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聽君 賞飯罰餓 4405 字 2個月前

心翼翼扶出大門。

黃葛樹旁停著一架大紅花轎,歐陽家前來迎%e4%ba%b2的還不少,雖說這二公子是續弦,但轎子卻還用了八人驕,僅是如此就讓陳二嫂覺得臉上很有麵子。

她上前把簾子掀開,送了聽君進轎。

“姑娘看著點。”

路邊圍觀的人群少不得嘻嘻笑笑,議論不停,陳二嫂向那喜娘對視一笑,後者也點了點頭,將帕子一晃:

“起轎了!”

歐陽家府邸,位於正街以北,漢水之東,占地十數頃,華貴奢麗,富麗堂皇。今日那府上裝扮得更為喜慶,正堂內喜字高懸,家具擺設一應換新。

廳堂裡小廝丫頭亦外忙前忙後的跑,不時還去門口迎客。

這次邀請的賓客並不多,但門外站著瞧熱鬨的倒是黑壓壓一片人,直把那大門前的街道圍得水泄不通。

酒桌上菜沒擺齊,隻上了幾碟點心,白琴百無聊賴地磕著瓜子兒,腹中空空,盤算著一會兒將有什麼菜肴可吃。

正閒的發慌,因聽遠處一聲嗩呐高響,廳內眾人皆往門口看去,一頂花轎悠悠落地,喜娘攙著新娘搖搖晃晃朝這邊走來。

一路少不得揮開湊上來看新鮮的人,嘴裡隻道:

“擠什麼擠,也不怕碰著了新娘子!”

歐陽家二公子一身喜服,笑得一臉春光,拱手朝前來恭喜的人還禮,白琴隻看了一眼,就覺得沒意思,仍舊縮在角落裡剝桔子吃。

原本歐陽家的請柬是請的她兄妹二人,白涉風不知為何推%e8%84%b1沒來,眼下隻得她一人在這兒坐著,因想著吃飽了飯就找個理由遁了。

目光漫不經心往那新娘子身上一掃,恰巧吹來一陣風,把那蓋頭微微掀了一角,旁人咋咋呼呼,稱讚不止,一個勁兒說這新娘子如何如何貌美。唯獨白琴愣在當場,桔子剝了一半,好一陣才回神,口中喃喃道:“怎麼是她?”

“這歐陽二爺還真是不念舊啊,夫人去了不到半年,這會兒就又娶新婦了。”

身側且聽一人低著聲兒,神情鄙夷的端茶來喝。

“不是說是歐陽老夫人病重,想借此衝衝喜的麼?”另一個扯扯那人衣袖,正經道,“你可得小聲點,也不怕人家聽見。”

“外頭炮仗聲這麼大,他聽不見的。”

白琴一把湊過去,拉著他衣襟便問道:“你知道不知道,這新娘子是什麼人?”

那人嚇了一跳,也不曉得這姑娘哪裡鑽出來的,茶水灑了一身。

“不、不太清楚……好像聽說是哪個落魄的官家小姐……”

“官家小姐?”白琴似信非信地皺著眉,“真的假的?”

不等細問,廳中便已聞那喜娘高聲道:

“拜天地了!”

上座左右分彆坐著歐陽老爺和陳二,到底是需要兩家長輩在場,陳二即便身份不好,現在也被打扮的甚是光鮮,笑得兩眼都快彎成一條縫了。

喜娘引著聽君站定,繼而又便甩著帕子,扯開嗓子朗聲道:

“一拜天地。”

聽君手持紅綢,正將跪下去,突然聽得一聲巨響,似有什麼應聲而落。

周遭登時嘩然,眾人望著那四起的煙塵無比驚駭,紛紛抬頭往門邊看去,隻見兩扇並挨著的木雕描金的屏門已被人踹落在地。

而門外正有一人單手負於身後,另一手卻托著一個錦盒,表情淡漠,神色沉靜。

歐陽公子顯然對此頗感疑惑,又不知這來者是什麼身份不敢輕舉妄動,猶豫片刻後方上前作揖問道:

“閣下造訪,有何貴乾?”

