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酒意濃 聶小又 4249 字 2個月前

月牙兒又病了,這病也奇怪,既不發燒也不咳嗽,就是人沒精神不願起床。芃娘很懷疑月牙兒隻是發懶不想起床,但無奈月牙兒就是埋在被子裡喊:“人家病了嘛,芃娘你都不疼月牙兒了,月牙兒都病了。”

於是蒔竹館的大家都默認,月牙兒病了呢,不願出來玩了呢。

整整三個月,連過年都在床上躺著過了,就隻有糯米丸能天天見到月牙兒還不被月牙兒往外攆的。

隻有月牙兒自己知道,這是真·難過了。

她自穿越以來就活在蒔竹館裡,蒔竹館富貴,她作為館裡的嬌嬌兒,何時受過一點兒輕慢?更彆說芃娘是朝死裡寵她,從來要羊肉串不給牛肉,要燕窩羹不給鮑魚的。那日卻被一個穿著布衣滿臉寒酸的臭男人嘲笑了去!這可如何是好。

躺在床上的月牙兒思考了很久才終於相信,這個世界和以前的一樣,女支女什麼的總歸是下九流被人唾棄的存在。

這麼說不是長得好看就行了?那我長這麼好有什麼用啊嚶嚶嚶。月牙兒想著想著又躲被窩裡去了。

其他人哪明白月牙兒這是處於認清現實自我厭棄的階段,除了芃娘仙兒耐冬時時能見到她的,都當真以為月牙兒是真病了。

紫玉聽聞月牙兒生病第一反應就是月牙兒那日在自己這氣到了,但又想她才虛歲四歲,哪能明白大人話裡的深意,又看芃娘沒有喊自己去問話,便由衷地相信月牙兒的病和她無關了。

但月牙兒生病她終究是難過的,又見月牙兒始終不出來玩了,便等著這月的初三,到月牙兒這看她。

三個月沒見,紫玉竟是瘦了一大圈!月牙兒圓溜溜的眼兒瞧著紫玉,一副不敢相信你怎麼變成這樣的模樣。

紫玉看到月牙兒到也吃了一驚——這一副白裡透紅的樣子哪像是在生病。隻見那月牙兒整個身子埋在了被窩裡,漏出一張小小臉,黑極了的頭發披散在枕頭上,襯得臉上的皮肉更像是剛撈出來的糯米圓子,圓溜溜黑汪汪的大眼睛震愣著瞧著自己,因年紀小不見起伏的鼻子下一張嫣紅小嘴正微張著替小主人表示自己的震驚。一時隻以為月牙兒是太久不見把自己忘了,便黯然地笑:“月牙兒,我是紫玉姐姐啊,不記得了嗎?”

連聲音都虛弱了這麼多!月牙兒在心裡說,卻沒開口。

紫玉更是難過,沒一會兒便攜籬兒離去了。

月牙兒見紫玉走了,轉頭便問耐冬:“耐冬耐冬,那是紫玉嗎?她怎麼變成這樣了。”

因月牙兒“病著”不怎麼出門,芃娘便讓仙兒跟著絮兒一起做事,隻留能給躺在床上的月牙兒做好吃的耐冬留在房裡。

“我也不知道呢。”耐冬垂著眼,笑著說。

也是,耐冬自從月牙兒“病”後就沒怎麼出門,外麵的事情是一點也不知道的。

正巧下午仙兒進來給月牙兒送蜜三刀吃,月牙兒就問仙兒:“仙兒姐姐,你見到紫玉了嗎,她怎麼瘦成那樣了呀。”

仙兒一愣,問耐冬:“紫玉來過?”

耐冬點點頭。

仙兒生起氣來“誰準她進來的!彆帶壞了我們月牙兒才好!耐冬你可守著點門口。”

耐冬沒說話,隻又點了點頭。

仙兒便轉頭對月牙兒說:“月牙兒彆管那紫玉,她是活該呐,月牙兒乖乖的,過幾日仙兒帶你去逛燈市。”

月牙兒一時不知道是好奇紫玉的事好還是關心燈市好,隻急的一個鯉魚打挺就起來了,卻撞到了床沿上,咚的一聲把仙兒和耐冬嚇了一跳。

“這麼急著去燈市嗎?”耐冬驚訝道。

月牙兒一時疼的難受,也忘了紫玉的事,隻順著耐冬的話說:“我要去逛燈市!”

