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頁(1 / 1)

針紮般的痛楚和一片空白?又為什麼……此刻的自己,心中會如此酸楚?

不知不覺鼓樂聲漸漸遠去,玄震稍稍恢複了些神智,發現自己已半靠在一個巷弄的磚牆上,原本扶著額頭的那隻手此時卻是緊緊抓著%e8%83%b8口。指節早已泛白,衣襟亦是皺作一團,便是與妖獸相鬥之時也從未如此狼狽過,在瓊華派中更是一向以穩重的大師兄模樣示人的他,此刻卻是腦中一片恍惚。

鋥的一聲,陰暗的巷弄中一道絢麗光芒閃過。玄震幾乎滑坐在地上,雙手緊緊抓著麵前熒光透亮的春水,呆呆地望著劍身上倒映著的那張麵孔。但見臉白如紙,雙目茫然,原本整齊束在玉冠中的烏發更是淩亂地橫出幾縷,哪裡還有半分往日的氣度風範?

過了不知多久,久到外麵的人聲鼓樂聲俱已散去,久到頭頂的天穹一片漆黑。玄震睜開雙目,隻覺手足酸麻,%e8%83%b8`前硬硬的硌著長條條一物,他慢慢抬起上身低頭去看,發現原來是春水劍正橫於懷中。

我這是怎麼了?玄震怔忪地將劍柄握在手裡,扶著磚牆緩緩站起,方挺直腰背便覺一陣頭昏腦痛,自從隨師尊修行強身後還是首次體會到這種苦楚,玄震隻覺一陣難受,卻不知這感覺到底是來自何處,是身體上還是內心中。

“啊,對了……要找客棧……”他喃喃自語道,緩緩將劍收回烏鞘中,慢慢朝巷外走去,一麵順手輕輕拍打拉平身上的衣衫,待到走回大街上時,又成了昆侖山瓊華派那個永遠穩重大方的大師兄。

夜色深沉,一股寒風自街那頭卷著幾個破燈籠刮了過來,那皺成一團的紅紙在柳府門前翻滾了幾周,恰恰撞上玄震的靴尖,長身玉立的青年道長不過微微一怔,側目望了望緊閉的府門,目光毫無所覺地在門上那個大大的紅喜字上一掃而過,接著搖了搖頭,繼續緩步朝前走去,全然不知自己是否……錯過了什麼。

作者有話要說:感謝微笑、露露、散漫的菲洛吉、佛怒唐蓮、清流如許的留言~~

明天某草就要返校,更新可能會晚一點~先說聲不好意思了~

☆、31第三十章 花城偃師

出了壽陽城門後,玄震又在黃山一帶流連了數日,隻是往日記憶如東逝江水一般,始終無法回轉,無奈之下,他索性便將此事丟開手,一心尋訪起師尊要他去找的陰陽極盛之人。一路且行且遊曆,不知不覺竟去了許多地方。他在昆侖山不問世事地修行了十二年,如今到了山下自然覺得許多事情十分稀奇有趣,遍訪名山大川之餘,順道也做了好些除妖衛道之事。不過大半年時間,竟將中原大半土地都踏了個遍。他本自北方而來,一路南行,這日便到了南方極偏僻處的一座小城之中。

時值三月,正是暮春時節,便是和風中仿佛都夾著一縷縷暖香氣。小城中房前屋後,俱是姹紫嫣紅,路旁與院牆內更是種滿了鳳凰花樹,新吐香蕊的花團一簇簇壓在枝頭,芳香四溢,緋紅滿地。柳風熹微,似女子欲伸卻又遲疑的纖纖玉手,略一撥弄,便見花枝亂顫,抖下好一陣紅雨。

玄震踏在那青石板鋪就的長街上一路賞玩,隻覺便是醉花蔭也無這般盛景,便有這些肆意綻放的芳菲,也無那許多賞花惜花種花的人。

一路走來,途中見到不少裹著包頭,身著短褂的異族男女,想來是因這小城靠近南疆,是以那些南蠻人便到此換些平日生活所用的油鹽醬醋或是米糧布匹之類。這些異族人與城中漢民倒是相處融洽,隻是習俗與中原大有不同,少男少女手挽手四處遊玩,全然不顧男女之防,女子拋頭露麵不說,更是常常□著一對臂膀和一雙小%e8%85%bf。玄震側目看了一眼便轉過頭去,心下微窘之餘,隻覺大長見識。

