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無麵使外傳 一朝鳳鳴 4204 字 2個月前

第十六章

救救我。

黑夜裡,一個聲音不斷回蕩在耳邊。

絕望,像黑暗中的潮水,不斷翻滾。發出這聲音的人,一身月白色衣裳,黑色長發披散在肩上,秀美卻清瘦的臉龐上,滿是哀傷和那些池應讀不懂的情緒。那雙眼,直直地望著她,卻沒有讓池應覺得任何反感,反而很想靠近她。可是越往前走卻發現離她越遠。

池應越來越多的從這個說是噩夢又不是噩夢的夢境中醒來。醒來的時候滿臉是水,不知道是淚還是汗。迷迷糊糊的摸著自己的臉,卻怎麼也想不起來到底做了什麼夢,讓自己這麼難過。恍恍惚惚覺得熟悉,卻又如此遙遠不可切近。

清晨的陽光很美好,池應搬了把小凳子坐在門口,看著一笑婆婆修剪著花花草草。春季的末尾,花草瘋長,有些枝蔓長得太盛就影響了主乾。一笑婆婆揮舞著細劍,片片殘葉隨之落下。不知名的歌謠從她口中逸出,飄散在寂靜的花園裡。

“師父。”一笑婆婆抬頭看池應,迎著光的小家夥看起來有點虛幻。

活了百餘年的老妖婆心裡突的一跳,有一種不是太好的預感。

“幫我恢複記憶吧,我知道你可以的。”

一笑婆婆走近了才看到池應原來是笑眯眯的,完全看不出來是認真還是在開玩笑。多久沒見過的純真笑容啊。一笑婆婆心裡感慨。然而她與蘇蒼原都心知肚明的是,這小孩兒,就算完全失去記憶,也不是那麼簡單的人。

可是能有這麼純真笑容的人,無論正邪,內心也有一塊無瑕之地吧。

對於池應,這無暇的地方,應該就是那個千裡之外,不日就要踏上死亡之路的某人。

關於池應的消息,在扶春和傅之覓兩個人間總是傳的很快。周小四得知池應要求恢複記憶的第一時間就把這消息傳到了二人的耳朵中。

“啊,什麼?池應吃錯藥了麼,還是她的病情又加重了?”扶春皺皺眉,傅之覓聳肩道,“我也不知道,反正小四就是這麼說的。我也是剛剛得知就來找你了。”

“也不用擔心吧,說不定她待會兒就忘了這回事。”周小四還是平常那樣平靜的樣子,好像根本不把這件事放在心上,但是出於義務還是來通知她們了。這種表情讓心裡窩起莫名火的二人更火大。

“四四你是怎麼看的?”扶春惡狠狠地問道。

周小四便是一臉無辜:“我怎麼知道啊,我們去看了才知道撒。乾嘛要在這裡糾結?”

抬頭,便是平原居。

扶春和傅之覓對視一眼,看到了彼此嘴角閃閃發亮的犬牙。這個人,怎麼可以對什麼事都這麼無所謂。可是,人要怎麼活都是自己的事情了。就像,她們都努力這麼久想要池應記住她們,可是無論她們怎麼做,那個人心裡都隻有一個地方,就算她完全沒有印象,也不會消失。

蒼原大師和一笑婆婆正在準備藥物和工具。

池應泡在巨大的木桶裡,桶裡的水冒著熱氣,散發出一種奇異的香味。淡淡的苦澀摻雜著莫名的甜味。小家夥的臉紅撲撲的,看到她們粲然一笑:“晚上好啊,兩位姐姐。”

傅之覓的心中湧起一股傷感,事情的本末她是知道的。先前老妖婆封了她關於宋雲寧的所有記憶,也誘發了她潛藏的逆噬病症。許是那老妖婆早有預謀,因為宋雲寧的記憶是被強迫封鎖而不是被病症吞噬,所以如果恢複成功,宋雲寧這人在池應腦子裡也就重新活過來。

