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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生孤注擲溫柔 阿堵 4232 字 2個月前

。”

趙琚胃口被吊起來了,揮手驅趕身邊內侍宮娥:“去去!你們都下去!小安子不是外人,留在這裡沒關係吧?”

“微臣這點糗事,對陛下自是知無不言,言無不儘。”轉向安宸,“還請總管不要笑話。”

安宸回禮:“大人折殺在下。”

趙琚頓足:“彆這麼多廢話,快說快說。”

傅楚卿突然“咚咚咚”連磕幾個響頭,把趙琚嚇一跳:“好好的說話,這是做什麼?”

“微臣懇請陛下恕臣死罪!陛下饒了臣的死罪,臣才敢實話實說。”

“隻要你不是造反,還能有什麼死罪?楚卿,你幾時變得這麼囉嗦?”

“是。微臣這就稟來。陛下,這個……微臣未到蜀州之前,可說十分之沒出息。既不懂報效皇上、為國儘忠的道理,又沒有彆的本事,單仗著一點蠻力,流落江湖,曾經,那個……落草為了寇……”

“啊?!”皇帝果然大嚇一跳。

傅楚卿“咚咚咚”又開始磕頭:“微臣死罪!微臣死罪!”

“行了行了!快說後來如何!你落草……呃,為了寇,又怎麼會認識李免?”

“……有一回,微臣不慎被仇敵所傷,差點昏死在山坳裡。恰好李大人路過救了微臣——那時候他還隻是個十六七歲的少年。後來微臣才知道,他領著弟妹在山中避難,是出來覓食的。微臣怕仇家不死心,於是躲進一個山洞,他便每日過來送些飲食,陪微臣說說話……”傅楚卿編著編著,自己也糊塗了,恍惚覺得這才是與李免相遇的應有版本,不禁越說越細越說越真。

“……也就是聽他講了做人的道理,微臣才起了投奔朝廷的心思。後來傷一好,就想法子到蜀州來了……”

趙琚奇道:“這不是挺好的事兒麼?他如今怎麼就跟不認識你似的?”

傅楚卿呆愣一會兒:“微臣……”冷不丁抬手,抽了自己老大一個耳刮子,“我該死!我禽獸不如!那天,那天,他照樣過來送吃的,聽我說想跟他一起來蜀州,就衝我笑——我一時蒙了心昏了頭,強要了他……後來……便再也找他不著了……沒想到,時隔幾年,竟在朝會上又見到他……”

趙琚瞪了傅楚卿片刻,忽然失笑:“這……還真是,咳!有點兒糟糕……”

第〇六〇章 但逞妖嬈

天佑八年(永乾五年)春。

西京東南恩榮坊西四道戊字號,本是皇帝賜給狀元李子周的宅子。自從李子周兄妹認祖歸宗,哥哥襲了父%e4%ba%b2襄武侯的爵位;妹妹被二姨母遲妃娘娘認作義女,封了宜寧公主;義兄李免襲了其父忠毅伯的爵位,出任翰林院蘭台司蘭台令,不久又因司職卓異、奏對稱旨,加大學士,兼紫宸殿侍講——這一家子三兄妹備受恩寵,迅速成為名動朝野的風光人物。

如此一來,舊宅子和主人的新身份相比,顯然過於逼仄狹小,有失體麵。因為三兄妹不願分開,於是在皇上、娘娘及外祖父慶遠侯等%e4%ba%b2人的直接關懷下,由擔任內務府監掌首領的表兄寧闐%e4%ba%b2自操辦,把兩邊隔壁丁字號、己字號宅子全買了下來,拆掉院牆,以曲檻回廊月洞門相通。東邊住的襄武侯,西邊做了公主彆院,中間住著忠毅伯。

子釋聽得聖旨任命寧闐執行這事兒,回家就對妹妹說:“你找機會給左右鄰居各送三千兩銀子,彆聲張。咱們累得人家無端被趕走,好歹給點兒補償。”

