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後,就是在傷害你?”

看著她掘強而執拗的眼神,他心頭仿佛一點點被絞碎,痛不欲生。

他愛她憐她之極,為她費儘心思,卻隻換得一句“傷害”!

她淚落不止,哽咽哀求道:“皇上有後宮佳麗三千,不缺我一個!求皇上……求皇上放我自由……”

原來他為她付出的一切,隻會給她帶來痛苦和束縛。

男子的臉色顯出幾分灰白,眸中怒意愈盛,控製不住手上力道,她雪白的下頜,登時一片青痕。

可她猶自與他傲然對視著,一分退讓都不曾。

時間仿佛靜止下來,隻剩下周邊搖曳的燭火,映著宮殿中盤龍柱,落下巨大斑駁的黑影。

不知過了多久,久到她仿佛又活過了一世。她感到下頜的力道一點點放鬆,帶著不甘的怒意。

他一鬆手,她身子一軟,差點落到地上。

“沈天璣,”他聲音沉沉的,仿佛無儘暗夜,聽來蒼涼寂寥,“你走吧。”

她一頓,驚訝地看他。

“如你所願,朕放過你,不會再迫你入宮。在朕後悔之前,離開這裡。”他背對著她,脊背透著孤清森涼,一如他此刻的話語,“日後,也不要再出現在朕麵前。”

第064章 款款柔情儘付卿(中)

這一刻,她心頭仿佛瞬間空了一大塊。

他的背影黯然孤冷,有著與生俱來的貴氣與威儀,此刻卻隱隱透著哀傷。

她出神地望了一會兒。

若是此刻能有一隻畫筆,她必要好好描繪下他的輪廓,將它好好珍藏。待來日獨身白頭時,仍要細細品味。

他待她這樣好,她卻仍要負了他。

君王之愛,不是她能承得起的。與其日後在孤冷後宮中幽怨,不如現在就斬斷這情絲。不論對她還是對他,都好。

沈天璣緩緩站起身,將落在地上的明黃詔書撿起來,放到燭火之上。

明亮的火光照亮她的沉靜堅毅的眼,她心頭一朵初綻的花,正在隨著火焰的燃燒而凋零。明黃的詔書終於一片片被燒成灰燼,仿佛從來不曾出現過一般。

一切煙消雲散。

她掩住心口莫名的疼痛,再也看他,一步步走出東室。

空曠的宮殿愈發淒涼冰冷,仿佛巨大的獸,陰翳沉悶讓人窒息。

一陣風吹來,燭光一陣動蕩,暮色晚風微微涼,拂過她墨色的發和如絲如縷的煙紗裙角。鬢邊垂下的銀絲流蘇泠泠輕響,她身子微微發抖,纖細的身影彷如一陣即將散去的風。

她忽然停下腳步,轉過身,對他行了三拜九叩的大禮,每一下,都觸到了冰涼冷硬的地板。

額頭處硌得有些疼。

“臣女謝皇上恩典。”她鄭重言謝,眼眸抬起,望著他冰涼的背影,“臣女一願皇上日後能心願得償,諸事順心。二願皇上終有一日平定四海,一統天下。”

三願……皇上能遇到真正相守白頭的女子,與您並肩輿養萬民坐江山。

途徑東華宮正殿時,望見翹頭桌案上那隻漂亮精致的美人花燈,絲絲縷縷的五彩絲線穗子水流一般垂下桌沿,微風中輕輕動蕩。

上元燈節那夜,燈火如煌中,他眉目柔和,嗓音低醇,每一寸容顏都似記憶中點點落花。

不知何日能飄零而散。

她猶豫良久,終於還是小心翼翼拿了那花燈在手裡。

走出東華宮時,周寧福見她神情,心上驚訝,也不敢問什麼,隻再三吩咐定要將沈小姐好好送回府。

她望了一眼空寂的天,一輪皓白彎月,銀華普照。殿閣樓宇的琉璃瓦在月下如粼粼波光,美則美矣,卻泛著刺骨的霜寒冷意,讓她莫名心頭一涼。

一路出了淩華門,沈府馬車已經在外頭等了一整日,青枝和碧蔓遠遠看見沈天璣,麵露喜色迎了上來,一身石榴紅的羽緞鬥篷披在她身上,

“四姑娘,您這是……”碧蔓見沈天璣發髻鬆散,微垂的臉龐滿是淚痕,驚問出聲。

“回府吧。”她輕言打斷吧,語中蘊著淺淺歎息。

沈府馬車緩緩離開淩華門,一路回府而去。沈天璣掀開忽然掀開車簾,回頭望去,但見禁中的重重樓台殿宇黑影幢幢,很快,隱沒在視線儘頭。

這個地方,本與她無關。以後,她再不會來了吧。

“姑娘,這是哪裡來的花燈啊?好漂亮!”碧蔓瞧見沈天璣一直抱在懷裡的花燈,讚道。青枝見沈天璣周身仿佛僵了一般,眸光呆呆的不知在想什麼,眼神暗示碧蔓。碧蔓言罷,慌忙捂了嘴,再不說話了。

這日,邢美人成為繼林貴人之後第二個被皇上挑中侍寢的宮嬪。說起來,這邢美人在這批宮嬪中家世是最差的幾個之一,能有這樣的機會實在令人豔羨。

黃順海去婉芳閣告知時,邢美人身邊的貼身丫鬟夏煙幾乎喜極而泣,邢美人的眸中也隱隱閃現出驚喜。

“沒一點兒定力的丫頭,真是沒出息。”邢美人對夏煙訓斥道,又微笑著對黃順海道:“丫頭不懂事,叫總管您看笑話了。”

黃順海微笑著連連回禮。邢美人吩咐夏煙給賞錢,黃順海推辭了一番接了下來,爾後神色忽然肅穆,壓低了聲音道:“皇上今兒心情不大好,連夜召了幾位大人議事,方才還發了一場火,連印璽都砸了。娘娘可得小心些伺候。”

邢美人一愣,忙笑道:“那是自然的。隻是……皇上今日去太液池時,我瞧著麵色尚佳。不知是因何事起了怒?”