秋亦淡淡抬眼,視線卻在他旁邊落下,道:

“我來送禮。”

聽君聞得此聲,不由一顫,未及多想便掀開蓋頭來,夜色寂靜,那人眸中清涼,亦與她雙眼相對。

“我的禮,不知姑娘收不收?”

第41章 【地老天荒】

歐陽公子見他手捧禮盒,口氣雖然冷漠,但好歹是有備而來,自也沒有推拒的理由,便笑道:

“閣下好意我心領了,既然送禮而來,那麼來者皆是客,閣下且尋個位置,待得拜完堂,在下再%e4%ba%b2自來問候。”

言罷就吩咐左右道:“還不將公子的禮收下。”

便有小廝上前來想從他手裡接過那錦盒,不料秋亦偏了偏身子避開,隻看向聽君,淡淡道:

“這禮是送給姑娘的。”

言外之意,這禮不是送給他歐陽二公子的。

聽著這話總覺得彆扭,歐陽公子皺著眉頭,回頭去瞧聽君。這女子他亦是頭一遭見得相貌,大紅的蓋頭和妝容映得她臉頰紅潤,眼圈竟也有些粉嫩,像是哭過一般。

而她隻是定定站著,不發一語。

秋亦卻也不急,仍托著那錦盒慢慢行至她跟前,垂下眸來,輕聲問道:

“要打開來看看麼?”

四下裡一片寂然,鴉雀無聲,聽君看了他很久,眼淚終於落了下來,心亂如麻,可一句話也說不出口。

半晌,才哽咽道:“三少爺……”

她嗓子啞了多年,聲音並不好聽,隻是很低很低,若不是他耳力好,恐怕也聽不到這一聲。

“你已經不是我的丫鬟,還叫我少爺作甚麼?”

他拿著禮盒的手往後收了收,這才將視線移到那歐陽公子身上,後者被如此一個寒意徹骨的眼神看了個遍,周身頓時起了一層%e9%b8%a1皮疙瘩。

秋亦看得笑了笑,冷聲道:

“這個人,便是你要嫁的?”

“我……”

她不知怎麼解釋,可又覺自己不該解釋,低頭把手裡的紅綢攪了一圈又一圈。

“他哪裡好?”也不管她作不作答,秋亦隻冷著聲接著問,“我什麼地方,比不上他?”

感情是來砸場子的!

歐陽公子這會兒算是聽明白了,把眼一橫,慍怒道:“本公子雖說不是才高八鬥,但好歹也是文武雙全!你大可在江陵城問問,哪個不知我歐陽二公子的名號!”

“文武雙全麼?”秋亦了然地頷了頷首,指尖一轉,化掌為拳,生生往他%e8%83%b8`前拍了一記。

那歐陽公子哪裡料得他會突然出手,根本連一招也接不下,直挺挺往地上倒。

“我還沒用勁呢。”他冷冷哼了一聲,“就這點本事,也敢自稱文武雙全?”

“二、二爺!”底下小廝忙上來攙他,幾個家丁眼見情況不對,抄了家夥在手,圍在秋亦身邊,卻又遲遲沒勇氣上去。

原是打算娶個媳婦兒回家衝衝喜,怎知半路遇上這般變數,歐陽家老爺心裡著實氣不過,拍桌而起,就喝道:

“好大膽子,你到底是什麼人?竟連我歐陽家都不放在眼裡!”

秋亦上前一步,輕描淡寫地道:“在下秋亦。今日是特來賀喜的。”

“放肆!你這哪裡有賀喜的樣子,分明是來搗亂的!”歐陽老爺抖著手一揮,“你們還站著乾什麼?都在看戲啊!?還不把他給我轟出去!”

底下家丁聽得他一聲令下,忙一前一後磨磨蹭蹭挪上去,人群裡白琴看著就禁不住歎氣,自言自語道:

“就這慫樣,還轟出去,給他撓癢癢都不夠使的。”

眼見這場麵是越發的淩亂,聽君焦慮不安,掙紮了少頃,隻得上前去攔他。

“三少爺……你還是快走吧……”

“不是沒見過麵麼。”秋亦神情裡染著幾絲悵然,“這麼快就心疼他了?”

