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著灰堆,把旁邊剩下的枯枝乾草放進去,打算把火再燒起來。鮑金東便又去揪了一大把麥穗,放進沒有明火的灰堆裡燒手裡拿了一個,放在火苗上燎。

青麥穗熟的快,一把火就熟了,燒熟了的鮮麥粒更有一股子香味兒,好吃的很。鮑金東一邊搓皮吹著吃,一邊問姚三三:

“三三,你弄這個烏拉牛,能賣多少錢?”

“挑肉賣一塊二,有個人說他要帶殼的,要吐乾淨泥,剪掉尾巴,給五毛一斤。”姚三三也沒隱瞞,剛被這個鮑金東救了一回呢!

“也不多啊,不過總比閒著強,閒著又閒不出一分錢來。”鮑金東說著拎過身旁的小桶,給姚三三看,裡頭果然是泥鰍,有兩三斤的樣子,蓋住桶底了。

“這麼多泥鰍啊,你逮了炒著吃?”

“能賣。”鮑金東搓著燒好的麥穗說,“逢集的時候有人收,大的能給一塊兩三毛錢一斤,也就是頭一陣子才開始收的,知道的人還不多。泥鰍這東西,好逮,水溝、塘子,淤泥裡很容易挖到。”

一塊兩三毛錢?姚三三眼睛一下子就亮了,一天要是能逮上幾斤,蠻能賣點錢啊。不過,泥鰍這東西,隨便哪個溝塘都能逮到,但你要是想一氣逮多少,就不可能了。

農村男孩子都是魚精,逮泥鰍是很在行的,像這鮑金東,專門找那水淺的溝塘汙泥挖,這小半天,就挖了這麼多呢!

她要是能逮泥鰍賣,價錢高,應該比摸烏拉牛掙錢,逮泥鰍,賣給收的販子就行了,烏拉牛的話,人家不一定肯要,就算實惠小吃部能長期要,也不會太多的,她放學後兩三個下午就撈夠了。逮泥鰍,她一個小女孩,不在行,不過倒值得試試。

“金東哥,我能逮嗎?”姚三三問。

“你也能啊,跟我學,拿鐵鍁到淤泥裡挖,水裡它不好逮。”

鮑金東說著,拿樹枝把火堆扒拉到旁邊,空出了火堆下邊的地麵,黑乎乎的,鮑金東拿鐵鍁往下使勁一挖,居然挖出來兩包東西,姚三三一看,像是番瓜葉子包著的。

“燒泥鰍,吃過嗎?”鮑金東一副得意的樣子,“看你剛才嚇得鼻涕眼淚的,分給你一條嘗嘗。”

☆、第12章 嚇掉魂

聽鮑金東說有人收泥鰍,姚三三立刻來興趣了。好吧她承認,她現在就是一財迷,這陣子她滿心都是怎麼掙錢,沒法子,她要掙到自己上初中的學費啊。

“燒泥鰍,吃過嗎?看你剛才嚇得鼻涕眼淚的,分給你一個嘗嘗。”

農村孩子,差不多都是就地取材的美食家。鮑金東燒泥鰍,和“叫化%e9%b8%a1”的做法差不多,地上挖個小坑,用寬大的番瓜葉子把泥鰍包好放進坑裡,埋上淺淺一層土,在上頭燒火,熱量透過泥土慢慢把泥鰍悶熟了,原汁原味,香得很。

番瓜葉子受熱,成了灰綠色,已經有些爛了,鮑金東小心揭開外頭包著的番瓜葉,裡頭的泥鰍有大人拇指兩個粗,看著有一拃多長,這麼大的泥鰍少見,肯定是他挑了最大的來燒,鮑金東用手一捏,泥鰍肉就分開了,聞著就一股好舒服、好濃的誘人香味。

鮑金東連著番瓜葉,把泥鰍遞給姚三三:“喏,跟你一人一個。”

姚三三接過燒泥鰍,抿著嘴笑了笑,說:“金東哥,謝謝你。”

