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站在姚連發麵前,說:“爸,閨女也是你生的,你不想給我活,你擎管打死,我不過說了幾句心裡的話,你是我爸你也得講理吧?我又沒提什麼過分的要求,走到老天邊,這理我也敢跟你講。你真要容不了我,我這就去西邊跳水庫去!我就要叫十裡八村都看看,我爸是怎麼疼閨女的。”

拚了!姚連發重重的一巴掌激起了姚三三心裡的酸楚,想起自己上一世撒手去了,撇下兩個沒成人的女兒,怕也過的是可憐可悲的日子,再想想自家姐妹四個的境況,姚三三真覺得,這樣下去,活著也沒意思了!

村西不遠,有一個當地有名的大水庫,小時候,村西頭便有個小媳婦尋死跳進去了,屍體泡得漲漲的。姚三三不知怎麼的,一下子就想起了兒時看到的那個場麵,跳水庫的話就衝口而出。

姚連發被姚小改抱住胳膊,還沒來得及抽手再打,隨著一聲哭喊,張洪菊拖著孱弱的身子出來了,張洪菊扶著裡外屋之間的門洞,哭喊道:

“三三,你怎的這樣不懂事?小小年紀,連跳水庫的話你都敢說,你還讓不讓你媽活了?”說著又轉向姚連發,哭著數落:“她一個小丫頭,也才剛十二歲,她想上學錯了嗎?落在咱這樣的家裡,你不嫌她可憐,你不覺著虧心,你就使勁打好了。”

“你還敢說!看看你養的好閨女,小小年紀她反了天了!你自己肚子不爭氣,掉丫頭窩裡也就算了,還他媽不省事,你就叫她作死吧!”

“她才多大?她想上學有什麼錯?”張洪菊哭訴著,“三個丫頭,有一個吃閒飯的嗎?家裡家外還不都指著她三個丫頭?你也彆打小孩了,橫豎是我的錯,你找根繩子勒死我,你一了百了!”

“好,好,都長能耐了是吧?”姚連發指著張洪菊,又指姚三三,“好,你自己掙學費,你有本事掙到學費你就上初中,你掙不到錢,你就老老實實來家給我乾活,我反正沒有那個閒錢!我看還把你能死了!”

姚連發說著,氣哼哼地摔門出去了。張洪菊淚眼汪汪看著姚三三,哭。

“三三,你這個丫頭,怎麼非得跟命犟!你看看村裡,男孩子沒上初中的都多的是,你就算想上學,你也好好說,你跟你爸那個倔驢犟的什麼!再說家裡這情況你也知道,要是有錢有勢,還能不叫你好生上學?”

“媽,我是年紀小,可我就是不想認命!我什麼都聽我爸的,這日子就能過好了?我爸我奶他們,就能拿我重視了?媽,這老些年,你都是順著我爸,對我奶也服服帖帖的,又怎麼樣?你落著什麼好了?”

姚小疼擦了一把眼淚,說:“媽,三三人是小,可她說的也有道理,她這個年齡,正應該上學的時候,你就由著她一回吧!反正你跟我爸,多數時間也不在家,我跟小改,無非多乾點活,也願意叫三三再多上幾年學。”

姚小改走過去扶住張洪菊,說:“媽,你趕緊回去床上,彆吹了涼風,三三已經挨了爸的打,你就彆再說她了。”

姚三三看著二姐扶張洪菊進了裡屋,重重地呼出一口氣,在板凳上坐了下來,半天沒吱聲。

她這樣做,是不是對於大姐二姐來說,太自私了?

不,這個家,目前就是看不著前途的一團亂,隻有她先找著路了,才能把家裡姊妹拉一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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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己掙初中學費,姚三三這是話趕著話,心一橫就衝口而出,然而她也深深明白,自己要想上學,她就隻能靠自己解決學費,她爸媽,是不會去顧她的。在姚連發心裡頭,閨女,就是人家人,早晚有一天要出門子,在閨女身上花錢就是虧了。所以出門子之前,閨女就該是給家裡乾活掙錢,不然就白養了,哪還能多花錢?

