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衣裳被褥什麼的,一概都不能缺了的。姑娘身子本就弱,前兒還病了一場,這才將將養好,可不能馬虎了。”

青枝將書案收拾好後,又將大敞的支摘窗關上,阻了外頭泛著涼意的秋風。轉頭發現沈天璣還在發呆。

“四姑娘?”

“唔?”沈天璣回過神,“你方才問的什麼?”

青枝隻得將剛才的話又重複了一遍,末了擔憂問道:“姑娘您想什麼呢?莫不是昨夜未曾睡好?”

沈天璣昨夜的確沒睡好。她淡淡笑笑,“無妨。我隻是憂心一些事情……”

“四姑娘憂心何事?”

沈天璣站起身,將方關上的窗子又打開來。窗欞處纏枝紋花樣精致細膩,窗邊懸掛了一隻麒麟風鈴,隨著微風輕輕響動。

她立在窗口,眼睛瞧著川外棉絮般攢成一團的雲朵,雙手卻不自主地輕撫向腹部,聲音淡卻肅穆,“若是,我日後還是生不出孩子來怎麼辦?”

“噗嗤!”

身後的青枝笑出聲來,“姑娘您是與奴婢說笑麼?好好的,姑娘怎會這般想?”

沈天璣驟然回魂,這才發覺自己說了什麼傻話。

這一世她沒有同寧清意交好,也沒有嫁給蘇墨陽。這一世,她的身子必定是健康無虞的。這一世,她總會有自己的孩子,再不會受世人嗤笑。

怪隻怪,前世石女的陰影實在太過可怕,讓她的心至今都偶爾被籠罩在這層陰鬱之中。

“行了,如今愈發大膽了,敢嘲笑你家姑娘!”沈天璣笑著罵道。

青枝止了笑,又道:“姑娘還沒說是走水路還是陸路呢?”

沈天璣想了會兒,言道:“水路吧!咱們來時是陸路,去時走水路,也可賞玩不一樣的景致。”

前世裡,沈天璣也是水路回的京都,她至今都記得那一路運河兩岸的繁盛富裕,花木美景。如今可再遊一次,倒也是一件樂事。

青枝笑著應了聲,便出門去稟報與李媽媽。

沈天璣又坐下`身來寫了幾個字,卻有些心浮氣躁,便擱了筆,去了沈遠鯤的院子。

歸京在即,沈天璣倒愈發不舍得祖父來,這幾日將一乾飲食起居的注意之處都一一教與了伺候沈遠鯤的人,自己也時常在老人跟前說笑陪伴,承歡膝下。

再次回到自己的院子裡時,李媽媽遞給他一封信,說是納蘭大人的侍從送來的。

納蘭大人?沈天璣反應了一會兒,才想起來是納蘭崇。沈天璣接了信,卻也不看,隻將它隨手扔在案幾上。

“姑娘怎的不看那信?許是有什麼急事呢?”李媽媽麵露急色,“那位大人早在放榜前就因朝中急事提早回了京,老奴記得那日他還來府裡拜訪了咱們太老爺呢!隻姑娘那會子還在睡著,所以未曾見客。”

沈天璣頓了一會兒,才開口道:“如今我一個閨閣女子,怎好收男子的信件的?即便他是當今名滿天下的安%e4%ba%b2王世子,也是不妥當的。”

李媽媽一愣。

李媽媽身為沈府當家主母林氏的心腹,對沈府的內外利益糾葛自然知之甚多。就說這納蘭崇,那是沈府長輩們一早就為沈天璣選好的乘龍快婿。隻因如今沈天璣年紀尚小,人又一直在姑蘇,才未曾說過這回事。前幾日她從青枝碧蔓那裡知道,沈天璣%e4%ba%b2自去貢院看納蘭崇,後又與他入酒樓,出街巷,她便以為沈天璣是同蘇雲若那般,小兒女情長地真真瞧上了納蘭崇。這自然是再好不過的事,她偷偷在背後樂了半日。

