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頁(1 / 1)

清姑娘府裡,倒是勤快了。”

李媽媽自回京後,沈天璣憐她與家人分彆兩年,便給了她個恩典,讓她回家去歇息幾日。如今已回了瑩心院。

她聽說了寧清意和五姑娘的事情,心中自是感歎唏噓,聽說老夫人差點受了累,便也對二人咬牙切齒起來。碧蔓將寧清意的那個謠言說於李媽媽聽,李媽媽麵兒上雖笑著,可肚子裡卻是嘀咕的,心道寧清意這樣喜歡攀高枝兒的,怎會同一個商賈私定終身?可再一細想便明白了,沈府對下人的管束向來嚴格,怎能允許丫頭仆役們隨意議論這些醃臢事兒?隻怕也是夫人她們暗地裡故意推的吧?不管如何,如今那心如蛇蠍的寧清意再回不來沈府了,確是再好不過。

沈天璣拿著鏡子照了一會兒,讓青枝把手上的蝴蝶穿花金簪插到左邊發髻處,這才回答道:“我與清姐姐多日不見,回京這麼些日子也沒去瞧瞧她,心裡自然急得很。”

“姑娘說的是了,就該如此多與勳貴小姐們走動走動,特彆是咱們清姑娘府裡!如今柳大將軍被封了一等忠勇侯,在京中可是炙手可熱的人物,如今這些個官家貴邸哪個不趕著攀附的?可滿京城一數,同柳府最好的,也隻有咱們沈府了!清姑娘和姑娘您關係那樣好,合該多走動走動的。”李媽媽笑道,“老奴記得,兩年前姑娘一日不出門都受不了的,這次回京倒是安靜許多。可這安靜的過了,也是不好。”

沈天璣心道,她這回是因回京後第一次出門就遇到些倒黴事兒,加上這幾日寧清意之事攪得她心頭不得安寧,這才沒了出門的興致。可若是讓她一直守在房中,還不如殺了她來得痛快呢。

如今卻是雨過天晴了,祖母的身子也漸好,她合該樂一樂的。昨兒又恰好收到清姐姐的帖子,她今日一早便起床準備去柳府。

柳家府邸本在姑蘇,因柳大將軍平叛正陽門之亂有功,聖上%e4%ba%b2賜了一等忠勇侯,匠人們日夜趕工,侯府終是搶著在立冬前修建完成了,柳氏一家子便從原本略顯狹窄的京中宅邸遷至初初落成的忠勇侯府中。

恢宏的釘珠大門,上麵有威武森嚴的獸麵首輔,頂頭還有鎏金的牌匾,寫著“忠勇侯府”四個字。門前前麵立了個纖細的綠衫姑娘,在偌大的侯府大門映襯下,愈顯得羸弱起來。

這女子正是柳清萏。

今日她也是早早就等在此處了。

第030章 濟危助弱身涉險

沈天璣到達忠勇侯府時,馬車厚重的簾子尚未掀開,就聽到一聲女子爽利的笑。

“妍兒可來了!我家魚兒可等不及了呢!”

沈天璣由仆役攙扶著下了車,三步並作兩步上前去,拉住了柳清萏的手。

她上下打量了一遍柳清萏,笑道:“多日不見,清姐姐倒愈發精神了。離開姑蘇時那樣匆忙,可讓我擔心了好一陣!如今一切平安便好。”

柳清萏笑道:“倒是我的不是,白白讓妍兒擔心。原是我府裡的人不頂事兒,傳話兒傳錯了,隻是一點小傷,卻說成性命垂危一般,害我一路馬不停蹄趕回來,路上還差點給……”

她語中微微一頓,又續道:“路上差點沒把馬累死呢!”