走走停停在城中逛了許久,忽聽得前方人聲鼎沸,到了一個極熱鬨的所在。玄震舉目四顧,見此處花樹雖多,房屋卻漸漸稀少,露出一塊極敞亮的空地,樹下及道路兩旁擺了好些攤子,更有許多小商小販在那裡叫賣,原來是城中的市集。

玄震聽得分明,許多攤落後麵的喝賣聲雖是漢話卻略顯生澀,攤上所陳也俱是奇貨異物,那些商販穿著打扮也與周遭其他漢人明顯不同,想來是一些南疆異族人帶了族中特產來此換些銀錢。對這些攤販玄震自是更多感興趣幾分,在攤落前停留也比在其他處略久一些,遇見少見的精巧什玩更是禁不住掏出銀兩買上一兩件。

市集之中亦有買些小吃雜食,玄震見一漢家女子攤上的糕點精致可愛,便順手揀了幾個包成一個紙包拎在手上信步朝彆處又逛,忽地三兩個孩童不知從哪裡鑽出來,恰好撞在他%e8%85%bf上,玄震猝不及防,自然而然生出一股內勁,將那孩子彈了出去,忙正要低頭去問,卻不想另兩個小孩先急了起來:“虎頭,快走,快走,再等會木頭鳥兒就飛走啦!”

地上那孩子更是連朝玄震瞪上一眼或是哭嚎一嗓子都顧不得,忙爬了起來,帶著%e5%b1%81%e8%82%a1上兩團臟汙跟著玩伴們徑自朝旁邊跑去。

玄震望著那小孩%e5%b1%81%e8%82%a1上兩團灰撲撲痕跡越奔越遠,呆了一呆,心下好奇道:木頭鳥兒?木頭做的鳥雀怎麼可能會飛?這等奇事,倒要去瞧瞧。想著便轉步跟了上去。

走不了多遠,便看到一處攤落前圍了好些人,還都是些半大不大的孩童,裡三層外三層將個不大的攤落堵得嚴嚴實實,再看不到裡麵賣的是什麼,隻聽得一陣陣喜悅笑鬨聲。

“呀,飛啦,飛啦!”

“這個還會走呢,哈哈!”

“再飛高點,高一點哪!”

站在裡麵的孩童拍手跺腳,興奮不已,被擠在外麵的孩童則是焦急萬分,其中一個格外矮小的,踮起腳尖都無法瞧見那些孩子所說的物事,急得伸長脖子鼓起腮幫不停地跳來跳去,像隻站在火炭上的小鴨子。玄震一眼就認出了那小孩%e5%b1%81%e8%82%a1上的兩團黑,可不就是自己撞倒的那個虎頭麼?

他莞爾一笑,右手捏起劍訣一引,左手伸臂一撈,將那孩子穩穩妥妥地放在了自己的春水劍上就如騎著竹馬一般,劍鳴清越,帶著那小孩朝前飄了一飄,那名叫虎頭的小孩瞪大了眼睛,哇的一聲緊緊抓住劍柄,不過一瞬小臉上便露出得意洋洋的神情,朝著下麵自己那幾個玩伴大聲道:“看,看啊,我也會飛啦,比那隻木頭麻雀飛的還高呢!”

地上那些孩童聽到頭頂那小孩叫嚷,均抬頭去看,一見之下又是驚訝又是羨慕。玄震笑道:“這下看得清楚了罷?”

恰在此時,那些孩童後麵一個極蒼老的聲音忽地輕咦了一聲,道:“這位……這位能禦劍的俠士,可否上前來?”

