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總角之宴 舍念念 4200 字 2個月前

裝無疑了,一想到後座上有人,玉玦悄悄攥了攥手,看了看天色,撿起書包和衣服本打算上車的,可半天挪不開步子。

今天沒有按規定時間回去,也不知這車是什麼時候來的,來了怕是有一會兒了吧,方才她的舉動該是被看見了吧,如此種種,玉玦忐忑,然後小心翼翼的看了自己的手心一眼,上麵淡粉色的傷口仿佛又開始發燙起來。

“趕緊上車,墨跡什麼呢。”孔南生已經下車了,看還站著沒動彈的少女低低喝了一聲,玉玦這才向車子移動。

車子距她也不過幾步遠,慢慢兒一步一步挨過來也用不了多長時間,玉玦終還是走到車邊兒上了,隻是手搭在後座車門上的時候遲疑了一下,然後像是下了大決心一樣打開前座的車門鑽了進去。

進去的時候眼角瞟見那人穿了一身兒正裝幾乎和黑暗隱在一起,敞開的白襯衫是暗裡唯一一點兒亮,她知道這人是剛剛下班,然後彆眼。

南生也上車了,對於玉玦坐在副駕上他沒有言語,隻是悄悄兒坐在自己座位上。

“開車吧。”

這句話一出來,車子便順暢的滑出去了,玉玦側頭看著窗外,從頭到尾都不敢看後座的人一眼。

車內很安靜,等駛了好長時間之後,副駕上的少女悄悄動了動身子,她不小心瞄見了後視鏡裡的男人,後視鏡裡的人正閉著眼,供桌上的佛像一樣。

從市區到山上是有點距離的,等到了家的時候業已十點多了,玉玦跟在南生叔後麵,進了客廳之後忍不住深深吸了口氣,這屋裡的味道從來都沒有變過。然後看見孔伯孔家媽媽都在,三兩步走到孔家媽媽旁邊,方才她真是用了全身的力氣戒備著,看見溫暖的人,心底才慢慢籲了口氣。

“晚飯吃了?”一進來就要上樓的人臨上樓之前扔下這麼一句,玉玦沒敢看那人的臉,也不知此刻人家的表情是什麼,隻是悶頭應了一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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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

那人語氣一頓,“吃完飯到書房來。”語氣是還是如往常一樣淡淡的,隻是玉玦總能在這種平常的不能再平常的對話裡聽出那些簡短文字裡的一絲掩飾都不需要掩飾的厭惡或者說嫌棄。

即便是她說她吃過飯了,她也必須坐在餐桌前再吃一頓,今天晚上的晚飯她應該在這裡吃,於是到了睡覺的點兒了她也必須吃飯,無從反抗,也談不上反抗,隻要人家說出來的話,她的本能自己就動彈了,於是玉玦順從的坐到餐桌前。本來是個話極少的姑娘,溫順的坐在餐桌上時低著頭,露出的頸子白天鵝一樣,從上往下看真是個絕好的景兒。

事實上玉玦今天晚上沒有吃飯,這個點兒了也真是餓了,孔媽擺在桌上的兩個菜很是清淡,遂拿了筷子埋頭扒飯,連菜帶飯吃了近半,她知道這會兒她不吃飽,一會兒上去怕是挺不住的。

