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責,雖然立即向尹香主靈位磕頭,眾兄弟不再追究,氣勢終於餒了,一時不便再和玄貞道人理論。玄貞也就乘麵收篷,笑道:“關夫子,你我自己兄弟,一同出生入死,共過無數患難,犯不著為了一時口%e8%88%8c之爭,失了兄弟間的和氣。剛才貧道說的笑話,你包涵包涵,回家彆跟賈金刀嫂子說起。否則她來揪貧道的須子,可不是玩的。”眾人又都笑了起來。關安基對這道人本有三分忌憚,隻好付之一笑。眾人你一言,我一語,有的說李大哥好,有的說關夫子好,始終難以定議。

冷眼旁觀的齊樂實是看不下去了,徑直去尹香主靈前點香,拜了一拜。眾人見她行事出奇,便都停了爭吵,看向齊樂。

隻見齊樂拜完一拜,一麵插香,一麵背對眾人自語道:“尹香主啊尹香主,你在世之時,青木堂中何等和睦,眾兄弟真如至%e4%ba%b2骨肉一般,同心協力,乾那反清複明的大事。不幸你為鼇拜這奸賊所害,青木堂中,再沒第二個人能如你這般,既有人緣,又有本事。尹香主啊,除非你死而複生,否則這青木堂隻怕要互相紛爭不休,成為一盤散沙,再也不能如你在世之時那般興旺了。”眾人聽到她這等說,是又羞又惱,許多人忍不住又都流起淚來。賈老六甚至喝了一聲:“你是什麼人,有甚麼資格在這胡言亂語!”齊樂聞言,轉過身來,冷眼看向他,道:“李大哥有李大哥的好處,關夫子有關夫子的好處,兩位都是好兄弟,怎能為了推舉香主之事,大夥兒不和。依我之見,不如請尹香主在天之靈決定。你們寫了李大哥和關夫子和名字,大夥兒向尹香主的靈位磕頭,然後拈鬮決定,如此最是公平不過,如何?”齊樂這般一說,許多人隨聲附和,也不去追究方才賈老六對她的責問。

賈老六大聲道:“這法兒不好。”齊樂冷冷問道:“怎麼不好?”賈老六道:“拈鬮由誰來拈?隻怕人有私心,發生弊端。”崔瞎子怒道:“在尹香主靈前,誰有這樣大的膽子,敢作弊欺瞞尹香主在天之靈?”賈老六道:“人心難測,不可不防。”崔瞎子罵道:“□□奶奶的,除非是你想作弊。”賈老六怒道:“你這小子罵誰?”崔瞎子怒道:“是我罵了你這小子,卻又怎麼?”賈老六道:“我忍耐已久,你罵我奶奶,那可無論如何不能忍了。”刷的一聲,拔出了鋼刀,左手指著他喝道:“崔瞎子,咱哥兒到外麵院子中去比劃比劃。”隻聽此時齊樂又道:“拈鬮之事,確也太玄了,有點兒近乎兒戲。那不如,還是請李大哥和關夫子以武功一決勝敗如何?拳腳也好,兵刃也好,點到為止,不可傷人。大夥兒站在旁邊睜大了眼瞧著,誰勝誰敗,清清楚楚,誰也沒有異言。”

賈老六首先讚成,大聲道:“好!就是比武決勝敗,倘若李大哥勝了,我賈老六就擁李大哥為香主。”他這一句話一出口,齊樂立時心想:“你讚成比武,那定是你姊夫的武功勝了李大哥,還比什麼?”連齊樂都這麼想,旁人自然是一般的想法,果然擁李派登時紛紛反對。齊樂好整以暇地看著眼前大家無意義的爭吵,眼光卻不住在場中掃視,似乎是在找誰,直到掃到那個說話冷言冷語的漢子,那人恰巧也是怪異地看著自己。

正紛亂間,隻見那人看著齊樂,冷冷的道:“尹香主啊尹香主,你一死之後,大家都瞧你不起了。在你靈前說過的話,立過的誓,都變成放他媽的狗%e5%b1%81了。”眾人立時靜了下來,跟著幾個人同時問道:“祁老三,你說這話是什麼意思?”

