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總角之宴 舍念念 4269 字 2個月前

人也從來都是氣息不亂的,這會兒竟是這個樣子,該是生大氣的樣子的,可到底是為什麼,是因為她頭一回晚回來,還是她不成體統的樣子叫看見了,還是她說喜歡穆梁丘?

晚回來斷不至此,不成體統的樣子?孔澤瞿決計不會管這個的,那是穆梁丘?

察覺自己心跳的有些過於快,玉玦悄悄吸了幾口氣,安靜的站好。十六歲的姑娘,也不知何時,就已經不那麼擅於將自己的心話兒說出來了,大多時間,玉玦總是很安靜的,做著自己願意或者不願意的事情。

孔澤瞿是生氣,連他自己都驚訝自己的怒氣從何而來,隻是聽見這孩子說喜歡個大她十幾歲的男人就覺得火氣上來了,才多大點人,知道什麼是喜歡?還喜歡個三十歲的男人?!儘管他知道他口中的三十歲的男人是他欣賞的很的人,儘管他知道這孩子挑選自己喜歡的人是不可能的,可他潛意識裡竟然覺得連穆梁丘都是配不上這孩子的?!!

這孩子要當南邊兒的族長是很糟糕的,過於脆弱,性格也不很好,過於倔強,也過於安靜沒有氣勢,從來都一點點都看不上,隻是他養在他身邊承了他的名義,於是他總是希望把孩子養好,好送去南邊兒,北地的形勢已經不很好了,往後總是需要南邊兒的。已經這麼看不上的孩子,乍一聽竟然覺得穆梁丘都是配不上的,孔澤瞿察覺自己的好笑,可因為這個好笑他更加生氣。

他是知道這孩子去穆梁丘那裡比見他的次數多多了,甚至穆梁丘的辦公室密碼那孩子都知道,他總是沒說什麼,他過早的把她的人生交到她手裡,那就沒有再管的必要,可今晚聽見家裡說她晚歸的時候和%e4%ba%b2耳聽到她還在穆梁丘辦公室的時候,他沒有必要%e4%ba%b2自過來接的,可還是過來了。

他就不應該過來,隻等著晚上人回來好好教訓一頓就是了,也不應該問起穆梁丘的話,如此,他也就沒有這麼多的氣可生。

“以後不許去見穆梁丘,該回來的時候晚回來一分鐘我就讓人去找你。”

玉玦沒回答,孔澤瞿這次也不管玉玦回答與否,隻從旁邊拿起一個通身幽黑的木條示意玉玦過來。

這木條寸寬,兩尺來長,幽黑發亮暗香隱隱,是市麵上很少流通的黑檀,一直放在孔澤瞿的桌上當鎮紙用的,也不知什麼時候,就有了它的其他作用。

玉玦看見孔澤瞿的示意,無言過來,順從的伸出雙手舉到和%e8%83%b8膛平齊的位置。

“不該晚回來的。”玉玦平穩的闡述。

“啪。”清脆的聲音,黑檀準準的落在玉玦伸出來的雙手。玉玦的手很細嫩,手指纖長,可手掌卻是有些個舊痕,看起來凹凸不平,這是這些年黑檀的功勞。孔澤瞿教養孩子,最著意的是將孩子養成他滿意的性格,那時候那點大的孩子,儘管所要做的所有事情也不過是將自己的生活打理好,可哪裡事事都能做的合乎孔澤瞿的胃口,甚至她支配零花錢的方式都會有挨打的時候,那些個年間,玉玦一個月來山上四次,有三次是要挨打的,邊挨打邊說自己挨打的理由,一直到她自主意識稍稍強烈一些之後方好一些。

孔澤瞿打人,哪怕看見手掌已經破皮,該打夠的數一定會打夠的,一年間總會有那麼兩三次玉玦的手掌包著厚厚的紗布,故而,手掌上的傷痕總是淡了又清晰了,淡了又清晰了。

“不該申請去非洲的。”語調還是平穩的。

“啪。”