“誰缺了你的燈市!我看看額頭,好不容易機靈了一年,可彆撞壞了。”仙兒心疼的眼淚都出來了,把月牙兒抱在懷裡不放。

“先把衣服穿好,彆再著了涼。”耐冬瞧著兩人犯蠢,無奈地說。

“對對對,先穿上衣裳,月牙兒看,這可是今年新進的瑪瑙錦呢,月牙兒喜不喜歡?”

月牙兒高興地點頭,完全不記得這話仙兒過年的時候哄她下床時就聽過了。

不怪月牙兒對衣裳不上心,她畢竟太小了,再好的冬衣穿上了也就成了個球,從某種程度上說,這也是月牙兒懶得出去的原因之一。

謝天謝地,有紫玉和燈市勾引著,月牙兒終於願意起床出門了。糯米丸表示再不出門我這一身威武的毛都要掉啦!

千等萬等,可算是等到了正月十五。

太陽還沒落山呢,月牙兒便等不住地讓仙兒給自己穿上了新衣服 ——24k純新,過年都沒穿過呢。

芃娘喜紅,給月牙兒做的衣裳便大都是紅色,這年裡喜氣洋洋更是大紅加大紅的打扮,月牙兒皮膚又白,再一頭黑極了的頭發,純正的黑白紅一襯,整個人像是剛從山林裡鑽出來的小狐仙。

小狐仙對著鏡中照了又照——這可是皇宮裡才有的水銀鏡!完全不像銅鏡那樣大的色差,芃娘花大價錢從廣東商人那買來的呢,一船鏡子從廣東運到到上京,足足走了八個月!

想起現代的那些大大小小的鏡子,隨手打碎了都從來不心疼,月牙兒從心底升起一股莫名的優越感。

好不容易等她臭美完,太陽也終於落山了,出門前仙兒給她披上件嫩黃色錦麵棉質披風,她不依——這不是西紅柿炒%e9%b8%a1蛋的配色嗎。好在耐冬又拿了件銀白色狐狸皮披風來,這才收拾妥當開開心心出了門。

一走出蒔竹館月牙兒就後悔了,看什麼燈市啊,蒔竹館就熱鬨的比什麼市都好看好嗎!她又去磨芃娘,想呆在蒔竹館前院看花娘表演。芃娘怎麼可能同意,便叫月牙兒最怕的李三抱著她去了燈市。

說來也怪,這李三明明是第一個發現月牙兒的人,卻完全不像蒔竹館彆的人一樣一看到月牙兒就滿臉的笑,當然除了見芃娘李三從來都是一副死人臉。月牙兒也最怕他這張死人臉,從來不敢招惹他的,是以大家要是嚇月牙兒不會說什麼狼來了官兵來了,隻會低著聲音說,讓李三賣了你去!月牙兒也很無奈好嗎,又不是真·三歲小孩,總這麼嚇一點效果也沒有嘛,還每次都得裝作自己很害怕,真是成長的煩惱呀。

是以去燈市的一路上月牙兒雖不情願,也不敢當著李三的麵哭鬨。

今天館裡忙,仙兒留在館裡,隻悶性子的耐冬跟了出來,糯米丸是個窩裡橫的,一出門就不敢汪了,一行三個人加一條狗竟安安靜靜沒什麼話講,月牙兒更想回蒔竹館看花娘了。

好在這燈市確實熱鬨,人來人往的吆喝聲叫喊聲笑聲把人間煙火折騰得要到天上去,月牙兒人小被李三抱在高處,就見前後左右沒一處不是亮堂堂的燈籠,不說那千奇百怪的燈籠形狀,光看整條街從頭到尾都是暖暖的橘黃色燈火,簡直像是黑夜都被燒成了一盞燈,月牙兒就覺得自己是跌倒在燈火裡,偏偏遠處又有人放起了孔明燈,濃黑的夜幕便也一點也不冷峻了,正道是:“白環銀甕殊方至,翡翠明珠萬裡來”

月牙兒被這幅景象震傻了,她在現代時就是個死宅,從來不願意湊熱鬨,好不容易來了古代成了小孩子,也都是被芃娘拘在竹裡館深怕她跑出去在妓院裡受了衝撞,本以為以大晉的生產力所謂燈市也就是文人墨客猜猜迷喝喝酒,哪曉得竟是這樣一幅壯觀的景象。

