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聽君 賞飯罰餓 4437 字 2個月前

多年了。”秦書悵然而嗟歎,“那些日子就好像昨日一般,曆曆在目啊。你是沒見過,何為樹倒猢猻散……

聖旨還沒下來,幾個中尉和都尉就自帶兵馬投靠旁人去了,那時將軍府裡何其慘淡。我就見將軍一人坐在那椅子上,一個人,一言不發地喝著酒。

他手下就剩我們些許人還跟著,便把我們都叫道跟前來,一人發了銀兩,打發著走。”

說到此處,他淚眼迷蒙,哽咽難言:“將軍對我們有知遇之恩,旁人不了解他,我還不能了解麼……”

聽君也聽得傷感,又靜靜給他倒上酒,輕聲問道:

“所以先生後來,才到此地說書了麼?”

“那倒不是。我是四年前才來揚州的。”秦書拿著袖子擦擦眼角,若無其事地又抬起頭來,“將軍死後,我和左右將軍還有副將等人一直在汴梁,金兵攻城後官家逃到這南邊來,我們才又一路相隨到臨安。

隻可惜,我是個文官,派不上用場,雖是換了皇帝,其餘的人皆未受到重用。大家念及將軍含冤而死,也都不願意再在官場上待下去,後來就各奔東西了。”

秋亦若有所思:“那你們可還有往來?”

“有的。”秦書點頭,“有時候阮唯和曲無名還會來揚州看看我,他們幾人有手藝,混得比我好,時不時會接濟我一下。剩下的就都是偶爾傳個書信……哦,對了。”

他一本正經地看著秋亦:“尋得少將軍,這可是大事,我晚些時候要傳書給他們知曉才是。”

“先生客氣了。”秋亦起身拱手道,“我此番來,隻是為了證實自己的身份。並無他想。”

“這個我自然知道。”秦書笑著扶他坐下,“你莫擔心,眼下你現在這樣就很好了。不過大家都曾受將軍恩惠,讓他們來見見你也是應該的。”

秋亦本就是個怕麻煩的人,原打算繼續推%e8%84%b1,聽他已這般言語隻得又將話咽了回去。

酒過三巡,天色近黃昏,四下裡已有些暗,秋亦攜著聽君作揖告辭。

因想著他所住之地偏遠,怕夜間晚了他二人不好走路,秦書也並不挽留,隻向秋亦要了客棧的名字,目送其離開。

外頭夜色尚淺,西湖湖水卻被遠處燈火映得波光粼粼,一片粲然奪目。

將出院門,秋亦才想起什麼事來,淡笑道:

“今天倒是喝了不少,怎未覺得不適,莫非我酒量變好了?”

聽君沒答話,隻掩著嘴輕笑。

“你笑什麼?”

她搖了搖頭:“你可知我每回都給你少斟了半杯?”

秋亦聞言有些啼笑皆非:“這麼卑鄙,那豈不是很對不起秦先生。”

“會麼?我瞧他喝得很開心呢。”

沒走多久,前麵一棵柳樹下,正見一人半倚著書雙手環%e8%83%b8兩眼淡漠地朝此處看來。

幾乎是同時,聽君和秋亦皆望向他眼神,腳步驀地停滯。

昔時自那樹上離了身子,往前走了幾步,視線落在袖下他二人十指相扣的手上,表情卻一點變化也沒有。

反而彎了%e5%94%87,笑問道:“……你還真是嫁給他了?”

不等聽君開口,秋亦已用力將她拉到自己身後,口氣陰冷,分明是不悅:

“你如何又在這兒?”

“我還想問你們怎麼在這兒呢。”他冷笑一聲,“感情揚州城還是你的地盤,不讓人來是不是?”

秋亦挑了挑眉:“既是偶然相逢,你何必多此一舉跟到這裡來?”

“我樂意不行?”昔時咬了咬牙,抬眼去瞧聽君,後者目光與他相對,怔怔看了半晌,他終是不甘道:

“你秋亦不是才死了爹麼?三年的孝不守了?”

