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眾位英雄屬廣東,直隸分堂的屬直隸。咱們隻是結盟共圖大事,並不是拆散了原來的門派幫會。‘鋤奸盟’的盟主的職責,隻是聯絡本省英豪,以求群策群力。至於各門派、各幫各會的事務,自然一仍其舊,盟主無權乾預。各省盟主,也不是高過了各門派的掌門人,各幫會的幫主。”群豪之中本來有人心有顧慮,生怕推舉了各省盟主出來,不免壓低了自己,聽得馮難敵如此分剖明白,更無疑憂。當下一省省的分彆聚集,自行推舉。

齊樂打趣道:“師傅,以您老人家的身份武功,原該做總盟主才是。”九難“嘿”的一聲,說道:“這些話以後不可再說,給人聽見了,沒的惹人恥笑。”在她心中,與會群豪之中,原無一人位望比她更尊。這大明江山,本來便是她朱家的。說到武學修為,她除了學得木桑道人所傳的鐵劍門武功之外,十餘年前更得奇遇,百尺竿頭又進一步,與當年木桑道人相比,也已遠遠的青出於藍,環顧當世,除了那個不知所蹤的袁承誌之外,隻怕再無抗手了。

草坪上群雄分成一十八堆聚集。此處疏疏落落的站著七八十人。那都是和九難相類的奇人逸士,既不願做盟主,也不願奉人號令。顧亭林和馮難敵明白這些武林高人的脾性習性,也不勉強,心想他們既來赴會,遇上了事,自會暗中伸手相助。過不多時,好幾省的盟主先行推舉了出來。河南省是少林寺方丈晦聰禪師,湖北省是武當派掌門人雲雁道人,陝西省是華山派掌人“八麵威風”馮難敵,雲南省是沐王府的沐劍聲公子,福建省是延平郡王的次公子鄭克塽,都是眾望所歸,一下子就毫無異議的推出。其他各省有些爭執了一會,有些爭持不決,請顧亭林過去秉公調解,終於也一一推了出來。其中三省由天地會的分堂香主擔任盟主,天地會可算得極有麵子。當下各省盟主聚齊在一起,但一點人數,卻隻一十三位,原來晦聰禪師、雲雁道人等都沒有赴會,由其門人弟子代師參預。馮難敵朗聲說道:“現下一十八省盟主已經推出,兄弟不當眾宣布各位盟主的尊姓大名,以免泄露機密。”眾盟主商議了一會,馮難敵又道:“咱們恭請顧亭林先生與天地會陳總舵主兩位,為一十八十鋤奸盟’的總軍師。”群雄歡聲雷動。齊樂聽師傅如此得群豪推重,又喜又憂,她知陳近南為鄭克塽所不喜與此事也是極有關係的。當下各省豪傑分彆商議如何誅殺吳三桂,東一堆,西一簇,談得甚是起勁。

九難帶了齊樂、阿珂回到客店,次日清晨便雇車東行。九難知道群雄散歸各地,一路上定會遇上熟人,是以並不除去喬裝。行出十餘裡,身後馬蹄聲響,數十乘馬追了上來,阿珂臉上登現喜色。但這數十騎掠過大車,毫不停留的向東疾馳,阿珂臉色又暗了下來。齊樂笑道:“可惜,可惜!”阿珂道:“可惜什麼?”齊樂道:“可惜不是鄭公子追上來。”阿珂道:“他……他追上來乾什麼?”齊樂道:“或許他請你去台灣玩玩呢。”阿珂哽咽難言。九難知道女徒心事,斥道:“齊兒,彆老是使壞,激你師姊。”齊樂笑著答應:“是,是。”

三人行到中午,在道旁一家小麵店中打尖,忽聽馬蹄聲響,又有數騎自西而來。一行人來到麵店之外,下馬來到店中,有人叫道:“殺%e9%b8%a1,切牛肉,做麵,快,快!”紛紛坐下。齊樂一看,心中有些欣喜,總算看到徐天川了,那夥人中錢老本,關安基,李力世,風際中,高彥超,玄貞道人,樊綱一乾天地會青木堂的好手也全在其內。她想此刻眾人如上前相認,各種各樣的事說個不休,又見我另拜的師傅,多半要不開心,不如裝作不見為妙,當下側身向內,眼光不和他們相對。