新宅裝修完畢,祝賀的送禮的絡繹不絕,鞍馬往來,賓客盈門。隻可惜客人來了,十之八九見不著主人麵。蘭台令大人日日埋首經卷,總要在蘭台司忙到天黑。司文郎大人所有業餘時間都貢獻出來,領著家中識字的下人躲進閣樓替大哥抄書。公主殿下在彆院辟出老大一塊空地,白天黑夜的揮刀射箭,除此之外,就是照應大哥湯藥飲食。

其餘一應瑣事,全部交給了管家大娘打理。這位管家大娘不是彆人,正是真定侯府的%e4%b9%b3母韓絛。韓絛自幼便是韓府大小姐貼身丫鬟,伴同三位小姐一起長大,連名字都是跟著小姐往下排的。寧夫人聽說要給外甥置辦新居,彆的什麼都沒送,單派了這位一等一忠心能乾的身邊人來給他們當管家,堪稱雪中送炭。

隨著宅院擴充,家中人口驟然猛增。先是外祖父母撥了十幾個得力的仆從過來伺候外孫少爺和小姐(公主香閨雖然設在慶遠侯府,平日依舊和兄長住在一起),緊接著宮裡又賜了若乾宮娥服侍公主殿下。原本還要賞賜一百名內廷侍衛,保護公主安全,傅楚卿跟皇帝打聲招呼,把這事攬到自己頭上,仍用內廷侍衛的名義,實則從理方司內衛所調人過去。在傅大人眼裡,內廷侍衛不過是些禮儀兵,論實際功夫,比自己手下差遠了。

趙琚當時笑啐他一口:“你就假公濟私吧你。替朕乾活兒都沒見你這麼上心!”

傅大人一邊磕頭謝恩,一邊嘿嘿道:“陛下明鑒,微臣隻是舉賢不避……那個,自身,這事兒我辦最合適……”

趙琚道:“也好,你的人你照應。”賊忒兮兮,“看你這麼上心,有什麼新進展沒有?”

傅楚卿苦笑:“回稟陛下,那個……進展沒多大,學問倒是長了不少。”

“哦?傅愛卿何出此言?”

“唉……他不是忙著做那什麼,《集賢閣總目》麼?隔三岔五就給我一堆目錄叫我替他找書,不少書這西京城裡都尋不著,我還得拜托外衛所的弟兄幫忙——陛下,微臣這個,可也是為朝廷效力啊,禮部的征書令可是下了一遍又一遍……”

趙琚笑罵:“行了,知道了,你最多不過是公私兩不誤。”

“陛下冤枉,微臣乾的可全是公事。”

“好了好了,愛卿一心為公大公無私……”

閒扯兩句,傅楚卿接著彙報:“他要的那些書,這個齋那個居的,寫的一個人,校的一個人,注的沒準又一個人。我要沒留神弄錯了,他幾天都不給好臉色,連腳趾頭都在諷刺我傅某人沒學問哪。唉,弄得我,簡直養成考據癖了。陛下不如也把微臣派到蘭台司抄書去……”

“你從前光著膀子背著荊條跪了半個月,人家連門都不讓進,如今不是登堂入室了麼?還惦記上蘭台司陪著呢?”

——理方司巡檢郎傅大人向翰林院蘭台令李大人“負荊請罪”,一度傳得沸反盈天,乃是去年冬天最具爆炸性的八卦新聞。而此後傅大人如何矢誌不移修身養性,終於精誠所至金石為開,更是令圈裡圈外叫好不迭刮目相看。

傅楚卿挎著臉:“陛下有所不知。他本人都沒說什麼了,偏偏宜寧公主殿下至今也不肯原諒微臣。每回去了,不是刀就是箭的招呼。陛下,微臣哪敢跟公主殿下動手?整個就是一活靶子哪……”

“哈哈!這丫頭!”趙琚大樂。≡思≡兔≡網≡

傅楚卿配合著訕笑幾聲,又道:“況且他天天忙成那樣,吃飯睡覺都要人催,一挨枕頭就迷糊。雖然,那個,他不說什麼,可我……舍不得啊……”

想起在李免病好之後,宮中遇見袁尚古,駐足寒暄。袁太醫曖曖昧昧的:“大人哪,在下看大人用心得很,冒昧勸一句,大人若想長久一點,可萬萬不能再用強了……”自己當時沮喪非常:“我不過稍微碰上一碰,他立馬就伸%e8%85%bf閉眼死給我看,哪兒還敢有下次……”現在雖然不會死擰了,可那副嬌滴滴的身子骨,怎麼敢由著性子來?有個頭痛腦熱最後折騰的還不是我傅某人?