“謝什麼,大的讓小的。”鮑金東剝開剩下那包葉子,捏著泥鰍肉,剝了一塊送進嘴裡,泥鰍肉質細嫩,雖然沒有任何調味品,卻照樣香嫩美味。

泥鰍沒有旁的亂刺,就是當中一根骨頭,鮑金東燒的那泥鰍,根本就是連內臟都沒除去,活泥鰍直接放進去燒的。泥鰍的內臟包著一層薄薄的膜,隻要小心剝下周圍的肉,內臟原樣包在一起,完完整整的,鮑金東很快就吃光了那條泥鰍,內臟連著骨頭一起扔掉了。

姚三三看他吃得那樣香,便也跟著吃了起來。五月的天氣,大晌午的,兩個半大孩子看著火堆,坐在大太陽下,居然也不嫌曬,鄉村孩子,都是一身的陽光膚色。

“下回要燒泥鰍,得帶點鹽來,蘸著細鹽吃,就更香了。”鮑金東把兩隻手在腳邊草葉上擦了擦,拍拍手,拎起了小桶,說:“都晌午西了,走家吃飯,吃這點東西不能飽,你走不?”

姚三三臨來吃了一塊煎餅的,這時候還不是太餓,但是,剛才叫水蛇嚇得她驚魂不定,這個時候她實在是不願情再下水了。姚三三索性拎起籃子,跟在鮑金東後頭回家去。

因為那條水蛇,姚三三簡直有了心理障礙,好一陣子不敢下到水裡,下午她拿了自製的撈網,還是蹲在水邊上撈,慢是慢些,撈的時候還總是分心去看水裡,疑心會不會突然又竄出來一條大水蛇,盤到她手脖子上。

說來也巧,這天晚上,姚三三忽然就發起了燒,睡著睡著渾身難受,翻來翻去的,姚小疼被她擾醒了,伸手一摸,滾燙,姚小疼趕緊拉亮電燈,坐了起來。

“三三,你怎的了?像是發熱了,這天氣怎麼感冒了?”

“不知道,難受。”姚三三小臉燒得紅撲撲的,迷迷糊糊地閉著眼睛。姚小疼摸了摸她額頭,說:“肯定是發熱了。這半夜三更怎麼弄?”

姚小改睜開眼,問她:“三三,沒看你擤鼻涕啊,怎麼就感冒了?”

天氣熱了,閨女大了也不方便,加上張洪菊小產臥病,姚連發在外屋鋪了張小床睡,不知是醒沒醒,張洪菊聽到姐妹三個嘰嘰咕咕,也醒了過來,聽到三三發燒,就說:

“半夜三更的,去藥房也沒有人,小疼,你拿水給她擦擦吧!”村裡人把村衛生室叫做藥房。

姚小疼起床去端了盆溫水,拿毛巾給姚三三把身上擦了一遍,姚三三想要坐起來,可是渾身燒得發酸發軟,乾脆就伸開手腳讓大姐擦,微涼的水擦到身上,感覺是舒服一些了,燒卻沒怎麼退,折騰了半宿,到天快亮時候,又迷迷糊糊睡著了。

天一亮,姚小疼就硬把她拉起來去藥房,藥房還沒來人呢,姚三三在清晨微涼的風裡走了一趟,覺著身上好受了,似乎已經好了,就想要回去,但姚小疼根本不同意,姐妹兩個等了半天,好容易藥房醫生來了,問了情況,拿溫度表試了試,說:“溫度也就高了半度啊,沒多大問題。”

“半夜裡肯定不是高半度。”姚小疼說,“夜裡她滾熱的,到早晨好像又退了。”

醫生給姚三三開了兩片安乃近,退燒的,交代說發燒了再吃,那時候合作醫療,村衛生室看病一回就是兩毛錢,當然藥也是最基本最便宜的,姚小疼就又跟醫生要了幾片感冒片,姐妹兩個給了兩毛錢就回家去。

姚三三照樣去上學了,興許是吃了藥,一整個白天都沒覺著發燒,哪知道到了晚上,十幾點鐘的樣子,又開始發燒了。這回她睡著了發的燒,居然嘰嘰咕咕說起了胡話,姚小疼湊近去聽了一會子,也不知道她咿裡哇啦說些什麼,聽不清楚。

姚小疼趕緊把姚三三推醒,起來倒了水,姚三三把剩下一片安乃近吃了,倒頭繼續睡,卻還是渾身難受,輾轉反側了大半夜,直到天亮才退了燒。

“這燒得有點怪,怎麼都在夜裡發燒?吃了藥也不頂用。”張洪菊就多了心,問:“三三,你這小孩這些天四處亂跑,彆是嚇著了吧?”