祁老三冷笑道:“哼,我姓祁的當年在萬雲龍大哥和尹香主靈前磕過頭,在手指上刺過血,還立下重誓,決意為尹香主報仇,%e4%ba%b2口說過:‘哪一個兄弟殺了鼇拜,為尹香主報得大仇,我祁彪清便奉他為本堂香主,忠心遵奉他號令,決不有違!’這一句話,這祁老三是說過的。姓祁的說過話算數,決不是放狗%e5%b1%81!”霎時之間,大廳中一片寂靜,更無半點聲息。原來這一句話,大廳上每個人都說過的。

隔了一會,還是賈老六第一個沉不住氣,說道:“祁三哥,你這話是沒錯,這幾句話大家都說過,連我賈老六在內,說過的話,自然不能含糊。可是……可是……你知,我知,大家都知,殺死鼇拜的,乃是這個……這個……”他轉身尋覓齊樂,齊樂卻笑笑,看著他道:“是我這個小太監,是也不是?”賈老六彆扭地答了一聲是。齊樂笑了笑,又不說話了。祁彪清方才就覺得這齊樂有些不簡單,此時見如此,便正色道:“小兄弟,你做什麼要殺鼇拜?”齊樂早已不記得韋小寶在此時是怎麼唬這些天地會的人了,乾脆道:“鼇拜殺便殺了,這奸賊做了不少壞事,害死無數英雄好漢,便這般殺他也不過是便宜他了。”

大廳上眾人你瞧我,我瞧你,都感驚異。賈老六忽問:“小……朋友,你說鼇拜殺了無數英雄好漢,又關你什麼事?”齊樂道:“怎麼不關我事?我有一個好朋友,就給鼇拜害死了,而且我做太監也都是因為鼇拜這廝。”想想,齊樂升做小太監頭頭確實也是因為擒鼇拜之功,她這般說倒是也沒錯。祁彪清問道:“你做太監做了多久?”齊樂道:“什麼多久?半年也還不到。”又有人問:“你說你有好朋友被鼇拜害死,你那朋友是誰?在道上可有名號?”齊樂道:“這人可不是江湖中人,要說名號,那是有,叫做‘小白龍’。當初他跟一名叫茅十八的兄弟一起被捉進宮中的。”十幾個人一齊“哦”的一聲。賈老六道:“茅十八?可他沒有死啊。”齊樂喜道:“他沒有死?那當真好!那我朋友也不算白白犧牲了。賈老六,你在揚州罵鹽梟,茅十八為了你跟人打架,我那朋友當時還幫著他打呢。”賈老六搔了搔頭,道:“可真有這回事。”關安基道:“很好!這個小朋友到底是敵是友,事關重大。老六,你帶幾位兄弟,去將茅十八請來,對一對話。”賈老六應道:“是!”轉身出廳。

祁彪清拉過一張椅子,道:“小兄弟,請坐!”齊樂也不客氣,就坐下來。跟著有人送上一碗麵,一杯茶。齊樂也是餓得狠了,吃了個乾淨。關安基、祁彪清,還有那個人人叫他“李大哥”的李力世陪著她閒談,言語中頗為客氣,其實在盤問她的身世和經過遭遇。齊樂也不隱瞞,偶然扯幾句小慌,罵幾句鼇拜,還將如何幫著康熙擒拿鼇拜等一一說了。關安基等原已聽說,鼇拜是為小皇帝及一群小太監所擒,聽齊樂說來活靈活現,多半不假。關安基歎道:“鼇拜號稱滿洲第一勇士,不但為你所殺,而且也曾為你所擒,那也真是天數了。”閒談了半個時辰,關安基、李力世、祁彪清等人都是閱曆極富的老江湖,雖覺齊樂言語有些浮滑,但大關節處卻毫不含糊。忽聽得腳步聲響,廳門推開,兩條大漢抬了一個擔架進來,賈老六跟在後麵說道:“姊夫,茅十八請來啦!”

齊樂跳起身來,仔細辨認了一下躺在擔架之上那人。齊樂是沒見過茅十八的,隻能憑著書中描寫的印象,做個猜測。眼前這人雙頰瘦削,眼眶深陷,容色十分憔悴,實在是不好辨彆,就問道:“他生病了嗎?”

