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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極以北 張芥子 4322 字 2個月前

。他忘不了在小強家被外婆打的倒在地上的場景,忘不了臉上那火辣辣的疼,也忘不了外婆罵他沒家教,野孩子這樣的話。

我捏了捏他的手,搖了搖頭,解釋道:“前年搬走了。”

聞言,水北沉默了,隻是跟著我繼續往巷子裡走,一副怯懦卑微的樣子。

推開外婆家那扇十幾年沒換的大鐵門,在院子裡追蝴蝶的雨柔看到我,便衝到我麵前,奶聲奶氣的喚我哥哥。然後,熱情的她又注意到了水北,便蹦躂到水北麵前,喚道:“哥哥,你可回來了。”

見雨柔叫自己哥哥,水北一臉驚愕的看著我。我伸出雙手,將已經長到我腰際的雨柔抱了起來,點了點她的小鼻子,問道:“雨柔,你怎麼知道他是你水北哥哥啊?”

水北離開家的時候,雨柔還是個隻會咿咿呀呀的小孩子,照理來說,根本不會記得水北的聲音和長相。

“在全家福上看到的,媽媽說照片上那個長的跟天仙一般漂亮的男孩子就是水北哥哥。”

討人喜歡的雨柔回答著,又向水北伸出雙手,撒嬌道:“哥哥,我要抱抱。”

看著雨柔那跟蘋果一樣紅撲撲的小臉蛋,聽著那甜美如糖果一樣的聲音,水北也沒有拒絕,隻是把雨柔抱進懷裡,微微一笑。

“奶奶,哥哥帶著水北哥哥回來了。”

雨柔朝著裡屋喚著,而安靜的裡屋傳來了聲音。年邁的外婆推著坐在輪椅上的外公,走了出來。外婆已經年至七十,頭頂白發,臉上布著皺紋和老年斑,佝僂著背,不再似當年那般意氣風發。外婆將外公身上的毯子掖好,然後邁著緩慢的步子,走到我們麵前,看著水北,便道:“水北,你總算回來了。”

我想,換成以前的外婆,大概會抄起%e9%b8%a1毛撣子,把水北毒打一頓,大概會罵著“小畜生還知道回家”這種話。可是如今,水北成熟了,不再叛逆了,外婆也老了,打不動,罵不動了。

這一刻,我覺得一切乾戈都化成了玉帛,曾經的恩恩怨怨都消散至儘。

“恩,讓您擔心了。”水北掂了掂有些重的雨柔,回答道。

“回來就好,彆傻站在外麵。”

外婆笑道,然後又看向我,叮囑道:“山南快帶你弟弟妹妹進屋坐。”

我點了點頭,領著水北和雨柔坐進了那個我們曾經一起玩鬨的客廳,打開了那個老舊的電視機,陪著他們看著電視。

“哥哥,前兩天老師教我們跳舞了,我跳給你看好不好?”

雨柔說完,提著自己的那條黑底白波點的小裙子,走到我和水北跟前,嘴裡哼著曲子,一會兒轉圈,一會兒拍手,像一隻翩翩起舞的小蝴蝶。跳累了,她一個轉圈,然後撲進了我懷裡,哈哈大笑起來,道:“頭暈了。”

我理了理她那頭散亂的頭發,指了指坐在我旁邊,喝著熱茶的水北道:“你水北哥哥跳舞啊,唱歌都超級厲害,以後你可以跟他學了。”

聽我這麼說,雨柔歡快的看著水北,雙手合十,問道:“哥哥,可以教雨柔唱歌跳舞嗎?”

似乎雨柔是過分熱情,水北這種不擅長將情緒露在臉上的人隻能淡然一笑,點了點頭,答應了雨柔。

雨柔歡快的拍手,乾脆一頭栽進了水北的懷裡,小手抓著他的衣領,道:“哥哥以後你不要再離家出走了,留在這裡教雨柔唱歌跳舞,好不好?”

