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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他……那個人……在五台山乾什麼?是在廟裡麼?”她本來說話極是鎮靜,但自從聽得海大富說到五台山上有一個人之後,就氣急敗壞,似乎心神大亂。“那人是在五台山的清涼寺中。”太後舒了口氣,說道:“謝天謝地,我終於……終於知道了他……他的下落……他……他……他……”連說了三個“他”字,再也接不下口去,聲音顫唞得十分厲害。隻聽皇太後喘氣很急,隔了半晌,問道:“他……他……他……在清涼寺乾什麼?”海大富道:“太後真的想知道?”皇太後道:“那還用多問?我自然想知道。”“主子是出家做了和尚。”太後“啊”的聲,氣息更加急了,問道:“他……他真的出了家?你……你沒騙我?”“奴才不敢欺騙太後,也不用欺騙太後。”太後“哼”的一聲,道:“他就這樣忍心,一心一意,隻……隻是想念那……那狐媚子,把國家社稷、祖宗百戰而創的基業……都拋到了腦後,我們母子,他……他更不放在心上了。”海大富冷冷的道:“主子瞧破了世情,已然徹大悟.萬裡江山,兒女%e4%ba%b2情,主子說都已如過眼浮雲,全都不再掛懷。”太後怒道:“他為什麼早不出家,遲不出家,卻等那……那狐媚子死了,他才出家?國家朝廷,祖宗妻兒,一古腦兒加起來,在他心中,也還不及上那狐媚子,這才突然出走。哼,他既然走了,何必又要叫你來通知我?”她越說越怒,聲音尖銳,漸漸響起來。海大富道:“主子千叮萬囑,命奴才說什麼也不可泄漏風聲,千萬不能讓太後和皇上得知。主子說道:皇上登基,天下太平,四海無事,他也放心了。”

太後厲聲道:“那為什麼你又跟我說?我本來就不想知道,不要知道。他心中就隻牽記那狐媚子一個,他兒子登基不登基,天下太平不太平,他有什麼放心不放心了?”海大富道:“主子既然出了家,奴才本當在清涼寺中也出家為僧,服侍主子。可是主子吩咐,他還有一件事放心不下,要奴才回京來查查。”太後道:“那又是什麼事?”“主子說,董鄂妃雖然……”太後怒道:“在我跟前,不許提這狐媚子的名字!”“是,太後不許提,奴才就不提。”太後道:“他說那狐媚子又怎麼樣了?”海大富道:“奴才不明白太後說的是誰。主子從來沒提過‘狐媚子’三字。”太後怒道:“他自然不提這三個字,在他心中,那是‘端敬皇後’哪。這狐媚子死了之後,他……他追封她為皇後,拍馬%e5%b1%81的奴才們恭上諡法,叫什麼‘孝獻莊和至德宣仁溫惠’皇後,這稱號中沒‘天聖’二字,他可還大發脾氣呢。又叫胡光龍、王熙這兩個奴才學士,編纂什麼《端敬後語錄》,頒行天下,也不怕醜。”海大富道:“太後說得是,董鄂妃歸天之後,奴才原該稱她為‘端敬皇後’了。那《端敬後語錄》,奴才身邊經常帶得一冊,太後要不要看?”聽到這,齊樂實在是忍不住心中偷笑:這海大富不隻是人老成精,而且還是一個腹黑至極的人物!

太後怒喝:“你……你……你……”走上一步,呼呼喘氣,忽然似乎明白了什麼,嘿嘿一笑,說道:“當時天下趨炎附勢之徒,個個都讀《端敬後語錄》,把胡、王兩個奴才捏造的一番胡說八道,當成是天經地義,倒比《論語》、《孟子》還更要緊。可是現下又怎樣呢?除了你身邊還有一冊,你主子身邊還有幾冊之外,哪裡還見得到這鬼話連篇的‘語錄’?”海大富道:“太後密旨禁毀《端敬後語錄》,又有誰敢收藏?至於主子身邊,就算沒有,但端敬皇後當年說過的一字一句,他牢牢記在心頭,勝過身邊藏一冊“語錄”了!”

