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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生孤注擲溫柔 阿堵 4101 字 2個月前

倪儉駁不過虞芒,嚷道:“那我們還退回去好些呢!

虞芒%e8%84%b1口而出:“退回去好些?你也不看看,退回去的都是啥?”

幾個人都不說話了,露出稍顯尷尬的神情來。

子釋正繼續神遊,感覺倪統領目光往自己身上瞟,隨口問:“退回去的是什麼?”

“這個……呃……嗯……”倪儉囁嚅。

虞芒直接替他說了:“是美女。”

怪不得都瞅我呢。身上捏來捏去的那隻手也停下來。子釋不走神了,淡淡道:“退回去做什麼?問問來路,隻要不是強擄來的良家婦女,帶上好了一一幾百個都帶了,不在乎多十個八個的。”

滿屋子人都瞪他。

“回到順京,幾位將軍,還有軍師,安頓下來,也該考慮成家了吧?這些被人送來送去的女子,如飄萍風絮,若有機會跟著靖北王靡下才俊,哪怕做個侍妾丫鬢,我看多半也情願。”說著,轉頭去看倪儉,便沒注意在座有人因他那句“考慮成家”變了表情。

“至於其他東西一一倪兄,你怎麼也不給他們幾位分分?”

倪儉跳起來:“子釋!軍師跟我,可一文都沒往自個兒腰包裡裝……”看大家都樂,才反應過來他在開自己玩笑,悻悻坐下。

子釋也笑,斜眼瞅瞅莊令辰:“聽軍師意思,這些個東西,倒有大半叫我消受了?”

莊令辰神色一斂,搖頭:“有沒有子釋,人家都一樣要送的。

虞芒想想,點頭同意:“那倒是。”

子釋輕笑:“如此恭喜各位,功名富貴,很快就要齊了。這不過是個起頭,以後隻會更多,不會減少。到時候,恐怕退都退不過來。”

一時眾人都不知如何回應。

最後虞芒皺眉道:“那怎麼辦?”

長生插話:“這事兒,既然以後會越來越多,你們都回去想想怎麼辦吧。”

子釋微笑著補充:“幾位%e8%83%b8懷大誌,自不會把區區金銀美女放在眼裡。可是,不久的將來,或居廟堂,或在地方,處處少不了與這合陽官吏類似的人打交道。不能不理,更不能同流合汙,怎麼辦?比打仗麻煩呢……”

倪儉道:“這麼麻煩,我才不管。”

長生臉一沉:“嫌麻煩就不管,都像你這樣,統統回家抱孩子算了!"

倪統領低頭小聲闡明誌向:“我隻管專心保護殿下安全……”

“都回去想!想明白了再說。”長生揮手。

子釋忽道:“倪兄。”

幾個人不約而同停下腳步,等他說話。

床上這個歪著腦袋:“這事兒早該說的,前幾天也沒顧上。嗯,能不能麻煩倪兄,想個什麼合適的法子,告識天下英雄好漢江湖豪傑,就說一一就說江南第一江北無雙曠屈不言屈大俠,勒馬崖下孤注一擲,刺殺靖北王,結果被王爺仁義感化,為天下蒼生計,放下屠刀,懸崖勒馬,不戰而退……越詳細越生動越好。”

那邊莊令辰聽到這裡,嘴角開始抽搐。所謂私仇公報,這個報法還真特彆。這主意自己想得到,可無論如何不敢用。

“這……”倪儉一邊抓頭,一邊偷看王爺,“會不會……不太好?萬一……傳到屈大俠耳朵裡,把他惹著了……”

子釋眨眨眼睛,揚起嘴角,露出一絲頑皮慧黔黠:“你放心,屈大俠要做世外高人去了,不會跟我等凡夫俗子計較的。”

倪儉疑惑:“你怎麼知道?他什麼時候告訴你的?我明明從頭到尾都在……”

