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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生孤注擲溫柔 阿堵 4262 字 2個月前

力的。說實話,雍州政治上和軍事上的意義固然重大,卻實在不是個好生發的地方。自己當了這個京畿屏障,才發現當初因為饑荒鬨得凶,遍地黃沙白骨。而兩個鄰居豫州和蜀州,一個是難兄難弟,另一個又斷了往來,壓根兒沒有餘地倒騰,日子艱辛得很。如今天下大局已定,眼前機會尤為難得,於是點頭答應下來。

忽然淪為副手,多少有些不習慣。但既是自己選的,已無退路,也隻好認了。其實二殿下算得十分客氣,什麼事都會提前解釋說明,很給麵子,至少,比在另外兩位殿下`身邊舒坦得多。

軍事預備會議結束,二皇子的心腹們聚攏來,繼續召開機要參謀會議。

大家先為嶽錚和秦夕餞行。

長生斟滿酒,%e4%ba%b2手端給他倆。

莊令辰在一旁替殿下致辭:“嶽兄要做的事最麻煩。如今屯田這塊移交給工部營田司,嶽兄身份屬軍職,無法名正言順繼續打理。若想辦法轉入朝中,幾萬督糧軍沒個可靠人看著,又恐怕出事……”

“無妨。營田司派下來的老爺們樂得有人白乾活,也就走走過場,還是我說了算。督糧軍這邊,新提上來的幾個人也儘可借力……”嶽錚依舊實在。

長生道:“能者多勞,勞者多能。嶽校尉辛苦了。”——兩年多的辛勞,當初的司尉已經升為校尉。

倪儉接茬:“殿下這話聽著像是在督促我呢?”

長生讚一句:“倪校尉越發謙虛了。”

校尉屬忠勇軍級彆,倪儉等閒用不上這稱號。聽殿下打趣自己,拱手就應了聲:“哪裡哪裡。”

莊令辰敲邊鼓:“自知而後自強,倪兄好境界,莊某見賢思齊。”

嶽錚忍著笑:“近朱者赤,是殿下訓導有方,兼與莊兄、秦兄這樣的賢達相處共事,我與倪儉大半年不見,著實刮目相看。”

單祁和嶽錚同甘共苦一年多,早已熟悉信任,當下皺著眉毛開口:“殿下,嶽錚他們這樣說話,我聽不懂。”

“我也聽不懂。”倪儉晃晃腦袋。一麵說,一麵往單祁身邊挪了挪,以示壁壘分明。幾個%e4%ba%b2衛隊和督糧隊骨乾馬上立場堅定的跟著轉移陣地,一時兩大陣營出現對峙局麵。

長生左右瞅瞅,恰瞧見秦夕在旁邊故作為難狀,捧腹大笑。不料牽動傷處,彎腰咳起來。

“殿下怎的還沒好?到底是哪家兔崽子乾的好事?”單祁質問倪儉,“你這%e4%ba%b2衛隊長怎麼當的?那麼多人看著還叫殿下遭了暗算……”在單將軍整個保護二殿下人身安全的曆史中,全部都是失敗記錄,實乃平生奇恥大辱。不得已將此重任轉交他人,心中總也放不下。殿下受襲重傷,倒好像自己失職一般。要不是長生%e4%ba%b2自著人傳話,他當時就要領兵回京,保護殿下周全。

長生擺擺手:“沒事。怕叫太醫探出底細,一直沒敢運功。你家陛下那眼力,你還不知道?不下點血本裝可憐,他老人家哪能一口氣撥這麼多人馬給咱們?再說趕著來見你們,路上走得急……”看單祁神情疑惑,向莊令辰道,“你把這事兒跟他倆仔細說說。”坐到一邊閉目養神。

——是時候向單祁交底了。自己手下可堪倚重的西戎本族人才太少,若不著力經營,長遠局麵堪憂。經此一事,單將軍應該能看明白方向了。十分放心的讓幾個屬下交流信息,不由自主開始走神。