一聽此話,玄震心下有些疑惑,卻還是輕飄飄地從那些小孩頭頂縱了過去,無聲無息地到了那攤落另一頭。那些孩童本就見了他用劍把虎頭送上天去,此時見他自己竟也能飛,更是拍手驚呼起來。

他方落地,麵前忽地襲來小小一物,玄震忙抓在手裡一看,原來竟是隻巴掌大的雲雀,翅膀兀自不住扇動,隻是不聞半點啼鳴聲,再一細看,這雲雀分明是個死物,捏在手裡更是硬邦邦的,隻是塗了一層漆,雕刻得又精巧,乍一看竟宛如真鳥兒一般。

他再一掃那攤落,這才看清這小攤上擺的物事原來都是些木頭玩意兒,既有鳥雀走獸,亦有車馬房屋,雖是尋常木料所製,卻是精致玲瓏。正看得出神,一隻乾枯如鷹爪般的瘦手從旁探過,將那雲雀接了過去,玄震側目一望,原來旁邊站的還有一個瘦伶伶的老頭兒。

那老者頭裹深色包頭,穿著短褂短褲,腳上穿著一雙破破爛爛的草鞋,顯是個異族人,隻是滿麵皺紋如溝壑縱橫,老眼更是渾濁一片,看起來頗不起眼。↙本↙作↙品↙由↙思↙兔↙在↙線↙閱↙讀↙網↙友↙整↙理↙上↙傳↙

但玄震下山畢竟曆練了一些日子,知曉有些奇人異士,便是喜歡裝扮成尋常人四處行走,是以並未因這老者的模樣輕視於他。更何況他曾聽派中長老說過,世間有一些能人,雖不通武藝道法,卻天生心靈手巧,極擅長機括製造之術,便是普普通通的樹枝木料到了他們手中,轉瞬便能製出精巧絕倫的神奇機關,這些能人便是世人所說的偃師。隻是無論如何都想不到,如今竟能在南邊一座偏僻小城裡遇到一位,當真是難得之極。

“我曾聽聞世間有偃師者,能以雙手製出不必馬拉便可自行的車,雖是死物卻能飛翔的鳥,不想今日竟能得見,真是有幸。”玄震拱手笑道。

那老者一雙昏花老眼將他一瞟,搖頭笑了笑說道:“不過是隨手做些小物件博人一笑罷了,當不起俠士如此誇讚。這木頭鳥兒飛得再高,哪裡及得上俠士禦劍騰空那般高遠?”說著望了望虎頭騎著的春水,目光微凝。

玄震順著他眼光亦是望了過去,疑道:“那柄劍可有什麼奇特?”

老者又搖了搖頭:“劍自然是好劍,但我看的卻是那墜在劍柄處的東西。”

春水劍柄上充作墜子的是玄震拜入瓊華時係在腰間的木刀小墜,雖時日久遠卻十分耐磨,不僅那柄一指長的鈍刃木刀沒有半點破損,連綁在刀上的五彩絲線都還宛然如新。玄震原本隻覺得這不過是尋常什玩物件,但下山後方知,尋常人係在腰間的多是些玉石環佩,像這種古樸之物反倒難見,此時聽著老者言下之意,這木刀劍墜似乎另有奇異之處,忍不住問道:“這劍墜又有什麼奇特?”

老者道:“我眼睛不大好,還需得細看一看才敢下定論,俠士若是不介意,可否將那劍墜解下讓我瞧瞧?”

玄震自然毫不介意,揮手將春水召到身前,先將那虎頭抱下來令他自去玩耍,才解下那柄小小木刀遞到老者手中。那老者拿在手裡翻來覆去地看了又看,乾枯的手指細細摩挲著刀上淺淺紋路,許久後吐出一口氣道:“果然沒認錯……俠士,這可是南疆之物啊。”

“什麼?”玄震將小木刀劍墜拿回手中亦看了又看,心中大感驚訝,想不到自己隨身所帶多年的一個掛件竟與南疆扯上了關係。

老者在旁指點道:“你看看那刀身上可是刻著花草紋理?那些都是生長在南疆用來製毒的奇花異草。那花紋後麵還隱著幾個字,南疆各族中唯有黑白巫族創有自己的文字,其中又以黑巫族最擅用毒,想來這把木刀是製於黑巫族中人之手。”

玄震更覺驚詫,問道:“卻不知上麵寫了些什麼?”

老者搖頭道:“我又不是黑巫族的人,如何能知曉他們的文字?我看俠士你也不像是我們南疆遺族,想來能得到此物也是與我南疆有些牽扯,同你略講些南疆之事倒也無妨。”

玄震忙再一拱手:“多謝老先生,玄震自是洗耳恭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