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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水田緣 莫采 4244 字 2個月前

出一聲驚呼,夏湘卻沒有發出半點兒聲音。她抓住車窗,穩住身子,蹙起眉頭,伸手輕輕將簾子撩起一道小小的縫隙,透過縫隙,她看到李毅和木頭騎著兩匹高頭大馬,停在自己的馬車前。

她猛地撩開簾子:“世子,木頭,你們……”

李毅原本紅著眼睛盯著戴言,這會兒瞧見夏湘,眼中野獸一般的防備漸漸化作柔和,其間竟有一絲無助。

夏湘瞧見李毅的模樣,將目光望向木頭:“木頭,出什麼事了?”

木頭冷冰冰的話語裡透出一絲落寞:“王爺病逝了!”

王爺去了?夏湘驀地望向李毅,見李毅通紅的雙眼正極力阻止眼淚落下。雖說夏湘對寧王沒有深刻的印象,可乍聞噩耗,心中也不是滋味,難受得緊。

她緊緊捏著手上的簾子,問道:“什麼時候的事?怎麼半點風聲也未聽到?”

若是剛剛過世,李毅沒道理跑到京郊來攔自己的馬車。若已經下葬,京都不該一點兒風聲也無。夏湘忽然有些猶疑,難不成李毅竟混蛋到謊稱寧王過世,隻為攔住自己?若真是如此,李毅也太混賬了些!

李毅從頭到尾沒有說話,聽到夏湘的問話,他眼裡閃過一絲失望。木頭訥訥開口:“府裡瞧瞧下葬了王爺,並未放出消息。”

李毅不願彆人知道父%e4%ba%b2過世的消息,不願皇宮裡那位高高在上的主子摟著父%e4%ba%b2心中深愛的女人,對他假惺惺地說些撫慰之言。李毅想,父%e4%ba%b2也不願那些人知道他過世的消息罷。他默默將父%e4%ba%b2和母%e4%ba%b2合葬,希望在下麵,父%e4%ba%b2不要再辜負母%e4%ba%b2。

夏湘瞧著李毅的樣子,不知如何勸慰。

“湘兒,陪陪我,一日便好。”李毅像個受了傷的小豹子,沙啞的聲音透出一絲哀求。

夏湘本能將目光投向戴言,李毅眼裡又多了幾分失望。

瞧見李毅眼裡的失望,夏湘有些愧疚。她聽戴言說過,趙美人是寧王的心結,她不確定寧王的病逝是否與趙美人的受寵有關係,而趙美人的受寵是她一手促成。想到此處,夏湘望向李毅的時候,心裡就更加不是滋味了。

戴言一直望著李毅,這會兒忽然轉過頭,望向夏湘。

“我在白玉京等你。”戴言微微一笑,溫雅如故。

夏湘點點頭,兀自下了馬車,將兩個丫鬟攔在了車上,徑直朝李毅走去。直到李毅馬下,夏湘回頭望向戴言,戴言點點頭,還是那般溫和地笑著。

李毅神色極為難看,他驀地彎腰,伸手將夏湘拉上馬背,看了眼木頭便朝著京都方向揚長而去。

馬蹄揚起的灰塵慢慢落下。

一道黑影倏然從兩側枯草叢中飛掠至戴言身前,是周三。

“主子,要不要跟上大小姐?”

戴言搖搖頭,嘴角上揚:“不用。”言罷,揚起馬鞭,朝著夏家田莊悠悠行去。

車廂裡,迎春壓低了聲音與芸香耳語:“瞧瞧瞧瞧,咱姑爺與大小姐感情篤深,半點猜疑都沒有。大小姐便是獨身跟著世子離開,姑爺也相信大小姐不會做出對不住他的事,嘖嘖,大小姐這輩子算是選對了人,這福分可是一輩子的……”

芸香一味傻笑,點頭應著:“嗯,嗯,是這麼個理兒,大小姐是個有福氣的。”

兩個丫鬟原以為聲音壓的極低,戴言聽不到,卻不知戴言的五識比普通人要敏銳百倍,二人說的話一字不漏落在戴言耳中,戴言眼底的笑意愈加濃鬱起來。隻是想到李毅將夏湘拉上馬的情景,眉頭卻又不知不覺皺了起來。

