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冤枉哪!”雙兒眼見危急,從懷裡取出羅刹短銃,向著屋頂砰的一聲,放了一槍,屋中登時煙霧彌漫,隨即抓住齊樂後心,用力一扯。玄貞當年吃過西洋火器的大苦頭,父兄都死於火器之下,一聽到槍聲,心頭大震,齊樂便給雙兒奪了過去。雙兒躍向屋角,擋在齊樂身前,以短銃銃口對著眾人,喝道:“你們講不講理?”

玄貞紅了雙眼,叫道:“大夥兒上,跟她們拚了!”提劍便欲搶上。錢老本伸手拉住,說道:“道長,且慢!”向雙兒道:“你有什麼道理,說來聽聽。”雙兒道:“好!”於是將齊樂如何為了相救陳近南及眾家好漢而棄官、如何給神龍教擄向通吃島、陳近南如何為鄭克塽和馮錫範二人所殺、風際中如何陰謀敗露而給自己轟斃、康熙如何一再命令齊樂剿滅天地會而她決不奉命、最近又如何法場換人搭救茅十八等情一一說了。她並非伶牙俐齒之人,說得殊不動聽,但群豪和她相處日久,素知她誠信不欺,又見她隨口說出來,沒絲毫躊躇,種種情由決非頃刻之間捏造得出,齊樂為了救護眾人而棄官,伯爵府為大炮轟平,眾人原是%e4%ba%b2曆,再細想風際中的行事,果然一切若合符節,不由得都信了。玄貞道:“既是這樣,韃子皇帝的聖……聖……**的聖旨之中,怎麼又說是齊香主害死了總舵主?”他改口稱為“齊香主”,足見心中已自信了九分。雙兒搖頭道:“這個我就不懂了。”祁彪清道:“這是韃子皇帝的陰謀,要齊香主跟本會一刀兩斷,從今而後,死心塌地做韃子的大官。”徐天川道:“祁兄弟的話不錯。”還刀入鞘,雙膝一曲,便向齊樂跪下,說道:“我們一批糊塗蟲魯莽得緊,得罪了齊香主,罪該萬死,甘領責罰。”其餘群豪跟著一起跪下。玄貞連打自己耳光,罵道:“該死,該死!”

齊樂和雙兒急忙跪下還禮。齊樂驚魂方定,說道:“眾位哥哥請起,常言道不知者不罪。一時誤會有什麼打緊?”群豪站起身來,又一再道歉。

群豪交頭接耳的低聲商議了一會,李力世道:“齊香主,總舵主不幸為奸人所害。天地會群龍無首,十堂兄弟一直在商議推舉總舵主的事。咱們青木堂兄弟想推你為總舵主。隻是怕其餘九堂的兄弟們不服,又或是心有疑忌,大夥兒想請你去立一件大功。”齊樂連連搖手,說道:“總舵主我是決計做不來的。”李力世道:“三藩之亂已定,台灣又給韃子占了,北方羅刹人也已給齊香主打退,咱們反清複明的大業,可越來越難了。”齊樂歎了口氣,道:“是啊。”心中卻道:“既然很難,大家就偷偷懶,不乾反清複明了罷。”李力世道:“韃子皇帝年紀雖輕,卻是十分精明能乾,又會收羅人心。天下百姓對前朝已漸漸淡忘。再這般拖得幾年,隻怕韃子的江山就坐穩了。”頓了頓,道,“齊香主很得皇帝寵信,大夥兒想請你定個計策,帶著眾兄弟混進宮去,刺死韃子皇帝。”

齊樂大驚,顫聲道:“這……這件事可辦不到。”樊綱道:“請問齊香主,不知道中間有什麼困難?”齊樂道:“皇宮裡的侍衛多得很,又有驍騎營、前鋒營等等保駕,單是侍衛,就有禦前侍衛、乾清門侍衛、三旗侍衛。當日神拳無敵歸辛樹老爺子這等英雄了得,尚且失手斃命,何況是我?要行刺皇上,那可是難上加難。”群豪聽她一口拒絕,已是不悅,又聽她口稱“皇上”,更是人人臉有怒色。

