身丫鬟蘭翠滿臉笑意,見主子不悅的神色,好奇道:“皇上賞了咱們好些東西呢!娘娘您怎麼還不高興?”

“你知道什麼?”秦詩言怒目道,“皇上根本不知道我是誰,也未曾問過我是誰,賞的東西和林貴人的一模一樣。他這明顯是敷衍!隻是做給外人看的!”二人正走在回猗景閣的路上,她望了望月色下婉然靜謐的宮闕樓閣,忽然咬牙切齒道:“我不信這樣就結束了,我不信!”她說著,轉身朝勤政殿的方向行去。

江南密報,尹川平安%e8%84%b1險,江州亂民業已伏誅。月上中天時,納蘭徵終於結束所有事務,起身,腳步匆匆踏出勤政殿。

“皇上,這是要去……”

男子冷眉道:“這還用問麼?”

周寧福擦擦額角虛汗,“擺駕點絳宮!”

朱黃色的帝王肩輿行在蜿蜒的宮牆之下,漣漣流霜的月色灑下重重宮闕,照亮了宮牆角落處一個纖細的身影。

那女子一襲白衣,容色嬌麗,正是方才晚宴中月下獨舞的秦美人。

她望見皇上的儀仗,跪地拜道:“臣妾見過皇上。”

納蘭徵看見她,示意停下。

秦詩言心下一喜。感到男子自肩輿走下,一步步靠近她,她心頭一陣急跳。

夔龍雲紋的錦袍衣角落在她眼簾處,她聽到一聲低緩沉淡的,“平身。”

打量了麵前女子幾眼,他淡淡道:“你是方才跳舞的女子。”頓了頓,又道,“你叫什麼名字,父兄在朝中任何職?”

“臣妾閨名秦詩言,父%e4%ba%b2原是職方司郎中秦鶴,剛擢升為兵部尚書,兄長是……”

“嗯。”他打斷她的話,似乎有些不耐煩,“你的父兄在朝中儘心辦差,為朕分憂,你在後宮中也該規矩一些才是。”

秦詩言一愣,驚訝地抬眼看他,撞到一雙寒涼的眸子,仿佛淬了冰。

看到她直視而來的視線,他愈發不悅。聲音沉冷威儀道:“日後若再同今夜這般出風頭,朕必會治你的罪。可聽清楚了?”

秦詩言心中一痛,淚襲眼睫,“臣妾……隻是想為皇上獻舞而已……”

“行了。”男子皺眉道,“朕不需你獻什麼舞,你且安安分分待在宮裡就是。”說著,他轉身欲走。

“皇上!”秦詩言忽然喊出聲,“臣妾是您的人!臣妾隻是想儘到伺候皇上的責任!”

他冷冷道,“你們不要出來添亂就是對朕最好的伺候。”這後宮裡的狗%e5%b1%81冊妃規矩,實在害他不淺。若是他未曾納入這樣一群妃子,他和妍兒兩兩相對,中間一個人都沒有,最好不過。

秦詩言終於知道,自己是徹底賭輸了。輸了一次,也就輸了一輩子。她雙眸含淚道:“皇上!您怎麼能這麼殘忍?我們都是您的妻妾,可為什麼您隻看得見皇後一個人?我們也是活生生的人啊……”

周寧福頻頻給秦美人使眼色,奈何秦美人這會兒心情激蕩,根本注意不到他。他心下暗道不好,果然就聽見男子冷冷的聲音。

“傳旨,秦美人禁足一年,省得出來讓朕煩心。”他說著,大步就走。

“皇上!您這麼做就不怕天下臣民寒心麼?沒有人會願意為一個賞罰不分的皇上效勞!”女子悲憤道。

男子聲音登時如千年寒冰:“秦美人忤逆犯上,德行有失,賜其遷居銀華宮,永不得出。”

銀華宮,名為宮,其實是一座容納犯錯妃子的寺院。周寧福冷汗涔涔。當初邢美人是恰好撞到皇上氣頭上,死得尚有些冤屈,可這秦美人,卻真是犯了皇上逆鱗了。皇上大權在握,兼聽獨斷,最容不得的就是被質疑皇權帝威。秦家也並不是什麼根基深厚的家族,秦大人那兵部尚書的位置%e5%b1%81%e8%82%a1還沒坐熱呢!榮辱還不是隻在皇上一念之間?皇上想要處罰一個嬪妃,有千萬種理由堵住天下人的口。