柳清萏素來快人快語,一不小心差點說漏了嘴。沈天璣卻是心細的,見她有事相瞞不願告訴她,她也不欲探究。

兩個人相攜進了門,柳清萏一路將沈天璣引入後院花園。

說是個花園,可侯府初初建立,如今又值冬日,彆說是花,便是一棵草也見不著的。偌大個院子裡隻植了些蒼鬆翠柏,經過一秋的霜寒愈顯蒼勁,整個兒瞧著倒也並不單調,反而顯出幾分鬆柏的貞勁清肅來。

“方才聽你說魚兒,我卻是聽不明白了?這其中是個什麼典故?”沈天璣問道。

柳清萏笑嘻嘻道:“那個呀,就是我在帖子裡與你說的,特意喊你來看的東西呢!是前兒我好不容易才得的!可好玩兒了!我問你,你可見過夜裡會發光的魚兒沒?”

沈天璣搖搖頭。身後的碧蔓一臉好奇,“哪裡有這樣的魚?清姑娘可是誑人的吧?”

柳清萏挑眉道:“不信?我這會子就帶你們去見識見識。”

一行人穿過花園的蒼鬆翠柏,又向東北角的小跨院走去,小跨院朝北的方向是一間小廂房,此刻並無日光,裡頭光線愈發暗淡。

這一路下來,沈天璣瞧著這宅子占地極大,忠勇侯果然頗受皇寵。隻是柳府人口簡單,一家子上下隻有三口,這樣的宅子住起來雖氣派,單難免空曠了些。這一路遇上的丫頭仆役們也比沈府少了許多。

柳清萏當先跨進小暗房中,沈天璣隨著她的腳步進去,身後門一關,裡頭竟同黑夜一般無二。

“慧姐姐?”柳清萏瞧見屋內之人,驚喜道:“姐姐今日身子大好了?”

沈天璣眯了眯眼,隻見房中點了一盞燭火,燭火微光的照耀下,一個身著暗青色襖裙的女子正斜倚在半人高的案幾上,幾上一隻琉璃缸子,裡頭有淡綠色的點點光芒,如螢火蟲一般閃動著。

那女子本是逗著缸裡的魚兒的,這會子抬起頭來,一張素靜的麵容如剛出水般清透,帶了幾分淺淺的蒼白。

“好了。”她的笑容淺淡,卻莫名讓人心頭一溫,“想著上次見的魚兒,便又跑來看了。”

她微微站起來身,雙手有些吃力地撐在案幾上,沈天璣這才看到她高高隆起的腹部。

柳清萏立刻上前扶了她,開口喚東兒進來。

“看了這麼些時候,我也累了,就先回去了。”女子說著,又朝沈天璣微笑著點了下頭,這才由東兒扶著出去。

柳清萏看著缸中的魚兒,連連喚沈天璣來看。

沈天璣瞧了一會兒,心思便又回到方才那女子身上去了,想了想忍不住問出口來。

柳清萏道,這女子本是如今的門下侍郎楊大人的長女,閨名楊敏慧,她的母%e4%ba%b2與柳夫人是表%e4%ba%b2,故而她和柳清萏自小就有些往來。兩年前嫁與了英靖侯的嫡三子,那時候無人不讚她嫁的好人家,如今這楊家小姐懷了孕,卻自行出府居住,就住在西城外一個半新不舊院子裡。

說到此,柳清萏亦是唏噓感歎,隻道這楊家小姐性子本是極好的,人也生得標致,嫁入鄭王府後,外頭瞧著風光,她卻是日日以淚洗麵,隻因為那鄭王嫡三子是個喜歡沾花惹草眠花宿柳的不正經東西,楊家小姐嫁入才兩年,他那邊小妾已不知抬了多少。

“楊姐姐那孩子如今已九個月了,走個路都困難,那院子裡卻是連個伺候的人都沒有,我母%e4%ba%b2才將她接了來。左右這侯府大得很,空著也是空著。”柳清萏頓了頓,又續道:“那英靖侯的三兒子卻真不是個東西,把正妻和孩子撂在外頭,隻知道在房裡與一幫不正經的小妾鬼混!”