要知道以納蘭崇那樣的身份,放在京中哪家都是了不得的乘龍快婿,沈府雖中意他,可也沒那個能耐讓納蘭崇就非娶了沈天璣不可,這事兒都得靠姑娘自個兒去爭,沈府的煊赫門庭便是她的後盾。她本還擔心以沈天璣的性子不會樂意做這樣的事情,但若是沈天璣自個兒瞧上的,豈不是正好?故此,她才不遺餘力地想要撮合二人。

可如今聽沈天璣這話,倒還真是她太過急進了!這信若是姑娘收了看了,被些不懷好意的嚼了%e8%88%8c根去,說成是私相授受,那可就不好了。

李媽媽當即慚愧道:“姑娘想的細,倒是老奴糊塗了!”

沈天璣寬慰道:“李媽媽心中所想,我都曉得。李媽媽不必過於介懷此事。信既是收了,便放著吧,莫讓其他人曉得也就是了。”

她是敬國公府長房唯一嫡女,身上本同天下世家貴女一樣背負中永恒不變的使命。前世裡,祖父連帶著父%e4%ba%b2母%e4%ba%b2都憐惜她,母%e4%ba%b2林氏過去便跟她說過,她是她唯一的女兒,她隻希望她一輩子安樂順遂,不為世家女的身份所累才好,甚至告訴她會跟父%e4%ba%b2商量著,讓她自己選擇夫婿。這對於盛行以聯姻來鞏固地位的世家大族來說是多麼難能可貴!

可是,她那時候不止不心懷感激,日後反而將其當成她執意嫁給蘇墨陽的依仗,讓母%e4%ba%b2為難。她記得,對於她的%e4%ba%b2事,族裡的長輩們一致認為,與那最受新帝信任的安%e4%ba%b2王府聯姻,便能在昭武年間可能出現的削除大家世族權利的風波中最大限度地保全沈府。

那安%e4%ba%b2王本是昭文帝唯一的同母兄弟,多年來聖寵不斷,安%e4%ba%b2王世子亦是京中頗有名氣的翩翩公子,據說長得清絕俊美,溫潤如玉。

她前世隻覺得蘇墨陽是世上最俊的男子,並未注意過安%e4%ba%b2王世子,甚至因族中長輩此舉異常討厭這個男子。後來她鐵了心要加入蘇府,家中也如了她的願。可誰也想不到,結局竟會那樣淒慘。

她現在想起來,以她父兄當時在朝中的勢力,以沈府這大昭最顯赫世家的地位,以她敬國公府正房嫡長女的身份,定然不可能同蘇雲芷那般入宮為妃,嫁給其他世族比如蘇家也不妥當,在昭武帝的眼中還可能成為世族連通一氣的信號,而嫁入安%e4%ba%b2王府倒真是最合宜不過。

第013章 姐妹共話彆離情

此生她心境澄定,所求所盼不過一生安泰,家族和興。若說真有什麼奢望,便是日後能夫妻和睦,兒孫繞膝,合家歡樂。如今她雖然頂著一張童稚的皮囊,卻已是過儘千帆的滄桑心態,再也沒有年輕時輕易就能萌動的少女情懷。既如此,隨了家族的願望嫁入安%e4%ba%b2王府便是最好的結局。故此,她才刻意在納蘭崇麵前表現出與眾不同來。她不求情有獨鐘,不求長寵不衰,求的,隻是平淡安寧相敬如賓。

不管未來嫁的人是誰,他隻須給她一份正妻該有的臉麵,隻須給她幾個孩子就好。這些日子,她瞧著納蘭崇倒很符合她的要求。

李媽媽見沈天璣又陷入沉思,便退出了房間,輕手輕腳地給她關上了門。本想著去準備回京所帶之物,走到半路又一拍腦袋,忽然想起來今日夜裡沈天璣約了柳清萏和沈天媱來院裡小聚,算是個道彆小宴。於是李媽媽又轉去了廚房,看看飯菜準備得如何了。

申時剛過,沈天媱就來了沈天璣的院子裡。

院中幾株木槿在月光下開得熱烈,木槿中間放了一隻紫檀木雕花圓桌並了三把同色的琺琅麵梅花式香幾,桌上有幾樣精致菜式和點心,旁邊還擺了一壺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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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妹妹今日倒真是大方了一回,”沈天媱一聞那酒香,輕笑道,“去年春邊兒裡藏的梨花釀都挖出來了!先時清妹妹想嘗的時候,妹妹可是從不舍得呢!”

