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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生孤注擲溫柔 阿堵 4091 字 2個月前

想。你隻要答應我乖乖的……”

絮叨半天,沒回應。拍拍他:“怎麼不說話?”

子釋冷不丁衝他一齜牙:“那什麼勞什子仙丹,我現在吐出來行不行?”

永乾八年正月二十四,子歸二十歲生辰這一天,與秘書郎莊令辰訂婚。先訂婚,因為她想多陪陪大哥。莊大人在朝裡也還有很多事情沒做完。最重要的,是想等到子周回來參加婚禮。長生有些懷疑,子歸堅定的點點頭:“他會回來的。”

如此一來,婚禮的日子變得遙遙無期。莊令辰被磨出了耐性,至少麵上瞧不出什麼意見。他的文定信物,是一對白玉同心玲瓏佩,乃昔年平定涿州首次立下大功所得賞賜之一。喜其彆致不張揚,一直隨身攜帶。

東西交給子釋,眼巴巴等著女方回贈。

大家熟得不能再熟,又向來不拘俗禮,本為慶賀生辰,都一桌子坐著。到了交換信物這一刻,子歸到底羞澀起來。見大哥看自己,不好意思的扭轉身子,從頭上拔下兩枚紅木月牙插梳,拿絲帕仔細包了,遞給子釋。

通常下定的信物,多為金銀珠寶,莊令辰不禁稍感意外。然而當他把那絲帕木梳捧在手中,猶帶著女兒家獨有的溫暖芬芳,卻又似乎比任何金玉之類都更加珍貴。

子釋微歎著道:“這對梳子,還是當年子歸及笄時候我替她定製的,這麼些年未曾遺失,可見緣分。”

莊令辰這才明白,普普通通一樣東西,竟是說不儘的用意深幽情韻綿長。想來想去,最後出口隻有半句:“子釋你放心……”

長生笑著插話:“也請秘書郎大人放心,真正婚禮的時候,定不會這般寒酸。你的彩禮,子歸的嫁妝,都著落在我身上。”歎氣,“可憐堂堂太子,替男方出一份,再替女方出一份,謝媒禮竟還歸了彆人……”

眾人皆笑。倪儉尤其得意,拍著嶽錚的肩膀擠眉弄眼。嶽侍郎很快要動身去楚州赴任,莊令辰怕他沒機會參加婚禮,特地拉上做個證人。

長生十分感慨:“莊令辰,當年你跟著我的時候,我可真沒想過,有朝一日還能變成妹夫。”

眾人聽了這話,都明白太子殿下這是表態,將按公主出閣的標準操辦這場婚禮,秘書郎大人要預備兼任駙馬了。

在座倪儉與嶽錚,恰是當年跟跟莊令辰一塊兒被二皇子拉下水的難友,不由得有了點兒撫今追昔的意思。

閒話往事,倪儉忽衝莊令辰道:“那首詩,就是你當時被刀子比著一刻鐘作出來那個,給子釋說說唄。”昔日光榮曆史,早經他的大嘴巴講給子釋知曉。唯獨莊令辰的詩,倪將軍這方麵才華有限,僅說出個皮毛,子釋也不曾特意追究。

內兄大人一雙眼睛仿佛期待般轉過來,秘書郎大人莫名的有些緊張。當年急智捷才,一首詩救下十條性命,也徹底改變了三個人的人生。僥幸之餘,不是不得意的。認識李子釋之後,才徹悟何以偏偏是一首李花詩,效果如此非凡。不敢貿然開口,偷眼去瞟坐在上首的太子殿下。

長生道:“莊令辰那首李花詩,我記得。”略加回想,輕輕敲著桌子%e5%90%9f出來,“仙子偶伴走凡塵,顛倒生門入死門。獵獵明霞燃縞素,滔滔向日起紛紜。知君不重胭脂色,為我獨留霜雪魂。幸得春風埋玉骨,何須鑄鐵損精神。”