黃順海笑道:“這咱家就不清楚了。咱家隻管司寢房的事兒,旁的一概不知。這番話也是從前頭的碎嘴奴才那兒聽來的。娘娘好生準備吧,鳳鸞車已經在外頭候著了。”

邢美人點點頭,微笑著送了黃順海。

梳洗沐浴之後,鳳鸞車一路珠佩叮呤,將她從婉芳閣送去東華宮。宮人與她說,皇上這會子還在勤政殿,晚些時候再過來。她墨發披散,一身淺碧薄紗的衣裳,幾乎擋不住什麼風光,就這麼合衣躺在榻上,靜靜等著。

朱黃色帳幔飄飄搖搖,雙龍戲珠的金色帳鉤垂下明黃色穗子,帳幔外頭的擺設也多為黃黑二色,彰顯著天下獨一無二的君王身份。床榻尾部有一對梅花式九轉燭台,她眼見著燭台上的蠟燭燒過了大半根,才聽到有不急不緩的腳步聲傳來。

她渾身一顫,說絲毫不緊張是假的。畢竟,她即將伺候的這個人是坐擁四海江山的天子。

男子走進室內時,一眼望見床榻上靜靜躺著的女子,單薄紗衣下瑩白如玉的身子若隱若現。一頭墨色的發灑落在金絲軟玉枕間,襯得肌膚白皙雪嫩。

果然是六宮粉黛佳麗無數。他今日在眾多牌子裡隨意抽的一隻,便是這樣的俏麗美人兒。她說得對,他為何要撇開這無數美人,獨獨想要一個不情願的她呢?

豈非自找罪受。

女子感覺到腳步聲落在榻邊不動了,身子的每一寸肌膚似乎都能感受到他凝視的目光,忍不住微微顫唞。

他正欲寬衣解帶,榻上美人睜開了眼,眸中掩不去的傾慕和嬌羞,“皇上,臣妾為你寬衣吧。”

他淡淡應了一聲,神情不見波動,隻眸間有幾分凜然,大約還帶著先時的餘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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邢美人不愧是美人,不止容貌俏麗,身姿也十分婀娜。昭陽殿中曾說起過,此女最善舞技。此番就是起身下榻,行止姿態都十分優美。

男子瞧著,腦海中卻倏然閃過沈天璣盈盈漫步的模樣,她的身子窈窕纖細,特彆是細致的腰身,他幾乎可以一掌握住。

他低頭瞧邢美人一眼,望見女子一身妖嬈嫵/媚,心頭又莫名晃過沈天璣身上每一寸讓他愛不釋手的美好弧度,回過神來卻見一張陌生女子的臉,瞬間失望至極。

他微微閉了眼,將這些莫名的影像驅逐。

邢美人動作輕柔地為他解開衣袍的盤扣,又順著他修韌的手臂%e8%84%b1下,臉頰的嫣紅越來越盛,微微抬眼,但見閉目男子容顏俊美輪廓堅毅,此刻一片沉靜。

昭陽殿中她隻遠遠瞧了一眼他,不曾想,皇上相貌竟然如此讓人心動。她微微有些失神,不妨男子的衣衫裡忽然啪嗒一聲掉下一樣東西,正正落在堅硬地板上,霎時碎成兩半。

她嚇了一跳,正欲起身去撿那玉,卻有一隻手比她動作更快。

他本是閉目養神的姿態,卻忽然淩厲如風,高大卓然的身形隱隱透著戾氣,拾起那玉的動作無比輕緩謹慎,仿佛是塊了不得的寶貝。

朝堂上政令殺伐果斷,戰場上領馭千軍萬馬,他從不知驚恐是何物。今日卻因一隻小小玉佩而驚慌恐懼,莫非真是他過去行事太過鐵血無情,才有此惡報?

邢美人來不及細想,匆匆跪地請罪。

一枚雕成麒麟形狀的和田玉,刻工十分精細,絲絲縷縷的繁複紋路不見一絲瑕疵。如今從當中裂成了兩半。

這是去年在荷塘中遇到沈天璣時,她不小心掉下的。他一直珍藏著,從未離身。

這的確是他的寶貝。如今卻壞了。他心頭似乎也被撕成兩半。

“誰讓你碰這玉的?”

森冷的詰問響在高闊的殿閣裡,讓人聽了膽寒。

“是……是它不小心掉下來的。”

男子眸中驟然怒火升騰,聲音冷得像千尺寒冰。

“朕珍視的東西,你竟然敢!”

邢美人早嚇得魂不附體,口中連連求饒。

男子喚了一聲,殿外守著的人便候在外頭,他冷冷道:“拖出去,杖斃。”

邢美人簡直不敢相信,霎時睜大了驚恐的雙目,卻再來不及做什麼,呼號著被拉出了東華宮。

女子淒厲的喊聲被侍衛捂住,逐漸遠去。

周寧福一身冷汗,瞧著此刻閻羅降世般的帝王,一動也不敢動。他斜眼瞧到皇上手中兩半玉佩,這才恍然。

難怪皇上如此大怒。邢美人也是倒黴,撞到今日皇上大怒的當口。本就沒有顯赫的娘家支撐,還闖下這樣大禍,這樣的美人兒,也是可惜了。

皇帝大步走到燈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