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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生孤注擲溫柔 阿堵 4295 字 2個月前

,如今我反而會糊塗?你以為我能允許自己再次犯下本末倒置的錯誤?你要是……你要是死了,我還乾這些無聊事作甚?我還要這些虛無縹緲的東西作甚?……”

摟住他的頭,喃喃自語:“子釋,是你……把我變成這樣,是你要我變成這樣——莫非你忘了麼?……從前、現在、未來,每件事,都是為你做的,你不可以不承認。每件事,都要有你看著、陪著,你不可以不管我。我要你不用管,是怕你累,可是你……你……怎麼狠得下心……這樣折磨我?你明知道,往後還有那麼長的路,那麼久的時間,那麼辛苦,那麼孤單……子釋,不要讓我一個人走……我一定走不遠,走不到頭……除非我死,你才可以死,知道麼?……你跑不掉的……”

子釋半天沒有動。直到兩個人的心跳重疊震響,把他喚醒,方察覺嘴邊又濕又鹹,脖子差不多浸透了。

哀歎:到底是誰套住了誰啊……

小孩子蠻不講理撒嬌耍賴,還能怎麼辦?先哄住再說。

回抱住他:“好了好了,我不是說了陪你麼,這都扯哪兒去了……”拍拍他的背,想想,“長生,這麼講吧,你既要我陪你一起——這事兒就算咱倆的事,好吧?”

點頭。

“這樣的話,權當咱倆一起為天下人做,這回行了吧?”

再點頭,笑:“嗯,這還差不多……”

子釋眯眼:“咱倆還分什麼你跟我……便都交給你,你為天下人做了就是,對吧?”

長生琢磨琢磨:“不對。”

“哪裡不對?”

“明明是咱倆的事,你賴給我一個人做——喏,是你要我做的,我可是替你做……”

“……”

子釋歎氣:他哪裡是豬頭,分明是大灰狼加癩皮狗!

睡意上湧,身子漸漸軟下去。仿佛還打算說什麼,怎麼也想不起來。迷迷糊糊中似乎被他仰麵托著,實在沒力氣動彈,任憑他撥弄擺布。%e8%83%b8`前微涼,石頭墜子在皮膚上滾動,衣服沒了。

過了一會兒,感覺他停下動作。

“……怎麼了?”

“我想好好看看你。”

“前天不是看了個通宵……”

“前天沒顧上……”

又過了一會兒。

“彆鬨,困……啊!好酸……”

“你不是叫我吃油酥醋魚?——你隻管躺著,我怎麼吃是我的事。”

“嘻……長生,不成的……呀!”

“這是懲罰。誰叫你信口開河,胡說八道——”怨氣發作,“我叫你儘愛胡說,叫你胡說!胡說!……”

“你……彆!唔……嗯……”後邊一片嚶嚶嗚嗚,再不成語調。

第〇七九章 用心良苦

半夜,長生想起通宵加班的下屬還在等著自己,終於慢慢把胳膊往外抽。仿佛知道就要失去最舒服的枕頭一般,上一刻還睡得雷打不動的人,翻個身便粘了過來。

“子釋,我不走……我就在旁邊……嗯,睡吧……”

替他掖好被子,瞥見肩頭幾點胭脂,心道怎麼連這兒也有,沒往這兒使勁啊……說什麼也不能再害他醒一天睡兩天了——暗暗發誓:明天,明天一定要忍住!

走到議事偏廳,屋裡隻剩了莊令辰。

“殿下。”莊軍師放下手中紙箋,站起來。

“他倆呢?”

“倪兄和虞兄,咳,越說越興奮,帶著人連夜摸黑探路去了。”

廣豐郡距仙閬鎮不過半日路程,以倪儉和虞芒身手,再加上快馬代步,天亮前便可返回。

“這也太沉不住氣了。大半夜的,能探出什麼來?”

