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台山也是廟宇眾多,不知施主為甚麼路遠迢迢的,特地上五台山來,到小廟做法事?”齊樂早知有此一問,事先已和於八商量過,便道:“我與故友感情頗深,這次也是受他托夢,說是非五台山的清涼寺不可。我雖也不明緣由,可受人之托,忠人之事,何況還是刎勁之交。不得已為之,萬望方丈大師體諒。”澄光方丈道:“原來如此。小施主,俗語說得好:日有所思,夜有所夢。這夢幻大事,實在是當不得真的。”齊樂道:“大師,俗語說得好:寧可信其有,不可信其無。就算他言語未必是真,我們給他做一場法事超渡亡魂,那也是一件功德。如果他真有此言,我們卻不照他話做,他在陰世給牛頭馬麵、無常小鬼欺負折磨,那……那……我總有點兒不大好意思罷?”澄光方丈“嘿”的一聲,說道:“施主有所不知,敝寺乃是禪宗,這等經懺法事,是淨土宗的事,我們是不會做的。這五台山上,金閣寺,普濟寺,大佛寺,延慶寺等都是淨土宗,施主還是移步到那些寺廟做法事的為是。”她求之再三,澄光隻是不允,跟著站起身來,向知客僧道:“你指點施主去金閣寺的道路,老衲少陪。”果如鹿鼎記所書,這事並不容易。當下齊樂便也不再強求,尋了個由頭遣走於八,帶了雙兒去寺外找了個不起眼的地方等那些喇嘛上門。

本不知要等上多久,齊樂自己都有些忐忑不安,豈料不過半個多時辰,便見有十幾名喇嘛向清涼寺而來。”

齊樂見他們身上都帶著兵器,磨拳擦掌的,來意不善。笑道:“這些臭喇嘛,隻怕是衝著我們來的。”她想雙兒武功高強,十幾名喇嘛也不放在心上,趁著那些喇嘛衝擊大雄寶殿之時,拉了雙兒,一齊進去。

到得大殿,隻見十幾名黃衣喇嘛圍住了知客僧,七嘴八%e8%88%8c的亂嚷:“非搜不可,有人%e4%ba%b2眼見他來到清涼寺的。”“這是你們不對,乾什麼把人藏了起來?”“乖乖的把人交了出來便罷,否則的話,哼哼!”

吵嚷聲中,澄光方丈走了出來,緩緩問道:“甚麼事?”知客僧道:“好教方丈得知,他們……”他“方丈”二字一出口,那些喇嘛便都圍到澄光身畔,叫道:“你是方丈?那好極了!”快把人交出來!要是不交,連你這寺院也一把火燒個乾淨。”“豈有此理,真正豈有此理!”“難道做了和尚,便可不講理麼?”

澄光道:“請問眾位師兄,是哪座廟裡的?光臨敝寺,為了何事?”一名黃衣上披著紅色袈裟的喇嘛道:“我們打從青海來,奉了活佛之命,到中原公乾,豈知有一名隨從的小喇嘛給一個賊和尚拐走了,在清涼寺中藏了起來。方丈和尚,你快快把我們這小喇嘛交出來,否則決計不能跟你乾休。”澄光道:“這倒奇了。我們這裡是禪宗青廟,跟西藏密宗素來沒有瓜葛。貴處走失了小喇嘛,何不到各處黃廟去問問?”那喇嘛怒道:“有人%e4%ba%b2眼見到,那小喇嘛是在清涼寺中,這才前來相問,否則我們吃飽了飯沒事乾,來瞎鬨麼?你識趣的,快把小喇嘛交出來,我們也就不看僧麵看佛麵,不再追究了。”澄光搖頭道:“倘若真有小喇嘛來到清涼寺,各位就算不問,老衲也不能讓他容身。”幾名喇嘛齊聲叫:“那麼讓我們搜一搜!”澄光仍是搖頭,說道:“這是佛門清淨之地,哪能容人說搜就搜。”那為首的喇嘛道:“倘若不是做賊心虛,為什麼不讓我們搜?可見這小喇嘛千真萬確,定是在清涼寺中。”

澄光剛搖了搖頭,便有兩名喇嘛同時伸手,扯住他衣領,大聲喝道:“你讓不讓搜?”另一名喇嘛道:“大和尚廟裡是不是窩藏了良家婦女,怕人知道?否則搜一搜打甚麼緊?”這時清涼寺中也有十餘名和尚出來,卻給眾喇嘛攔住了,走不到方丈身旁。

雙兒低聲問道:“相公,要不要打發了他們?”齊樂道:“且慢!”