☆、第二百零五章 又一道聖旨

天光清清涼涼灑在大地之上,隱隱有了萬物複蘇的味道。

懸崖邊,四角竹亭,石墩,清泉。

這是處好景致,然景致中的人卻沒有好心情。夏湘蹙眉望著遠方雲霧繚繞,內心卻如何都無法平靜。

從來到此處,李毅便一語不發。木頭站在遠處,望著山下。

然就在方才,李毅忽然開口,他說:“父%e4%ba%b2錯愛一生,落得悲涼收場,扔下我一個人,在這世上孤苦伶仃。”

果然是因為趙美人嗎?夏湘心裡難過,越發愧疚。

李毅是個驕傲任性之人,是出了名的紈絝世子,可如今卻像個找不到家的流浪兒,眼裡空洞洞的,整個人似蒙了塵,讓人瞧不見半點兒陽光。

“父%e4%ba%b2在世的時候,常帶我來此處,他說這是母%e4%ba%b2生前最喜歡的地方。母%e4%ba%b2說,在這裡望著遠方,似乎就能看到自己想要的人和想要的日子。我知道,母%e4%ba%b2想要一個愛她疼她的父%e4%ba%b2,卻一生求不得。父%e4%ba%b2也常來此處,他想看到的,許是他心裡那個一輩子也忘不掉的女人。我如今站在這裡,卻什麼也瞧不見,瞧不見母%e4%ba%b2,也瞧不見父%e4%ba%b2……”

夏湘聽著李毅的喃喃自語,怔怔望著李毅,口中發苦。

許是察覺到了夏湘的目光,李毅忽然轉過頭,攫住夏湘的眼,他說:“夏湘,你是在意我的,對嗎?我找不到人說話。隻能找你,我沒有%e4%ba%b2人了,那些所謂的%e4%ba%b2人瞧見我如今的淒慘模樣一定會笑的十分開心。我隻有你了。我知道,你也在難過,你還是在意我的。”

他驀地將夏湘攬在懷裡,抱得緊緊。

夏湘沒有掙紮,她知道,即便她掙紮,也未必能夠掙%e8%84%b1。

她輕輕拍著李毅的背。與他說:“父%e4%ba%b2母%e4%ba%b2總是會離開,你還有木頭。還有朋友,有仆人們,將來會有妻有子,會兒孫滿堂……”

“有沒有你?”李毅的頭輕輕伏在夏湘的肩膀上。小心翼翼問出這一句時,抱著夏湘的臂膀又緊了緊,隱隱有些顫唞。

夏湘不語。

李毅將她抱的更緊了:“我可不可以擁有你?”

夏湘覺得喘不過氣,不管是身體還是心裡,都有種要窒息的錯覺。她試著掙紮,可越是掙紮,李毅抱的越緊,夏湘用力想要推開他,李毅猛地抬起頭。低頭去%e5%90%bb夏湘的%e5%94%87,像個受傷的小獸,著急得到一絲安慰。

直到夏湘落下一滴眼淚。直到夏湘用力咬了他一口,他方鬆開雙手,退後兩步。

不到萬不得已,夏湘不會用袖子裡的機關弩對準李毅,更何況還是這樣一個失魂落魄的李毅。即便李毅的行為讓她惱火,卻狠不下心過多指責。

“我不是你的良人。你也……不是我的良人,我們隻是友人。”夏湘說完。看到李毅的目光漸漸黯淡,隨後變得愈加冰冷。

“那你的良人是誰?戴言?”李毅捏緊了拳頭,指甲刺入掌心,鮮紅的血滴滴答答落下。

夏湘毫不猶豫地點頭:“是。”

李毅萬沒想到,夏湘會就這樣承了下來。他知道,夏湘若不是真的心裡有了抉擇,斷不會這樣草率點頭,承認此事。夏湘也不會為了斷了他的念想,用戴言做擋箭牌。然越是明白夏湘的為人,李毅越是絕望。