十二歲啊!姚三三看著自己瘦瘦弱弱的小身板,心裡頭琢磨著,跟姚連發叫板是很豪氣,但她這個年紀,一個小女孩,想要掙到哪怕是一分錢,又談何容易!她不能出遠門去打工,也沒人會雇用她。

姚三三打聽過了,初中一學期的學費,要一兩百塊,秋末頭的時候還好,耬花生,耬地瓜,撿稻穗,一秋天下來總能賣些錢,然而如今這青黃不接的時候,暑假前她要想掙到暑後的學費,可就沒那麼容易了。

大不了,熱天她可以上街賣冰棍,賣汽水,姚三三記得九十年代初,那種小塑料袋裝的汽水很盛行的,小孩子喜歡買,批發來賣能掙到錢的。就是,這個需要些成本。成本,姚三三哪有啊!

“你怎麼就這樣犟!”姚小改安撫了張洪菊,出來數落她,“你自己也說,反正不指望能上大學,咱爸那人你也知道,他橫豎是不會顧你,你一個錢沒有,非得上個什麼受罪的學?”

姚小疼也說:“三三,等爸消氣了,咱再跟他好生商議商議,看他能不能鬆口,指望你自己掙學費,你以為掙錢容易嗎,就你這麼小,能乾什麼?”

“大姐,二姐,你兩個彆叨咕了,給我自己想想。”

姚三三也是滿心煩躁,她一晚上都在琢磨掙錢。過了麥收,姐猴該出來了,她可以捉姐猴賣,然而能捉姐猴的時間一共沒多少天,旁的時間呢?

對了,眼下她可以摸烏拉牛賣,隻要先湊夠暑假後這一期學費,往後就有指望了。

當地人把田螺叫做“烏拉牛”,這時節正是吃烏拉牛的時候,池塘溝渠,水庫河道,很容易找到的。當地人吃這東西,自家拎上筐子,隨便去哪個河溝摸一半天,也就夠炒一頓的了。然而姚三三想到,她可以弄烏拉牛肉,去賣給鎮上的飯店。

試試再說!姚三三給自己打氣。凡事沒有想的那樣容易,然而不試試,怎麼知道行不行?

有了父女的口頭協定,姚三三第二天便照常去上學了,那時候放學早,下午兩節課,太陽多老高就放了學,姚三三出了學校的門便沒有走家,而是從書包裡掏出她準備好的塑料袋,順著學校院牆往南走,一直走過大片的田地,這一片地頭上一溜排開好幾個村裡挖的魚塘,都是兩畝見方的水麵,烏拉牛是自生的,她摸烏拉牛,養魚的人應該不會去管她。

魚塘的水算不上多清,卻也能看見邊上淺水裡的烏拉牛,黑不溜秋的,大人手指頭大小。姚三三卷起褲%e8%85%bf,嘗試著下了水,姚三三小心地挪了挪腳,塘泥有點滑,這是人工挖的魚塘,邊上應該不深,然而再往裡頭,至少也有一兩米吧。這要是一不小心,滑進深水裡,就她這小身板,肯定淹沒頭頂。

光腳踩到那又滑又軟的泥,姚三三退了回來。這樣不行,滑進去淹死了都沒人知道。姚三三隻好蹲在水邊上,伸手進去撈,倒也能撈一些,再往遠處,眼睛看得見,她那小短胳膊卻夠不著了。

姚三三勉強摸到了一碗多烏拉牛,眼看著太陽西墜,四周漸漸安靜得嚇人,便匆匆離開。她回到家裡,顧不上乾彆的,先找了個盆,把剛摸到的烏拉牛倒進去養起來。

姚小疼跟姚小改已經回來家了,姐兩個不用誰安排,各自忙碌著。姚小疼喂豬,姚小改便去弄晚飯。看到姚三三拎了一小包烏拉牛回來,姚小疼忍不住問:

“三三,你弄這一大捧烏拉牛做什麼?吃也不夠啊!”