想起出發前向父%e4%ba%b2辭行——

皇帝%e4%ba%b2自將靖北王送至京郊,祭祀卜筮,祝福餞行,儀式之隆重浩大,比之太子征蜀有過之而無不及。不明就裡的大臣們隻覺陛下對二皇子寵愛有加,少數看出內情的卻知道,靖北王這次隻怕是一去不複返了。眼前父子依依惜彆場麵,就此成為永訣也說不定。然而,無論如何,皇上總算在猶豫為難之中,做出了一個當前來說最為英明的決定。

長生雙膝跪下,叩首畢,抬頭望著父%e4%ba%b2。麵前這個人對自己,不是不愛護的。然而,這愛護也就如此而已了:須左右權衡,反複斟酌,須留出後手,暗中提防。我死了,他傷心,我活著,他鬨心……反過來,自己這兒子又當得如何呢?父%e4%ba%b2的權衡與提防哪一點多餘?心中冷笑:多麼相像的一對父子!忽然記起從前李子釋似乎講過關於孝道的故事。按照聖人的說法,我應該默默離去,讓他們安心,以保全父兄名聲才是……

想到這,%e8%83%b8口不禁隱隱作痛。

記得那時候,他挑起眉毛嗤道:“以人倫扼殺人情,終不免因道義泯滅良知。都沒什麼人味兒了……”

可是,今日自己做了和故事中不一樣的選擇,才發現麵臨的境況更加窘迫。

“以人倫扼殺人情,因道義泯滅良知。”

持君臣之倫,求民生之道,斷父子之情,絕兄弟之義。

真正的考驗終於來了。還以為自己已經準備就緒,原來修煉得遠遠不夠。真到了兄弟相殘父子反目那一刻,就算最終的目標如何宏偉如何正當,我又該怎樣麵對?就算能夠保證不手軟,不動搖,可是,我如何保證不反噬,不沉淪?

子釋,你告訴我……

%e8%83%b8口疼得更厲害了。

那邊莊令辰把刺殺事件交待清楚,總結道:“所以,眼下這些兵馬,以及取得涿州作為立足之地的機會,可以說是殿下拿性命換來的。單將軍,為今之計,隻有——”說到這,語速慢下來。

單祁接道:“隻有把涿州打下來,好好守著,大殿下將來才不敢把殿下怎樣。”

莊令辰搖頭:“等太子做了皇帝,怎麼可能容咱們在涿州逍遙?”

單祁認真思考一會兒,道:“真要到那時,大殿下未必能把咱們怎樣。”

嶽錚冷不丁插口:“隻怕——太子越是不能把咱們怎樣,就越要想儘辦法,非把咱們怎麼樣不可。”這話像繞口令,單將軍得花點時間消化。

倪儉不耐煩了:“皇帝的意思,就是放殿下在涿州自立。他活著,好辦,要是他死了……”“死”字出口,嶽錚暗中拍他一下。倪儉猛地意識到這話大不敬,急忙住口,差點咬了%e8%88%8c頭。

不料殿下竟接著自己的話,一字一頓往下講:“假設咱們打下了涿州,有朝一日——父皇駕崩,皇兄即位,今日黃永參,就是明日靖北王。不論強弱,都免不了成為皇兄眼中釘,心頭刺。勢弱,則無力自保,勢強,怕是會招來更大的禍患……”

有了殿下這番解釋,單祁把嶽錚的話想明白了,大驚:“難道,難道,咱們要跟大殿下打起來?——到那時候,咱們打的,可就是皇上和朝廷了啊……”

“所以,不能等到那時候。”莊令辰沉聲道。

倪儉一拍單祁肩膀:“老兄,你們西戎不是有句俗話:“開弓早打狼,莫等狼吃羊”——你不會沒聽說過吧?”@思@兔@網@

第〇四八章 囊錐自顯

八月十五,中午居然見了太陽,難得好天。

下人們都放了假,紛紛收拾打扮,早早出門,去碧落湖邊占個好位子等晚上看燈。子歸雖然很有興致,看大哥和子周都不提,也就打算在家陪著。快到黃昏,門房忽報王公子、米公子和元公子來了。

子歸問:“要不要回了他們?”