“唉。”趙琚歎氣,“都說傅愛卿豔福不淺,原來個中滋味,亦不足為外人道也。”又搖搖頭,“你家李免就是太有學問了點,成天琢磨著弄那些個破書。朕想叫他來陪著說說話,還得看他肯不肯賞臉抽空,差人請三趟能來一趟都頂頂給麵子了。做官做到他這份兒上,算是做出了大境界——咱君臣二人同病相憐,一樣歹命……”心想:這該死的李免,他嫌煩就板起臉講《正雅》,他心情好了就一會兒一個故事,新鮮又有趣,叫人做夢都不得閒……

瞧見傅楚卿一臉忐忑,忙道:“你放心,君子不奪人所愛,你的人便歸你。朕是很喜歡他,但是你也知道,朕對男孩子早已灰了心了。男孩兒不比女孩兒,年紀一大,心也跟著大,麻煩。再說他那麼玲瓏的一個人,偶爾相對談一談笑一笑,更有味道。不過,聽說這西京城裡羨慕嫉妒你的人可排著長隊呢,你可得好好抓緊囉!”

傅楚卿大喜:“微臣遵旨。”

子釋早晨依舊起不來,總要過了辰時才登車出門,前往衙署。如今蘭台令大人的排場,輕裘緩帶,寶馬雕車,仆從如蟻,旌蓋如雲,真正豪門侯府派頭。文章二人也不用大清早著急忙慌替少爺點卯了——皇帝的卯蘭台令大人都懶得應,誰敢罰他俸祿?

瞅著院子裡人來人往,韓大娘站在廊下指揮若定,子釋心中佩服不已。這大宅子的管家可不好當。光是三個主子的身份、關係和連帶的%e4%ba%b2朋戚友就超級複雜;近二百名下人,最初尹家送的,後來子歸買的雇的,再後來韓府送的,宮中賜的,還有傅大人假公濟私調來的……來源雜派係多,沒個如此有見識有手段的能乾人真管不了。聽說還嫌不夠,又招募訓練家丁,供粗使之用——反正這些事自己懶得管也不用管,隨他們折騰去吧。

襄武侯府招募家丁,不過三天,報名的小夥子已過千餘。按說前線危急,這些青壯年本該都在軍中才對。但是朝廷考慮到大規模抽走京城裡的男丁,即使不引起騷亂,也勢必導致市麵蕭條,不利於安定團結的大好局麵。因此名冊雖然在兵部放著,卻遲遲沒有調動,隻把京畿之外的新兵開往東邊北邊。

進侯府當家丁,免稅免役省口糧,還有工錢可拿,屬於難得的就業良機。不過,這些都不是最重要的。最重要的,是有機會為宜寧公主殿下效力,鞍前馬後一睹芳容——此乃眼下西京無數年輕小夥的夢想。其中更有那去歲中秋之夜看到公主救人甚至無比榮幸被公主所救的,為了到府裡來當家丁,向著挑人的管家大娘和侍衛首領大人跪地磕頭,聲淚俱下。

子釋歸家時,府門前燈火通明,一大堆人圍著。忙叫溫大拐彎,從西宅偏門進去。

子歸人在這邊站著,對麵廊下點了一排蠟燭,正提著弓箭練準頭。見大哥回來,忙上前迎接。兄妹倆才說兩句,尹富跑進來了。

“大少爺,小姐。”府中實行的是老人老辦法,新人新辦法,尹富等人並未因三兄妹身份變化而改口。

“門外那些沒挑上的,無論如何也不走,非要見小姐一麵,聽小姐%e4%ba%b2口說不要他們才肯離開。韓大娘說,看小姐是不是出去應付應付……”

子歸想想,道:“那我出去說說。”就這麼拎著弓箭往中宅去了。

子釋望著妹妹背影,忍不住輕歎一聲,心中似喜似憂。

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