“不該明明知道是騙局還去投資的。”稍稍有些顫唞的語調。

“啪。”這回的聲音比前兩次都響亮,孔澤瞿對於玉玦用了“投資”兩個字而多使了些力。從許玉玦十四歲之後,孔澤瞿就已經給了她一大筆錢讓她乾自己想乾的事情,這筆錢他從來不過問,不管是虛無的造光還是用於任何地方他都不打算管。許玉玦接觸金錢的世界比她想象的還早,她身邊的所有人每天都活在那個世界裡,孔澤瞿從剛一開始就刻意讓她知道某些東西,不管是金錢還是怎樣支配彆人,而且清晰的告訴她以後是要乾什麼的人。

孩子是聰明的,點到的地方時間久了總是能學會些的,隻是玉玦最終將錢敗完的方式卻是過於讓孔澤瞿上火了,他總是很惱火任何事情感情用事,尤其在孩子成長階段,在自己沒有施舍彆人的資格之前她竟然有了施舍的行為,這是孔澤瞿不允許的。

已經打了三下了,泛紅的手掌已經腫了起來,可玉玦的手還是舉在%e8%83%b8`前,少女還是穿著那藍邊兒白T,露出來的兩支胳膊細嫩修長,就那麼平舉在半空中,先前小的時候打完之後總會哭的,後來就成了抽抽噎噎忍著挨完打,再後來就成了現在這樣,即使眼眶鼻尖都紅了,眼淚也是不會出來的,也不會有點點抽噎類似的聲響的。

孔澤瞿打玉玦,向來是不怎麼管孩子哭鬨與否的,興許是今晚他頭一回看已經有了少女心思的孩子,這會兒聽見玉玦的語調稍稍有些顫唞,然後不由自主的瞥了一眼玉玦的臉蛋。眼眶,鼻尖,嘴%e5%94%87都紅著,上%e5%94%87有點翹翹的泛紅,像個小%e9%b8%a1仔被喂食時候張了點縫兒那樣翹著,可是臉蛋上是沒有眼淚的,隻兩隻眼睛還如先前一樣霧蒙蒙,這會那眼睛看著地下,鴉墨的眼睫根部泛了濕。

忽然之間,也不知怎麼向來在這個環節不說話的人說話了“疼?”

玉玦渾身一顫,這種類似關懷的或者她不知道什麼意思的話險些叫她噙不住眼淚,她那麼那麼怕疼,一丁點疼都忍不住,費了多大的力氣才沒有出聲,這會叫她怎麼回答

她還是低著頭,看著地下孔澤瞿沒穿襪子的腳,悄悄吸了口氣才說“不疼。”

作者有話要說:  感謝扔雷子扔手榴彈的娃 看見有土豪扔了火箭筒 跨擦 豪啊 求包養

默念:我是新人 我是新人 平常心 平常心

☆、堯唐唐

既然說了不疼,孔澤瞿最後一下重重的打了下去,比之前打的所有的都重,“不該纏著梁丘。”以“不該”這兩個字開頭的話說完,他也就將黑檀條木放到了桌上,然後背對了玉玦。

玉玦知道自己是要出去了的,可真的很疼,於是轉身的時候沒忍住吸了口氣,怕自己吸氣的時候被人家聽見,然後快走了兩步打開門出去了。

等門關上的時候孔澤瞿轉身過來,空氣裡多了些原本沒有的味道,他原來一直不知道或者沒注意,隻是方才他離那孩子那麼近,於是也就知道這空氣裡沒有的味道是那孩子的,幽幽的,很淡,清雅的味道。

孔澤瞿站著,能聽見樓梯上的腳步聲的,等腳步聲聽不見的時候,他方回過神,才知道他竟然是聽著那腳步聲直到聽不見為止,孔澤瞿啞然。

玉玦一下樓,這屋裡剩下的三個人一齊迎上去了,孔南生連同孔伯孔媽等聽見樓梯上的腳步時一同起身,待看見下樓的姑娘背手下來的時候就知道今晚又挨了一頓。對於孔澤瞿的這種教育方法旁人是一句話都說不上的,孔澤瞿年幼時所受的就是這樣的教育,不論什麼,錯了就是會挨懲罰,當然他所受的懲罰遠不是一頓板子就了了的,又加之他是個那樣的人,旁人哪裡敢說你不能把你自己的那一套用在一個小姑娘的身上,於是玉玦就一路挨檀木條子直到現在,興許直到往後,直到玉玦回到南洋。