“今天怎麼回來這麼晚,去了哪裡了。”飯吃了泰半,玉玦方抬頭,看見孔家媽媽嗔怪的眼神和比劃,這麼多年了,她早就熟悉了所有的手語。

“去了老穆那裡。”玉玦的聲音溫溫的,女兒家那樣溫軟的語氣回話,即便和穆梁丘相差了一輪,可玉玦還是習慣老穆老穆的叫人家。

“女孩子家的,這麼晚了,況且……”孔家媽媽沒有比劃完,隻看著玉玦重重的歎息了一聲。

“我就是喜歡去他那裡,沒有彆的,奶奶。”玉玦重又拿起筷子把最後一點飯扒進嘴裡,然後逃也似的從餐桌上下來。

孔家老兩口欲言又止,隻是不知如何開口,小女孩兒已經長成大姑娘了,大姑娘有自己的心思。

“況且他要訂婚了是麼,訂婚還是結婚來著?”玉玦自己默默補上奶奶沒有比劃完的話,隻是有些記不清穆梁丘到底是訂婚還是要結婚了。

孔澤瞿臨上樓的時候叫玉玦吃完飯上樓的,那就得上去了,從餐桌逃到客廳,玉玦鼓足了所有的勇氣,上了二樓,站在書房門口,半天沒有動彈。

書房裡麵有人正在說什麼,隱約能聽見南生叔的聲音,還有孔澤瞿的聲音,玉玦側耳,南生叔的聲音不很清楚,可是另個人的聲音她總是能一下子聽清楚。

“我在他這麼大的時候在乾什麼,他在乾什麼?”

玉玦沒能聽到他們到底在說什麼,隻是很清晰的聽到孔澤瞿的這句話,於是將自己前傾的身體收回來,摩挲著自己的手掌心,知道今晚她怕是又要挨一頓了。

就那麼站了半天,門從裡麵拉開的時候玉玦還有點沒反應過來,抬頭的瞬間是個沒有靈魂的狀態。出來的是孔南生,玉玦那樣呆愣愣的樣子自然是被看見了,孔南生側身擋了擋,沒叫裡麵的人看見,隻是低聲叫玉玦進去就下樓了。

南生叔的動作瞬間驚醒了玉玦,連忙整整心神,垂首進了書房。

孔澤瞿已經換好了舒服的居家服,玉白的褂子一身兒,沒穿襪子,正靠在藤椅上看著一厚遝資料,聽見書房門關的聲音頭也沒抬,就那麼看自己的東西。

玉玦一直以為時間是個神奇的東西,總是輕而易舉的將所有東西毀的麵目全非,可又像是停留在某個時空裡從來沒有動彈,這個書房,這個書房裡的人,一如七八年前的樣子,這麼多年每次進來都是一樣的,什麼都沒有變過。坐在桌前的人,還是那樣,哪怕多長點肉呢,哪怕掉點頭發呢,或者哪怕更年輕點呢,可是什麼都沒有變,這個人的樣子就好像近十年的時間是一瞬。

玉玦隻看了書房裡的人一眼,見人家在看自己的資料,於是默默去了書房另一頭,打算還是跟以往一樣自己找本書等著到處理自己的時間。

“今天為什麼回來晚了?”

玉玦沒有回頭,隻是腳步停了,沒有回話。

“我問為什麼回來晚了。”孔澤瞿放下手中資料,抬頭看背對自己的人,興許是他坐著的緣故,興許是燈下玉玦的影子過長的緣故,直到這會兒,這人突然就發現之前剛剛到他大%e8%85%bf的小孩子已經長到這麼高了,快要有大半個書架高了。

可已經長的這麼高了,為什麼從來都要做他要求之外的事情,這麼些個年,孔澤瞿一直期望著他養的這個孩子能成為南邊兒的族長該有的樣子,畢竟送回去的人是要擔起擔子的人,他厭惡所有的軟弱和不合格出現在他身邊的任何人身上,尤在這個孩子身上。

“隻是想去看看穆梁丘。”

玉玦轉過身,依舊低著頭,溫溫的說了這麼一句。

“這是你的理由?”

“嗯。”

“頭抬起來。”孔澤瞿突然很好奇這會兒許玉玦臉上的表情。

玉玦抬頭,剛剛顯露出少女嬌嫩的臉蛋上一片平靜,甚至那雙眼睛也坦然的看著前麵的書架。

許玉玦在孔澤瞿的印象中從來不很生動,不很清晰,臉上長得如何他若是想起來可能總也說不上來,非要說個印象,大約可能還是七八年前那個小小的樣兒,這是他頭一次好奇這個孩子臉上的表情,也是他時隔這麼多年第一次仔細看這孩子。

作者有話要說:  看見很多扔雷子的娃 頁麵一直打不開就補貼上來了 挨個兒嘴兒~~

默念:我現在是新人 我現在是新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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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挨板子了