農村人多少都有點迷信,況且是在二十幾年前,理論還一套一套的,小孩子魂魄不牢靠,很容易嚇著,就說是嚇掉了魂兒,要是白天嚇掉魂的孩子,就容易發燒,要是晚上嚇掉魂的孩子,一般不發燒,容易夜啼,癔症,容易拉肚子。並且這嚇掉魂的孩子,吃藥打針總不見效,必須得把魂叫回來才能好……反正農村裡上了年紀的老人,很信這個的。

“你這幾天嫌沒嫌怕?再不也興許撞上什麼不乾淨的東西!”張洪菊說,“你想想?”

姚三三不用想,就把水長蟲的事說了,姚三三自己心裡也覺著奇怪,就說:“我都這麼大的人了,哪能跟小娃娃似的嚇著了?興許就是感冒了。”

“感冒也沒見你有鼻涕。”姚小疼說,“明天找後頭四奶給看看吧!”‖思‖兔‖網‖文‖檔‖共‖享‖與‖在‖線‖閱‖讀‖

村後四奶能看出小孩是不是嚇著了,村裡人傳的怪神的,說她摸了摸小孩的脈,就知道是不是嚇著了。不是嚇著了,該吃藥吃藥,該打針打針,嚇著了,找個人叫叫就好了。

這回天亮,姚三三被大姐拉去了四奶家,推測四奶應該神神秘秘的,或者多少該有幾分怪異,其實,四奶真就是個長相、打扮都很普通的農婦,六十歲上下,性格也很隨和,姐倆去的時候,四奶正在喂豬,聽到姚小疼說了來意,就笑眯眯地端了個小板凳,叫姚三三坐下,伸兩根手指在她手腕上,扣住脈門摸了一會子,笑笑說:

“這小丫,還真是嚇著了。”

姚三三愣愣地看著四奶,嚇著了?她是十分害怕,可她這麼大人了,還能是嚇掉魂了?姚小疼趕緊問:

“四奶,那怎麼弄?”

“晚上給她叫叫魂。”

姚小疼就說:“四奶,你能給幫著叫叫嗎?咱小孩都不懂這個,我媽她這陣子有病,我奶,你也知道,她哪裡管過咱姐妹幾個?四奶你給她叫叫,我肯定好好感謝你。”

“行啊,就這點小事,說什麼感謝!我晚上就去給她收魂。”

天黑下來以後,四奶就到姚家來了,一手拿著幾張火紙,一手拎著個小瓦罐,笑眯眯地進了屋。張洪菊見有人來了,趕緊就想下床,四奶衝她說:“小疼媽,說你有病,你還是彆動彈了。”轉頭叫姚小疼:“小疼,去,把你家瓦盆給我拿一個來,倒一瓢清水進去。三三,你上床睡你的覺。”

姚三三幼兒時有沒有被“收魂”的經曆,她不知道,據說也是有的,但她那時年紀太小,肯定是不知道的,前世也聽人家說過,沒%e4%ba%b2眼見過。她就%e8%84%b1鞋上了床,躺好了,忍不住拿胳膊墊著頭,好奇地看。

四奶把瓦盆放在床前,點著了火紙,嘴裡頭念念有詞的:

“三三,快來家!”

姚小疼之前得了吩咐,就在一旁答應著:“來啦!”

“三三,快來家!”

“來啦!”……

一邊念叨著,一邊把火紙放進小瓦罐裡,等那火紙燒完了,忽然把瓦罐往瓦盆裡一扣,熱空氣遇上涼水,瓦盆裡發出一陣吱吱的聲音,四奶叫姚小疼:“拿件三三的衣裳來。”

姚小疼趕緊找了姚三三的一個褂子來,四奶把褂子抖開,蓋在瓦盆上,叫姚三三:“好啦,你彆翹頭看,你睡你的覺。”

姚三三隻好躺下了,閉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