“嗯,刺殺的故事不妨加個結尾:屈大俠不戰而退,告彆江湖,飄然出關,決意隱居西北冰川雪原,武林中從此又多了一個傳奇……”

“大哥!”子歸哭笑不得。看這樣兒身子是真好不少,有心情大肆調侃。瞧見滿頭霧水的倪儉及其他幾人,好心解釋:“倪將軍,屈大俠臨走念的那首詩,是感慨往事,思念老朋友的意思。那最末兩句一一”前輩的八卦還是稍微遮著點,於是含蓄道,“似有歸隱之意。”

倪儉“啊”一聲,腦子忽然靈光,想起中午偷聽到的隱秘,連連點頭:“明白明白,歸隱之意,歸隱之意嘛……”

永乾六年十月,恰在華榮國朝誕日前夕,靖北王、萬戶府兼衛國上將軍、二皇子符生,押著投降的錦夏太子、皇%e4%ba%b2國戚、文武高官等,率領二十萬精銳之師,凱旋回到都城順京。

從永乾四年七月受命北伐算起,已經過了兩年有餘。僅僅兩年多時間,收服東北,平定蜀州,完成華榮帝國統一天下的重任,如此神速,實在太快了些。快到舉國上下,包括皇帝符楊在內,幾乎都沒能及時反應。等大家反應過來的時候,二皇子符生已經挾風雷之勢,閃亮登場,站在了曆史舞台的最前排,最中間。

而從天佑四年六月長生與子釋封蘭關離彆算起,已是五年近半。其中整整五年時間,天各一方,音書阻隔,離情孤苦,相思成灰。對相愛的人來說,又實在是太長、太長了。奇妙的是,一場重逢過後,不過短短幾個月,就把過去五年的離彆之苦衝淡衝薄,在記憶中變得依稀恍惚,後退成為底色和背景。

子釋坐在車裡,心想:大概是最近的日子密謀太大,強度太高,所以具備了非凡的遮蓋力吧……可是為什麼,那些更遙遠的往事,卻能跨越五年時空,與現實對接合並,構成一段連續的情節?

——事實證明,人的記憶確實具有選擇性。

車窗簾子拉得密密實實。他不打算多認識任何人。看樣子,長生也沒打算讓其餘任何人在這個場合留意到他。在蜀州,在西京,李免李子釋,即使做不得局外人,至少,不必%e4%ba%b2自下場蹚渾水了。靖北王上呈皇帝的降臣名冊上,壓根兒就沒尚書仆射李免的名字,戰事混亂,除了皇帝太子,其餘俘虜多幾個少幾個,誰會過問?又有誰敢過問?

聽著外邊鐘鼓齊鳴,呼聲雷動。子釋知道,華榮皇帝和朝廷動用了最隆重的儀式,歡迎勝利歸來的二皇子。雖然皇帝本人因病未到城外%e4%ba%b2自迎接,但這絲毫沒有影響儀式的規格,也沒有影響所有參與者的巨大熱情。

記得莊軍師說,皇帝似乎一度考慮過穩住二皇子,緊急冊立三皇子為太子,卻終因內外種種牽製,不得實行。事到如今,無論外圍還是中心,無論遠水還是近火,都早在靖北王掌控之中,想到符楊沙場快意,縱橫一生,臨到老年,卻被自己兒子算計,龍困淺灘,虎人囚籠,有苦說不出。因病未至,恐非虛言。

子釋默默歎了口氣。

兄弟相殘,父子 難見,一切權力之爭,不必江山帝位,都免不了上演這一出。他生在其中,身在其中,能做到這樣,已經很好,非常好。

忽然又一陣歡呼呐喊聲傳來,於耳畔回響不息,不似先前平原中的空曠感覺,知道是進城了。成千上萬的京城百姓,早早翹首以盼,遠遠望見高頭大馬上的矯健身姿,人群頓時變作沸騰的海洋。

