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府的恩怨,可她對那些囉嗦橋段確實沒怎麼走心,如今有用之時隻急得抓耳撓腮,心中叫苦連天。這次出來本來就想順便囑咐一下徐天川,若碰到沐王府的人就多些退讓,莫要動手,可這連個人也不見,也不知到底還趕不趕得上。

如此又過了月餘,齊樂隔三差五去天橋轉悠,這一日走得口渴,便順便拐進一家茶館,剛坐下喝上茶,便有人在她耳邊輕聲道:“小人有張上好膏藥,想賣與公公,公公請看。”齊樂一轉頭,隻見桌上放著一張膏藥,一半青,一半紅,她心中一動,問道:“五兩白銀,五兩黃金賣不賣?”那人一聽呆了一下,這怎麼跳躍地有些大?但仍是接道:“那不是太貴了嗎?”齊樂說著將二百文錢丟在桌上,取了膏藥,走了出去,那人見狀,一頭霧水地跟著出去。齊樂帶他轉進一條小胡同站定了腳,直接說道:“紅花亭畔住哪一堂?”那人見齊樂這麼不按章法也是有些頭疼,可對話還得對,道:“兄弟是青木堂。”齊樂道:“堂上燒幾炷香?”那人道:“三炷香!”齊樂拉著那人便道:“我燒五柱。我是齊樂,高兄弟,咱們長話短說,徐天川呢?”齊樂直接開門見山,點明了自己的身份,也告訴了對方:我知道你是誰。這邊高彥超驚得嘴巴都長大了:“難怪……難怪他們都說咱們香主能掐會算,原來香主是知道徐大哥出事,特地前來的!”原來陳近南來的那天,齊樂說他必定會請人來接茅十八的事早已在會中傳開,不少人都因此對齊樂高看一眼。

高彥超帶齊樂過了七八條街,來到一條小街,走進一家藥店。櫃台內坐著一個肥肥胖胖的掌櫃,高彥超走上前去,在他耳畔低聲說了幾句。那胖掌櫃連聲應道:“是,是!”站起身來,向齊樂點了點頭,道:“客官要買上好藥材,請進來罷!”引著齊樂和高彥超走進內室,反手帶上了門,俯身掀開一塊地板,露出個洞來,有石級通將下去。

地道極短,隻走得十來步,那掌櫃便推開了一扇板門,門中透出燈光。齊樂走進門內,見是一間十來尺見方的小室,室中卻坐了五人,另有一人躺在一格矮榻之上。待得再加上三人,幾乎已無轉身餘地,幸好那胖掌櫃隨即退出。

高彥超道:“眾位兄弟,齊香主到!”室中五人齊聲歡呼。待高彥超將剛才在外麵會見齊樂一事一講,大家更是站起來躬身行禮。地窖太小,各人擠成一團,齊樂抱拳還禮。掃了一眼眾人,認出玄貞道長,還有一個姓樊,也是見過的。齊樂見到熟人,當即寬心。

高彥超指著臥在矮榻上那人,說道:“徐大哥身受重傷,不能起來見禮。”齊樂忙道:“好說,好說。”走近身去,隻見榻上那人一張滿是皺紋的臉上,已無半點血色,雙目緊閉,呼吸微弱,白須上點點斑斑都是血漬,問道:“是雲南沐王府的人?”這一問,大家又是一陣佩服,也不知這香主是怎麼算出來的。

齊樂道:“與我細說說吧。”高彥超道:“啟稟香主,徐大哥今朝支撐著回到這裡回□□店來,斷斷續續的說道:下手打傷他的,是沐王府的兩個年輕人,都是姓白……”齊樂點點頭道:“白氏雙木。”齊樂說到這,忍不住歎了一聲,心中不快,徐爺爺啊徐爺爺,你今天才被打傷,前幾天沒事為什麼不去天橋呢!高彥超隻道齊樂是因為沐王府這等行事不開心,接著道:“聽徐大哥說,他們為了爭執擁唐擁桂,越說越僵,終於動起手來.。徐大哥雙拳難敵四手,身受重傷。”齊樂道:“徐老爺子不止年歲大,火氣跟歲數一般大。

高彥超不服道:“那桂王不是真命天子,咱們唐王才是真命天子。”齊樂極為無語,冷冷看了高彥超一眼,忍不住道:“此事沐王府自然有錯。可老爺子火氣大,不細思考,你們也是不懂事嗎?反清複明本就是艱難之事,雖擁戴天子不同,可畢竟也是反清同誌,咱們雖說不同心協力,可也不能自相迫害吧。如今這天下還姓愛新覺羅,你們這時爭個未來誰是天子有什麼意思?”

