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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少都投過來幾分幽怨。皇帝卻仿佛心不在焉,又坐了約摸一盞茶功夫,就推說勤政殿還有些事情待理,起身離開。

眸光有一瞬掠過一直低頭靜坐的沈天璣,又如春風輕絮般,輕緩滑了過去。

皇帝一走,諸嬪妃也再無心思逗留。一個個精致裝扮而來,又滿心失望而歸。皇上那森硬威嚴的氣息,帶著生人勿近的凜冽,她們連靠近都不敢,又談何爭寵?

今日這場,也隻有沈相那女兒撿了便宜。皇上那樣的誇讚,莫不是有意立她為妃?

眾女子多般心思流轉,瞧沈天璣的眼中都掩不去的幾分異樣。

散後,太後並未立刻放沈天璣離開,而是與她說了許久的話。

“你過去可曾見過皇上?”

沈天璣一愣,低頭道:“未曾。”

太後歎氣道:“哀家與皇帝母子分離多年,對他的心思並無多少了解。本以為先帝遺詔中特彆除去沈府女兒之名,皇帝與先帝一向父子%e4%ba%b2厚,必不會納你為妃,可今日瞧著……”她頓了頓,又續道:“倒是哀家的疏忽,皇帝登基已然八載,早就是自己拿主意。”

沈天璣心頭也暗自嘲笑,她自己不也是一樣?前世的記憶,讓她過於自信了。

不知是哪個環節出了錯,造成如今的局麵。

“哀家同你這般大時就入宮做了皇後,天下人女子無不豔羨。”太後的眸光掠過遠近怡人春/色,眼神卻沒有焦距,腦海中一幕幕晃過多年前的往事。她頓了半晌,才又道:“你若是想要進宮,姑姑自然幫你。可哀家有言在先,這禁宮是吃人不吐骨頭的地方,這些年來姑姑不在宮裡,在這禁宮之中並無多少根基,凡事還得你自己去爭。”

“姑姑……”沈天璣知道,這是她的肺腑之言。或許彆人坐在她的位置上,會拚命拉了%e4%ba%b2生侄女兒進宮,鞏固自身勢力,也興盛家族門楣。但是她這位姑姑卻不會!

太後拍拍她的手,“你母%e4%ba%b2與哀家說過,你和安%e4%ba%b2王世子情投意合,與安%e4%ba%b2王府的%e4%ba%b2事算是私下定好了。若皇帝果真有讓你進宮的心思,哀家會儘量幫你避過。”

太後瞧著沈天璣的清麗眉目,隻覺得這侄女兒的命運與自己是如此類似,心下愈發憐惜。

她哪裡知道,與安%e4%ba%b2王世子的“情投意合”,本是沈天璣有意為之。一直以為沈府會被昭武帝削弱、打擊,她才早早謀劃好,以助沈家避過劫難。沒想到,兩世的差彆這樣大,白費她一番打算。

沈天璣一時不知說什麼好。

太後看她神情,倒像是默認了。她又出言安慰了幾句,眼見著暮色四合,她才吩咐貼身宮人,也就是慈毓宮掌事宮女嵐秋姑姑將沈天璣送出宮去。

徒步出了上林苑,繞過西宮諸殿宇,一頂軟轎早就停在慶華門外。沈天璣上了轎,轎子沿著長長的朱紅圍牆行了不知多久,忽然停了下來。

熔金的落日將整座禁宮照得蒼茫莊肅,殿宇飛揚的屋角上,掛了漫天彩霞。

沈天璣以為是出了淩華門了,正要下轎,卻聽見外頭嵐秋姑姑的聲音。

“慈毓宮嵐秋奉太後懿旨,特送沈小姐出宮,還不快些讓路?耽誤了宮禁時辰,你擔待得起嗎?”

攔在小轎前麵的,是另外一頂金頂朱漆的大轎子,四角垂下琉璃燈盞,長長的明黃色流蘇在暮色微風中蕩著細紋。

嵐秋原以為是某個勳貴家眷的轎子暫停在此,才有此一言。不料,轎子後頭走出一個人來,神情嚴肅莊重。

“奉皇上聖旨,接沈小姐回宮覲見。”常懷拱手言道,不帶任何情緒的聲嗓回蕩在長長的朱紅宮道中,有沉沉的回聲。

嵐秋目露驚訝,還來不及再開口,常懷已經大步走到那小轎子跟前,對這厚重的轎簾子,恭敬道:“請沈小姐換轎。”

常懷帶著的小黃門也極有眼色,低頭小跑著立在小轎前,等了許久,才見沈天璣掀開簾子時,遂擎起手臂讓她借力。

她的目光淡淡掃過低頭斂眉的常懷,自己下了轎,朝數步遠的大轎子行去。

聖上旨意,無人敢逆。嵐秋眼睜睜看著那隱隱尊華的轎子將人沿原路抬了回去,心念一轉,匆匆回去慈毓宮。

暮色煌煌,宮牆幽深。

轎子回到慶華門處,換成了車輦。沈天璣透過挽起的朱黃細紗簾子,望見暮色下的重重宮闕,華麗莊肅的禁宮高牆這樣龐大,一眼望不到頭。殿宇頂廡上凜然的貔貅,睥睨世人,與天邊夕陽交相呼應,無儘蒼莽。

眸光在這重重宮闕中逐漸暗淡,心頭微微涼。

車輦終於停在東華宮前。禁宮之內,宮殿樓宇無重數,除去東西遙望的摘星攬月兩座樓台之外,最高的便是帝王所居東華宮,象征著君主至高無上的權利與無限威儀。

偌大宮殿外,數根朱漆通天柱上鳳舞龍騰,她望著怔怔出神。

“沈小姐,皇上已經等您多時了,您進去吧。”