茅十八給賈老六抬了來,隻知天地會青木堂有大事相商,不知何事,陡然間見到了齊樂,也不知對方是誰,隻是一直打量自己,便覺得有些糊塗。隻聽齊樂問:“茅十八茅兄?你可記得揚州的‘小白龍’韋小寶?”茅十八聽人提起韋小寶,大喜若狂,叫道:“小寶……他……他也逃出來啦,那可好極了。我……我這些時候老是想著他,隻盼傷愈之後,到皇宮救他出去。這……這真好!”“茅兄……他,小寶他,力擒鼇拜時給鼇拜打死啦……”“什麼?!你,你快給我說說!”擔架上的茅十八一聽便激動了,顧不上自己身體,撐著坐了起來,拉住齊樂,細細問了很多。眾人見茅十八說話之時,真情流露,顯然與那叫“韋小寶”的孩子交情極好,而齊樂與茅十八的交談中,凡與韋小寶相關的,齊樂也說得分毫不差。聽他兩這番交談,眾人心中本來還存著三分疑慮的,霎時之間一掃而空。這小太監的朋友,果然是茅十八的兄弟,一起被擄入清宮之中。茅十八雖然並非天地會的會友,但在江湖上也頗有名聲,向來說一是一,說二是二,近年來又為清廷緝捕,乃是眾所周知之事。齊樂既與他的兄弟在清宮中是過命的交情,那自然不會真是清宮中的太監。

齊樂道:“茅大哥,你……你受了傷?”茅十八歎了口氣,道:“唉,那晚從宮中逃出來,將到宮門之外,終於遇上了侍衛,我以一敵五,殺了二人,自己也給砍了兩刀,拚命的逃出宮門。宮中又有侍衛追出,本來是逃不了的,幸好天地會的朋友援手,才救了我性命。隻恨我不能%e4%ba%b2手手刃鼇拜那奸賊為小寶報仇!”說得激動,茅十八又是一陣咳。齊樂見他望見鼇拜首級,說起韋小寶時,真是虎目含淚,心下也不禁惻然。想想,韋小寶也不知究竟是被雷劈的,還是被自己砸死,總之都是倒黴。現在自己又拉他來擋槍,也是覺得對他不住,是以便說韋小寶是在擒鼇拜時身亡,這樣在茅十八心裡也好,這些天地會眾人印象中也好,他好歹也是一個知曉大義,頂天立地的好小子。

“齊兄弟,你也是天地會好朋友們救出來的嗎?”茅十八忽然問起,關安基等登時神色尷尬,覺得這件事實在做得不大漂亮。哪知齊樂道:“正是,那老太監逼著我做小太監,直到今日,才逃出來,幸好碰上了天地會的這些……這些朋友。”天地會群豪都暗暗籲了口氣,覺得齊樂如此說法,顧全了他們臉麵,心中暗暗感激,這人年紀雖小,卻很夠朋友。Ψ思Ψ兔Ψ在Ψ線Ψ閱Ψ讀Ψ

當下賈老六招呼茅十八和齊樂二人到廂房休息,青木堂群雄自在廳上繼續會商大事。茅十八傷得極重,雖然已養了好幾個月傷,仍是身子極弱,剛才抬來時途中又顛簸了一會,傷口疼痛,精神疲乏,想要說話,卻無力氣。

青木堂中這些事,暫時也算是了了。齊樂心情一寬,蜷縮在一張太師椅中便睡著了。睡到後來,覺得有人將她抱起,放到床上,蓋上了被子。

次日清晨醒來,有一名漢子送上洗臉水,清茶,一大碗大肉麵。天地會願意好好招待自己本是好事,可齊樂瞥見廂房外站著兩個漢子,窗外也站著兩名漢子,雖然假裝晃來晃去,無所事事,但顯然是奉命監視。見天地會如此行事,齊樂就真有些惱了:“哼,要守住我齊樂,恐怕也不這麼容易。”看明周遭情勢,已有了計較,當即伸手用力推開向東的一扇窗。窗聲一響,四名漢子同時向窗子望去,她一引開四人視線,猛力將廂房門向內一拉,立即一骨碌鑽入床底。四名漢子聽到門聲,立即回頭,隻見兩扇門已經打開,兀自不住晃動,都大吃一驚。

這四人正是奉命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