樊綱向眾兄弟瞧了一眼,對齊樂道:“齊香主,行刺韃子皇帝當然極難,然而由你主持大局,卻也不是絕無成功的指望。我們兄弟進得宮去,那是沒一人想活著出來的了,卻無論如何要保得齊香主平安。你曾為本會立了不少大功,本會十數萬兄弟之中,實在沒一人及得上你。天地會和韃子不共戴天,今後反清複明的重擔子,全仗齊香主挑起。”齊樂搖頭道:“這件事我是決計不乾的。皇上要我滅了天地會,我不肯乾,那是講義氣。你們要我去刺殺皇帝,我也不乾,那也是講義氣。”

玄貞怒道:“你是漢人,卻去跟韃子皇帝講義氣,那不是……不是漢……”他本想罵出“汗奸”兩字來,終於強行忍住。樊綱道:“這件事十分重大。齊香主難以即刻答應,那也是情理之常。請你仔細想想,再吩咐大夥兒罷。”齊樂忙道:“好,好。我去仔細想想,我去仔細想想。”徐天川見她毫無誠意,說道:“隻盼齊香主不可忘了故總舵主的遺誌,不可忘了亡國的慘禍,凡我漢人,決不能做韃子的奴才。”齊樂瞧瞧這個,望望那個,甚感沒趣,猶似芒刺在背,說道:“那麼今天咱們暫且分手,待我回去仔細想想,再跟眾位大哥商量。”說著站起身來。群豪送到巷口,恭恭敬敬的行禮而彆。

作者有話要說:  下一章就結文啦

全文被迫各種同音字、“錯彆字”等較多,多擔待了,身為強迫症我也很難受_(:з」∠)_

☆、鶚立雲端原矯矯  鴻飛天外又冥冥(完)

齊樂回到府中,坐在廂房裡發悶。她隻隱約記得,因為康熙逼韋小寶太過,以致韋小寶棄官而逃,可根本沒印象天地會中竟然也會如此相迫……

到得午後,宮裡宣出旨來,皇上傳見。齊樂來到上書房叩見。康熙問道:“馮錫範忽然失了蹤,到底是怎麼一回事?”齊樂說道:“回皇上:馮錫範失蹤的那天晚上,奴才一直跟多總管和禦前侍衛們在一起玩兒,後來聽說前鋒營泰都統把馮錫範找了去,不知怎的,這馮錫範就沒了影子。這些台彎降人鬼鬼祟祟的,行事古怪的很,彆要暗中在圖謀不軌,奴才去仔細查查。”康熙微微一笑,說道:“好,這馮錫範的下落,就責成你去查問清楚,克日回報。我答應過台彎人,維護他們周全。這人忽然不明不白的失了蹤,倘若沒個交代,可教我失信於天下了。”齊樂隻得應道:“是。”╩本╩作╩品╩由╩思╩兔╩網╩提╩供╩線╩上╩閱╩讀╩

康熙又問:“今兒早上你去銀杏胡同,可好玩嗎?”齊樂一怔,道:“銀杏胡同?”隨即想起,天地會群豪落腳的巷子口頭,有兩棵大銀杏樹,看來這條巷子就叫銀杏胡同,皇帝連胡同的名字都也知道了,還有什麼可隱瞞的?這一下更是全身冷汗,當即跪倒,磕頭道:“皇上明見萬裡。總而言之,奴才對你是一片忠心。”康熙歎了一口氣,說道:“這些反賊逼你來害我,你說什麼也不肯答應,你跟我很講義氣,可是……可是小桂子,你一生一世,就始終這樣腳踏兩隻船嗎?”齊樂連連磕頭,說道:“皇上明鑒:那天地會的總舵主,奴才是決計不乾的。皇上放一百二十個心。”