隻見白光一閃,兩名喇嘛已拔出尖刀在手,分抵澄光的前%e8%83%b8後心,厲聲道:“不讓搜就先殺了你。”澄光臉上毫無懼色,說道:“阿彌陀佛,大家是佛門弟子,怎地就動起粗來?”兩名喇嘛將尖刀微微向前一送,喝道:“大和尚,我們這可要得罪了。”澄光身子略側,就勢一帶,兩名喇嘛的尖刀都向對方%e8%83%b8口刺去。兩人急忙左手出掌相交,啪的一聲,各自退出數步。餘人叫了起來:“清涼寺方丈行凶打人哪!打死人哪。”叫喚聲中,門外又搶進三四十人,有和尚、有喇嘛,還有幾名身穿長袍的俗家人。一名黃袍白須的老喇嘛大聲叫道:“清涼寺方丈行凶殺人了嗎?”

澄光合十道:“出家人慈悲為本,豈敢妄開殺戒?眾位師兄,施主,從何而來?”向一個五十多歲的和尚道:“原來佛光寺心溪方丈大駕光臨。有失遠迎,得罪,得罪。”

佛光寺是五台山上最古老的大廟,建於元魏孝文帝之時,曆時悠久當地人有言:“先有佛光寺,後有五台山。”原來五台山原名清涼山,後來因發現五大高峰,才稱五台山,其時佛光寺已經建成。五台山的名稱,也至隋朝大業初才改。在佛教之中,佛光寺的地位遠比清涼寺為高,方丈心溪,隱然是五台山諸青廟的首腦。

這和尚生得肥頭胖耳,滿臉油光,笑嘻嘻地道:“澄光師兄,我給你引見兩位朋友。”指著那老喇嘛道:“這位是剛從青海來的大喇嘛巴顏法師,是活佛座下最得寵信、最有勢力的大喇嘛。”澄光合十道:“有緣拜見大喇嘛。“巴顏點了點頭,神氣甚是倨傲。心溪指著一個身穿青布衫,三十來歲的文人,說道:“這位是川西大名士,皇甫閣皇甫先生。”皇甫閣拱手道:“久仰澄光大和尚武學通神,今日得見,當真三生有幸。”澄光合十道:“老僧年紀老了,小時候學過的一些微末功夫早已忘得乾乾淨淨。皇甫居士文武兼資,可喜可賀。”齊樂聽這些人文縐縐的說客氣話,心中隻覺厭煩不耐。

巴顏道:“大和尚,我從青海帶了個小徒兒出來,卻給你們廟裡扣住了。你衝著活佛的金麵,放了他罷,大夥兒都承你的情。”澄光微微一笑,說道:“這幾位師兄在敝寺吵鬨,老衲也不跟他們一般見識。大師是通情達理之人,如何也聽信人言?清涼寺開建以來,隻怕今日才有喇嘛爺光臨。說我們收了貴座弟子,那是從何說起?”巴顏雙眼一翻,大聲喝道:“難道是冤枉你了?你不要……不要罰酒不吃……吃敬酒。”他漢語不大流暢,“敬酒不吃吃罰酒”這話,卻顛倒著說了。

心溪笑道:“兩位休得傷了和氣。依老衲之見,那小喇嘛是不是藏在清涼寺內,口說無憑,眼見是實。就是皇甫居士和貧僧做個見證,大夥兒在清涼寺各處隨喜一番,見佛拜佛,遇僧點頭,每一處地方,每一位和尚都見過了,倘若仍然找不到那小喇嘛,不是什麼事都沒有了?”說來說去,還是要在清涼寺中搜查。

澄光臉上閃過一陣不愉之色,說道:“這幾位喇嘛爺打從青海來,不明白我們漢人的規矩,那也怪不得。心溪大師德高望重,怎地也說這等話?這個小喇嘛倘若真是在五台山上走失的,一座座寺院搜查過去,隻怕得從佛光寺開頭。”心溪嘻嘻一笑,說道:“在清涼寺瞧過之後,倘若仍然找不到人,這幾位大喇嘛願意到佛光寺瞧瞧,那是歡迎之至,歡迎之至。”