太子殿下念詩,所有人自然安安靜靜聆聽。等到念完了,一時也沒人說話。

子釋瞅瞅長生:“記性挺好。詩更好。”

抬頭吩咐李文:“取紙筆來。”環顧一圈,微笑,“如此好詩,我且和一首送給莊兄。”

不一會兒筆墨紙硯鋪定,子釋一看,居然是張粉底壓紅的胭脂版桃花箋。大概李文聽說要送未來姑爺,適逢良辰吉日,特地拿了應時應景。

忍不住又一笑:“嗬,桃花箋寫李花詩,有意思。”

等著磨墨的工夫,八句話已經成形。硯台挪到麵前,提筆蘸墨,手腕微振,紅箋上頓時一行行搖曳生姿。

長生在旁邊扯著腦袋看,但見第一行先謝了題目:《和嘉時兄詠李花詩一首》。暗忖連稱呼都換了,看樣子心裡不彆扭了。待他整首詩寫完,不由得念出聲來:

“經風挹露洗紅塵,

縞袂清妝動紫門。

閬苑偶然飛練素,

人間儘日看紛紜。

多姿何必多顏色,

入世須當入性魂。

一樣冰霜凝玉骨,

獨依春水顯精神。”

莊令辰豎起耳朵聽到末句,心情大好。這首詩,不光寫李花,不僅有自喻,更是祝福妹妹。悄悄轉頭去看子歸,恰見未婚妻露出一個欣慰的微笑,向自己這邊瞧過來。眼神對上,姑娘臉一紅,低下頭去,無限嬌羞。

雙手接過,再次細細品味,這才注意到對方這首和詩非同一般。通常唱和之作,次韻即可,李子釋卻每句句末都用了原詩句相同的字,一路和到底。或者以為故意賣弄,莊令辰卻願意理解為%e4%ba%b2近交好之意。八句話乍看清逸超拔,實則深情沉鬱,斯須題就,果然才子。

晚上,長生摟著子釋躺在被窩裡,猶自叨叨:“儘給彆人寫詩,也不見你給我寫一首……”

這個隻當沒聽見,翻身蹭一蹭,睡覺。

永乾八年正月底,符楊病逝。

開國定疆,功勳巨偉,號太祖弘武至聖皇帝。三月,葬於西北皇陵。其時朝廷欲與民休息,上下同事節儉,皇帝葬儀端恭簡肅,天下景仰。

四月初八,太子登基,赦天下。追封已故錦妃為莊懿順天文聖皇太後。

次年,改元仁和。

永乾八年五月,詔令各地楚州流民歸鄉複業,遣使與百越諸部落溝通。

六月,詔令戎夏官員無論品級,嚴禁私沒良民入府為奴。

凡違製役使奴婢者,限期放還。於此同時,宮中大規模裁撤內侍宮女。先帝妃嬪年少無子女者,一律外放,允許再嫁。

皇長孫符元,先帝在世時甚得寵愛,常居宮中,如今便隨太後住。皇次孫符霖,跟著伯父進宮,安置在%e4%ba%b2祖母皇太妃身邊。長生對太後太妃及兩個侄子照顧甚是周到,生活絕無短缺。找了永乾五年華榮首位狀元大學士教侄兒們文化課,又派升任雲騎將軍的符粲教授騎射武術,偶爾還會%e4%ba%b2自過問一下。隻是宮裡添了條不成文的新規矩:皇帝起居所在“興福”、“隆福”、“延福”三宮,任何人無聖旨宣召不得接近。

七月,敕命三軍廣選精壯能水之士,填充水師。東南海盜自前朝末年開始橫行,日漸猖獗。此患不除,最直接的後果,是嚴重影響舶務轉運司的收入。裁減兵員及軍製改革等事項也正式啟動,由萬戶府、定國上將軍單祁負責具體執行。

