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聽君 賞飯罰餓 4405 字 2個月前

一口,神色如常:“還好。可惜你做不出那家鋪子的味道。”

因見他也沒有不喜的意思,聽君倒鬆了口氣,隻微微一笑。

——我手腳笨拙,廚藝不精,勉強隻能做到這個地步。倘使娘%e4%ba%b2尚在,她做的你一定會喜歡。

他忽然不再言語,拿著茶杯一言不發地把玩,眸中印著桌上的那盤藕絲糕。

一彆數載,這個味道,今日再嘗,卻早已物是人非。

也虧得是在杭州,彆處冬季哪裡又尋得到新鮮的蓮藕。

“替我將床鋪上。”

聽君回神過來,點了點頭,轉身走至床邊,將那疊好的被褥輕輕攤開來。

他將糕點推到旁邊,又取了賬本來看。

燈燭明亮,耳中隻聽得身後窸窸窣窣的動靜,那紙上黑字卻一個也看不進去。秋亦終究是將賬冊合上,閉目養神。

隔了好一會兒,他才漸漸睜開眼。

“明日……去給你看看嗓子罷。”

聽君正把枕頭擺上,因聽他這一句,猛地轉過頭來,有些難以置信。

秋亦仍靠在椅子上,波瀾不驚地又夾了一塊糕點,語氣平常,不知是不是在為剛才的話解釋:

“我聽聞江南名醫甚多,正好也想見識見識。”

第15章 【眼神醫】

第二日,天氣陰沉,頭頂罩著些許薄雲,看著似乎是要下雨了。

儘管如此,倒也沒有攪了秋亦的興致,午間用了飯後,便就帶了聽君往街上走。

杭州的城市比常德更為清新一些,水流靜靜的從屋舍之下淌過,痕跡格外緩慢,比起北方的汴河顯得愈加溫軟。

那水亦是清澈見底,倒映著岸上吐綠的垂柳白楊,水巷小橋處處可見,乍一看去,眼中甚是舒適,連身上也不由輕鬆起來。

街邊叫賣的聲音清脆入耳,那小玩意兒擺了滿地皆是,聽君正低頭隨意撥弄了一下那攤子上的一支玉簪,秋亦卻悠然回過頭來對她道:

“你從前來過江南麼?”

聽君緩緩直起身子,輕輕搖頭。

她十歲前一直住在汴京,後來因為戰事緣故隨家人到武陵尋%e4%ba%b2,雖離江南不遠,可一直沒有空閒前來一看。

秋亦慢悠悠走到她跟前,信手把她方才拿的那支簪子拈起,淡淡道:

“我倒覺得江南很適合你。”

聽君斟酌了一會兒,笑著望向他。

——是說脾氣麼?

“不全是。”

秋亦朝那賣東西的小販揚了揚:“多少錢?”

“公子,一兩銀子。”

他一麵點頭,一麵從懷裡摸了碎銀放在那人手中,聽君看得一愣,連忙上前拉住他。

——公子,這簪子……

“和田玉雕的。”不等她手勢打完,秋亦就將嘴角輕輕一勾,“做工馬馬虎虎。湊合著帶吧。”

他說罷,抬手便把這玉簪插入她發髻間。頭上隱約感到絲絲冰涼,聽君惶恐萬分,急忙伸手上去想要拿下來,卻不想秋亦神色不善地沉下聲音來。

“怎麼,我給你的,你敢不要?”