水北沒有說話,我則輕輕抓住了他的手,道:“對啊,是時候安定了。”

水北他是時候安定下來了,安心留在我的身邊,開一家他喜歡的小酒吧,賺點小錢,做我的家庭主婦。

水北歎了口氣,讓雨柔坐在他的%e8%85%bf上,道:“恩,我答應你。”

說完,他轉過頭看著我,單手撐著下巴,道:“真拿你沒辦法。”

“沒辦法啊,你現在已經不是一個人了,你要顧及我,顧及多福和永吉。”

我希望他不要再飛去全國各地拍戲,不要再去冒險做那些特技,不要再用自己的血肉之軀去做替身,在夏天的時候穿著棉襖拍清宮戲,在冬天的時候穿著薄衫替演員跳水或者迎風起舞。他%e8%88%94了%e8%88%94乾澀的嘴%e5%94%87,而坐在他%e8%85%bf上的雨柔似乎不明白我跟水北在說什麼,隻是歪著腦袋,含著自己的手指,問我道:

“哥哥,你和水北哥哥在說什麼?我都聽不懂。”

我和水北都笑而不語,畢竟我和水北這種特殊的情感,雨柔還太小,在她的理解範圍之外。

晚上的時候,全家人坐在一塊,圍在圓桌上,吃飯。水北坐在我的旁邊,安靜的咀嚼著嘴裡的食物,而我則忙著給他夾菜,讓他多吃點。

“水北,現在在忙什麼工作啊?”待人謙和的小舅抿了一口酒,問著水北。

“最近在忙著趕一部民國劇,演一個軍官。”水北回答道。

水北剛說完,大舅便稱讚叫好,還給水北倒了一杯酒,遞給了水北,道:“瞧瞧,我們家水北出息了。”

水北接過大舅遞過來的酒杯,看著如今已經發福的大舅,道:“謝謝,爸。”聽到

那一聲喚,大舅忍不住打了個寒顫,吸了吸鼻子,夾了一塊肉給水北,讓他多吃菜。

“水北今年也二十二了吧,交女朋友沒啊?”坐在小舅旁邊的小舅媽問道。

水北瞥了我一眼,搖了搖頭,表示還沒有。

這一會,談到戀愛結婚的事情,我母%e4%ba%b2便插嘴道:“水北,你都工作了,女朋友可以找起來來了。可彆像你哥一樣,二十六歲還是個光棍。”

水北噗嗤一笑,捂著嘴看著我,而我則以一個眼神示意,讓他最好不要惹我,順手抓了個螃蟹,塞到他碗裡,讓他乖乖吃飯。

坐在對麵的外婆似乎突然想起了什麼,便將飯碗放下,踱步進了房間,隨後又拿著一本存折出來。

“水北啊,你寄來的那些錢奶奶都替你存在銀行裡了。”

外婆說完,走到水北麵前,將存折放在了水北的手裡,道:”來,拿著,你的那些錢還有這些年奶奶給你攢的老婆本都在裡頭了。”

“奶奶,老婆本我自己會掙。從小您帶我到大,這些錢是我孝敬您和外公的,您收著。”

水北將手裡的存折還給了外婆,又笑道:“這些年我真的讓您操了不少心,真的。”

“傻孩子,你骨子裡沒流著我老白家的血,可是打你爸把你抱回來,你就是我們老白家的孩子了。這些錢你拿去。”

外婆說著,又將那存折往水北手裡塞。

來來往往,坐著給水北剝螃蟹的我看不下去了,便道:“外婆,那些錢是水北孝敬你的,你就拿回去吧。”

頓了頓,我將剝好的螃蟹放進水北的小碗裡,道:“螃蟹我幫你剝好了,快過來吃吧。”