“不是吃的,弄多了,我挑肉賣。”

姚三三舀了一瓢清水倒進盆裡,轉身便去設計她琢磨的“專用工具”,她翻出一截鐵絲,沒有合用的小眼漁網,便找了塊粗紗布,縫成茶杯大小的口袋,穿上鐵絲,做成了個簡易的網兜,又找了個一米長、手指粗細的直溜棍子,試了試,蠻結實的,把那小網兜緊緊紮在棍子上,便做成了一個簡單好用的撈網,拿在手裡一試,還蠻趁手的。

這樣她不用下水,就能撈到遠一點的烏拉牛了。魚塘裡的烏拉牛並不多,星期天的話,她可以去水庫摸,那裡更多。姚三三看著手裡的撈網,露出了一個笑容。

☆、第6章 掙到錢⑨本⑨作⑨品⑨由⑨思⑨兔⑨在⑨線⑨閱⑨讀⑨網⑨友⑨整⑨理⑨上⑨傳⑨

姚三三把烏拉牛用清水養了,又自己做了個趁手好用的撈網,正滿意地拿在手上,姚連發回來了。這時節沒什麼大活,姚小疼、姚小改姐妹倆每天也就是下田除草,順便打豬草喂豬,這兩天,姚連發每天吃了飯就出去,好吃下一頓了就回來,他做什麼去了,沒誰知道,也沒人問他。

姚連發經過姚三三身邊,瞅見她拿著自己設計的撈網,也沒搭理,就進了裡屋,去找張洪菊說話。

“我這兩天找了個陰陽先生,去看了咱家老祖墳,他說西北角那片坡地,有個水溝不好,是毛病,走風水的,主不旺長支,咱這一大戶,我正好是長支長子,怪不得總也沒個男孩。”

張洪菊就問:“那要怎麼弄?”

“填上。我等回找家裡老輩們說說,明天我找幾個人,去給它填上。”

姚三三端著鋼精鍋走進外屋,聽到裡屋這段對話,幾不可見地撇了撇嘴,老祖墳風水不好之說,姚連發已經不是頭一回提了,記得他還找人來看過房子風水,大概就因為這種封建迷信,才橫下一條心非得要生個兒子不行。

晚飯是棒子煎餅,喝開水,姚小疼弄了個蒜茸炒辣椒,切了一小碟子鹹菜。姚小改一邊倒水,一邊叫姚三三:“三三,去剝一把蔥來卷煎餅。”

姚三三出去剝蔥洗蔥,姚小改叫姚連發:“爸,吃飯了。”

姚連發從裡屋出來,接過姚小改遞給他的煎餅,坐倒吃飯。姚小疼端著一碗蔥花湯的掛麵進來,端去裡屋給張洪菊。蒜蓉炒辣椒,今年家裡種的辣椒是那種“氣死%e9%b8%a1”的小尖椒,辣死個人,要是兌了旁的菜炒,姚三三還將就吃一點,光炒辣椒,姚三三是不怎麼敢吃的,便拿煎餅卷了一棵小蔥,就著鹹菜吃。

兩塊煎餅下肚,姚三三喝了多半碗開水,便趕緊去寫作業。小學臨近畢業,作業是很多的,而且她如今做作業總有些吃力,忘得太多了,這兩天上課的時候,總覺著腦子有點跟不上老師的節奏。

不過,小學的知識畢竟淺些,姚三三決定,要儘快把整個五年級的課本複習一遍,以她成人的思維,要把這兩冊書的知識吃透,隻要肯下功夫,應該有門的。

姚三三在昏黃的白熾燈下打開課本,先寫今晚的作業。她寫了幾個字,抬頭看看房梁上的燈泡,家裡用的燈泡是十五瓦的,那燈泡也不知用了多久了,灰突突的,屋子本來也灰突突的,吸光,在這燈光下看書寫字,總是累眼吃力。

“大姐,咱換個25瓦的燈泡吧?”姚三三悄悄跟姚小疼說。

姚小疼抬頭看看燈泡,露出一絲為難,用15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