沈天璣本在屋裡寫字,聽到沈天媱的聲音,放下了筆,笑著走出來應道:“二姐姐彆笑我,本是想留著的,可我這都要走了,咱們幸苦做出來的,總不能辜負了。”

“哎,幸而今兒是我先來,我若是來晚了,定要被那丫頭喝光了的!”沈天媱說著,便坐在了香幾之上。

青枝和碧蔓喚了幾個仆役拿了燈籠立在圓桌四周,沈天璣卻道,人多了便失了雅致,將人都遣了去,自己%e4%ba%b2自執了燈籠一一掛在了周邊的木槿樹枝上,登時,圓桌周邊一片亮堂,爛漫的木槿花與燦爛的燈火交相呼應,再加上此刻滿天星子滿地月華,倒真是清雅無雙,趣致非凡。

沈天媱連連誇讚沈天璣的心靈手巧,又看見桌上幾樣從未見過的精致糕點,開口問道:“這可又是你自個兒整出來的新花樣兒?”

沈天璣一笑,“二姐姐曉得我最是貪吃的,也最喜歡鼓搗些吃食。今兒這兩樣都是已有的梔子花糕添了幾樣彆的食材做成的,算不得新,但口味卻也獨特,二姐姐你且嘗嘗。”

聞言,沈天媱嘗了其中一塊糕點,隻覺得入口即化,清香四溢,不由讚道:“味道很好呢,卻不知這後勁兒裡一股淡淡的果香是怎麼回事兒呢?”

沈天璣抿%e5%94%87一笑,“前兒見祖父房裡擺了一盤子櫻桃,紅溜可愛的,味道也新鮮,便特地去街上買了些來壓汁拌了梔子花瓣做成糕。”

“也不知你這腦瓜子是怎麼長的,偏能想出這許多花樣兒來。”沈天媱笑著,又忍不住多嘗了幾口。

沈天璣自己也嘗了一口,神色微微一愣,朝立在一旁的李媽媽道:“今日這糕卻比我%e4%ba%b2自做的好吃許多呢!可是李媽媽%e4%ba%b2手做的?”

李媽媽笑著回到:“是依了四姑娘的說法做的。”

沈天璣點頭道:“倒還是李媽媽手藝好。今兒本是想%e4%ba%b2自下廚做的,可下午整理了些帶回京的書籍,就給耽誤了。這可好,二姐姐和清姐姐愈發有口福了。”

沈天媱又詢問了一番行李收拾的如何,沈天璣都一一作答,末了,沈天媱微微歎口氣,道:“從姑蘇到京中,路途遙遙,你這一路又無父兄護著,著實令人擔憂。”

“我母%e4%ba%b2已讓我哥哥出京來接,隻怕此刻已經啟程了。這頭又有璋哥哥送我千裡。二姐姐就不必擔心了。”沈天璣笑著回到。

前世裡,可沒有沈天璋送她這一段,她還記得她說要走時,四嬸嬸眼中劃過的一絲喜悅。可今生,沈天璣在此隱居兩年,懂事又孝順,與四叔一家人也相處融洽,她這一走,沈天媱一家人著實都有些不舍。

兩個人喝了幾杯酒,沈天媱便覺有些發熱。初晴倒也激靈,曉得今日或許姑娘會飲酒,特意帶了團扇來,這會子便立在後麵給她輕輕扇風。

沈天璣笑道:“大秋天兒的,二姐姐倒隨時帶了扇子在身上,我瞧著都覺得冷呢。”

“剛好與妹妹相反,我自小就最怕熱了。”沈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