外婆見水北不肯收下,嘴裡嘟囔了幾句,說水北這孩子越大越懂事,然後重新坐回了位置,而水北坐在我的旁邊,吃著我已經幫他處理乾淨的螃蟹。

“你們倆從小一塊長大。這麼多年了,你們兄弟倆的關係還這麼好。”小舅敬了水北一杯,感歎道。

“因為我是山南,他是水北。”思兔文檔共享與線上閱讀

說完,我和水北相視一笑,沒有再多說。曾經他是我唯一寵愛的弟弟,我是他依靠的哥哥,可現在不一樣了,我們是相互依偎著的戀人,決定和對方走完這一生的戀人。

“你太爺爺取的名字好。”大舅說道。

後來,我們全家人舉杯慶祝,其樂融融,其間說了很多的話,水北替我喝了好多杯酒,我最後把他帶回家的時候他已經開始各種胡言亂語了。

此刻,我的主治醫生和兩個護士站在我的旁邊,醫生翻著我的檢查報告,而護士則為我輸液。醫生皺著眉頭,神色冷峻,看樣子數據應該是不夠樂觀。

想想也是,我已經停藥了將近兩個月,吃了兩個月的巴西莓膠囊了,惡化也是必然現象。

站在醫生旁邊的母%e4%ba%b2十分擔心,雙手合十,觀察著醫生的神色。最後,醫生摘下了眼鏡,歎了口氣,對我道:“這兩個月,癌細胞不僅沒有得到控製,還在擴散。”

聽到醫生這麼說,我母%e4%ba%b2急了,緊緊的抓著醫生的手,像是攥緊了救命的稻草,問道:“醫生,怎麼會這樣?”

醫生搖了搖頭,表示自己也不知道,隻是低著頭在簿子上寫字,說道:“這樣吧,我再給你開點藥,吃個一周看看有沒有效果。”

醫生寫完,將簿子給了母%e4%ba%b2,母%e4%ba%b2便跑到樓下去取藥,而我看著醫生和護士離去的背影,默默搖頭。

其實,一個沒有求生欲望,吃再多的藥也是徒勞。

本來,我可以一刀了結了自己,可是生怕家人會傷心抑鬱,乾脆每天忍著胃部傳來的絞痛,佯裝自然死亡,佯裝是老天要了我的命,騙著所有人。

病房的門開著,抱著玩具小熊,頂著一定小帽子的小女孩怯懦的站在門口,見病房裡除了我沒有彆人,便跑了進來。小胖妞看到我正在輸液,不敢和往常一樣爬上我的床,隻是坐在椅子上,然後像個小醫生一樣將我那隻紮著針的右手擺好,道:“山南哥哥怎麼又打針了?”

我想著自己體內那慢慢腐爛的胃,看著冒著氣泡的鹽水瓶,笑道:“因為山南哥哥不乖,所以醫生伯伯罰我了。秧秧要乖乖聽醫生伯伯的話,乖乖吃藥,這樣就不會被罰打針了。”

“秧秧知道的。”

秧秧回答著,然後小臉趴在床沿上,道:“哥哥,快給我講上次那個故事。”

我換了個姿勢躺著,將抽屜裡的一個糖果罐拿了出來,取了一顆山楂糖,遞給了秧秧,道:“上次講到哪兒了?”

秧秧低頭認真的剝著糖紙,道:“講到李仆從帶著小狐狸和小怪物去救公主了。”

“原來如此。”說完,我給我自己也剝了顆山楂糖,塞進了嘴裡。

山楂糖的酸味十足,刺激著我的味蕾,而這山楂糖是水北最喜歡吃的那一種。

“李仆從,小狐狸和小怪物趁著夜色摸進了城堡。夜深了,城堡裡的人都睡了。那兩個守門的侍衛沒有恪儘職守,而是躺在地上偷懶。李仆從和小狐狸他們順利摸進了皇家花園,這時候,小狐狸一瞥,發現自己的情人小玫瑰被國王養在了一個暖房裡。小狐狸心裡一喜,噌噌噌,就跑到了暖房裡,見四下沒人,準備帶小玫瑰離開。可是,當小狐狸扯著小玫瑰的葉子,挖著她底下的泥土時,小玫瑰卻哭了。”

“哭了?”秧秧歪著腦袋,疑惑的看著我。

“小玫瑰放棄了逃離,讓小狐狸快走。小狐狸問為什麼,小玫瑰告訴小狐狸,她在這裡的時候,那個照顧她的侍衛對她很好。定時給她澆水,帶她出去曬太陽,告訴她好多關於他的事。於是,小玫瑰就愛上了那個侍衛。小玫瑰還對小狐狸說,如果她離開了這片地方,沒有水和溫度,她就會死。小狐狸聽到那裡,整顆心都涼了,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