過了一會,徐天川等所要的酒菜陸續送了上來。眾人提起筷子,正要吃喝,忽然馬蹄聲響,又有一夥人來到店中。有人叫道:“殺%e9%b8%a1,切牛肉,做麵,快,快!”阿珂喜極而呼:“啊,鄭……鄭公子來了。”原來這一夥人是鄭克塽和他伴當。他聽得阿珂呼叫,轉頭見到了她,心中大喜,急忙走近,道:“陳姑娘,師太,你們在這裡,我到處尋你們不見。”

那麵店甚是窄小,天地會群雄分坐六桌,再加上阿珂等三人坐了一桌,已無空桌。鄭府一名伴當向徐天川道:“喂,老頭兒,你們幾個擠一擠,讓幾張桌子出來。”昨晚“殺龜大會”之中,鄭克塽身穿明朝服色,人人注目,徐天川等都認得他,天地會是延平郡王的部屬,原有讓座之意,隻是這伴當言語甚是無禮,眾人一聽,都心頭有氣。玄貞道人罵道:“**的,什麼東西?”李力世使個眼色,低聲道:“大家自己人,彆跟他一般見識,讓個座位無妨。”當下徐天川,關安基,高彥超,樊綱四人站起身來,坐到風際中一桌上去,讓了一張桌子出來。

這時鄭克塽已在九難的桌旁坐下。阿珂向齊樂瞥了一眼,齊樂見狀,道:“鄭公子一到,你就不喜歡我坐在一起。正好,見了他,我也吃不下麵。”沒等阿珂反應,就笑了笑走到徐天川身旁坐下,低聲道:“大家彆認我。”徐天川等一見,都是又驚又喜。這些人個個都是老江湖,機警十分,一聽她這麼說,立時會意,誰都不動聲色。齊樂又低聲道:“咱們隻當從未見過麵,徐三哥,你去跟大家說說。”徐天川站起來,走到李力世一席上,低聲道:“本堂齊香主駕到,要大夥兒裝作素不相識。”李力世等頭也不回,自顧喝酒吃菜,心下均自欣喜,片刻之間,每一桌都通知到了。

那邊桌上鄭克塽興高采烈,大聲道:“師太,昨晚會中,眾家英雄推舉我做福建省的盟主。大家商議大事,直談到天亮。我到客店中一找,你們已經走了,一路追來,幸喜在這裡遇上。”齊樂聽見,差些把嘴裡的麵噴了出來,心中詫異:“鄭克塽是個傻X嗎?!”果然聽九難道:“恭喜公子。不過這等機密大事,彆在大庭廣眾之間提起。”鄭克塽道:“是。好在這裡也沒旁人,那些鄉下粗人,聽了也不懂的。”原來天地會群雄都作了鄉農打扮,一個個赤了雙足,有的還提著鋤頭釘耙。昨晚會中人多,鄭克塽卻不認得。齊樂心中忽就有了壞主意,笑眯眯的低頭吃麵,低聲道:“這家夥囂張得很,這幾天在河間府到處吹牛,說咱們天地會是他台灣延平王府的下屬,說總舵主見了他,恭恭敬敬的連大氣也不敢喘一口。又說咱們什麼堂的香主蔡老哥,從前是他爺爺的馬夫,什麼堂的香主李老哥,又是給他爺爺提便壺的……”關安基怒道:“哪有這等事!蔡香主,李香主雖曾在國姓爺部下,都是上陣打仗的軍官……”徐天川低聲道:“關夫子,小聲些。”關安基點點頭。齊樂又道:“他還說了好多陰損咱們青木堂尹香主的壞話。旁人說道尹香主早已歸天了。這小子說:‘是啊,這姓尹的武藝低微,為頭兒又次,我早知道是個短命鬼……”關安基怒極,舉掌往桌上重重拍落,徐天川手快,一把抓住他手腕。齊樂眼見火勢差不多了,臉上就帶有憂色,說道:“這小子胡說八道,本來也不打緊。隻是他一路上招搖,說了咱們會中的許多機密大事,逢人便說切口,什麼‘地振高岡,一派溪山千古秀’,自稱是坐在紅花亭頂上的,總舵主燒六柱香,他自己便燒七柱香。聽的人不懂,他就詳細解說……”群雄一齊搖頭,會中這等機密如此泄露出去,要是落入朝廷鷹爪耳中,天地會兄弟人人有性命之憂,眼見鄭克塽神色輕浮,所帶所伴當飛揚跋扈,這哪裡還有假的?何況剛才便聽到他在對一個婦人大談昨晚“殺龜大會”之事,得意洋洋的自稱當了福建省盟主。終於有人忍不住道:“我看咱們非得殺殺他的氣勢不可,否則大事不妙。”見群雄都緩緩點頭,齊樂便道:“咱們請風大哥去揍他一頓,卻也彆打得太厲害了,隻是教訓教訓他。待會我出來抱打不平,請風大哥假意輸給我。”風際中微微點頭。齊樂又道:“錢老本,昨晚你在會中說過話,隻怕這小子認得你。”錢老本低聲道:“是,我先避開了。”//思//兔//文//檔//共//享//與//線//上//閱//讀//