其實一下樓玉玦的眼睫就全濕了,隻要遠離那個人,所有的懼怕和戒備都會減輕很多,尤在看見撲上來的三個人,眼淚就怎麼也止不住了。她知道輕易掉眼淚若是看見又會挨板子的,可這會兒真的很疼。

“趕緊吸兩口。”孔南生也顧不得玉玦的眼淚了,拿著手裡的瓶子就湊到了玉玦鼻%e5%94%87前麵,這樣的時刻玉玦總會發病。

無言接過南生叔手裡的東西使勁兒吸了兩口,玉玦這才放下瓶子,方才她已經將全身的力氣都用來對抗那間屋子了,這時候她也必須要吸點兒了。

“真是越長大越沒用了,這次打的輕多了呢。”%e8%83%b8間的憋悶感稍稍好轉了之後玉玦笑著這麼說了一句,她怕看見兩個老人擔憂的眼神。-_-!思-_-!兔-_-!在-_-!線-_-!閱-_-!讀-_-!

老人不知道說什麼,隻是心疼,也說不上誰對誰錯,於是就隻是心疼,孔家媽媽拉著玉玦去上藥,等收拾好了的時候已經十一點多了,該是睡覺的點兒了。許玉玦的作息時間和孔澤瞿的一樣,子時必須上床,於是手包紮好,她也就進了一樓自己的房間睡覺了。

半夜時候,在床上睜著眼睛躺了很長時間之後,終是睡不著,於是玉玦下床開門到了客廳。屋裡燈早就關了,隻玄關處的牆上還有個小壁燈亮著,月亮很亮,客廳也不那麼黑,玉玦坐了半天,莫名就想起先前在書房看見孔澤瞿的腳了。

那人的腳和他的人一樣,也是很漂亮,指甲修的整整齊齊,很乾淨,玉白玉白,仿佛能生出蓮香。

腦裡來來回回就是這個影兒,玉玦苦笑,魔怔了她。

於是索性起身,順著月影就出門了。

這屋本來就是在山上,出門後便是由一排排樹隔開的大小路,大門的正前麵是車道,左右各有小路。玉玦挑了個左手邊兒上的小路鑽進去了,她知道這屋子周圍連條狗都不會有的,更不要說什麼其他人了。

石板路很乾淨,月光也銀白銀白的很乾淨,從來沒有一個人在半夜這麼走過,夏天的夜晚也還能聽見不少蟲子的聲音,風不很冷,一切都剛剛好的舒服。心頭猛地就輕鬆了,那些個權術,那些個馭人術一下子都沒有了,很好,玉玦忍不住就有些雀躍,小女孩兒發現自己的秘密寶地一樣忍不住的就想撒歡兒。

往前走了幾步,猛地就止步了,這小路是個彎路,前麵幾步就是個轉彎的地方,本來所有的屋子都是依山而建的,故而這路也是循著山勢上上下下。讓玉玦止步的不是彆的,她好像在前麵轉彎的地方看見了個人。

再往前挨了兩步,玉玦確定那路的轉彎處真的蜷縮著一個人,身材很是修長,那人的頭臉正好在暗處,玉玦看不清,但是本能讓她要往回走,能在這個地方多個人這件事本身就讓人很不安。

誰成想剛轉身,身後就傳來了聲音。

“嗨。”

玉玦轉身,依舊看不清那人的頭臉,隻是聲音意外的好聽,暫時沒動彈,站遠了看著那裡蜷著的黑影。

玉玦在打量著那人,那人也在打量著她。玉玦這會是穿著睡衣的,兩截式的睡衣,露著胳膊%e8%85%bf兒,頭發也是披著的,露出的臉蛋在月光下精巧極了,兩隻眼睛黑亮黑亮帶著水一樣,有戒備但是不躁動,加上周圍鬱鬱蔥蔥的樹木,像是晨曦間的幼鹿。

那人忍不住開口,“嗨,彆怕。”

不著痕跡的看了看周圍,見這麼長時間過去也沒有人來將蜷在這裡的人帶走,心裡知道這肯定是範圍允許之內可以靠近的人,玉玦一點點往前挪了挪,等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