秋亦淡淡笑道:“讓你失望了,我爹不是秋家老爺。”

昔時氣急敗壞:“胡說八道,不是他還能是誰?你為了……為了和她……連自己爹都不認了?!”

“愛信不信。”秋亦拉著聽君就道,“我們走。”

“等等!”昔時不依不饒地攔上手,明明知曉了答案卻猶不死心,“就算是這樣,可喜酒呢?秋家,不……青木山那邊,我也沒聽聞有人辦酒宴,更沒聽聞娶妻之事。便是你們不願張揚,那也不可能一點風聲都沒有!”

秋亦冷笑:“我二人成%e4%ba%b2,唯拜天地拜雙%e4%ba%b2,請不請旁人,辦不辦酒宴,又如何?”

“你!……”這會兒昔時把手偏向聽君,話是對她說的,“連%e4%ba%b2都沒好好成,這種人,你都嫁他?!他有什麼好的,值得你這樣!”

不欲聽他說下去,秋亦轉了步子,拽著她腳下生風,沿著西湖就往回走。

昔時還呆在原地,夜色裡那身影很快就模糊不清,他手握成拳,狠狠往樹上一砸,罵道:

“我還真是見了鬼了!這樣的人都有!”

*

回到客棧的時候,時間已不早了。

窗外的風吹得呼呼作響。

因怕方才昔時之事,他還耿耿於懷,聽君不知該說什麼,於是背過身去鋪床。其實床上的被子她早間已鋪好,但又不知和他相對坐著怎麼開口,隻好尋了這麼個法子,好讓自己顯得不那麼尷尬。

秋亦在桌邊坐了,手邊沒有放茶,就靜靜坐在那兒,一句話也沒有說話。

這樣的氣氛令她愈發不安起來,聽君輕咽了口唾沫,仍固執地在理被角,把那細小之處撫平又撫一遍,如此這般過了一盞茶功夫,才聽秋亦無奈地歎了口氣:

“照你這麼理下去,被角都要被你摸出毛邊來了……”

聞言聽君手上一抖,放下被衾來,低著頭依然背對他。

秋亦捏了捏眉心,柔聲喚她:“過來,坐下。”

“哦……”

她聽話地轉身,挪著挪著在他跟前緩緩落座。

秋亦悠悠伸出手來,撫上她臉頰,皺著眉盯了許久。

聽君心頭一顫,正擔心他會否在生氣,不想隻聽秋亦仿佛自言自語一般,說道:

“怎麼就是……吃不胖呢。”

“呃?”

他莞爾笑道:“你太瘦了,再這麼瘦下去,怎麼給我何家傳宗接代?”

聽君羞得滿臉通紅,直把他手拿開,支支吾吾好久:

“怎麼倒聽起秦先生的話,胡說起來。”

“這如何是胡說?”秋亦微微搖頭,正經道,“我何家既隻剩我一人,往後興人丁之事自然全靠你。”

他話鋒突然一轉:“說來,昔時的話,有一句也不無道理。”

聽君愣了愣,忙將方才二人對話細細回想了一遍,卻是無果:

“什麼話?”

“這%e4%ba%b2是不該成得這麼草率。”秋亦輕握了她的手,“等回去,我們再好好成個%e4%ba%b2,你看如何?”

聽君嫣然一笑,心裡自是感動:“不是說覺得人多了,很麻煩麼?”

“這不一樣。”他慢吞吞的解釋,“我還不曾看你穿過嫁衣。”

聽君愈發不解:“上回在歐陽家那不是?”

“自然不是。”秋亦低低道,“那不是為我穿的。”

第50章 【無定之骨】

春困秋乏。

由於氣候漸漸轉暖,聽君和秋亦早上也醒得越來越遲。

在城裡又住了日子。

這天剛起床,聽君她便覺得頭有些昏沉沉的,不知是不是前些日子在西湖邊吹了風。本欲吃些熱乎的東西,想著等下午日頭出來就能好。

不料早飯擺上來自己卻一點沒有胃口,捧著一碗粥慢慢吃了半晌才隻吃了一半。

秋亦皺著眉實在看不下去,伸手在她額上撫了撫。

“臉色這麼難看,莫不是病了?”