鄭府眾伴當中兀自多人沒座位,一人見天地會群雄桌上尚有空位,在徐天川背上輕輕一拍,道:“喂,那邊還有空位,你們再讓張桌子出來。”徐天川跳起身來,罵道:“讓了一張桌子還不夠?老子最看不慣有錢人家的公子兒子,仗勢欺人。”一聲咳嗽,一口濃痰呼的噴出,向鄭克塽吐去。鄭克塽正和阿珂說話,全投提防,待覺著風聲,濃痰已到頰邊,急忙一閃,還是落在頭頸之中,滑膩膩的,甚為惡心。他忙掏出手帕擦去,大怒罵道:“幾個鄉下泥%e8%85%bf子這等無法無天,給我打!”一名伴當隨即向徐天川便是一拳。徐天川叫道:“啊喲”,不等拳頭打到麵門,身子已向後摔出去,假意跌得狼狽不堪,叫嚷:“打死人哪,打死人哪!”鄭克塽和阿珂哈哈大笑。風際中站起身來,指著鄭克塽喝道:“有什麼好笑?”鄭克塽怒道:“我偏要笑,你管得著麼?”風際中一伸手,啪的一聲,重重打了他一個耳光。鄭克塽又驚又怒,撲上去連擊兩拳。風際中左躲右閃,轉身逃出門外。鄭克塽追了出去,向風際中迎麵一拳,風際中斜身避開。風際中明白齊樂的用意,要儘量讓這鄭公子出醜,壓低他的氣焰,隻東一拳,西一腳的跟他遊鬥。

徐天川叫道:“咱們河南伏牛山好漢的威風,可不能折在這小家夥手裡。”群雄跟著吆喝,大家知道戲弄一下這少年雖然不妨,卻不能讓他認出眾人來曆,喝罵叫嚷的話也甚有分寸,沒半句辱及他家門。李力世喝道:“咱們伏牛山這次出來做案,還沒發市,正好撞上這穿金戴銀的小子,把他抓了去,叫他老子拿一百萬兩銀子來贖票。”鄭府眾伴當見公子一時戰不下這鄉下人,聽得眾人呼喝,原來是伏牛山的盜匪,當即取出兵刃,殺將過去。徐天川,樊綱,玄貞道人,高彥超,關安基,李力世等一齊出手,登時乒乒乓乓的打得十分熱鬨。

鄭府那些伴當雖然都是延平王府精選的衛士,又怎及得上天地會群雄,兼之數日前被眾喇嘛折斷手足,個個身上負傷,不數合間便被一一製服。天地會群雄手下留情,隻是奪去他們兵刃,將之圍成一圈,執刀監視,並不損傷他們身子。那邊鄭克塽鬥得十餘合,眼見風際中手腳笨拙,跌跌撞撞,似乎下盤極為不穩,當下抖擻精神,將生平絕技儘數施展出來。他有心要在阿珂麵前炫耀,以博美人青睞,揮拳生風,踢%e8%85%bf有聲,著著進逼。風際中似乎隻有招架之功,往往在千鈞一發之際避過。阿珂瞧得心焦,不住低叫:“啊喲,可惜,又差了一點兒。”齊樂心下首次對阿珂有些反感,隻覺她不止眼光差得很,為人也是頗為膚淺。倘若這幾人並不是天地會群雄,真隻是幾個鄉間百姓,因先前被富家公子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