他明白,自己沒有機會了。

夏湘望著李毅,即便心裡再愧疚,有些話也還是要說:“我非你良人,不要再想著我了。寧王過世,我心裡也很難過,我明白你此刻的心情,隻希望你能堅強些,莫要因著%e4%ba%b2人離去就頹廢了自己。我想,寧王若泉下有知,也不願見到你頹唐的樣子。”

李毅仿佛沒聽到,怔怔望著遠處的雲霧。◇思◇兔◇網◇

“我走了,你若心裡不痛快,可以來白玉京,我給你備些好酒消愁。”夏湘轉身,大步向山下走去。

身後傳來李毅冷冰冰的笑聲:“哈哈,非我良人?是不是我的良人,我李毅看得清,不需你來告知!”

夏湘腳步一頓,加快了步子朝山下走去。

若他想不明白,也不是我的過錯。夏湘麵色凝重,從木頭身邊走過。木頭跟了上去,低聲說:“我送你回莊子。”

“不用了。我自己回去便好,借我匹馬就成。”夏湘覺著,自己沒法子給李毅安慰,也不應該去安慰他,自己要把話說清楚,斷了李毅對她的念想,這樣才是真正的幫助他。

木頭垂頭跟在夏湘身後:“世子吩咐過,木頭必須送您。”

夏湘不再說什麼,有木頭跟在身邊也好,若出什麼意外,也好有個照應。她默默朝山下走去,低聲道:“替我謝謝你家世子爺。”

木頭悶哼了一聲,沒說話。

竹亭內,李毅望著遠處的山間的雲霧,苦笑道:“父%e4%ba%b2,您這輩子求不得,毅兒是否也會如您一般,一輩子求不得?”

他走出竹亭,走到山泉邊,伸手撩起一碰泉水,潑在臉上。

水冷,心冷,身子冷,目光也越發冰冷起來。

曾經,宮裡那位九五之尊也求不得,如今呢?坐擁美人!求得抑或求不得,似乎還要看自己的實力和手段。當初,若父%e4%ba%b2坐上那皇位,又怎麼會求不得?怎麼會鬱鬱而終?李家多情癡,既然忘不掉,就去爭便是!

李毅似豁然開朗,目光漸漸明亮。

木頭送夏湘回了莊子,夏湘拎著紅漆食盒,裝了些吃的遞給木頭:“拿回去跟你家世子爺熱熱吃,你府上不缺吃的我曉得,可味道不見得比我莊子上的好。你家世子爺身邊沒個%e4%ba%b2近之人照看,你要仔細著些,日常起居,多多照顧他。”

“您要是真擔心他,就%e4%ba%b2自去照顧他。”木頭瞪了夏湘和戴言一眼,轉身要走,然剛走兩步,又轉身將夏湘手中的食盒接了過去。

他想,便是夏湘不在世子爺身邊照顧著,隻是送一盒吃的,世子爺也會歡喜些罷!

待木頭縱馬離去,戴言意味深長地望向夏湘:“你對李毅……還真是關照。”笑容一如往昔,隻是眼睛卻微微眯了起來。

夏湘瞧著戴言的模樣兒,心裡“咯噔”一下,剛要開口解釋,戴言就繼續開口道:“老大接了道聖旨,今兒拿給咱們看,可惜你不在莊上。”

“聖旨?拿給咱們看?與咱們有關係?”夏湘頓時變得警覺起來。聖旨這東西很可怕,能讓你飛黃騰達,也能讓你人頭落地。

戴言笑容有些古怪:“宗師之約,怕是要借用咱們白玉京的地方了。”

宗師之約?夏湘好奇:“什麼是宗師之約?為什麼要用咱們白玉京的地方?是宮裡那位的主意?還是老大的主意?”

“不管誰的主意,這都是件好事。你知道禦水師罷,每二十年,各國禦水師便會聚到一起,說是切磋武學,實則是各國間的相互威懾。擁有一個禦水師,便具有一定的威懾力。禦水師的存在本身就是對皇權的挑釁。”戴言勾起嘴角:“所以,你做了蒼老的弟子,可謂福分不淺。所以,那宮裡的皇帝也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