康熙又歎了一口氣,抬起頭來,出神半晌,緩緩的道:“我做中國皇帝,雖然說不上什麼堯舜禹湯,可是愛惜百姓,勵精圖治,明朝的皇帝中有哪一個比我更加好的?現下三藩已平,台彎已取,羅刹又不敢來犯邊界,從此天下太平,百姓安居樂業。天地會的反賊定要規複朱明,難道百姓們在姓朱的皇帝治下,日子會過得比今日好些嗎?”齊樂過了好半晌,才道:“以前見過民謠道是‘自從出了朱皇帝,十年倒有九年荒。大戶人家賣田地,小戶人家賣兒郎。’現下風調雨順,國泰民安,皇上鳥生魚湯,朱皇帝跟您差了十萬八千裡。”康熙微微一笑,道:“你起來罷。”站起身來,在書房裡走來走去,說道:“父皇是滿洲人,我%e4%ba%b2生母後孝康皇後是漢軍旗人,我有一半是漢人。我對天下百姓一視同仁,決沒絲毫虧待了漢人,為什麼他們這樣恨我,非殺了我不可?”齊樂對此不置可否,隻道:“這些反賊糊塗得緊,皇上不用把他們放在心上。”康熙搖了搖頭,臉上忽有淒涼寂寞之意,過了好一會,說道:“滿洲人有好有壞,漢人也有好有壞。世上的壞人多得很,殺是殺不儘的,要感化他們走上正途,我也沒這麼大本事。唉,做皇帝嘛,那也難得很。”向齊樂凝視半晌,道,“你去罷!”齊樂磕頭辭出,隻覺全身涼颼颼地,原來剛才嚇得全身是汗,內衣褲都浸濕了,出得宮門,才籲出一口長氣,尋思:“難怪今日樊綱非得推薦我來作那總舵主,我不表態,他就趕著替我圓場,看來是替康熙試探我了……”想著想著,她不禁搖搖頭苦笑,殺了一個風際中,另外又出了一個樊際中,估摸以後還會有陳際中、李際中罷。東想西想,甚感煩惱。忍不住懷念起初時和康熙有說有笑的時候來了。心道:“天地會逼我行刺皇上,皇上逼我去剿滅天地會。皇上說道:‘小桂子,你一生一世,就腳踩兩隻船麼?’他**的,老子不乾了!什麼船都不踩了!”心中一出現“老子不乾了”這五個字,突然之間,感到說不出的輕鬆自在。

當晚府中家宴,七人見她笑眯眯的興致極高,談笑風生,一反近日來愁眉不展的情狀,都要問:“什麼事這樣開心?”齊樂微笑道:“天機不可泄露。”建寧問:“皇帝哥哥升了你的官嗎?”曾柔問:“賭錢大贏了?”雙兒問:“天地會的事沒麻煩了嗎?”阿珂道:“呸,這家夥定是又看中了誰家的姑娘,想娶來做第七房夫人。”齊樂隻是搖頭。眾夫人問得緊了,齊樂說道:“我本來不想說的,你們一定要問,隻好說了出來。”六位夫人停箸傾聽。齊樂正色道:“打從明兒起,我要讀書做文章,考狀元做翰林了。”在座七人麵麵相覷,跟著哄堂大笑。

次日一早,順天府來拜,說道奉上官諭示,得悉皇上委派齊公爺查究忠誠伯馮錫範失蹤一事,特地前來侍候,聽取進止。齊樂皺起眉頭,問道:“你順天府衙門捕快公差很多,這些天來查到了什麼線索?”那知府道:“回公爺:馮錫範失蹤,事情十分蹊蹺,卑職連日督率捕快,明查暗訪,沒得到絲毫線索,實在著急得不得了。今日得知皇上特旨,欽命齊公爺主持,卑職可比連升三級還要高興。齊公爺是本朝第一位英明能乾大臣,上馬管軍,下馬管民,不論多麼棘手的大事一到公爺手裡,立刻迎刃而解。卑職衙門裡人人拍手稱慶,都說這下子可好了,齊公爺出馬,連羅刹鬼子也給打得落荒而逃,還怕查不到馮伯爺的下落麼?”齊樂聽這知府諛詞潮湧,說得十分好聽,其實卻是將責任都推到了自己肩頭,心想:“那馮錫範的屍首不知藏在那裡,今晚可得用化屍粉化了,彆讓把柄落在人家手裡。隻要沒證據,誰也賴不到我頭上。”

那知府又道:“忠誠伯夫人天天派人到卑職衙門來,坐在衙門裡不走,等著要人。卑職當真難以應付。昨天馮府又來報案,說伯爺的一名小妾叫什麼蘭香的,跟著一名馬夫逃走了,卷去了不少金銀首飾。倘若忠誠伯再不現身,隻怕家裡的妾侍婢仆,要走得一個也不剩了。”齊樂哼了一聲,道:“這馮錫範不知躲在哪裡風流快活,你多派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