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聽君 賞飯罰餓 4423 字 2個月前

秋亦認認真真看著她:“是在怨我那日把你關進柴房,還是怨我沒好好挽留你?”

他聲音不同往日,溫柔得有些不真實,聽君咬了咬牙,不爭氣地落下淚來。

“是我對不住你。”

“一開始,我就是受了夫人所托,接近你也是懷有目的。是我將在揚州和杭州之事一五一十地告訴了她,也是我把與金人的那宗交易飛鴿傳書給她。起初,我以為她不過是想了解你的動向,並不知道她會對你下毒……”

她的嗓子尚未康複,一字一句都說得很慢,秋亦卻十分難得的,耐著心等她說完。

“幸好……你現在沒事。”聽君艱難地扯了扯嘴角,“否則,我也沒那個臉麵在苟活於世。”

“這麼說來,我若是死了,你也不會獨活?”秋亦對這個解釋很是滿意。

“呃……”雖然字麵上是差不多,可她也不好說自己不是這個意思。

秋亦垂眸沉%e5%90%9f了片刻,方道:“那日不是都說了既往不咎麼?你還自責什麼?”

“就算你能寬容……我自己也沒法原諒我自己。”聽君沉默了半晌,“何況,你不是也不信我的麼?”

後半句話她說的很輕,秋亦卻聽得明白,怔了好久才苦笑道:

“原來你在意的,竟是這個?”

她啞然無語,頓時覺得不該說這句話的。自己的行為本就可疑,怎麼還能怪他不相信呢?

這一瞬,兩人皆沒再開口說話,四周靜悄悄的,偶爾聞得一兩聲蟲鳴。

秋亦抬起頭望了一眼月色,忽然問她:

“知道為何歐陽家要娶你過門麼?”

聽君呆了呆:“不知道……為什麼?”

他不答,又問:“那歐陽二公子叫什麼名字,你知道麼?”

“……不知道。”

“歐陽老爺呢?”

“……”

秋亦笑著輕輕一歎:“你什麼都不知道,也就這麼草率的嫁了?”

她說不出話來。

秋亦斂了笑,眸中微涼:“既然不喜歡,為什麼要嫁?”

“我……”聽君張了張口,斟酌了少頃,才垂首道,“我沒臉回去,還不如嫁去歐陽家。”

“又說這話。”秋亦皺著眉搖頭,“沒人敢對你說三道四,你怕什麼?先你那嗓子啞了,出不得聲,原來憋出這毛病,儘愛胡思亂想。”

聽君剛想說這並不是自己亂想,秋亦頓了頓,又接著道:“不過眼下,我看歐陽家你也一樣沒臉回去,索性還是去山莊為好。你說呢?”

她心頭驀地一軟,眼前朦朧一片,忙側過身去擦眼淚,秋亦瞧在眼裡,不由又是一聲歎:

“什麼時候竟這麼愛哭了……”

他走上前去,把她掩麵的手輕輕挪開,隻拿了袖子替她將臉上的淚水抹去,聽君渾身一僵,仿佛呼吸都有幾分凝滯。

秋亦順勢不動聲色地撫上她臉頰,口氣清淡:“我和那個歐陽公子,你覺得哪一個好?”

她尷尬地把頭垂得更低。

“……我和他不熟。”

“嗯,那就是我比較好了。”

這是怎麼理解的?

聽君有些哭笑不得,淚眼婆娑地揚起臉來看他,定定望了良久。

“我隻是個丫頭,配不上,也從來沒這麼想過……”

“是麼?”秋亦淡淡笑了笑,“我以為在秋家,風言風語已傳了那麼多,你該有些心理準備的。”

她聽得心裡一沉,不自覺又將把頭低下去,秋亦卻先一步捏住她下巴,緩緩把她臉抬起來,雙眸看進她眼底。

“你若是不喜歡秋家,我倒可以帶你回山上去住。”

聽君愣了片刻,心跳不自覺有些加快。

還沒等開口,秋亦卻又自嘲地笑笑:“就怕你嫌我是庶出,比不得人家歐陽家的公子身世清白。”

“我不是……”

“不是什麼?”

