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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生孤注擲溫柔 阿堵 4291 字 2個月前

把塞在他嘴裡的布團扯出來。

聲音也熟。

再繼續瞪。

“你答應不亂跑,我便給你鬆綁。”

連說話的口氣都這麼熟!

長生走近他,伸手去解繩子。

子周猛地後退,眼睛死死瞪住,滿臉無法置信。嘴%e5%94%87茫然動了動,嗓子卻如同啞了一般,一個字也吐不出來。

長生望著麵前的年輕人:眉目俊朗,高大挺拔,個子都快趕上自己了。官服撕破了好幾處,神氣卻驕傲得不得了。說來也怪,同樣款式的衣裳,穿在哥哥身上滿是風流,穿在弟弟身上就隻覺肅重。

他心中記得的,還是那個少年老成的小書呆子。瞧見子周這副模樣,有些感慨,又有些莫名其妙的覺得想笑。

到底歎口氣:“子周,你聽我說——”

突然“哐當”聲響,一個身影出現在門口。

子周轉頭,看清來人,大驚:“子歸!”

子歸抬%e8%85%bf往裡,衛兵架刀阻攔,被她一帶一卸,眼花繚亂間,已經奪走了兵刃。正要群起而上,瞧見屋裡王爺擺手,又退下了。

子歸往廳堂內掃一眼,徑直走過去,“嗖嗖”兩下,刀光閃動,子周身上繩索儘斷。扔給他一把刀,輕哼:“居然是被綁來的。丟人。”

聽見這把脆嫩的聲音,屋裡屋外才確認是個姑娘。昨夜沒和她打上交道的衛兵,紛紛伸長了脖子往裡窺探。

莊令辰和倪儉把她打量一番,心知這位定是小姨子了。如此近看,果然漂亮,也好不潑辣!

子周卻顧不上妹妹數落自己丟人,急問:“子歸,你怎麼在這裡?”

“大哥叫我來……阿文阿章送的信,我就來了。”

“大哥……大哥在哪裡?”

“大哥病了。”

“病了?大哥怎麼會病了?!”

子歸一夜輾轉反側,清早便跟著李文李章探看子釋。另外那人不知去向,大哥卻還沒醒。隻覺那張臉比起記憶中的印象,黯淡了不知多少,越瞧越怕,越瞧越慌。被子周這麼一問,害怕與恐慌立刻化作滿腔怨恨。

“哼!”煞氣橫眉,刀鋒一指,“你問他!”

子周這時才從妹妹現身的驚愕回到第一個更大的驚愕。盯著麵前那人,刹那間無數種情緒在心中翻攪,無數個念頭在腦中爆炸,承受到極限,隻覺再不發泄出來,那怒火恨意便要當場毀滅自己,狂吼一聲,操刀猛劈。

長生疾退。無奈歎息:這倆好一致的反應,果然是雙胞胎……一麵偷空叮囑:“倪儉,你們彆管。”腳下後退,手上招架,看似隻守不攻,卻漸漸壓住子周氣勢。子歸見狀,瞅準空檔加入戰陣。二對一,鬥得難解難分。

長生退到門邊:“出來打吧。正好看看這些年你倆長進多少。”

三人轉戰至廳外空地,一眾%e4%ba%b2衛要圍攏來觀摩,卻被莊倪二人轟得遠遠的。莊令辰深知解鈴還須係鈴人,家庭矛盾最忌諱外人摻乎,拉著倪儉躲到門後,假裝不存在。

雙胞胎這兩年一個在中樞運籌帷幄,一個在前線拚打衝殺,敵我陣營立場的概念愈加涇渭分明。而最近幾個月,西戎二皇子靖北王符生,更是刻在心上的頭號敵人。乍然直麵,怎知眼前不共戴天大仇家,竟是昔日生死與共兄長夥伴!背負曾經的家仇國恨而來,眼看又添上了新的國仇家恨。守護的土地,奮鬥的事業,愛戴的%e4%ba%b2人,犧牲的戰友……統統因之顛覆。感情上和理智上的雙重打擊,除了刀劍生死,似乎確實再沒有第二種方式能夠平息。