——我不是這個意思……

對方氣場太過強大,聽君一瞬就收回了手,隻怯怯瞧著他。

——這東西太過貴重,公子沒必要這麼破費。

“上回那支簪子,你如何不戴了?”不料,他答非所問的這麼來了一句。

聽君這才想起他提的,是那支收在房內的銀簪,不由一笑。

——上次多虧公子幫忙,我怕再糊塗弄丟了,索性就不戴在身上。

因聽她如此解釋,秋亦方緩和了些許神情,垂眸在她發間看了半晌,似乎頗為滿意地頷了頷首。

“你頭上未免也太空蕩了些,以後就戴著罷。等過些時候尋了好玉我再讓人你給你雕個精致的。”

說完,又補充:“你是我房裡的丫頭,往後穿戴體麵些,也不至於丟了我的臉。”

聽君聽話地點了點頭,又偷偷拿手去摸了摸發髻上的簪子,觸?感細滑溫潤。其實她不過是隨手撿的一支……也未曾想秋亦說買便買了,即便他後半句聽著生硬,但心裡也禁不住感動。

過了前麵的石橋便是他們今日要尋的,那位醫術高明的獨眼大夫。聽聞他青年時候是個殺人不眨眼的殺手,因與人打賭輸掉了一隻眼,自那以後就一心專研醫術,為人低調,手藝卻十分精湛,杭州城內的百姓都喜去他那裡看病。

現下正值午後,橋上的人零零落落,河風吹得滿麵寒涼,聽君正低頭跟在秋亦身後默默走著。不想驀地身側有人出手一把擒住她胳膊,她登時驚了一跳,忙回頭看去。

隻見旁邊站著兩個男子,一前一後,前麵這人生著一把絡腮胡須,手扣著她臂彎,眼目陰冷,而他身後那人衣著華貴,頭發卻略有些偏黃,雙手環%e8%83%b8兩眼含笑正盯著她瞧:

“這位姑娘,我們……可是在哪裡見過麵?”

聽君剛想要撥開那人的手,秋亦卻先她一步,一個手刀毫不遲疑剁下去,那人未看清他動作,隻覺腕上刺疼,連忙鬆了手。

“作甚麼?”他一把便將聽君拉到身後,袍子一甩,口氣冰冷,“在下的侍女,和兩位很熟麼?”

那華貴公子將眉一揚,看著秋亦的眼神裡,倒不驚訝:“哦?這位姑娘,是公子的侍女?”

瞧他這般表情,秋亦回頭便輕聲問道:“你認識?”

聽君又仔仔細細打量了那人,抿著%e5%94%87搖頭。

她的確對來者毫無印象,加之自己又是初到杭州,怎會有熟人。

“她既說不認識,想來是二位認錯了。”秋亦語言冷淡,也不與此人客套,隻伸手拉了聽君,轉身就走。

“告辭。”

“公子並非杭州人士吧?”年輕男子在他身後出聲而問。

秋亦亦止了步子,微微側目,臉上似笑非笑:“閣下不也一樣麼?”

“哦?”那人略一揚眉,表情裡倒帶了幾絲訝然。秋亦卻隻冷冷一哼,彆過頭去,仍拉著聽君幾步而走。

“你!”絡腮男子見他如此無禮,眉頭一皺,作勢就要追上前,不想卻被身後那人攔住。

“由他們去罷。”

他笑得甚有深意:“早晚還會見麵的。”

眼看下了石橋,秋亦的腳步依然不曾停下,聽君隻能靠跑著才勉強跟得上,走了約莫一炷香的時間,他才在小巷僻靜地方停了下來,鬆開手。

聽君微微喘著氣,不明所以。

——公子……這麼著急作甚麼?又沒人追著咱們……

“你還沒看出來麼?”他雙眉深鎖,回頭又望了望,臉色肅然,“那兩個人,身材這般高大,發絲又隱隱帶黃,恐怕是金人。”

金人?

聞得他嘴裡說出這二字,聽君頓然覺得%e8%85%bf腳發軟,腦中震驚不已,她退後一步正靠著身後的牆,手上握緊成拳。

如今北方戰火未停,官家才定都臨安,朝政尚且不穩固,若是金兵順勢南下,這江南水鄉遍地恐怕都會為金人所有。

靜默了少頃,秋亦略有不耐地開口問她:

“你怎麼又和金人扯上了關係?”