“我……我不是……”

她說話本就很慢,這會兒更是一個字都吐不出來。

“我適才問你的話呢?”秋亦話鋒一轉,反倒質問她來,“等你回答以後,我自然會走。”

“話?……哪一句?”她腦子裡混成了一鍋粥,細細去回憶他方才來時所言之語。-思-兔-在-線-閱-讀-

聽君是如何也想不通他到這裡來的目的,儘管心裡模模糊糊有了答案,可怎麼都無法說服自己去相信。

“我……”

四周目光灼灼,她倍感尷尬地垂下頭,“我沒法回答……”

“嗯。”聞得她此言,秋亦竟甚是讚同地點了點頭,自行理解道,“此處的確不是說話之地。”

聽君不覺一怔,還沒來得及解釋,秋亦便已把她手上的紅綢擲落在地,隨即拉了人就往外走。

歐陽公子張著嘴半晌發不出聲來,見過不講道理的,卻沒見過這麼理直氣壯的,真叫他把人帶走了,自己臉往哪裡擱?他搖搖晃晃從地上撐起來,氣急敗壞道:

“不許讓他們走!”

聞言,左右家仆拿著棍棒一擁而上,秋亦將眼一掃,袖袍一揚,抬手一拎,出手極快,幾掌之下已把周遭數人甩出老遠,耳邊隻聽那乒乒乓乓一陣碎碗碎瓷動響。

聽君愣在當場,剛想出言製止,怎料秋亦手已攬上她腰肢,再一眨眼,雙腳已是騰空。

院外星辰滿天,彎月如鉤,花草香氣彌漫在黑夜裡,仿佛又回到那日在臨安城外,皓月當空,他亦這般抱著她,縱身而起……

廳堂內,眾人隻見眼前一抹緋紅翻滾飄蕩,如煙似霧,等回神過來時,廳上空空如也,酒水瓷器散了一地,那大紅的蓋頭還靜靜躺在中間,邊角上的金線熠熠閃光。

角落裡,白琴看得目瞪口呆,訥訥地坐回位置上。

嘀咕著自語:“這又是唱的哪一出啊?”

*

江陵護城河外,楊柳依依,微風陣陣,河水清波蕩漾,倒映著頭頂斑斕的星光。

地上的青草才剛冒出頭,踩在腳下不免有些柔軟。

秋亦站在河岸,雙目隻看著那潺潺流水,風把他衣袍吹得獵獵作響。他這樣的氣息,一時讓聽君有些捉摸不透,甚至以為方才那些或許不過隻是他的玩笑之舉……

“現在好了。”秋亦轉過頭來看她,神情如常,“這地方清淨,你說罷。”

說什麼?

她一頭霧水。

分明是他莫名問了這麼多話,怎麼聽起來倒像是自己非要回答一樣……

周遭的空氣裡,隱隱夾雜了些許酒氣。起初在歐陽家時,大約桌上皆擺有酒,並沒覺哪裡不妥,眼下與他獨處之時,才發現他原來竟喝了不少。

“光看我作甚麼?”秋亦向她跟前走了幾步,“我的話,讓你很難回答嗎?”

“公子……”聽君抿著%e5%94%87,強壓心裡那份酸澀,抬起頭來,“這樣找我又作甚麼呢?”

“聽說你要成%e4%ba%b2了。”

他聲色淡淡:“我來湊湊熱鬨。”

“……”

“看你難過成這樣。”秋亦歎了口氣,“歐陽家有這麼好麼?”

“這不是他們家好不好的問題……”聽君垂首哽咽不成語。忽而反問他:“公子不是應該很忙麼?秋老爺才逝世,想來還有許多事情要處理。”

秋亦倒也沒有否認,點了點頭:“這是自然。”

“不過重要的事,該排在前麵。”

聽君忍不住搖頭:“你這是在尋我開心麼?”

“沒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