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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麵頰湧上一層興奮的紅暈,沈百翎搶上幾步,激動地跪倒在冰棺旁,顫唞著將一隻手緩緩探出,試圖碰一碰冰棺內的那人,然而快要碰觸到那張臉時又陡然收回,如此往複數次後終於還是輕輕落在了那冰涼的肌膚上。

指尖與肌膚甫一接觸,沈百翎卻渾身一顫,隻覺一股極大吸力竟自指尖傳來,仿佛要將他的身體、他的神智,甚至他的魂魄都吸了過去。這是怎麼回事?!沈百翎睜大雙目,忙運起真力用力將手指向回扯,哪知手指竟牢牢黏住了一般,不止如此,他的真力也在漸漸被那股力量吸納……

體內的真力正以清晰可辨的速度迅速離自己而去,神智也漸漸模糊,想要開口呼喚紫英,但卻一點聲音也發不出來,唯有砰咚砰咚的心跳越來越響,漸漸淹沒了耳畔的一切……

石台上傳來的聲響將慕容紫英從沉思中驚醒,還來不及收斂好眼中那一絲繾綣悵然,已被石台上倒下的身影嚇了一跳。

“百翎!”

慕容紫英縱身躍上石台,正要將快要倒臥在地的青年扶住,隻見空氣中紫影一閃,沈百翎已落入了另一名清雋老者的懷中。

那人正是玉照真人,他陡然出現在冰室之中,一現身便將沈百翎搶在手上,接著橫放在地,一手按住沈百翎%e8%83%b8口,另一手迅速結印,口中亦是念念有詞,眨眼間已在沈百翎額頭、%e8%83%b8口、小腹數處布下禁製。

慕容紫英在旁看著,麵上仍是平靜無波的模樣,即便方才玉照真人突然現身亦不曾讓他露出訝異之色,隻有在看向沈百翎時眼光中才流露出一絲擔憂。

玉照真人施法完畢後才微微鬆了口氣,顧不得向慕容紫英看上一眼,隻將沈百翎橫抱起來,匆匆道了句“將那具身子帶上”便搖身一晃,帶著沈百翎消失在原地。

石台冰層上卻多出一個閃動著青光的古怪陣法,慕容紫英心念一動,忙將冰棺中的那具屍身抱在懷中,快步走進陣法。傳送陣青光一陣閃動,帶著他的身影漸漸隱去。

山腹禁地青銅石台上,猛然一陣青光大放,光芒中玉照真人抱著沈百翎走了出來,不多時慕容紫英也帶著沈百翎原本的那具身體趕到,玉照真人將沈百翎輕輕放下,回身看到他頓時沉下臉來,冷冷道:“把那具身子放在他旁邊。”

慕容紫英一言不發,將手中那具身體緩緩放在沈百翎身旁,這才問道:“百翎身上到底發生何事?”

玉照真人臉色愈發陰沉,瞪了他一眼,厲聲道:“胡鬨!他如今寄存的身子本就與魂魄不甚相容,怎能貿然帶他去見原身!豈不知原身與魂魄間的呼應最是強烈,若是魂魄完整也就罷了,現下不過是半個魂魄,主轉生的命魂還被他人奪去,一旦被引出現在的身體隻怕霎時間就要化作荒魂,到時卻要如何補救?”頓了一下又道,“好在我已將他魂魄封在體內,暫且無事,隻是補魂已迫在眉睫,否則危在旦夕。”

慕容紫英這才恍然大悟,眼中懊悔之色一閃而過,他本想借故帶沈百翎前來劍塚與原本的身體相見,好令暗中跟隨的玉照真人確信無疑,哪知竟會引出這種事故。當下他忙拱手向玉照真人道:“真人定然知曉補魂之法,若能救我這位摯友一命,慕容紫英赴湯蹈火在所不辭!”

玉照真人沉著臉打量了他一會兒,忽然冷冷問道:“無論要你去做何事都不後悔?”