“……有嗎。”聽君也不自覺去摸額頭,倒沒覺得發燙,“應該不是風寒吧。”←思←兔←網←文←檔←共←享←與←在←線←閱←讀←

秋亦神色肅然:“夜裡睡不好麼?昨夜聽你很晚才入眠。”

聞言她不由有些臉紅:“我是不是吵到你了……”

“吵到我倒是沒什麼要緊的。”秋亦取了她手腕來,把了把脈,終是搖頭道,“一會兒去城裡看看大夫。”

聽君忙抽手回來:“不是什麼大不了的事,不用了……”

“橫豎來也來了,就當是出門逛逛。”他語氣雖平常,卻是不容反駁。

眼見他都這麼說了,聽君也沒辦法,隻得依言應下。

昨日一場雨,把揚州的街道洗得乾乾淨淨,才過了辰時,太陽就自雲裡顯現而出,帶著淡淡暖意的陽光落滿房舍,雖是刺目,卻不灼熱,隻這麼照著便覺得渾身舒暢。

路上的行人比起前些天要多上許多,大約是起早買賣東西的,亦或是出城趕集,街上熙熙攘攘,人來人往。

秋亦向小二打聽了靠譜的幾個藥堂的位置,繼而與聽君慢慢行於城內道上,時不時瞧瞧兩旁的鋪子。

沒隔多久,前麵正一條小河流淌而過,他二人便沿著石橋往前走。

正到橋中央,不想一個背著行禮的書生因趕路匆忙,沒留神撞上聽君胳膊,他倒是唬了一跳連忙作揖道歉。

“沒事……”

聽君揉了揉臂膀,知道並無大礙,遂笑著欠了欠身示意他不必介懷。

正抬眼時,那書生背後忽走過一個身披蓑衣頭帶鬥笠之人,視線一斜不偏不倚和她對上,聽君微微一愣,隻覺得這眼神十分熟悉,可一時半刻又想不起是在何處見過。

仿佛也是在這樣一個橋頭,也是和秋亦一起,就發生在不久前的事情……

不過那是誰呢?

書生早已走遠,她卻還立在原地。

秋亦順著她目光瞧去,對麵除了來去的行人沒什麼異樣之處。

“怎麼了?”

聽得他的聲音,聽君才回神過來,秀眉一蹙,默默搖頭:

“沒什麼……剛剛好像看見一個熟悉的人。”

熟悉的人?

秋亦接著問她:“是什麼人?”

“……我不太記得了。”

聽君擰著眉,猶自在記憶中搜索。

“既然不記得,想來不會是什麼重要的人。”秋亦不以為意道,隻抬手撫上她的肩頭適才被撞傷的地方,小心攬著她到自己另一側。

“走吧。”

聽君心不在焉地應著:“嗯……”

從橋上下來,兩人還沒走多遠,就聽那前頭傳出一聲淒厲慘叫,巷子左側一家小藥房裡,一個身著灰布外衫的壯實男子踉踉蹌蹌的跑了出來,因得太過害怕,腳上一拐就摔倒在地。

隻見他袖口上挽,光著膀子,手肘上還掛著一隻色彩斑斕的蜈蚣。他偏頭看到那蟲,嚇得嘴%e5%94%87發白,慌忙拿手彈開,隨即指著那藥堂就破口大罵:

“什麼神醫啊!簡直不可理喻,我看是庸醫……是……是草菅人命的凶、凶手!”

鬨得嚴重,倒不知是哪個大夫胡亂用藥,聽君正奇怪地探頭往藥堂裡頭看去,那其中卻有人也慢條斯理地踱步而出。

“哎,看你個五大三粗的漢子,一隻蜈蚣都能把你嚇成這樣。小娃娃沒見識,以毒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