池應要去救宋雲寧。想到這一點,傅之覓就想發火。怎麼可以?!那個女人這麼殘忍地傷害她,為什麼還要對她念念不忘。

扶春在一旁看到傅之覓的臉色時青時白,對於她的想法也揣摩出一二。但見小家夥一臉天真地笑著,居然不知所措起來。熱氣騰騰,池應的眼睛在霧氣中閃閃發光。何等晶瑩誘人。

可惜不屬於在場的任何一個人。

傅之覓騰騰幾步走到木桶邊,一把拉起池應。十八歲的少女發育已經相當成熟。傅之覓眼光下掠的時候明顯感覺到自己的呼吸滯了又滯,那一刻,有一種衝動完全占據了她的心。

一笑婆婆和蒼原大師依舊忙著自己手中的事,完全不理會這邊的動靜。

扶春見形勢不對,上前揪下了傅之覓緊扣著池應手臂的手:“你瘋了?你這是乾嘛呢?”

池應完全沒搞清楚這狀況,但見本還算慈眉善目的傅之覓突然凶神惡煞,怯怯地又縮回水中,睜大眼睛看著大口喘氣的傅之覓和緊縮眉頭的扶春。

“你到底想乾什麼?如果池應心裡邊真的沒有宋雲寧,你守了這麼久連石頭都該捂熱了吧。可是你一直都在忽略,你強迫自己不去想宋雲寧這個人。這有什麼用呢?”扶春大聲嗬斥著,“你以為讓小應這麼渾渾噩噩下去就是對她好嗎?你理智一點好不好?如果你是她,每天早上醒來不知道自己是誰,不知道自己來自哪裡,甚至永遠都不認識身邊的人。就算這一刻很努力的記在心裡,下一秒就會徹徹底底忘掉。如果你是她,你會不會崩潰呢?你不是她,你無法理解她的感受。你就這麼自以為是一廂情願。你說,你到底想得到什麼,有意思嗎?”

傅之覓愣了一會兒,才有點無力地辯解道:“我是沒辦法理解她的感受,可是我對她好,起碼我不會像宋雲寧那樣一而再再而三地傷害她。”

扶春揮手,粗暴地打斷了她:“行了。一笑師父,蒼原大師,沈鴻來,小四,我們這些人就對小應不好嗎?可他們像你這樣嗎,自以為做的事都是為了她好,可是你要是真的對她好,就應該設身處地為她想一想。她到底想要什麼,怎麼樣才能讓她真正幸福。”

“可是你也知道啊,如果她恢複記憶,她肯定會去京都救宋雲寧。宋雲寧想要乾什麼你也知道,如果小應真的去了,她們有多少機會能活?”傅之覓也急了,臉色漲得通紅,一把甩開了扶春拽著她的手。

“那又怎麼樣,最起碼,小應她不會後悔不是嗎?再說,還有我們呢。”一笑婆婆慢悠悠的聲音在背後響起,二人回頭,兩個老妖婆的眼眸閃閃發亮,睿智,卻帶著絲絲算計。

“你們,怎麼吵起來了?”池應弱弱的聲音淹沒在隨之而來的藥材海洋裡。

一笑婆婆和蒼原大師的秘術足足進行了一天一夜。沈鴻來得到消息從燕蕪國都趕來的時候,池應正好從藥房出來。

剛剛經曆一番大折騰的池應虛弱不堪,但神采飛揚。雙眸映著晚沉的夕陽,明亮地讓人不敢直視。比起先前那種笑意盈盈卻遙遠疏離的感覺,傅之覓不得不承認,也許扶春說的對。

沈鴻來的反應沒像傅之覓那麼激烈,但臉色不是太好看。他和傅之覓一樣,不想看到自己愛著的人被另一個人傷害。一點一滴都不想。但畢竟事情已經發生了,沈鴻來也沒說什麼。隻是默默地和傅之覓扶春一起把池應送回臥室。

明天,她就要離開。

去往一個遙遠的地方,路的儘頭有一個人等著她。但也許,那條路的儘頭——是死亡。

月色清亮,小小的暖泉鎮早已陷入夢境。可在這麼美麗的月色下,還是有人輾轉反側,難以入眠。扶春輕輕推開臥室的門,抬頭仰望著晴朗的夜空,隻覺得心裡有一塊地方在不斷的下沉,下沉,最後變得空空蕩蕩。她很清楚的知道,從明天開始,她就要失去那個小孩兒了。

“不止是你……”扶春的思緒猛地被一個人的聲音打斷,循著聲音的來源一看原來是傅之覓。

不知什麼時候這家夥開始變得嗜酒如命,到哪兒都要提著酒壺。扶春嘴角掛起一個落寞的微笑:“心裡難過,要借酒澆愁麼?要不要我來陪你?”