——靖北王符生,正在成為新的時代新的傳奇。

子釋抿著嘴,微微的笑,心裡覺得很驕傲。

是的,為他驕傲。~思~兔~網~文~檔~共~享~與~在~線~閱~讀~

不再留意車外仿佛沒有儘頭的呼喊聲,閉上眼睛,在這一場時空交錯的宏大曆史敘事中,悄悄想著最卑微最渺小的個人心事。

那宏大的曆史的,清晰透徹,輝煌也蒼涼。

那卑微的渺小的,暖昧朦朧,苦澀也甜蜜。

人生就在其間,顛簸起伏,回旋搖擺,一邊是絕望,一邊是希望。不論多少個輪回,都如此相似。然而,那輝煌蒼涼的,越走越開闊;那苦澀甜蜜的,常曆常新鮮。至於那貫穿在絕望中的希望,則引誘著人們奮勇前行,雖痛不悔。山重水複處,柳暗花明時。

當自己能夠投人他的懷抱,訴說絕望的恐懼,恰恰也是重新充滿希望的時刻。

但是,子釋心裡十分清楚,實際上,老天最磨人的地方,不在於令你越來越絕望,而在於將你拋擲到命運的函數曲線上,在絕望與希望之間來回跌宕,永久循環。

自己的問題,就是活得太明白了。想裝糊塗,亦不能。

幸虧,個體生命的長度是有限的。至少,可以努力爭取終止於某一個希望的坐標點上。

若有來生……

不,不。不必有來生,今生足矣。

今生長生,足矣。

對於過去,不敢怨尤,似乎也不必回味。對於未來,不敢期待,似乎也不必擔憂。當下的每一刻,都很好。非常好。

城外的歡迎儀式,山尚書令皇甫崧代天子主持。京裡王公大臣們,許多人從前對二皇子的觀感就比另外兩位好,一些觀念保守的西戎貴族即使在意其母係出身,然而形勢比人強,到了這個時候,誰也不敢公開提起。是以大夥兒無不著力表現,能來的都%e4%ba%b2自來了。宗室公侯,唯有平正王、殿前司指揮使、三皇子符留未能到場。不過似乎在場之人都自動忽略了這一點。

入城之後,直接進宮麵聖。關於投降人員及繳獲物品,長生向皇甫崧表示,一切聽從父皇聖裁。同時又以頭緒繁瑣,人物眾多,交接複雜為由,雖然移交給朝廷相關部門,仍然派自己的人跟著看著。至於著意挑選出來的姿色最佳的美女嬌娃,稀有罕見的奇珍異寶,直接帶進宮去,孝敬父皇。

從宮裡告辭出來,又把各方事務初步安頓妥當,已是暮色降臨,長生這才帶著自己的%e4%ba%b2信們回王府歇息。

特地不騎馬,坐車。看見他抱著靠枕趴在軟墊上,肩膀隨著車身有規律的晃動起伏,竟是睡得正香。

這輛馬車本是趙琚的禦輦之一,專用於在城裡和南山行宮之間往返,適合長途旅行。其設計製作代表了錦夏機械手工業最高水平,堪稱一時巔峰,舒適方便程度毋庸置疑。為了避人耳目,出發前長生命人把車身各種裝飾全部拆掉,刷上最樸素的棕黑廣漆。子釋一時興起,又自己設計了幾處內部小機關,整個弄成一座微型移動旅館。並且順便多改造了兩輛,給子歸留下一輛,另一輛孝敬外公外婆和姨媽。

長生正在猶豫要不要叫醒他,卻見那人忽然睜了眼睛。似乎沒打算起來,光是轉了轉眸子,最後停在自己身上。從頭看到腳,又從腳看到頭。看著看著,眉毛輕輕揚起來,嘴角慢慢翹上去,笑了。

好像一朵花正在麵前開放。長生忘了本來要說什麼。手不由得伸過去,碰在他耳朵上。

子釋微微一縮:“癢……”

改摸彆的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