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聽君 賞飯罰餓 4471 字 2個月前

樣。”

聽君正接過那賬本,因見他又抽了一本來對,忍不住心疼道:“歇一歇吧,你這麼眼睛怎麼吃得消?”

“不妨事。”秋亦歎了口氣,“把這些對完,也好空出時間回一趟青木山才是。”

“餓不餓?”聽君把手繃擱到一邊,起身道,“我去拿些茶點來吧。”

秋亦淡淡應著:“也好。”

正推門將出去,迎麵就碰上往這邊走的朱管家,聽君忙款款施禮。

“總管。”

“噢。”朱管家拱手抱了抱拳,“雲姑娘啊,三少爺可在房裡?”

“在的。”聽君回身看了一眼秋亦,問道,“可有什麼事麼?”

朱管家麵色為難地往裡走了幾步,遲疑片刻,方道:“今兒個午飯,夫人吐了一灘的血,才尋了大夫來看。”

“哦?”

秋亦尾音一揚,和聽君對視了一眼,“怎麼樣?”

“哎……不好說。”朱管家搓了搓手,低頭皺眉歎氣,“總之看這情況怕有些嚴重,大夫說她這是頑疾,從前就不好,不過夫人礙於臉麵沒顯露出來,老爺一過世這病就愈發惡化了。”

聽君不由問道:“可通知二小姐了麼?”

“說了,可夫人不讓見她。”朱管家也覺得奇怪,“她眼下說話也是費勁的很,可說什麼都要見少爺你。”

“見我?”

“是,好像說有要緊的事要告訴你。”

朱管家猶自不解地擺首思索:“依我看,沒準兒是老爺臨死前對她說了什麼。三少爺您還是去一趟吧?”

“嗯。”秋亦把賬冊整理好,走到聽君跟前,輕聲道:“那我,去去便回來。”

她將%e5%94%87一抿,緩緩點頭:“……小心點。”

“知道了。”

*

秋夫人的房內,不知什麼時候開始和秋莫屋裡一樣,成日籠著一層壓抑的藥味,久久散不去。鏤花的銅熏籠擺在床頭,四周暖得讓人發熱。

秋夫人半靠著枕頭,眼睛將睜未睜,約莫是聽到他的腳步聲,才強打起幾分精神來。

“少易……”

印象中,這個女人極具城府,又心高氣傲,年幼時吃過她不少白眼,如今看她這般憔悴,秋亦心裡不得不說是有些喜悅的。

他在床沿徑自坐下,不冷不熱地喚道:“夫人。”

儘管稱呼很生分,秋夫人也沒有在意,抬眼往他身後瞧了瞧,見並無旁人,這才呼了口氣。

“聽聞,你這幾日都在幫著朱管家打理阿恒手裡的生意。”

她笑了笑:“倒是麻煩你了。”

“順手而已。”秋亦表情冷淡,“亦或是說,為了更心安理得拿那筆家產罷了。”

“你的確是很聰明。”秋夫人神色溫軟,笑得有些蒼白,“讓我想起了你大哥……他也是做事格外仔細小心,人也溫柔,你沒來之前,秋家上下丫頭小子,仆役隨從,沒哪個不喜歡他的……”

秋亦笑著提醒他:“可他已經死了。”

秋夫人笑容一僵,沉下眼眸:

“……我知道,你心頭一直都是恨我的……”

她忽然間這般道來,並不似尋常和他迂回曲折的說話。

“你我的關係,我也就不多說了,大家心知肚明……當年下毒害你,也是我迫不得已。”

秋亦聞之便覺得好笑:“有什麼事迫得夫人非得對一個手無寸鐵的孤兒下手?我倒是很想知道。”

秋夫人略一搖頭,仿佛有些艱難地解釋道:“當時你大哥剛掌事,怎想你會回來,我情急之下,方才……”

見他臉色鄙夷,她也不願說下去。

“我明白,事到如今,說這些也沒有什麼用……”秋夫人撐著往前湊了湊,語氣鬥然一轉,微微帶顫,“今日叫你來,我要告訴你一件事……”

秋亦頗有些厭惡地往後退了退,皺眉問道:“什麼事?”