聞此言,沈天璣笑道:“左右不乾你的事,你氣成這樣做什麼?”

柳清萏眨眨眼,緩和了語氣,道:“妍兒,日後我若是嫁人,定要嫁個愛我疼我的,什麼王侯公爵之家,我才不稀罕呢!”

沈天璣被她這樣一番大膽的言辭駭到了,什麼疼啊愛啊的,臉上不自覺生起紅暈來。幸好這會子是在暗房,不然又得被柳清萏取笑一番。

柳清萏說完後,語氣卻有暗淡起來,幽幽歎了口氣道:“可是花無百日紅,便是真能與這樣可心的人廝守,也難保他日後不會變心。你且瞧瞧,如今這京都貴介中,有多少是真正與正妻兩廂廝守從一而終的?”□思□兔□網□

沈天璣見她撐在案幾上,滿臉都是憂愁,心頭便猜到了幾分。

柳清萏又續道:“想必你也曉得了,如今我爹爹得了個世襲三代的侯爵,姑蘇的祖母就三天兩頭催著爹爹納妾,生個庶子好繼承這爵位。咱們大昭例製,女子不可能承爵,若無嫡子可由庶子承爵。這幾日我娘總是不高興,我爹瞧著我娘不高興,心裡頭自然也不高興。我看皇上給我們柳府的這一獎賞,倒不如說是懲罰呢!”

沈天璣默默不語。這些事情,她在鬆鶴堂也有聽祖母說起一些。自古女子地位不如男,哪裡是朝夕能改的?如今忠勇侯府上下隻得柳清萏一個小主子,忠勇侯卻是一個妾侍也沒有的,就常人來看,取個小妾生兒子承爵,是再自然不過的事。

兩個人說了這些話,柳清萏又道她今日還有一樣好東西要給沈天璣瞧,神秘兮兮的模樣。她隻讓沈天璣在此處等著,她帶著東兒回去自己住的院子裡拿那東西。

柳清萏的另一個貼身侍女名喚西兒的,在門口處守了一會子,就有一個小丫頭匆匆跑來詢問她關於飯食的事兒,西兒知道沈天璣是貴客,飯食不可大意,便對那小丫頭囑咐了半日,誰知那丫頭卻是個木的,總也拎不清楚,西兒跺跺腳便與青枝碧蔓告了聲饒,%e4%ba%b2自去廚房一趟。

“我瞧西兒跟清姑娘的急性子倒是挺像,不愧是主仆。”青枝笑道。

碧蔓也點點頭,兩人正笑著,沈天璣卻推開門走了出來。

“姑娘不瞧了?”

沈天璣笑道:“跟螢火蟲一般,好看是好看,看久了眼睛花呢!裡頭怪黑的,出來透口氣。”

“姑娘您瞧完了,奴婢可否求您個恩典啊?”碧蔓眼巴巴看著沈天璣。

“就曉得你倆要去看的,你看我可不是把地方給你們讓出來了?”

聞言,二個丫頭便笑嘻嘻道了謝,然後進屋去了。

沈天璣見小院西南角上置了石桌石凳,凳上鋪了厚厚的軟墊子,便過去坐了等。一轉頭,卻見東廂房的房門開了,走出來的正是那楊敏慧。

楊敏慧扶著肚子,走得很慢,她瞧見沈天璣,先時一愣,然後溫和一笑。

“聽清兒說過多次沈府的四小姐,如今一見,果然是貌若天仙。”

沈天璣笑了笑,扶了楊敏慧坐在一旁,“承蒙楊姐姐誇獎,不知清姐姐有沒有說過,我可是臉皮厚的,誇我的話我一律受著,隻當是真的了。”一句楊姐姐出口,二人的關係拉近不少。

楊敏慧笑了笑,又道:“雖然累,卻也睡不著,本想出來走走,不想打擾了沈小姐的安寧。”

沈天璣搖搖頭,“不妨事的,”她低頭看了看那碩大的腹部,擔憂道:“這胎兒是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