她心裡又有幾分衝擊,這才明白古代不是她想象的那麼落後,現代人也就是比古人見過的東西多一些而已。

李三和耐冬早就知道了燈市什麼樣子,這會兒兩個人都隻盯著旁邊會不會有人衝出來搶月牙兒,也沒注意到月牙兒的蠢樣。△思△兔△網△文△檔△共△享△與△在△線△閱△讀△

不怪李三和耐冬謹慎,這人一多犯罪分子可不就活動了起來,更彆提月牙兒長得就一副粉雕玉逐的模樣,這會兒又小,完全是人販子的最佳選擇。

好在月牙兒被震住了,沒鬨著要下地玩耍,隻是可憐的糯米丸東躲西藏生怕自己被人踩到,卻還是渾身雪白的毛變成灰不灰黑不黑的邋遢模樣了。

街口就有賣糖葫蘆的,月牙兒看到了興奮地喊“糖葫蘆!糖葫蘆!”,耐冬立馬掏錢。糯米丸也“嗚嗚嗚!嗚嗚嗚!”可惜周圍聲音太多,沒人聽見。

李三身量高,黑黑的臉上也不見笑,抱了個才四歲出頭的女娃娃,後麵又跟了個耐冬,旁人看了還以為這是一家三口出來逛燈市,再細看那被抱著的月牙兒,李三小%e8%85%bf那麼長的小人兒兩隻手握著個有她半個人高的糖葫蘆,使勁張嘴也咬不了一口,偏偏人長得好看,做出來也不顯得小家子氣,隻覺得嬌憨可愛去了。

等這三個人走到街尾,月牙兒手上的糖葫蘆早就不見了,左手拿了個兔兒燈,右手握著塊看不出本來麵目的糕點,後麵耐冬懷裡抱了三五個包裹,李三抱著月牙兒指頭上還掛了一圈鐲子項鏈——月牙兒要帶回去送給芃娘呐。至於糯米丸,可憐兮兮地已經成了黑糯米了。

三人一狗雇了車回蒔竹館,已經快子時了,偏偏蒔竹館還燈火輝煌著,簡直讓月牙兒以為逛完燈市的人都來這裡瀟灑了。

這還是月牙兒第一次見到夜裡的蒔竹館,以往這個時候她都在竹裡樓睡覺,她想偷跑到前院見識見識古代妓院的風采,又覺得應該趕快去找芃娘獻寶,可是她的身體畢竟才四歲多,被抱進熟悉的竹裡樓沒多久就聞著熟悉的香味、酒味、水粉味睡過去了。李三這會兒也累了,把月牙兒抱進竹裡樓的東廂房就找芃娘複命去了,隻仙兒還得給糯米丸洗個澡——不然它夜裡爬到月牙兒床上去就糟了。

耐冬將買來的糕點小吃放進月牙兒房裡的櫥櫃裡,又給睡著了的月牙兒擦擦臉,望著這蒔竹館唯一的小孩子,她隻覺得內心一片寧靜。

☆、小狼狗

元宵過後月牙兒可算是記起來紫玉了,她直覺這姑娘是出了什麼事,不然哪能幾個月的功夫就從一個圓潤飽滿的嬌俏花娘變成一瘦骨嶙峋的白骨精。於是她時不時就跑去倏爾院,試圖尋找讓紫玉變化的蛛絲馬跡。

她還給這次行動取了個名,叫月爾摩斯·糯米生。

紫玉哪曉得月牙兒腦洞那麼大,她隻開心月牙兒還記得她而且看樣子很喜歡她呢。

月牙兒往紫玉房裡跑得多,慢慢的跟紫玉的丫頭籬兒也熟悉了起來,耐冬和仙兒有事的時候芃娘就直接讓籬兒看著月牙兒,籬兒一時身價大漲竟時不時有人提起她了。

好在籬兒知道芃娘是怕月牙兒出什麼事,又不願總拘束她,就喊個人在旁邊照看著,沒事也就罷了,要是出了事自己的小命可是懸得慌。也就儘心儘力地看護著月牙兒。

月牙兒為了早日查清真相也樂意讓籬兒照看,這貨還時不時地朝籬兒套話,自以為巧妙極了。

要換了彆的人套話,籬兒自然一聽就警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