聽君語塞,默然片刻,才笑道:“我身世也不好,你看得上麼?”

“你比我強,至少還是個官家小姐。”秋亦微微一笑,“我娘%e4%ba%b2可是青樓出身,要知道說我閒話的可比你多得多。”

極少聽他說起自己母%e4%ba%b2,想起方簡的叮囑,聽君忽然一陣酸澀,忙搖頭道:

“沒有的事。”

“真的麼?”秋亦頗為歎惋,“那你介意麼?”

她不暇多想便道:“當然不介意。”

“嗯。”後者言語裡含笑,“我也不介意。”

第42章 【緣定三生】

聽君這時才意會到他話裡的含義,當即便有些恨自己嘴快,可心裡一急,就越發口不成言,啟%e5%94%87好久,一個字都還沒吐出來。

秋亦看在眼裡,不以為意地笑了笑,慢吞吞道:“後悔了?”

她腦子裡混亂一片:“後悔……什麼?”

“我這個人,可是很不講道理的。”他眼下倒是有自知之明,漫不經心地伸手來,將她手握住,“往後若是你要後悔,我可不會輕易善罷甘休。”

冷靜下來之後,聽君方覺得又無奈又好笑:

“我好像都沒說幾句話……”

“你說話太慢。”秋亦絲毫不給麵子,一語道破,手上卻輕輕一帶,擁她入懷,“就這樣,便好。”

他下巴擱在她頭頂,光滑的發絲擾得心裡癢癢的。隱約感覺到%e8%83%b8`前有些濕意冰涼,不用想就知道她在哭。

怪道都說女人是水做的,傷心也哭,高興也哭……那現在到底是傷心還是高興?

他並不清楚,也懶得細想,隻知道她的手一點不曾抗拒,甚至緩緩摟上自己背脊,溫暖的體溫透過衣衫侵入血液。

這一刻,萬籟無聲,心裡一派平安喜樂。

不知相擁多久,聽君忽從他懷裡掙%e8%84%b1出來,左右看了看四周,秋亦淡淡垂下眼瞼,不解道:

“怎麼?還怕被人看到麼?”

“不是……”聽他這話,聽君臉上微有些窘迫,慢慢問道,“我們就這樣跑出來了,歐陽家那邊怎麼辦?”

“管他怎麼辦。”秋亦說得輕鬆,“橫豎也不過是想找個人衝衝喜,那府裡頭阿貓阿狗這麼多,不怕他歐陽少爺討不到媳婦。”

“可我舅舅舅母還在那兒。”聽君越想越覺得不安,“鬨成這樣,歐陽老爺定會找他們麻煩。”

“他們連你都賣,你還在意他們?”

“……可舅母對我很好的,她還特意拿了體己錢讓我打點下人。”

秋亦聞言就冷哼了一聲:“羊毛出在羊身上,我看你就是被人賣了還幫人家數錢呢。”

不知該說她傻還是笑她缺心眼,想了想終究是歎了口氣。

“你不用擔心,這些事我會打點好。”

看他眉頭微擰,臉色異樣,聽君不由一驚,溫言問道:“會不會很令你為難?”

“有什麼難的。”秋亦仍舊握著她的手,淡淡道,“與你嫁人比起來,這事好辦得多。”反正都是推給朱管家處理,他當然毫不在意。

“……那,還是先回城吧?”荒郊野外,難不成要露宿一晚麼?

不料秋亦卻搖了搖頭,忽然用手撐著額,像是頗為難受的樣子。

“暫時不要,我休息一會兒。”

“怎麼了?”