書房的燈光並不很亮,玉玦站的地方沒在燈光底下最亮的那處,可就這點光,足夠將站著的人看個清楚。

站著的孩子很清瘦,隻是個兒挺高了已經,直條條的那麼站著,抽芽的柳樹條子一樣。脖子修長而脆弱,可能全身最豐盈的地方就是臉蛋了,微微帶著一點點肉,可那也很小,五官集齊了南洋人所有的特點,小巧細致。在孔澤瞿的這個方向看不清玉玦的眼睛,隻是就這麼看下來,孔澤瞿的腦裡留下的印象也隻有四個字,蒼白脆弱。

被人那麼打量著,玉玦一點都沒有動彈,仿佛個機器人,沒下命令前一點聲息都沒有,孔澤瞿坐在椅子上看了半天,終於還是站起來了,踱了兩步離玉玦近了些,然後他瞥了一眼已經超過他肩膀的孩子一眼,然後止步,將將他看了玉玦的眼睛一眼,那雙眼睛極黑,可上麵總也霧蒙蒙的,帶著一層水汽,他沒細看,可細看恐也被水汽擋著看不進裡麵罷。

孔澤瞿的眉眼也是極黑的,可他的眼睛敢盯著看的人很少,倘若盯著看會發現這人的眼睛是暗沉不見底的,這是閱曆給他的眼睛上的色。這人甚少留意一個人的長相,見人隻大略掃掃然後瞄一下彆人的眼睛,這就了了,一眼就看見了所有。

方才隻一眼,他竟然沒能了了他看著長大的孩子,一眼看上去是清亮的,可細看總有股模糊的東西叫他一時沒能看清,然孔澤瞿也沒再看玉玦了,隻是重新又踱回他的位置。

隻是個孩子,哪裡需要細究。

方才當許玉玦說去了穆梁丘的那裡的時候,少女的聲音溫溫宛似心緒流轉間的音兒,孔澤瞿好奇她的表情,可抬頭之後他看見的卻是張平靜無表情的臉,除了那雙眼睛。

孔澤瞿皺眉,他並不是很喜歡他教養的孩子試圖在他跟前掩飾任何情緒。

遂開口“喜歡梁丘?”這人還是以他一貫和彆人說話的語氣說的,直截了當,乾乾脆脆的打算跟個少女談少女的心事的樣子。

“嗯。”玉玦也是乾脆的應了,隻聲音低低的,然是個坦然無比的樣子。這種坦然看在孔澤瞿的眼裡真是可笑又荒謬,這孩子仿佛帶了所有的勇氣,今天頭破血流就要和家長坦白所有家長不允許的事情一樣,脆弱而倔強。

“喜歡他什麼?”

玉玦沒有吭聲,半天了才說“就是喜歡。”也不為什麼,喜歡就是喜歡,喜歡了哪裡知道為什麼,悄悄攥了攥自己的手,姑娘心說。

孔澤瞿的問話,不管多麼難堪多麼不願意回答都要回答的,這人允許你做什麼事情都有理由,哪怕那理由多麼不成理由,那也算是個理由。遂玉玦總是人家問一句,她答一句。她比孔澤瞿更怕自己不言語,她怕在這個書房裡的安靜,安靜是屬於個人的,有彆人在就不是安靜。

孔澤瞿沒有再說什麼,隻是像頭一回見到玉玦一樣盯著玉玦看了半天,然後低頭翻了翻自己桌上的紙張,半天了突然“啪”的一聲,隻見原本厚厚一遝紙張被摔散在桌上,有幾張還飄飄忽忽的落在了地上。

這點聲音在安靜的書房裡很是響亮,玉玦愕然,然後回頭,隻見孔澤瞿是個側身站著的樣子,玉白的盤扣褂子流水一樣,那人也是個清瘦的模樣,尤在穿上褂子的更像是水玉做成的筆杆子一樣直挺潤華,這會卻半眯了眼睛看著桌麵,竟是個氣極的模樣。

先前孔澤瞿摔了東西已經叫玉玦驚訝,這會這人的模樣更是讓人啞然,許玉玦沒有看見孔澤瞿真正生氣的時候,哪怕自己挨打的時候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