雖是這個道理,可畢竟現在人出事了,大家還是有些不服氣。玄貞道人道:“江湖上好漢瞧在沐天波沐公爺儘忠死節的份上,遇上了沐王府的人物,都是容讓三分。這樣一來,沐王府中連阿貓阿狗也都狂妄自大起來。我們這位徐大哥人是再好也沒有的,他從前服侍過唐王天子,當真是忠心耿耿,提到先帝時便流眼淚。定是沐王府的人說話不三不四,言語中輕侮了先帝,否則的話,徐老哥怎能跟沐王府的人動手?”

聽完齊樂不露聲色地嗯了一聲。高彥超見有轉機,又道:“徐大哥在午前清醒了一會兒,要眾兄弟給他出這口氣。在直隸境內,眼下本會隻齊香主一位香主,按照本會規矩,遇上這等大事,須得稟明香主而行。倘若對付韃子的鷹爪,那也罷了,殺了韃子和鷹爪固然很好,弟兄們為本會殉難,也是份所當為。可是沐王府在江湖上名聲很響,說來總也是自己人,去跟他們交涉,說不定會大動乾戈,後果怎樣,就很難料。”

一名中年的粗壯漢子氣憤憤的道:“大夥兒見到沐王府的人退讓三分,那是敬重沐公爺為人忠義,為主殉難,說到所做事業的驚天動地,咱們國姓爺比之沐王爺可勝過了十倍。”那姓樊的樊綱道:“我敬你五尺,你就該當敬我一丈。怎地我們客氣,他們反而是運氣?這件事若不分說清楚,以後天地會給沐王府壓得頭也抬不起來,大夥兒還混個什麼?”眾人你一言,我一語,都十分氣惱。

齊樂默默地掃了他們一眼,冷笑一下:“說好的自己人呢?”見齊樂表情有些不大對,玄貞道人忙道:“你們先靜一靜,咱們不就是請齊香主到來主持大局的,如今齊香主在這了,你們倒是亂七八糟說個沒完。這件事如何辦理,大夥兒都聽齊香主的指示。”

齊樂眼見人人的目光都注視在她臉上,她便也一一瞧將過去,而後心中又是一陣冷笑。那粗壯漢子嘴角邊微有笑容,眼光中流露出狡猾的神色。此人剛才還在大叫大嚷,滿腔子都是怒火,怎地突然間高興起來?他們不過是想去跟沐王府的人打架,卻生怕陳近南將來責怪,於是找了我來,要我出頭。他們不過是要拿我來作擋箭牌。

心中雖是清楚,可畢竟自己確實擔著香主一職,當做的事還得要做。可他們現在便對自己耍些心機,當自己好欺負,日後可更不拿自己當回事,隻作傀儡戲耍了。齊樂心中有火,決意殺殺他們的銳氣。好半晌方冷冷開口:“徐老爺子是咱們兄弟是不是?”眾人不明白為何齊樂忽然有此一問,隻答是。齊樂又道“咱們江湖中人,若是出了人命,大不了便是一命抵一命,是不是?”大夥這一聽,想著多半是要去尋沐王府的人興師問罪了,便也激動應是。“好,”齊樂忽地話鋒一轉,道“那若是白氏雙木變了一木獨枝,這事到底該怎麼算?”說話間她看向了榻上的徐天川。眾人聞言都大吃了一驚,怎麼聽這意思是白氏雙木中死了一個?!難道是徐老爺子打死的?如果真的,那確實不好辦,總不可能真要自家兄弟償命吧?這時齊樂忽又笑了起來,笑著向眾人道:“這麼看來,咱們天地會可是比他沐王府勝上一籌了。”聽到這種情況,眾人又哪裡還笑得出來。若隻是動手,雙方都有些錯,去講講理,扯個皮,雙方道個歉,最後萬事全休便也罷了,可弄出了人命就另說了。眾人不由有些打退堂鼓。