慕容紫英毫不遲疑地點了點頭。

“好。”玉照真人當即伸手入袖,掏出一塊青銅符來,“你拿著此物去見掌門,他會告訴你我要你做的事,還望你信守承諾,不會反悔。”

慕容紫英眼中一片澄澈清明,毅然道:“承君此諾,必不言悔。”

玉照真人目不轉睛地與他對視了許久,眼中那一抹厲色終於消退,他淡淡頷首道:“你走罷,我施法不容人在旁肆擾,這十日內都不要到禁地來。”

看著那道藍白身影消失在陣法中,玉照真人這才轉身走到地上那兩具身體前,他俯身靜靜打量著其中毫無生氣的那具身體,那張麵龐與自己年輕時竟有九分相似,隻需看一眼便知道這個青年與他之間的關係。

望著望著,他忽然歎息一聲,分明還是那張冷漠嚴肅的臉,眨眼間卻覆上了一層抹不去的滄桑。

“這都是……我的罪孽……”

作者有話要說:謝謝橙子、紐曼的DNA、暮無心、beini1127、城、思子未言、淩嬛、栗子、定點守更的人、默亦的留言~

PS.因為新寫的這幾章節都存在公司電腦上,公司上周搬家裝修,電腦今天才組裝好,所以更新晚了,對不起大家ORZ

PPS.明天晚上再更新一章節

☆、第一百五十章 故夢難續(上)

沈百翎仿佛陷入了一場很長的夢境。

與幼時不知自己身為貘妖的能力茫然入夢依稀相似,卻又有所不同。往昔那些夢境中他不過是個旁觀者,亦或是闖入他人夢境的不速之客,這次他卻置身夢境,好似不再是自己,好似成了另一個人……

那人的名字叫做……沈照。

人生在世,是為了什麼?

幼時坐在堂前聽父%e4%ba%b2諄諄教誨,告誡他壽陽沈氏昔日何等榮光,身為嫡支嫡長子當如何上進如何振興家業,他卻隻無味地打了個哈欠。從出生就已經決定好的前程,活著就是這般按部就班、無聊乏味,那時的他是這麼想的。

十歲那年巢湖泛舟,偶爾相遇的老道士卻將他帶入了一個與凡世全然不同的世界。難以忘卻父母得知眼前老道人竟是昆侖山天墉城威武長老時驚喜莫名的神情,擁有無上神通的老神仙本就是與他們這等凡人毫不相乾隻能仰望的存在,自己的兒子竟能得到神仙青眼,豈不是祖墳青煙鼎盛?││思││兔││網││

然而天墉城竟是那樣高處不勝寒的一個所在,即便是威武長老入室弟子又如何,即便入門第一日便被掌門長老交口稱讚是良材美質又如何,即便修行有成延年益壽又如何?昆侖山中日月長,長久的壽數不過是讓寂寥也更長罷了。世間雖少了一個空虛度日的書香門第公子,卻多了一個空虛度日的小道士。

十數載白駒過隙,他出家為道,恩師為他%e4%ba%b2取道號“玉照”,如玉端方,如日普照,何等光輝燦爛的名號,可他當真配得上麼?被同輩師弟奉為年少英俊、道法不凡的師兄,被一眾師長視作天資聰穎、行事穩重的弟子。縱使被仰視被讚許又能如何,或許成仙能有答案罷,他這樣想著,愈發勤修苦練,然而忽有一日從入定中醒來,發覺功力不增反退,那種驚訝的心情促使他找到師父,衝虛真人聽了弟子的煩惱後撫須半晌,令他即日便下山去,待到有所領悟後再歸來。

恩師的決議自然不容置喙,他當即作彆師長和師兄弟,孑然一身飄然下山。短短數年,玉照之名傳遍中原各地,降妖除魔,為民除害,做儘修道之輩當所為之事,但心底的迷惑卻愈發強烈。修道是為了什麼?成仙。成仙又能如何?長生。長生能得到什麼?或許能解開心底的迷惑罷。

