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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黃衫女子微笑道:“小娃娃,你要下毒害人,可著實得好好的學學呢。”齊樂低聲笑道:“是,晚輩下藥迷人,實在是沒法子。他們武功太強,我如不使個詭計,非給扭斷脖子不可。何姊姊如願意傳授我些法門那是再好不過。”那黃衫女子聞言臉色大變,冷聲問到:“你知我是誰?”齊樂開心道:“略知一二,不過晚輩並無跟人提起,也沒什麼壞心思,隻是見到你感到歡喜,忍不住便相認了。”那黃衫女子神色略緩,思索片刻,道:“你跟我來。”齊樂點點頭,笑著跟上。

原來這黃衫女子,便是當年天下聞名的五毒教教主何鐵手。後來拜袁承誌為師,改名為何惕守。明亡後她隨同袁承誌遠赴海外,那一年奉師命來中原辦事,無意中救了莊家三少奶等一群寡婦,傳了她們一些武藝,此次也是恰逢她因事重來。

《碧血劍》一書齊樂雖不大喜歡,可畢竟也是看過,看完至今仍記得住,印象深刻的唯有這位妖孽似的何鐵手。眼下能見到自己喜歡的角色真出現在眼前,一時激動,竟貿然相認了。也不知為何齊樂覺得她分外%e4%ba%b2切,在何惕守又驚又疑的目光中齊樂將自己的前塵往事儘數傾訴。

齊樂說完後二人靜默良久,何惕手才低聲道:“你這些話,確實難以教人相信……可若不是依你所言,又確實很多事情是說不通的……我這些年,隨師傅常在海外,也見過不少奇聞異事,你這樁又是最為奇異的。”齊樂道:“是,這事解釋不通,我也想不明白,不然我也就回去了。”何惕手忽然道:“有機會讓你回去的話你這就回去麼?”齊樂愣了一愣,搖頭緩緩道:“……不能回去了……便是為了雙兒她們,也不能回去……”何惕手笑了一下,有些讚賞道:“這才是。你若隻是想著要回去,我便會讓莊家夫人接回雙兒,你就再也彆想要見她。”齊樂連連擺手:“這不能,何姊姊你都能做到……咳咳……這般,我又有什麼不可的。”原來那時何惕守所暗中愛上的,卻是那個女扮男裝的師娘。少年往事驀地裡兜上心來,雖已事隔數十年,何惕守臉上仍不禁發燒,啐了一聲,道:“小猴子油嘴滑%e8%88%8c,跟你婆婆沒上沒下的瞎說。”齊樂笑嘻嘻道:“姊姊,是姊姊!”

何惕手似又想起什麼,問齊樂道:“這麼說來,你知道我暗中換了你的蒙汗藥?”何惕手此番重來,恰逢雙兒拿了蒙汗藥前來,說起情由,她雖不知對方是誰,但武功既如此高強,尋常蒙汗藥絕無用處,於是另行用些藥物放入水缸之中。何惕守使毒本領當世無雙,自歸華山派後,不彈此調已久,忽然見到有人要在水缸中下毒,不禁技癢,牛刀小試,天下何人擋得?若非如此,歸辛樹內力深厚,尚在她師傅袁承誌之上,齊樂這包從禦前侍衛手中得來的尋常蒙汗藥,如何迷得他倒?何惕守下藥之時,不知對方是誰,待得發覺竟是歸師伯一家,不由得心中惴惴,然而事已如此,也就置之度外,又聽得齊樂說話乖巧,感情一事又與自己一般,對她很是喜愛,心想域外海島之上,哪有這等伶俐頑皮的小孩?