太後道:“他……他叫你回北京查什麼事?”海大富道:“主子本來吩咐查兩件事,但奴才查明之後,發覺兩件事原來是一件事。”太後道:“什麼兩件事、一件事?”“第一件事,要查榮王是怎麼死的?”“你……你說那狐媚子的兒子?”“奴才說的,是端敬皇後所生的皇子,和硯榮%e4%ba%b2王。”太後哼了一聲,道:“小孩子生下來不滿四個月,養不大,又有什麼稀奇了?”海大富道:“但主子說,當時榮%e4%ba%b2王突患急病,召禦醫來診視,說道榮王足陽陰胃經、足少陰心經、足太陰脾經俱斷,臟腑破裂,死得甚奇。”太後又哼一聲,道:“什麼禦醫有這樣好本事?多半是你說的。”海大富不置可否,又道:“端敬皇後逝世,人人都道她是心傷榮王之死,但究其實,卻是不然。她是給人用截手法截斷了陰維、陰橋兩處經脈而死。”太後冷冷的道:“他居然會相信你異想天開的胡說。”海大富道:“主子本來也不相信,後來奴才便試給他看,那還是端敬皇後去世之後不久的事。一個月之中,奴才接連在五個宮女身上,截斷了她們的陰維、陰橋兩處經脈。這五個宮女死時的症狀、模樣、和端敬皇後臨終之時一般模樣。單是一個宮女,還說是巧合,五個宮女都是如此這般,主子就確信不疑了。”聽到這裡,齊樂心中忽然對過會兒要加害海大富的事釋懷,甚至覺得恨不得他兩早些打起來,自己早些動手!

太後道:“嘿,可了不起!咱們宮中,居然有你這樣的大行家。”海大富道:“多謝太後稱讚。奴才的手法,跟那個凶手不同。不過道理一樣的。”兩人默默相對,良久不語。海大富輕輕咳了幾聲,隔了好一會,才道:“主子命奴才回京查明,害死榮%e4%ba%b2王和端敬皇後的是誰?”太後冷笑道:“那又何必再查?咱們宮中除你之外,又有誰能有這等手段?”海大富道:“那還是有的。端敬皇後一向待奴才很好,奴才隻盼她多福多壽,如果早知有人要加暗算,奴才便是拚了老命,也要護衛她周全。”太後道:“你倒挺忠心哪。他用了你這樣的好奴才,也是他的福氣。”海大富歎了口氣,說道:“可惜奴才也太沒用,護衛不了端敬皇後。”太後冷冷的道:“他朝拜佛,晚念經,保佑你的端敬皇後從十八層地獄中早得超生,早升西方極樂世界,也就是了。”語氣之中,卻充滿了幸災樂禍之意。海大富道:“拜佛念經未必有用,不過善有善報,惡有惡報的話,總是對的。”頓了一頓,慢吞吞的道,“若是不報,時辰未到。”太後哼了一聲。海大富道:“啟稟太後,主子吩咐奴才查兩件事,奴才查明兩件事是一件。哪知無意之中,另外又查到了兩件事。”太後道:“你查到的事兒也真多,那又是什麼事了?”“第一件事跟貞妃有關。”太後冷笑道:“狐媚子的妹子是小狐媚子,你提她乾什麼?”