候在殿外的周寧福朝她打了個千兒,微笑著輕言催道。

沈天璣點點頭,走進東華宮。

天色尚未暗下,殿中已掌燈。兩側矗立了無數屏座燈架,通明的燭火中,映下帝王高大的身影,透著隱隱的高貴與威儀。

“妍兒。”

殿門不知何時已經關上,男子出言喚了一聲,不疾不徐,不輕不重。就像上元燈節那夜寧謐沉靜的月色。

那夜,他也是這樣喚她。他說,他希望她一直歡樂無憂。

自她進殿,他的目光就凝在她身上,再也放不開。燈火中,她輕盈的身姿如同下凡而來的九天仙子,嬌色容顏愈發明豔動人,勾動他心弦。

沈天璣停在距他數十步遠的地方,又伏身叩拜道:“臣女沈天璣見過皇上,皇上萬歲萬歲萬萬歲。”

她出自勳貴之家,名門望族,典儀禮數從來牢記於心。麵見君王,理當如此。

男子靜默片刻,幽深的眉目在火光中微微一擰。

她這樣,是在與他賭氣?

在太液池邊那樣一番生疏客套,已讓他很是難受。如今哪裡容她還這樣一副冷漠疏離的形容?

他大步朝她走去,微微俯下`身,沉穩的大掌伸到她麵前欲拉她起來。

沈天璣頓了頓,忽然就想到去年秋天,她被天辰人綁架之時,也是這樣一隻沉穩修健的手,將她拉上了馬,阻隔了風雨險境。

緩緩抬手,下一刻,她顫唞遲疑的蔥指已經被他緊緊握住。

他的溫度一如既往的讓她安心。可如今這安心之上,又生出重重顧慮。

“手怎麼這樣涼?”他拉她起來,將她兩隻小小涼玉般的手包在溫熱的大掌中。

她低頭不語,想縮回手,他卻蠻狠地抓住不放,還放肆地揉捏了幾下。她張口欲言,可礙於他如今的身份,隻得默默受著。

他牽著她,走到當中書案處。案角上一隻美人花燈,花燈四壁上女子嬌美的容顏,被通明的燭火照得愈發明豔。

“上元那日,你說舍不得那花燈,朕特地為你再做了一隻。”他將那花燈遞到她手上,“朕作這畫時,已覺畫中女子動人之極,可每每瞧見你,這畫便黯然失色。再好的丹青妙手,也描摹不出妍兒的美。”

這花燈,與上元那日的一模一樣,隻是那畫畫地愈發好了。沈天璣伸手撫摸著畫上女子容顏,心中卻覺得他把她畫得過於美了。

“皇上%e4%ba%b2手所做之物,臣女受之惶恐。”她低低言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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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子卻忽然輕輕笑起來,低低沉沉的回音蕩在宮殿中,透著舒朗。“惶恐?”他將她拉近,低頭凝視她水潤的明眸,%e5%94%87間滿是溫然笑意,“那日卻是誰把朕%e4%ba%b2手所做之物砸壞的?”

“臣女……當時並不知皇上身份……”她不敢與他幽深的眸光對視,再次低頭斂目,盯著手上的花燈。

男子頓了一會兒,忽然輕輕一歎,“心裡可是在怪朕的欺瞞?”

“臣女不敢。”

他望著她墨黑的發,沉默良久,緩緩言道:“若是朕一早挑明身份,隻怕妍兒在朕麵前早就是此刻這副恪守禮數滿心戒備的模樣,又哪裡能見到真正的妍兒?”

她的善良柔軟、慧黠通透以及她的小脾氣,無一不是真實的她,也無一不讓他珍藏於心,視若瑰寶。

沈天璣一愣,忽然放下手中花燈,跪地請罪道:“不知者無罪,先時臣女對皇上多有不敬之處,還請皇上寬恕。”

她雙膝還未觸地,就被他及時拉起來。

“這樣動不動就行禮的性子,須得改改。”他淡淡道,“給朕行禮的人太多,朕不喜歡看見你也如此。”

“……禮不可廢……皇上九五之尊,萬民仰慕……”

“萬民仰慕?”他打斷她的話,“那妍兒可有仰慕?”

她心頭一頓,臉頰上登時幾分熱,咬了咬%e5%94%87,低聲言道:“皇上是千古明君,日後定會流芳萬代。臣女……臣女自然也是仰慕的。”

他忽然伸手,抬起她低垂的臉龐。那小小容顏嬌嫩動人若晨霧蓮花,燭火映襯出幾分若彩霞的嫣紅之色。

“除了仰慕呢?”他嗓音低沉輕緩,宛若月下曇花,帶著絲絲的蠱惑,“可還有彆的什麼?”

漆黑的眸子沉下萬千星光,氤氳回轉著隱隱渦流。他看她的目光這樣專注,仿佛一張無形的網,帶著蠻狠的溫柔。

她幾乎忘記了呼吸。

這樣近的距離,她落在他清冽如秋水的氣息中,被他的目光所捕獲,睜眼一望,滿滿都是他蓄意製造的惑人氛圍,幾乎將她沉溺。

殿中燈火盈盈,一片靜謐。他此刻極是有耐心,幽深柔情又帶著隱隱壓迫,隻等著她回答。

“除了仰慕,沒有彆的了。”她輕輕言道。

猶如輕緩柳絮劃過清波碧湖,落下微動漣漪,一層層劃過男子的心頭。

“你撒謊。”他緩緩吐出三個字,伸手托起她雪白精巧的下頜,俯身襲上她嫣紅的嬌%e5%94%87。

她毫無防備,眸光驚動地一顫。

第063章 款款柔情儘付卿(上)

清甜柔軟的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