一路到了點絳宮,遠遠就聽見裡麵有琴聲。

除了領教過她尚且可以的廚藝和騎術之外,她旁的技藝他都未見過。這曲子極尋常,是被樂者奉為經典的《花月眠》,本是清麗悠然暗含明快的調子,可此時的琴聲帶著幾分幽怨凝滯,實在不相稱。

他尋聲而去,轉到宮殿後園,透過數重花木,他一眼就望見尚且一襲皇後盛裝的沈天璣坐在桂樹下低首弄琴。發上晶瑩流彩的垂珠輕輕顫動,一如她低垂的纖長眼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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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聽到腳步聲,抬首時,一雙淚光盈盈的含波靈目望見忽然出現在眼前的俊挺身影,一時間竟以為自己看花了眼。

他今夜不是應該去猗景閣或者翊錦宮麼?他忙於國事把她忘了,她不怪他;他看上旁的嬪妃,寵幸旁的女子,本就是天經地義,她也不怪他。要怪隻怪自己動心太過,連這樣本該天經地義的事情也受不住,回到宮裡白白自己傷心。

她已經得了他的真心,得了他的盛寵,他給她的足夠多了,她怎能還不知足?

用情至深,換得一腔傷心苦悶。

他走到她麵前時,她已經忘了動作。高大的身影一下子罩住她,他一邊俯身給她拭淚,一邊淺笑道:“沒想到皇後的琴藝也這樣好。”

她又哭又笑:“哪裡好了?皇上儘會哄妍兒。”

他一把將她扯進懷裡,案幾上的琴被這股勁風帶得落到地上,琴弦發出錚錚之聲。她一急,想去撿那琴,不料男子不讓,鋪天蓋地的氣息襲上她的感官,她驚呼一聲,恰好迎進他灼熱急切又霸道的%e5%94%87%e8%88%8c。

%e8%88%8c尖有微鹹的淚,他幽深的眸子凝視著月下絕美的容顏,看到她眸中的委屈和怨訴。一陣激%e5%90%bb之後,他心裡才好過了些,低低的笑聲帶著喑啞,“傻丫頭,想要個好名聲,又自己躲起來委屈。”

她心頭一動,他竟然知道她的目的?是的,她是想要個賢良的好名聲才這樣做。可是他也的確很喜歡不是麼?林貴人琴音絕妙,秦美人舞姿不凡,連她都要被迷了去,何況是男子?

怡陽殿前的場景還是不斷回放在眼前,她猶豫一番,還是忍不住開口道:“皇上……今日不去林貴人或者秦美人那裡麼?”

說到此,男子不禁又要惱火。沉了臉道:“配合了你那樣久足夠了,妍兒真想要朕去寵幸彆人?”

她沉默了一會兒,低低道:“隻要皇上心裡愛的是我就好。”

他狠狠敲了一下她的額頭,“成就賢後之名不一定非要委屈自己,朕先時與你說過,此事早就替你打算好了。你乖乖待在朕身邊就好。”

她疼極了,摸了摸額角,卻忽感身上一輕,整個人都被他抱了起來,坐在了桂樹之下。她逶迤的裙擺落到地上,拂過一地粉白稀疏的桂花,泛著淡香。

雖然隻有幾天,可他卻覺得仿佛有很久未曾抱過她了。他低頭輕吸獨屬於她的美妙氣息,分外滿足。又想起方才那琴聲,忽然道:“朕聽說,明宣曾經為你譜了一首曲子。那曲子妍兒談來給朕聽聽如何?”

她一驚,低低道:“太久了,妍兒已經忘記了。”

她低頭裝無辜,他也不舍得為難她。讓她靠在自己懷裡,他雙手拂過琴弦,自己彈了起來。“明宣曲藝頗佳,這首曲子的確作的不錯。”

沈天璣震驚了下,因他所奏之曲,正是那首納蘭崇為她譜的《美人%e5%90%9f》。纏綿婉轉,如泣如訴,她心頭一陣跳,抬眼見他清淡的俊顏,有些惶惶道:“皇上……”

他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