“此事,我也是……前不久才得知的。”

秋夫人麵露難色,垂頭遲疑了少頃,才抬起頭來。

“自打你回莊,我便偷偷遣人調查過多年前的一些事情……靖康那年,你八歲,*年前,老爺一直在江南,從未去過汴梁,隻在十幾年前隨太姥爺去收過賬。

我不知他是否是那時結識的你娘……後來幾次他病中蘇醒,我都旁敲側擊地問過,可他都避而不答。”

秋亦越聽眉頭皺得越緊,袖下的手不經意間握起:“你什麼意思?”

“你、你不要誤會……”秋夫人惶恐地安撫他道,“我也不過是自己的猜測……”

“眼下老爺去了,我這身子估計也挨不過今年冬天,秋家能有你來管事,那是再好不過的。我是……我是為老爺不值……”

秋亦已經聽不下去了,站起身來。

她急忙道:“老爺是真心待你們母子好的,儘管……儘管你……可是他對你……我隻希望,你能不這麼恨他。”

“辛苦你編這些話了。”秋亦冷哼一聲,“我早就沒有要和秋月二人爭下去的打算,你多慮了。”

“不,我不是這個意思……”

“無論,你信是不信……我從來都沒怨過你娘……”她咬了咬下%e5%94%87,“我和老爺做了三十年的夫妻,看得出來,他對你娘的情意遠遠超過於我,病後我才好好想過這些往事,也有些明白他為何這樣器重你。畢竟秋恒遠不如你,而秋家目前狀況岌岌可危,隻有你……”

他轉過身,頭也沒回,秋夫人卻已淚流滿麵:“秋亦……秋家的家業老爺都交給了你,你莫要辜負他這一片苦心……”

走出那滿是藥草氣味的房門,外麵空氣清新,他閉上眼,深深呼吸,喉頭卻仿若被什麼東西堵住一般,一句話也說不出口。

春日的陽光溫煦,他的手卻冰冷無比,定了定神,抬眸正見那院中杏花樹下站有一人,側著身子看著那滿樹深深淺淺的顏色,熟悉的表情竟令他心裡莫名安靜。

未及多想,秋亦抬腳便往前走去……

餘光看得他走過來,聽君微微一笑,剛要開口,卻見他一頭栽了下來,肩上驀地一沉。

“……少、少易?”

她怔在原地,一時不知所措。

隔了良久良久,才聽他在耳邊輕歎道:

“沒事。”

“你彆動,讓我靠一會兒……”

雖不知秋夫人到底和他說了什麼,聽君卻不多問,隻伸手將他抱住,兩人靜靜站在樹下,一樹的杏花吹落滿頭……

*

夜裡窗外不時傳來兩聲蟲鳴,聽君正在替他鋪床,秋亦坐在案幾前猶自喝茶,沉思了一陣,問她道:

“你說,她的話,可信幾分?”

聽君放下被衾,默了片刻,搖頭道:“我不知道……眼下這時候,她興許是說的謊話,為得是讓你把那份家產留給二小姐和四少爺。可大夫又說她時日不多……常言道,人之將死其言也善,臨死前的話,想來也不會胡亂瞎編……”

說著自己也有些糊塗了,她訕訕笑道:“所以,我也不知道了。”

“嗯,我也是這麼想的。”

“你娘呢?”聽君走到他身邊坐下,“她就沒有和你提過你爹的事情麼?”

“很少。”秋亦輕輕歎了歎,“小時候見她提起爹爹便不太高興,後來索性也就沒問了。”

“不過說起來……”

他頓了一頓,似想起什麼事:“我娘死前隻讓我去武陵來找秋莫,但沒說他便是我爹。當初到秋家之時,是秋莫讓我喚他父%e4%ba%b2,我便以為他就是……”

聽君訝然道:“這麼說,你娘並沒告訴你你的生身父%e4%ba%b2是誰?”