齊樂忙道:“不不不,那時我沒想起這些,你們這邊的事本來就多,我記得一點,不記得一點,又給你師伯驚得隻想著先保命再說,實在是後來看到你出來我才想起!”何惕手道:“不過你向我歸師伯下毒,我也得狠狠打你幾個耳光。”齊樂急道:“那時候我可不知他是你的師伯哪。”何惕手道:“要是你知道他是我師伯,他又要扭斷你的脖子,你有D藥在手,下不下他的毒?”齊樂嘻嘻一笑,說道:“性命交關,那也隻好得罪了。”何惕手道:“算你說老實話。人家要你的命,你怎能不先要人家的命?我說要打你耳光,隻因你太也不知好歹。人家是大名鼎鼎的‘神拳無敵’歸辛樹歸二爺,功力何等深厚?你對他使這吃了頭不會暈、眼不會花的狗%e5%b1%81蒙汗藥,他老人家隻當是胡椒粉。蒙汗藥那是開黑店的流氓痞棍玩意兒。要下毒,就得下第一流的。”齊樂道:“嘿嘿,多虧何姊姊給換上了第一流的。”何惕手道:“胡說!我沒換。歸師伯他們自己累了,頭痛發燒,暈了過去。跟我有甚相乾?一個是癆病鬼,兩個是七十多歲的老公公、老婆婆,忽然之間自己暈倒了,有什麼稀奇?”她嘴裡說得一本正經,眼光中卻露出玩鬨的神色。

齊樂知她怕日後袁承誌知道了責罵,是以不認,心中對她說不出的投緣佩服。何惕守忽然道:“小丫頭,你再叫我一聲。”齊樂愣愣道:“何姊姊?”何惕手笑道:“你既叫我姊姊,我有一件很好玩的暗器,這就送了給你。”突然左手抓住她後頸,將她提在左側,但聽得嗤嗤嗤聲響,桌上三枝燭火登時熄滅,對麵板壁上啪啪之聲密如急雨般響了一陣。齊樂又驚又喜,問道:“這是什麼暗器?”何惕守笑道:“這個你不知道?”鬆手放她落地。齊樂道:“難道就是傳說中的爆你……不是,爆ju,啊呸……暴雨!暴雨梨花針?!”何惕手笑了半晌,道:“看來你是真不知道。”

齊樂好奇,從茶幾上拿起一隻燭台,湊近板壁看時,隻見數十枚亮閃閃的鋼針,都深深釘入了板壁。她佩服之極,說道:“姊姊,你一動也不動,就發射了這許多鋼針,這等暗器,天下又有誰躲得過?”何惕守笑道:“當年我曾用這‘含沙射影’暗器射我師傅,他就躲過了,一枚針兒也射他不中。不過除了我師傅之外,躲得過的隻怕也沒幾個。”她取出兩隻鹿皮小指套,戴在左手拇指和食指之上,將板壁上鋼針一枚枚拔下,跟著伸手從衣襟內解了一根鐵帶出來,帶上裝著一隻鋼盒,盒蓋上有許多小孔。齊樂恍然大悟,拍手叫道:“姊姊,這暗器當真巧妙。”何惕守微笑道:“不論多厲害的暗器,發射時總靠手力準頭。你武功也太差勁,除了這‘含沙射影’,彆的暗器也用不來。”當下將鋼針一枚枚插回盒中,要她捋起長袍,將鐵帶縛在她身上,鋼盒正當%e8%83%b8口,教了她掀動機括之法,又傳了配製針上D藥和解藥的方子,說道:“盒中鋼針一共可用五次,用完之後就須加進去了。我師傅一再叮囑,千萬不可濫傷無辜。這暗器本來是淬上劇毒的,現下喂的並不是要人性命的藥,隻叫人中了之後,麻癢難當,全身沒半點力氣,但你仍然千萬不可亂使。”齊樂沒口子的答應,又躬身拜謝。

何惕守道:“你把他們三位扶起坐好。”齊樂答應了,先將歸辛樹扶起坐入椅中,又去扶歸鐘時,碰到他腰間圓鼓鼓的似有一個葫蘆,拉起他長袍一看,卻是個革囊。齊樂好奇心起,拉開囊上革索,探眼一看,突然大叫起來:“啊!是個人頭。”何惕守也覺奇怪,說道:“他不知殺了什麼要緊人物,卻巴巴的將首級掛在腰裡。你拿出來瞧瞧。”齊樂無法,隻得戰戰兢兢地慢慢伸手入囊,抓住那首級的辮子,提了出來,放在桌上。燭火下瞧得明白,這首級怒目圓睜,虯髯戟張,齊樂大叫一聲,連退三步,何惕守微微一驚,問道:“你認得他?”