一次遠赴海外,他有了奇遇。穿越傳說中的冥海,降落在一座陌生小島,島上靈氣充裕,儼然又是一處洞天。在一個墳墓中他找到了一些上古仙術的殘卷,也許上麵記載著太古時期那些大能大德的感悟罷,他邊讀邊想著,然而並非如此,殘卷中隻不過記著幾個古怪的法術罷了。他啞然失笑,即便學會了這些仙術又能如何,渡魂?放棄轉生不斷流轉在不同的寄體中?補魂?讓這樣的旅程更加長久?這樣無趣的日子,一生就夠了。

突然包圍了墳墓的人讓他來不及再多想,原來這座小島並非他以為的無人荒島,而是一個叫做蓬萊的國家,他闖入的墳墓也並非他以為的無主孤墳,而是蓬萊國王族的陵寢。無意的冒犯導致無窮的追殺,蓬萊國的仙術與中原道術不同卻也頗有獨到之處,他雖僥幸逃%e8%84%b1卻受了不少傷,終於精疲力竭地墜入了冥海。

難道就這樣死去,在什麼疑惑都還沒有解開的時刻?被卷入海底暗流,沉沉浮浮、混混噩噩之際,他迷茫地想。然而天命讓他不絕於此,暗流中突然出現的巨大漩渦將他吸入,漩渦深處則是一個黑洞,黑洞的那一邊並無海水,反而透出明亮的紫光。昏過去之前,他驚鴻一瞥,看到遍地紫晶、漫天紫霧,還有一個模模糊糊的纖細身影。

再醒來時已到了一處陌生的房屋,強烈的紫光閃爍灼目,光影朦朧中撲鼻的溫香反而無比清晰。乍然出現在視野中的少女麵龐帶來更強烈的衝擊,不知是陰影太過淺淡,還是香氣迷惑了神智,那一刻他隻覺得,近在咫尺的那雙眼眸宛如秋水,動人心魄。

救了他的少女自稱嬋靜,她告訴他,這裡是一個名叫幻瞑界的奇妙地方,沒有日月運轉,沒有四季更替,隻有濃鬱的靈氣和荒蕪的土地,唯一可見不過是紫晶紫霧,再無其他。少女獨自居住的小屋便是用紫晶石搭建而成。她在幾日前挑揀紫晶時看到天空忽然出現一個黑洞,從洞中掉出一個男子,恰恰落在她的麵前,隨後黑洞無跡可尋,但那男子卻伏在她腳邊呻[yín]不止,嬋靜一時心軟便將他救了回來。

少女訴說的聲音娓娓動聽,如畫的眉目又是那樣秀美溫柔,從未感受過圓滿的心竟然在那一刻鮮活,他幾乎以為這就是悸動了。此後日子一天天過去,嬋靜漸漸成了這時光裡唯一的風景,她敷藥時柔軟的手指,撫琴時沉靜的麵容,幾乎填滿了他所有思緒。那把古琴是她獨一無二的樂趣,而他是她獨一無二的聽眾,琴聲入耳,撫琴的那人……入心。

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終於在一個夜晚,那少女成了他的妻。他知道自己犯了門規,但不能回天墉城又如何,豈不知古人還說“隻羨鴛鴦不羨仙”?索性還俗用回舊名沈照,再也不去想曾經種種。

然而時日久長,傷勢漸好,狹小的房屋再也難以困住他的身軀。他走出石屋,卻驚愕地發現屋外紫晶叢生,竟無一條離開的路。他欲返人界,但每當流露出這個念頭,妻子嬋靜便麵露踟躕。為了愛妻,他還是將心思按捺,卻難以避免的一日日沉默下來。

傷勢徹底痊愈的那日,他難得地欣喜片刻,拔出仙劍在屋前空地上舞起來,嬋靜亦十分應景地取來古琴在旁助興。然而一聲巨響卻將夫妻二人難得的繾綣時分打個粉碎,他循聲望去,卻見屋前那片密密麻麻的紫晶叢竟漸漸化作無數紫色光點,散入無邊無際的紫霧,霧氣中漸漸現出一個窈窕身影,一名陌生少女突如其來地闖入他們的世界。

那少女的麵容漸漸清晰,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