八月,詔令各州郡確保歸田於民,嚴禁各級官員地方士紳借機私斂土地,抽納租稅。開常平倉賑濟洪澇乾旱,責成戶部建立常平倉維持與出納製度。

…………

之前一直暗中準備的許多事,終於等到名正言順無所掣肘,須放開手腳操辦。

之前已經開始動手的許多事,終於不必遮遮掩掩遷就妥協,能光明正大執行。←本←作←品←由←思←兔←網←提←供←線←上←閱←讀←

新皇早在做太子的時候,便已威重望尊。於今初登大寶,年輕有為,勵精圖治,滿朝上下跟著忙得一塌糊塗。

子釋直到八月才搬進宮裡去,因為長生花了一段時間收拾整頓。子歸弄晴等還住在原太子府,他身邊隻帶了三個人:李文、李章、魯長庚。至於袁尚古,出正月就到太醫院上任去了。

所謂嫁%e9%b8%a1隨%e9%b8%a1嫁狗隨狗,雖然搬家換地方需要時間適應,反正房子越換越大,越換越舒服,也沒什麼可不滿意的。不能隨便往外跑,但是僅僅圍起來的安全領域就足有十幾畝,溜一圈能累趴下。子釋溜了一個月,每天都有新發現,興致盎然,權當考古。

唯一美中不足,是太清靜了些。有資格在中宮當班的內侍宮女衛兵,據說是審了再審挑了又挑,人數本來就不多,又極端守規矩,完全可以當成裝飾。好在子釋最不怕清靜,蟲魚花草、筆墨紙硯,在他看來,都熱鬨的很。偶爾覺得妹妹不在,有些不方便,可是妹妹眼看要嫁人了。跟孩子們廝混許久,難免想念,無奈小孩子終歸是彆人家的。冷不丁想起弟弟,那小子天生的長腳硬翅膀,自己隻有羨慕的份。

聽說集賢閣蓋了近兩年,主體部分已經完工。也不知他打哪兒化緣募齋討來的銀子。似乎預備把蜀州的書都弄到京裡來,千裡運輸也挺費勁。然而不弄過來吧,還真是不放心……

子釋忽然發覺,所有這些,惦記歸惦記,好像談不上更多熱情。身體自從春天以來,明顯比過去好。然而最近幾個月發生那麼多大事,心情居然沒什麼起伏。究竟是從容呢,還是無所謂?是滿足呢,還是……疲倦?

這一晚,莫名的就失了眠。文章二人當即緊張起來。子釋把他們打發出去:“我想點事情。順便等等他。”

長生進門,照例先要到床邊看他一眼,再去更衣洗漱。寢宮內羅幕珠簾,錦屏紗帳,一重又一重,長生還不是十分習慣。每夜忙碌歸來,身邊金盤彩燭,光搖影動,總不免產生穿雲過霧的錯覺。每每瞅著躺在紫檀盤龍大床上酣然入夢的人,心中就想:他可比自己習慣多了,天生就該消受此等排場。

走得兩步,發現裡邊燭光比平日亮堂,腳下自然加快。

“子釋……怎麼還不睡?”

“等著看看你。”

“……?”

“我覺得……好像很多天沒看到你了。”

“……”

長生猛然間意識到,自己以為每晚陪著他,其實都是在他睡著的時候。

彎腰抱住:“對不起……過些日子就好了。過些日子,事情都上了軌道,肯定沒有這麼忙……等倪儉把宮中和京裡的人手調動妥當,你想出宮也沒問題……”

子釋拍拍他的背。

長生以為他要安慰自己,卻不料一個冷森森的聲音在耳邊道:“從明兒起,子時以前必須回來,卯時以後才準起床。”

“不行啊,卯時都過了上朝的點了……”

“大冷天的,卯時天還沒亮呢。你不知道自古就有摸黑上朝淹死在禦河裡摔死在禦階下的麼?以後都改卯時三刻開啟宮門,辰時上朝。”

“呃……”

“誰有意見?叫欽天監的人給他們講,辰時屬龍,百官於此刻朝見天子,恰合天時。辰時位列地支之五,五乃正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