聽君看他表情不正常,忙扶了他在一旁樹下坐了,秋亦靠著樹乾閉目養神,良久沒發一語。

她瞧得心急,可又苦於不懂醫術不會把脈,也看不出他是什麼毛病,隻得拿手去探他額頭的溫度。

“我沒事。”

他輕聲解釋,莫名地彆開臉看向他處。

聽君外頭打量了半晌,驟然明白過來:“公子……是不會喝酒麼?”∴思∴兔∴網∴

秋亦皺著眉回頭:“酒有什麼會喝不會喝的……我隻是酒量不好而已。”

她不禁笑出聲來,後者甚是不悅地移開視線,仍閉了眼倚著樹。聽君見他不說話,也挨著他坐下,河邊靜謐,微風拂動,竟有些像是那時候在紫薇山澗一般。

不知坐了多久,風打在臉上,讓他酒意清醒了不少,秋亦緩緩抬了眼皮,正將起身,肩頭卻覺一沉。他往身側望去,發現聽君頭靠著他右肩,呼吸均勻,竟已然睡著。

想來她這些日子也受了不少累,秋亦不忍打擾,但思及這郊外更深露重,她又是蒲柳弱質,難免會生出什麼病,便伸手在她胳膊上推了推。

聽君悠悠轉醒,睜眼一見是他,趕緊坐直身子。

“睡得這麼沉?”秋亦微微一笑,“多久沒睡好覺了?”

聽君臉上發燙,不知怎麼回答,正思慮間,忽見他眸色一暗,伸手往自己耳畔而來。

指尖在耳垂下蜻蜓點水般掠過,秋亦收了手,望著她眉頭微皺:

“傷口都泛紅了,誰給你打的耳洞?”

“是舅母……”說話時她不自覺拿手要去碰耳垂,秋亦飛快拉住她,低聲道:“彆亂碰。”

她手上一滯,聽話地又放了回去。

“沒上葉梗子,直接就掛耳璫,也難怪會紅成這樣。”他瞧了一會兒,但見那耳飾晶瑩閃光,甚是眼熟,心情不由好了幾分。

“走吧。”

秋亦牽著她手,口氣淡淡。

聽君倒聽得迷糊:“去哪兒?”

“先回城裡頭。”秋亦抬頭看了看那高高的城牆,“總不能在這裡過夜。”

“哦。”她剛應完這一聲,垂首瞅著自己這一身大紅的嫁衣,驀地有些發愁。

“我……就這麼進去麼?”

秋亦這才側目來打量她,頷首道:“是不該這麼穿。”

“快亥時了,江陵城有宵禁的。”聽君喃喃沉%e5%90%9f,“回城也無處可去啊。”

“不妨事,這邊城牆上沒有守衛,我倒是可以帶你直接繞到客店去。”

如此她放下心來,笑道:“那就好,眼下街上無人,應當也看不見的。”

秋亦若有所思地點著頭,卻自然而然道:“還是換下來為好。”

“呃?”

他語氣平靜:“我看著紮眼。”

聽君驟然語塞,怔了一怔,才笑道:“可我沒有衣裳換。”

“這個好辦。”秋亦笑得平易近人,“穿我的。”

……

這喜服甚是繁瑣,光是褪下來就得解好幾處的衣帶,偏那裡衣也還是大紅的,聽君猶自在樹後窸窸窣窣換了袍子,遲疑著探出頭來。

秋亦坐在樹旁,垂眸摸著那件廣袖的釵鈿禮服,看不出神色喜怒。耳邊聽得動靜,他方抬起頭來,看她這身扮相,淡淡一笑:“大了些。”

他今日這衫子衣料不同往日,細膩柔軟,好幾處還滾了金邊,聽君略有些窘迫地拉了拉下擺,儘量讓自己看得自然一些,抬眼時見他手裡還捧著那喜袍,疑道:

“那袍子,有什麼不對麼?”

“也沒什麼。”秋亦不在意道,“料子挺好的,是上等貨。”

尚在琢磨這話裡的意思,他又慢吞吞說了下文。

“到時候,我可能買不起這麼好的緞子。”他似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