齊樂道:“他……他……”天地會群豪聽得她的狂叫,奔上廳來,見到吳六奇的首級,儘皆驚詫悲憤。各人手按刀柄,凝視何惕守,隻道吳六奇是她殺的。跟著雙兒也奔了出來,齊樂拉著她手,不知該不該讓她看到,可終究擋不住,隻得囁嚅道:“雙……雙兒,是,是你義兄,吳大哥……”雙兒聞言,搶上前去,撫著首級,放聲大哭。齊樂見雙兒這般傷心,搶到歸鐘之前,在他身上狠狠踢了幾腳,向徐天川等道:“吳大哥的首級,這惡賊掛在身上。”眾人再細看那首級時,隻見血漬早乾,頸口處全是石灰,顯是以藥物和石灰護住,不使腐爛。李力世道:“咱們用冷水淋醒這惡賊,問明端詳,再殺他為吳大哥抵命。”群雄齊聲稱是。

何惕守道:“這人是我師弟,你們不能動他一根寒毛!”說著伸出右手鐵鉤,向著桌上一枝蠟燭揮了幾揮,飄然入內。玄貞道人怒道:“就算是你師傅,也要把他斬為肉醬……”突然風際中“咦”的一聲,左手兩根手指拿了七八分長的一截蠟燭,舉起手來。燭台上的蠟燭本來尚有七八寸長,但這時已割成六七截,每截長不逾寸,整整齊齊的疊在一起,並不倒塌。這手武功,當真驚世駭俗,天地會群豪無不變色。

玄貞刷的一聲,拔出佩刀,說道:“我殺了這廝為吳大哥報仇,讓那女人殺我便了。”李力世道:“且慢,先問個明白,然後這三人一起都殺。”齊樂本來也對歸辛樹一家惱火之極,便道:“這位婆婆姊姊隻怕她師伯,隻消他們一起都殺了,反而沒事。雙兒,你去打一盆冷水來,可不要那廚房裡下過藥的。”▽本▽作▽品▽由▽思▽兔▽在▽線▽閱▽讀▽網▽友▽整▽理▽上▽傳▽

雙兒進去打了一盆冷水出來,徐天川接過,在歸鐘頭上慢慢淋下去。隻聽他連打了幾個噴嚏,慢慢睜開眼來。他身子一動,發覺手足被縛,腰間又被點了%e7%a9%b4道,怒道:“誰?誰跟我鬨著玩?”玄貞將刀刃在他臉上輕輕一拍,罵道:“你祖宗跟你鬨著玩。”指著吳六奇的首級,問:“這人是你害死的嗎?”歸鐘道:“不錯!是我殺的。媽媽、爹爹,你們在哪裡?”轉頭見到父母也都已被綁,嚇得險些哭了出來。他一生跟隨父母,事事如意。從未受過些少挫折,幾時又經曆過這等情景?哭喪著臉道:“你……你們乾什麼?你們打我不過,怎麼……怎麼綁住了我?綁住了我爹爹、媽媽?”

徐天川反過手掌,啪的一聲,打了他一個耳光,喝道:“這人你怎麼殺的?快快說來,若有半句虛語,立時戳瞎了你眼睛。”說著將刀尖伸過去對準他的右眼。

歸鐘嚇得魂不附體,不住咳嗽,說道:“我……我說……你彆戳瞎我眼睛。瞎了眼睛,可看不見……看不見……咳咳……咳咳……平西王說道,韃子皇帝是個大大的壞蛋,霸占……霸占我們……我們大明江山,求我去……去殺了韃子皇帝……”

群豪麵麵相覷,均想:“這話倒也不錯。”齊樂怒道:“吳三桂要你去殺韃子皇帝,怎麼你又去害死了他?”說著又向吳六奇的首級一指。歸鐘道:“這人是廣東的大官,平西王說他是大漢奸,保定了韃子皇帝。平西王要起兵打廣東,非先殺了他不可。平西王送了我很多補藥,吃了治咳嗽的,又送了我白老虎皮。我媽說的,大漢奸非殺不可。咳咳,這人武功很好,我……我跟媽兩個一起打他,才殺了的。你們快放開我,放開我爹爹媽媽。我們要上北京去殺韃子皇帝,那是大大的功勞……”齊樂罵道:“要殺皇帝,也輪不到你這癆病鬼。眾位哥哥,把這三個家夥都殺了,婆婆姊姊那裡,由我來擔當好了。”齊樂心裡明白何惕手為何進屋不出,是以大膽放言。忽聽得莊外數十人齊聲大叫:“癆病鬼,快滾出來,把你千刀萬剮,為吳大哥報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