“殿下忘了?前些日子定遠軍投效咱們的將領中,有一個就是本地人。我們找他問了問,此人急欲立功,情願帶路。倪儉又從衛隊挑了幾名好手,這才去的。”

“嗯。此事雖然緊急,務必記著保密第一,萬萬不可泄漏。”

“屬下省得。”

“這條路一旦打通,輕騎自岐山南麵出發,兩天就能抵達西京。即便不慎被沿途守軍察覺,以他們的速度,也絕不可能追得上。大軍合圍前夕,我會設法通知你們。這一趟,雖說穩住西京君臣是關鍵,最要緊的,卻是在對方發現之前及時撤出,切切不可失陷在城內。”

“是。”

長生停一停,接著道:“事前再如何周密謀劃,也可能出現紕漏,期間萬一發生變故——你記著,隻要彆被人冤枉砍了腦袋,哪怕錦夏皇帝扣下你們當人質跟我談條件,也沒什麼不可以。”

“殿下放心。”莊軍師傲然道,“屬下若無能成這樣,又何必大老遠跑這一趟給殿下添麻煩?”

心中迅速整合王爺指示及手中名單給出的信息,把此次出使議和之外的幾項附帶任務按重要程度排了個序:

第一、首要任務、重中之重:萬無一失誆出小舅子大人;

第二、順便努力誆出殿下橫眉豎眼特地點名的某位大人;

第三、做好幾位誘降關鍵人物的公關工作,以便屆時水到渠成實現最終和諧;

第四、買通若乾內線,看好外祖父母及姨媽們,萬不能令他們在大變之際遭了池魚之殃;盯住幾位道德模範,不要叫他們在靖北王受降前隨隨便便自儘殉了;

……

手中素箋遞給王爺,嘴裡說的卻是無關的話:“唉,子釋這筆字……看完了必須燒掉,這叫我怎麼下得去手?”

長生瞅一眼:“還能更好。這是沒力氣好好寫,缺點勁道。”

又瞧兩眼,問:“他這些意見,你怎麼看?”

“屬下正在揣測,子釋他……為什麼這樣想。”

“他為什麼這樣想?我不妨告訴你。”長生眼神投向空曠處,緩緩道,“他剛才跟我說……他說這裡頭,有私情,有公義;有小恩怨,有大是非;有一時之利,有長治久安;有百年功業,有千秋運脈——他問我選什麼。”

莊令辰低聲重複:“一時之利,長治久安;百年功業,千秋運脈……”又從王爺手上把幾張紙拿過去,“關於錦夏皇帝和太子,他的意見是:“能生降則勿死敗。降必安之。”殿下,咱們之前的想法,這對叔侄……自殺最好——”

趙家叔侄不比涿州黃氏,那是如假包換正宗天子。這血脈一日不絕,就永遠斷不了某些頑固分子的癡心妄想。搞不好死灰複燃,沒完沒了,難以收拾。從靖北王方麵考慮,哪怕他們不肯死,受降之後也要設法製造個自殺假象抹過去才行。

再說了,錦夏皇帝趙琚與靖北王之間……⊕本⊕作⊕品⊕由⊕思⊕兔⊕在⊕線⊕閱⊕讀⊕網⊕友⊕整⊕理⊕上⊕傳⊕

忽憶起當日定遠將軍談及蘭台令李免時的種種鄙夷辭色,莊軍師心頭一凜。私情公義、恩怨是非——原來如此!他竟不惜采取這樣的方式,以子之矛攻子之盾,用一個立場逼著殿下自己放棄另一個立場。

何等意蘊深沉,用心良苦……

幾番琢磨,慎重開口:“子釋建議生降而安之,屬下覺著……至少有這麼兩層意思:用這件事告訴天下人,皇帝太子都降了,還有什麼人不能降?靖北王連前朝皇帝太子都容得下,還有什麼人容不下?眼前看,要養著看著這樣兩個人,確實比較麻煩。但是如此一來,夏人中若還有誰想要反對殿下,恐怕再找不出蠱惑人心的由頭;對順京而言,這二位全須全尾降了殿下,也是個十分微妙的震懾。這一著的好處,也許,時間越長,才越看得清楚……”