巴顏道:“有人%e4%ba%b2眼見到,這小家夥確是在清涼寺之中,我們才來查問,否則的話,也不敢……也不敢如此……如此昧冒。”他將“冒昧”二字又顛倒著說。澄光道:“不知是何人見到?”巴顏向皇甫閣一指道:“是這位皇甫先生見到的,他是大大有名之人,決計不會說謊。”

齊樂心想:“你們明明是一夥人,如何作得見證。”忍不住開口道:“那個小喇嘛有多大年紀?”巴顏、心溪、皇甫閣眾人一直沒理會站在角落的這二人,在他們眼中,齊樂二人不過隻是兩個拜佛小孩。忽聽她相問,眼光都向她望去,見她衣飾華貴,帽鑲美玉,襟釘明珠,是個富豪之家的公子,身畔那小小書僮也是穿綢著緞。心溪笑道:“那小喇嘛,跟公子年紀差不多年紀罷。”齊樂轉頭道:“那就是了,剛才我們不是明明見到這小喇嘛麼?他走進一座大廟。這廟前寫的有字,不錯,寫的是‘佛光寺’三個大字。這小喇嘛是進了佛光寺啦。”⑤思⑤兔⑤網⑤

她這麼一說,巴顏等人登時臉上變色,澄光卻暗暗歡喜。巴顏大聲道:“胡說八道!胡說九道!”他以為多上一道,那是更加荒謬了。齊樂笑道:“胡說十道,胡說十一道,十二道,十三道!”巴顏怒不可遏,伸手便往齊樂%e8%83%b8口抓來。澄光右手微抬,大袖上一股勁風,向巴顏肘底撲去。巴顏左手探出,五指猶如%e9%b8%a1爪,抓向他衣袖。澄光手臂回縮,衣袖倒卷,這一抓就沒抓到。巴顏叫道:“你窩藏了我們活佛座下小喇嘛,還想動手殺人嗎?反了,反了!”

皇甫閣朗聲道:“大家有話好說,不可動粗。”他這“粗”字方停,廟外忽有大群人齊聲叫道:“皇甫先生有令:大家有話好說,不可動粗。”聽這聲音,當有數百人之眾,也不知是何時到的,竟是將清涼寺團團圍住了。這群人聽得皇甫閣一說,就即齊聲呼應,顯是意示威懾。饒是澄光方丈養氣功夫甚深,乍聞這突如其來的一陣呼喝,方寸間也不由得大大一震。

皇甫閣笑%e5%90%9f%e5%90%9f地道:“澄光方丈,你是武林中的前輩高人,在這裡韜光養晦,大家都是很景仰的。這位巴顏大喇嘛要在寶刹各處隨喜,你就讓他瞧瞧罷。大和尚行得正,坐得穩,光風霽月,清涼寺中又沒什麼見不得人的事,大家何必失了武林中的和氣?”澄光暗暗著急,他本人武功雖高,在清涼寺中卻隻坐禪說法,並未傳授武功,清涼寺五十多僧人,極少有人是會武功的,剛才和巴顏交手這一招,察覺他左手這一抓的“%e9%b8%a1爪功”著實厲害,再聽這皇甫閣適才朗說這一句話,內力深厚,也是非同小可,不用寺外數百人幫手,單是眼前這兩名高手,就已不易抵擋了。

皇甫閣見他沉%e5%90%9f不語,笑道:“就算清涼寺中真有幾位美貌娘子,讓大夥瞻仰瞻仰,那也是眼福不淺哪。”這兩句話極是輕薄,對澄光已不留半點情麵。心溪笑道:“方丈師兄,既是如此,就讓這位大喇嘛到處瞧瞧罷。”說時嘴巴一努。巴顏當先大踏步向後殿走去。

澄光心想對方有備而來,就算阻得住巴顏和皇甫閣,也決阻不住他們帶來的那夥人,混戰一起,清涼寺要遭大劫,霎時間心亂如麻,長歎一聲,眼睜睜的瞧著巴顏等數十人走向後殿,隻得跟在後麵。

巴顏和心溪、皇甫閣三人低聲商議,他們手下數十人已一間間殿堂,僧房搜了下去。清涼寺眾僧見方丈未有號令,一個個隻有怒目而視,並未阻攔。齊樂和雙兒跟在方丈之後,見他僧袍大袖不住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