傅之覓高深莫測地搖了搖食指:“告訴你一個小秘密,從再看到小應的那一刻,我突然有一種如釋重負的感覺。”

“嗯?”扶春不解地看著越走越近的傅之覓。

皎潔的月光灑下,沐浴在淺黃月色中的傅之覓少了往昔的幾分痞子氣,人也隨之清爽不少。-思-兔-網-

“我真是一個花心的人。”傅之覓搖搖頭,自嘲道,“我以為自己很喜歡池應,事實上,我確實很喜歡,也許到了愛的地步。可是我愛的太累了,整天提心吊膽的。”

“時時刻刻擔心著會有一個人回來,而且一直都在自欺欺人。對麼?”扶春收回眺望明月的眼光,些許的迷離讓傅之覓心裡一跳,“她心裡從來都隻有一個人。就算想改變也改變不了,可還是無法自拔。這種感覺,我太清楚了。”

傅之覓取下酒壺上的杯子,倒了滿滿一杯遞給扶春:“喝了這杯酒,跟那個白癡告彆吧。”

“加上我一個吧。”沈鴻來渾厚的聲音也從後方傳來。

傅之覓和扶春相視一笑。

再見了,小應。我們糾纏了你這麼久,也該放手了。

第十七章

熙和五年五月十六日。

迎夏節剛過,皓景國都仍是一片節日氣息。大街小巷懸掛的象征夏季的金黃街聯還沒撤銷,映著漸升的紅日,一切顯得如此歌舞升平。

宋雲寧再次檢查了自己的一身裝束,因為是以平民身份入宮,隻能穿著素色麻衣以迎合皇宮禮儀。身旁的許朝明則是大紅蟒服,頭戴象征皇戚的銀製梁冠,束起配有玉佩的黑色腰帶,貴族氣息便展露無遺。

許朝明憂心忡忡不斷歎氣,一個月轉眼即過,宋雲寧的決心卻是與日俱增絲毫沒有減退。抬眼望去,宋雲寧的眼眸如古井般平靜無波,看不出悲喜愛恨。就連提起池應,眼皮也不會動一下。這般倔強的人,內心裡再沒有一絲希望。她要的結果不過是死,對她來說恐怕最好的結果是玉石俱焚吧。

可是如果出什麼事連累到自己的爹娘怎麼辦?許朝明心裡不斷安慰自己,娘%e4%ba%b2是皇舅最疼愛的妹妹,不會有事的吧。

宋雲寧毫無表情,許朝明滿麵愁容,兩人並肩而行出了大門,車轎已等候良久。宋雲寧徑直走進轎子裡,許朝明再次歎了口氣,翻身上馬。

剛過早飯時間,馬路上已經是車輪滾滾,人潮滾滾。左右看那些行人,無不麵帶喜色,輕鬆愉快,未見悲傷幾何。

車轎緩緩前行,許朝明的心沉了又沉,看到皇城獨有的紅磚黃瓦時,他深深地吸了口氣,終於接受這結果。

二人在內城大門外候了半柱香的時間,看到朝廷大員徐徐而出,許朝明拉起宋雲寧的手臂,沉聲道:“我們該進去了。”他是皇%e4%ba%b2,有自由進出內城的權力,但要想見皇帝,還是要太監通報。

進入內城,許朝明輕車熟路直接帶著向禦花園走去。直到花園門口被太監攔下。

“麻煩嚴公公跟皇舅說下,他要見的人來了。”話說的很客氣,但許朝明挺%e8%83%b8抬頭,他是皇帝最寶貝的外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