子釋對尹富道:“請三位公子廳堂稍待。”轉向妹妹,“你去把子周叫出來,我看他都快悶成泡菜壇子了。咱們收拾收拾,逛街看燈會去。”

錦夏習俗喜看花燈,以元宵中秋為盛。所有大型娛樂項目中,趙琚尤愛燈會。因其夠熱鬨,夠華麗,創意空間大,火樹銀花爭奇鬥豔,最有人間仙境如夢如幻的感覺。入蜀之後,受實際條件所限,頭幾年隻在宮裡弄弄,這兩年才開始引導民間潮流,慢慢把昔日銎陽燈會盛況再現於西京。

上有所好,下必效焉。何況西京本就是個富麗繁華之地,多的是巨紳富豪,能工巧匠。中秋前夕,從“恩澤坊”直到“朱欄大街”,沿途商戶人家都領到了京兆衙門發給的燈油錢,若是做得好還另有賞賜。假如皇上娘娘及眾位皇室成員輿駕路過某戶門前時稍作停留,又或者其中某位甚至萬歲爺本人金口玉言誇上那麼一句半句,隨行的內侍會立刻把宮中特製的金銀錁子端給戶主。趕上皇帝心情好,得睹天顏也說不定——那可是子子孫孫幾輩子的榮耀哪!

如此一來,家家戶戶無不挖空心思,寧肯倒貼錢物,或訂購或自製,在門前掛滿各色精巧花燈。

到中秋這一日,隻見方的、長的、圓的、扁的、球狀的、菱形的、八角的、五星的、禽鳥的、走獸的、花卉的、瓜果的、紙疊的、紗糊的、雕花的、刺繡的、能動的、會叫的、粘羽毛的、垂絲絛的、鑲貝殼的、嵌琉璃的……種種凡人能想出來的花巧變化,應有儘有。就連街邊小販攤擔上,也都插著各式各樣小型燈籠。整個長街數十裡,裝點得流金溢彩,玉瀉瓊飛。明月花燈交相輝映,遊人著錦穿羅,婦女滿頭珠翠,好一派霏霏融融太平盛景。

要說最好看,卻是“朱欄大街”北頭“碧落湖”邊搭的露台燈山。子釋兄妹跟著王宗翰等人,遠遠就見一座平台自大街東側直伸向湖麵,淩空架在湖上。平台中間竹木為骨,彩綢為絡,連綴著幾百大型花燈,層層疊疊堆壘上去,足有幾丈高。一群舞娘歌伎正在台上繞著燈山表演。寶光流轉,七彩動搖,仙姿嫋娜,仙樂飄飄。更兼附近湖麵浮著近千盞紅蓮花燈,水名碧落,燈如星漢,映得整個露台燈山就是一座蓬萊瀛洲。

“……這會兒在上邊演的,都是走過場。要等禦駕來了,主角兒才會登台。聽說不但有宮裡的伶人,還有“流芳軒”、“鐘美閣”各家名館的花魁娘子……”元觺麟說起燈會花邊八卦,見跟在大哥身後的子歸笑意盈盈,講得更加起勁。

“看到湖中最大的那艘龍首鳳翼舟沒有?禦駕在露台前觀燈罷,那船就會開過來。皇上和各位娘娘移駕舟中,乘船自“禦連溝”回宮。這水上看燈,和陸地比起來,又是彆一番滋味。咱們的船這會兒也在碼頭泊著,再過一個時辰,可就不能靠近碼頭了,隻能在湖上遠遠跟著禦舟。——各位這就請上船吧。”

原來朝中顯貴,城內富豪,都事先得到特許,可以駕船隨禦舟水麵賞燈。話雖如此,真正有資格隨侍禦駕的,也就是少數頭麵人家。幾個年輕人中,以元府實力最雄,備了船在碼頭,其他人都是沾光。除了王、米二位,李氏三兄妹,還有一些平日走得近的同僚友人。碼頭巡查的禁衛軍驗了為首幾人標誌品階的魚符牙牌,又把同行者樣貌細察一番,這才放他們過去。

為了燈會順利進行,包括禁衛軍、內廷侍衛、理方司、京兆都衛司四個部門在內的十幾萬保衛人員全部上陣。其中禁衛軍和都衛司人數最多,主要負責沿途治安。內廷侍衛和理方司則負責保護皇上娘娘及各位大佬要員人身安全。尤其理方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