兩人越打越恨,越恨越打,手底下漸漸急躁。

長生卻越打越從容,越打越平和。打到後來,儘是喂招的路子,一舉一動,清楚到位。明明看著不快,然而總能後發先至,恰到好處。

倪儉趴著門縫悄聲感慨:“看見沒有?言傳身教,功夫這個東西,最要靠身教。殿下深得此中真意……”

莊令辰輕笑:“倪兄好福氣,常得殿下`身教……”

“殿下指點我和手下孩兒們,哪有這般好耐性?早掀翻不知幾回了!唉,人比人,氣死人啊……”

又看了一會兒,倪儉奇道:“咦,殿下翻來覆去,怎麼就是那一套……”

——長生翻來覆去使的,正是當年入門時候,教給雙胞胎的那套化腐朽為神奇的“伏虎刀法”。

三個人多年之後重新交手,做徒弟的再如何憤恨不甘,也擋不住感覺神經記憶的迅速回歸。這一場架,但見人影帶動光影,隻聞刀聲挾著風聲,直打得情仇恩怨淋漓揮灑,酸甜苦辣五味翻騰。打得子周子歸漸漸章法全無,不成套路,純粹發泄。

忽然,子歸跳出戰圈,用儘全身力氣,長刀%e8%84%b1手而出,“咚”一聲貫入對麵廊柱,半截刀身嗡嗡晃動。她默默抬起頭,任憑淚水落入鬢發,無止無休。

子周愣了愣,紅眼咬牙,和身而上,繼續單挑。

長生見此情景,壓住節奏應付,騰出工夫說話。

“子周、子歸,今日種種果,皆有昨日種種因。當初彤城積翠山上,你二人若知道……求救的是西戎人,恐怕……再有善心,也未見得肯施以援手罷?然而……”歎口氣,“一旦有了這個起頭,後來的事,再也無法控製。我以為,上天這樣安排,自有它的道理。否則,咱們幾個一路走到封蘭關,該死的次數,可實在太多了……你們可曾想過,恰因了我們都沒有死,這天下,可能少死多少人?”

手上增加兩分力度:“冥冥之中,自有天意。正如你們想不到西戎靖北王是我,我又何嘗料到,西京派出的議和使者,竟會是你們大哥!這些都先不提,今天我隻告訴你們一句話:從見到子釋那一刻開始,所有的事情……都跟他商量過。”

加重語氣:“我們為什麼能來得這麼快?因為派人赴西京的同時,悄悄清理出了岐山隧道。這條隧道,本是從前錦夏皇帝在蜀北修築的豐渠遺址。子周,你大哥把這個秘密放在心裡很久了,本想合適的時候告訴你。你用心好好想想,他為什麼——要現在告訴我?”

“當啷!”子周長刀掉在地上。子歸早已猜出這因由,怔怔望著長生。

“這幾年,我做了什麼,你們很快會知道。你們兩個做了什麼,我都已經清楚。我認為,當必須選擇的時候,你們做出的,可以說是最好的選擇。然而,時至今日,圍攻西京的若不是我,會是什麼局麵?哪怕退一萬步,沒有顧長生,沒有符生,蜀州,乃至整個大夏國,又會是什麼局麵?我的出現,說到底,不過是給你倆,也給蜀州,提供了另外一種選擇的可能。”

長生一回手,彎刀歸鞘,直視著麵前的少年:“問題是,這一次,你們準備如何選擇?彆的且不說,子周,我隻問你,你要輔明君,明君在哪裡?你要濟蒼生,蒼生又在哪裡?你們兩個,問問自己的心,是不是——為了已經死去的人,一定要讓活著的人繼續死去?”

正要往下講,卻見李文從另一頭急急跑過來。到得近前,也顧不上行禮:“殿下!小姐!啊,二少爺!”

“阿文什麼事?”

“少爺、少爺……”

“子釋怎麼了?!”

“少爺和阿章,吵起來了!”