見已起到了效果,齊樂見好就收,不再嚇唬他們。向眾人道:“隨我走吧,這事總得有個了結。”說罷讓人帶路,率眾去了楊柳胡同那姓白的二人駐足之處。

一行人來到楊柳胡同一座朱漆大門的宅第之外,隻聽門內傳出隱隱哭聲,又見大門外掛著兩盞白色燈籠,果真是有喪事。齊樂讓高彥超去叩門,遞了名帖。那老管家聽得“天地會”三字,雙眉一豎,滿臉怒容,向眾人瞪了一眼,接過拜帖,一言不發的便走了進去,眾人更是有些虛了。

隔了好一會,一名二十六七歲的漢子走了出來,身材甚高,披麻帶孝,滿身喪服,雙眼紅腫,兀自淚痕未乾,抱拳說道:“眾位大駕光臨,有失遠迎。白寒楓有禮。”眾人抱拳還禮。白寒楓讓眾人進廳。樊綱最是性急,問道:“白二俠身上有服,不知府上是哪一位過世了?”白寒楓陡然轉過身來,雙眼中如欲射出火光,厲聲道:“是家兄寒鬆不幸亡故。”≡思≡兔≡網≡

他陡然發怒,齊樂出其不意,不由得吃了一驚,退了一步。白寒楓看了拜帖,知道來客之中有天地會的青木堂香主齊香主,萬料不到這少年便是齊香主,心下又奇又怒,一伸手,便抓住齊樂的左腕,喝道:“你便是天地會的齊香主?”這一抓之力勁道奇大,齊樂奇痛徹骨,“啊”的一聲,大叫出來。玄貞道人道:“白二俠也太欺人!”伸指便往白寒楓脅下點去。白寒楓左手一擋,放開齊樂手腕,退開一步,說道:“得罪了。”白寒楓道,“對不住了!家兄不幸為天地會下毒手害死,在下心中悲痛……”

在場的跌打名醫姚春一拱手,說道:“這中間恐有誤會。白二俠口口聲聲說道,白大俠為天地會害死,到底實情如何,且請說個明白。”白寒楓道:“你們來!”大踏步向內堂走去。眾人心想已方人多,也不怕他有何陰謀詭計,都跟了進去。

剛到天井之中,眾人便都站定了,隻見後廳是個靈堂,靈幔之後是口棺材,死人躺在棺材之上,露出半個頭,一雙腳。白寒楓掀起靈幔,大聲叫道:“哥哥你死了沒眼閉,兄弟好歹要殺幾個天地會的狗畜牲,給你報仇。”他聲音嘶啞,顯是哭泣已久。跟進的馬博仁、姚春、雷一嘯、王武通四人走近前去。王武通和白寒楓有過一麵之緣,歎道:“白大俠果真逝世,可惜!”姚春特彆仔細,伸手去搭了搭死者腕脈。

白寒楓冷笑道:“你若治得我哥哥還陽,我……我給你嗑一萬二千個響頭。”姚春歎了口氣,道:“白二俠,人死不能複生,還請節哀。傷害白大俠的,果然是天地會的人?白二俠沒弄錯嗎?”白寒楓叫道:“我……我弄錯?我會弄錯?!”

眾人見他哀毀逾恒,足見手足之情極篤,都不禁為他難過,樊綱怒氣也自平了,尋思:“他死了兄長,也難怪出手不知輕重。”

白寒楓雙手叉腰,在靈堂一站,大聲道:“害死我哥哥的,是那平日在天橋上賣藥的姓徐老賊。這老賊名叫徐天川,有個匪號叫作‘八臂猿猴’,乃是天地會青木堂有職司的人,是也不是?你們還能賴?”樊綱和玄貞等幾人麵麵相覷,不料白氏兄弟中的大哥白寒鬆竟真已死在徐天川手底。樊綱歎了口氣,說道:“白老二,徐天川徐大哥是我們天地會的兄弟,原是不假,不過他……他……”白寒鬆厲聲道:“他怎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