“嗯……”若非如此,他也不至於對秋夫人那番話這麼觸動。

瞧他神情落寞,眉間儘顯倦意,聽君看著不忍,伸手將他手握住,溫言道:“你彆擔心……我們可以去找你娘的朋友問一問,大約她們會知道呢?”

“朋友麼?”秋亦顰眉思索半晌,終是苦笑道,“可我也不知她生前到底有哪些朋友。”-_-!本-_-!作-_-!品-_-!由-_-!思-_-!兔-_-!在-_-!線-_-!閱-_-!讀-_-!網-_-!友-_-!整-_-!理-_-!上-_-!傳-_-!

他母%e4%ba%b2是青樓出身,就是有朋友定然也是青樓女子,自他出世後,想來為了他著想,也沒再與那些人聯係了罷?

這麼一想,聽君徒然對他娘%e4%ba%b2生出一絲憐惜和敬佩之情來。

一個女子孤身將孩子養大,定是十分十分的不容易……

“對了,那個老乞丐。”她忽然腦中一閃,“說不準他和你母%e4%ba%b2熟識呢?”

“乞丐?”秋亦想了許久,“是驛站與你說話的那個?”

“嗯、嗯……”聽君愈發肯定地點點頭,“找他問問,大約他會知道什麼?”

秋亦若有所思地頷了頷首:“試試看吧,反正離得也不遠。”

“好。”她毫不猶豫地點頭,“我也陪你去。”

秋亦聽之,倒望著她笑出聲來:“怎麼覺得你比我還急呢?”

聽君微微有些臉紅,窘迫地從他掌心收回手。

“我是怕你……會多想。”

“呃。”秋亦淡淡笑了笑,繼而很悵然地唉了一聲,不動聲色地又把她手拉了回來。

“怎麼辦?我若不是大少爺了,你還跟我麼?”

心知他在說笑,聽君也沒當真,反而掩嘴“噗嗤”一笑:“我也什麼都不是啊,這樣不挺好?不用擔心,你往後會不會又收了哪個丫頭。”

她話剛說完,秋亦就伸手摟了她,輕輕抱在懷中。

“白琴有句話說得很在理,你可曉得是什麼麼?”

聽君不解:“什麼?”

他很有自知之明地笑道:“像我這麼個人,沒心沒肺的,誰看得上?”

“是你不知道罷了,其實……”她本想說白琴也是喜歡他的,但這般時候,又不願說起她來。

幸而秋亦也沒把她這話放在心上,懶懶的把頭貼在她頸窩,隔了一會兒,才道:

“正好清明也要到了,借這個由頭從莊子裡出去吧,我看你待著也不愉快。”

“朱管家肯讓我們走麼?”

秋亦鼻中一哼:“這個可由不得他。”

次晨,吃過早飯,秋亦果真牽了馬車來,她簡單收拾了些行禮,路上也沒帶隨從,就隻一個車夫趕路,二人匆匆往去江陵的驛站而行。

時隔半月,驛站雖在,那馬廄旁卻不見當初的老乞丐。

聽君向周圍人打聽,隻說這乞丐南方來的,在那兒呆了沒幾天就又走了。乞討為生的人,四海為家,也不知他去了何處。

看來天不遂人願,這個線索就此中斷了。

不過秋亦本就沒抱什麼希望,分毫不沮喪,回頭就吩咐車夫往南邊衡州去。

青木山在衡州,這座山很是荒涼,聽君從沒去過,也隻是聽人說起過。

常德離衡州還是有一段距離,走了兩日陸路,又行了一日水路,第三日傍晚才到衡州附近的一個小鎮子。

鎮子上人口不多,前前後後就一家客棧,小二出來將馬車牽到後院,聽君便隨著秋亦往客店裡頭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