第〇八二章 述而不作*思*兔*網*文*檔*共*享*與*在*線*閱*讀*

原來隻是吵架……長生鬆口氣,轉身開步,問:“他們兩個,怎麼可能吵起來……”

忽停口,回頭,眼神語氣皆近乎嚴厲:“子周,見了你大哥,該說什麼,不該說什麼,好生掂量著。你若敢說出什麼叫他傷心難過的話來——”頓一頓,“哼,看我不打斷你的%e8%85%bf!”

直待那人走出幾丈遠,子周才反應過來,揮拳怒吼:“你、你……你憑什麼——”

長生站住,背對著他,冷冷道:“你說我憑什麼?”

子周終於崩潰,一邊嚎哭一邊叫嚷:“顧長生,你憑什麼?!憑什麼……現在……來說這種話?……我們……天天苦等的時候……你在哪裡?大哥生病難過的時候,你在哪裡?惡人……欺上門來的時候,你在哪裡?子歸和我跟人拚命的時候,你在哪裡?大哥……奄奄一息……生不如死……的時候,你又在哪裡?……

“你如今倒是來了,西戎二皇子、靖北王符生是吧?哼!好厲害!你這騙子!強盜!!屠夫!!!原來殺人的就是你!毀家的就是你!滅國的就是你!你有本事放火屠城,有本事騙得我們救你信你,有本事打完東北來打蜀州——你拿什麼臉見我們兄妹?拿什麼臉……見我大哥?是誰……害他傷心難過度日如年?是誰害他擔驚受怕嘔心瀝血?是誰害他……害他……害他……如果不是你……如果不是你……這一切,罪魁禍首……難道不就是你?!你說啊!你說啊——!!”

雙胞胎一個無聲的哭,一個怒吼著哭,遠遠近近的觀眾無不看得惻然生悲,於心不忍。長生折回來,瞧著兩雙淚汪汪的眼睛,滿滿當當的全是怨。忽然意識到,也許當年兩個孩子對自己的依賴,大大超出最初的預料。

逃亡路上,在李子釋、顧長生、雙胞胎形成的穩定立體三角形結構中,三個基本點幾乎都圍繞一個中心轉,難免有些忽略基本點之間的關係。這時候才發現,比起自己更傾向於愛屋及烏式的感情,兩個孩子對顧長生的認可,純粹因為他是靠得住的長生哥哥。

有些事,無法交待。然而,必須給一個交待。

“子周,子歸,對不起。我沒有更好的辦法……隻能這樣,竭儘全力,爭取一個對大多數人來說最好的結局。我想,這也是……子釋他……所希望的結局。”

等兩人終於不再激動,柔聲道:“好好擦擦,彆叫大哥看了擔心。走,我們去瞧瞧,阿章怎麼會和他最敬愛的大少爺吵起架來……”

心想:子歸壓根兒不罵我,見麵直接提刀砍;子周除了提刀砍,罵我是騙子、強盜、屠夫——罵得可真好;唯有他,偏裝不認識,裝不下去了,也隻罵我混帳、混蛋。江山易改,本性難移,這仨脾氣還跟從前一樣。又想:咦?我什麼時候也染上他這胡思亂想不著調的毛病了?……

這時李文邊走邊道:“之前少爺沒醒,我便去跟小歌小曲說些事情,阿章在房門外候著。待我再過去,阿章居然跪在地上,少爺繃著臉生悶氣。問是怎麼了,誰也不吭聲,我想,不如來找殿下……”

“阿章,還給我。”

“阿章先替少爺收著。少爺放心,一定丟不了。”

子釋望著趴跪地下的忠仆,再次歎氣:“那你先起來。”李府仆人這等禮節罕見得很,頗有些不適應。

“少爺不答應,阿章便不起來。”李章叩首跪伏,拿出的是請罪的架勢。

時間寶貴,子釋與他拉鋸半天,漸漸有點不耐煩。

沉了臉:“阿章,還給我。我要乾什麼,心裡自然有數。”

李章低著頭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