海大富道:“主子離宮出走,留書說道永不回來。太皇太後跟太後你兩位聖上的主意,說道國家不可一日無君,於是宣告天下說主子崩駕。當世知道這個大秘密的,隻有六人,那是你兩位聖上,主子本人,跟主子剃度的玉林大師,以及服侍主子的兩個奴才。這兩個奴才一個是侍衛總管赫巴察,跟著主子在五台山出了家,另一個便是奴才海大富了。”過了一會,接著道,“當時貞妃自願殉主,朝中都稱讚得不得了。但也許多人悄悄的說,貞妃是給太後逼著殉葬的,自殺並非本意。”太後道:“這些無君無上的逆臣,早晚容他們不得。”海大富道:“不過他們的話倒也沒全錯,貞妃並不是心甘情願自殺的。”太後道:“你也說貞妃是給我逼殺的?”海大富道:“這個‘逼’字,倒可以省去。”太後道:“你說什麼?”“貞妃是給你殺死的,不是逼得自殺。奴才曾詳細細問過殯殮貞妃的仵工,得知貞妃大殮之時,全身骨骼寸斷,連頭蓋骨也都成為碎片。這門殺人的功夫,好像叫做‘化骨綿掌’,請問太後是不是?”太後道:“我怎知道?”海大富道:“奴才聽說,世間有這樣一門‘化骨綿掌’,打中人後,那人全身沒半點異狀,要過得一年半載之後,屍體的骨骼才慢慢的折斷碎裂。但出手殺貞妃之人,顯然功夫練得沒到家。那仵作起初給貞妃的屍體整容收拾,也沒什麼特異,到傍晚入殮,忽然屍體變得如同沒有骨頭了一般,全身綿軟。他嚇得什麼似的,隻道是屍變,當時一句話也沒敢說。奴才威逼利誘,用上了不少苦刑,他才吐露真相。太後,憑你聖斷,這門‘化骨綿掌’的功力,打中人後,兩三天內骨骼便斷,隻怕還不算十分深厚,是不是?”太後陰惻惻道:“雖不算絕頂深厚,但也有些用處了。”海大富道:“自然有用,咳……咳……自然有用!殺得了貞妃,也殺得了孝康皇後。”

皇太後顫聲道:“你……你又提孝康皇後乾什麼?”隻聽海大富道:“殮葬孝康皇後的,就是殮葬貞妃的那個仵作。”皇太後道:“那個該死的仵作,又胡說八道什麼了?這人誣指宮事,罪該族誅。”“皇太後要殺他,這時候卻已遲了。”“你已先殺了他?”“不是,兩年多以前,奴才就命他到五台山清涼寺,將這番情景稟告主子知道,然後叫他遠走蠻荒,隱姓埋名,以免殺身大禍。”皇太後顫聲道:“你……你……好毒辣的手段!”海大富道:“手段毒辣的另有其人,奴才自愧不如。”皇太後默然半晌,問道:“你今晚來見我,有什麼用意?”海大富道:“奴才是來請問太後一件事,好回去稟告主子。端敬皇後、孝康皇後、貞妃、榮%e4%ba%b2王四人,都是死於非命的,主子也因此而棄位出家。下這毒手之人,是宮中的一位武功好手。奴才冒死來請問太後:這位武功高手是誰?奴才年紀老了,瞎了眼睛,又患了不治之症,便如風中殘燭一般,但如不查明這件事,未免死不瞑目。”太後冷冷的道:“你一雙眼珠子早已瞎了,瞑不瞑目,也沒什麼相乾。”海大富說道:“奴才雖然眼睛盲了,心中倒是雪亮的。”太後道:“你既心中雪亮,又何必來問我?”“還是問一問明白的好,免得冤枉了好人。這幾個月來,奴才用心查察,要知道潛伏在宮中的這位武學高手是誰。本來是極難查到的,可是機緣巧合,無意中竟知道皇上身上有武功。”皇太後冷笑道:“皇上身有武功,那又怎地?難道是他害死了自己母%e4%ba%b2?”海大富道:“罪過,罪過。這種忤逆之事是說不得的,倘是奴才說了,死後要入拔%e8%88%8c地獄,就是心中想一想,死後也不免進洗腦地獄去受苦。”他咳了幾聲,續道,“奴才身邊有個小太監,叫做小桂子……”齊樂心頭一凜:“這就說到我了。”⑤思⑤兔⑤網⑤

隻聽海大富續道:“……皇上很喜歡他,天天跟他比武摔跤,習練武藝。這小桂子的功夫,是奴才教的,雖然算不上怎麼樣,但在他這樣年紀,也算不容易了。”齊樂聽他稱讚自己,不由得有些意外。

太後道:“名師出高徒,強將手下無弱兵。”海大富道:“多謝太後金口。可是這小桂子用奴才教的招式跟皇上過招,十次中倒有九次是輸的。不論奴才教他什麼,皇上的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