聽君又是搖頭又是擺手。

——不是,我根本就不認識那兩個人。

“當真不認識?”見得她拚命點頭,秋亦才喃喃奇怪道,“那他們……為何會上來找麻煩。”

這個問題,她心頭也是十分疑惑……

而且思及方才兩人,倘若真如秋亦所說是金人,他們那口音和裝束,若非仔細觀察,倒也和漢人無異,想來在這南方也住了一段時日,更有人替他們易容喬裝,學習漢人說話禮儀。

細思恐極。後麵的她已不敢再想下去,隻不住撫著%e8%83%b8口想讓自己冷靜下來。

此時耳邊又聽得秋亦淡淡一歎。

“罷了,是金人又如何,不是金人又如何,光天化日之下,量他也不會怎樣。”他說完,轉了步子,麵向對麵,表情又恢複如初。↘思↘兔↘網↘

“走了,去給你瞧瞧病。”

獨眼大夫的醫館頗為狹小,其中連個掌櫃也沒有,隻一個小藥童忙裡忙外。

外頭吹得他這般神乎其神的,可看如今病的也就聽君一人。

坐在長凳上,老大夫捏著胡須兩指輕摁在她脈門,他雙眼微微眯著,其中一個眼睛上橫著一道長長的刀疤,已然是瞎了。

而秋亦則倚著門而站,靜靜望著外麵略有些潮濕的青石板路,路上生著翠綠的苔蘚,碧油油的一簇。

聽了半刻,老頭子才收回手來,對她道:“張嘴我瞧瞧。”

聽君依言張口。

“哦……嘖嘖……”

也不知他瞧見了什麼,眉毛擰成個疙瘩,神色古怪。

“你這嗓子,也啞了好些年了罷?”

聽君點點頭,攤開手掌來,給他比了個“七”。

“噢,七年啦……”

獨眼老頭兒從椅子上站起身,不急不慢地走到櫃台上,一邊兒思索一邊兒拿筆。

因見他取了紙,沾了墨,想來是要開方子,秋亦也側過頭來,淡淡問道:

“治得好麼?”

“哎呀,這個可不好說。”

這獨眼大夫倒也誠實,低頭寫著方子,嘴裡卻道:“她這病,要是剛染上時來找我恐怕還治得好。現下都隔了七八年了,淤積太久,不好說啊。”

秋亦不由冷哼道:“治不好,你還寫什麼方子?”

“小子,話不能這麼講。”他笑眯眯地仰起頭,“姑娘這嗓子是多年前受驚嚇所致,我雖一時半刻治不好,可這方子倒能助她康複。至於什麼時候好,這得看她造化了。

你可莫要小看我這道藥方,彆家大夫可不一定如我這般能誇口讓她好起來……阿豆,快去抓藥。”

底下的藥童領了方子,脆著嗓子應聲,小跑去了屋內。

秋亦舉目看了看這簡陋的藥堂,又朝那小童走的方向一望。

屋內黑漆漆的,不知有什麼。

那獨眼大夫哼著不知名的曲兒收拾著桌上的筆墨,餘光見他那極其不信任的臉,不由笑了笑,隨口道:

“少年人,彆露出那副表情嘛……若我猜得不錯,你這身子也有舊疾吧,要不要老夫一塊兒給看了?”

秋亦略微一怔後,皺眉不悅道:“多管閒事。”

獨眼老頭也不與他計較,仰頭大笑了幾聲,負手就往裡屋走去,身形搖搖晃晃,像是喝醉一般。

半盞茶時間過後,秋亦墊著手裡的幾袋草藥,又展開那藥方來看,神色鄙夷。

“哼,說什麼看造化。不過是江湖郎中的騙話罷了,早晚能好,十年也是好,十天也是好,若都如他這樣,那我也能開醫館了。”

聽君自他手裡把藥提了來,卻是莞爾一笑。

——是麼?我怎麼覺得他瞧得挺準的。

背後不遠,那獨眼老頭還從屋裡探出頭來,滿臉堆笑地招手:

“公子慢走啊。”

秋亦心裡甚煩,不以為然地皺眉:“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