長生順著莊令辰的思路往下想,隱約覺得“生降死敗”四個字仿佛還有什麼更深的用意,一時卻無法透徹領悟。心道暫且存疑吧,反正他遲早會說。就算他不說,自己遲早也能明白。

就聽莊令辰繼續道:“一時之利、長治久安,此之謂也。屬下等著眼目前,惠及數載,而子釋著眼後來,除患百年。故此他提出的辦法,多是看起來最麻煩的辦法。”

微歎:“因為一時看不見足夠的成效,很容易讓人以為沒有必要。所以屬下之前一直在揣測,子釋為什麼這樣想。”

再歎:“由此可知,鼠目寸光與高瞻遠矚之彆,何止天壤……”指著素箋上幾行字,“譬如寧氏父子如何處置,子釋提出的,堪稱天底下最麻煩,”笑,“世人眼裡,大概也是最不講信義的辦法。”

長生點頭:“他的意思,要不惜代價,以利誘威逼相濟,高爵厚祿相誘,哪怕許其日後據蜀為王自立,務必使寧氏父子為我所用,拱手將西京送上。”

“是。“若太師固執難動,尚有金吾將軍”——原來國舅父子也不完全是一條心。”

王爺軍師都明白,父子不是一條心,這才正常。

““城破之日,即是寧氏授首之時。”這是不許他們活到投降之後了。寧氏根深葉茂,爪牙無數,即便一時為利欲蒙蔽,疏於防範,想要一擊即中,斬草除根,也殊為不易。況且這過河拆橋……咳,未免太快了些。再怎麼做得隱秘,隻怕也瞞不住。如此失信,難保西京降臣人心不穩……”

“他的理由是什麼?”

“嗬,子釋在寧氏父子姓名後,隻批了三個字:“國之蠹。””

“嗯。”

見殿下不發表評論,莊軍師繼續談看法:“寧氏父子乃國之蠹蟲,天下皆知。一開始,我以為子釋是要殿下做給天下人看,不管他如何有用,如何好用,殿下也絕不用此等奸佞小人。後來再想,若隻是如此,一旁撇開即可,何必如此著急殺掉——倒像是過了這個時辰,就不好殺,乃至沒法殺了似的……”

說到這,莊令辰停住,抬頭瞧著靖北王。

長生並不看他,思索著慢慢道:“我聽說……“蠹”乃木中蟲,穿食器具,一旦孳生,遂難禁絕。你說得沒錯,不抓緊時機徹底消滅,讓成了精的蠹蟲有機會從蛀空倒塌的老樹爬到枝繁葉茂的新樹上,還真沒準就不好殺,乃至沒法殺、殺不絕了……”一笑,“他做了這許久的蘭台令,防蟲除蠹,分內本職,自然熟悉蠹蟲習性……”

麵上笑著,心中卻有些發苦。西京城裡這一大串蠹蟲,關係複雜得很。不但夾雜了若乾蠅蛆蟑鼠,還拴著好些無辜的花草枝葉。那許多盤根錯節,欲理猶亂,難怪他要我在事情將定未定之際,索性趁亂下手,肅清摒除,省得夜長夢多,彆生障礙。

——刀已磨快,專斬亂麻。

隻是,所有這一切,都與他有著千絲萬縷的聯係。

李免李子釋,本就是西京局中一顆子,靖北王網上一個洞。

可恨他非要提前看得那麼清楚,叫人作難。

會有多少殺伐決斷情非得已,又會有多少細枝末節無法顧及,最終累積成難以抹平的傷痕?

長生搖搖頭:不管了。最好的辦法,莫過於讓這一切快快結束,讓他……能不見的統統不見,該忘卻的全部忘卻。

六月二十二,華榮靖北王派使者隨同錦夏使節團啟程返回西京,拜見皇帝陛下並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