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浮屠 樓小冷 4481 字 2個月前

樓驚澈彎了眼角,瞬間消失在殿外,饒是聶無雙手快,也根本抓不住半片衣衫。不知為何,心裡卻有一種濃濃的擔憂,仿佛這是最後一次見麵似的。但這種感覺到底是對自己的危機,還是對樓驚澈的掛心,聶無雙一時之間,卻是無法分辨。

外麵陰雲大作,路上的深色圓點,一點點地增加。四月多雨,而且多小雨。

這時候,聶無雙才突然想起,生辰送刀的意義——

刀道刀道,以後的道路上,弟也許無法陪你,兄務必保重。

聶無雙拿著刀的手,驟然收緊。

……

桀驁崖,東風閣。

向來煙霧繚繞的房間,如今卻如清澈的泉水一般,找不到半縷白煙。

東方晚照靜靜地站在窗邊,那一節紅色梅花的枝頭,不知何時,已經伸到窗台,花瓣上天然雕飾的冰渣,晶瑩剔透,反射著五彩光暈。

涼風吹過,一片千年紅的花瓣落在了他的手背上。

“司徒安情已中‘寸草不生’,被囚於武當山地牢。”

他忽然將手背抬起,花瓣吸於%e5%94%87上,頃刻間一咬。點點血色滲透出來,染紅了淡色雙?%e5%94%87。

“南柯一夢兮,森羅萬象。未雨綢繆兮,命輪斷章。朝拾白露兮,驀然回首。燈火闌珊兮,敢問歸期……”

“就算是陷阱,也要去的心情,我終於理解了。司徒安情。”

一聲輕歎伴隨著一片衣袖舞動的聲音,東風閣內再無半個人影,隻留窗前的紅色梅花細枝,隨風輕輕搖曳。

……

碧水清波,空穀懸聲。幾片細長的青色竹葉悄悄地落在竹屋頂上,寂靜無聲。屋簷下,房門虛掩,躺在床榻上的人,忽然發出了一聲輕%e5%90%9f。

坐在桌邊的幾個人聽到動靜,忽然抬起頭來,秦紜和尉遲楓趕忙圍了上去。

“哎哎哎,我說我的蠱藥有效吧!”尉遲楓一邊興奮地大喊一邊朝後頭招手。

“韓穀主,孤行好像要醒了,你快來看看!”

“……”

韓逸看著兩個一蹲一站的兩個人頭擠在床邊,黑了臉色,口氣不善地吼道:“都給我讓開,我隻看到你們的頭!”

“……”

兩人悻悻閃到一邊,韓逸上前摸了摸百裡孤行的額頭,又拉開眼皮看了看瞳孔,另一隻手按上對方%e8%83%b8口處,沉默片刻,將其上的針頭全部拔了出來。

“怎麼樣?”

“過兩天就能下地了。”

韓逸正要撤回手,卻忽然被百裡孤行抓住手腕,一個趔趄倒在了床上。

“你個混蛋!”

韓逸正要將之拍醒,卻突然聽到對方喊自己的名字,虛弱的聲音,帶著滿滿的擔憂。

“韓逸……”

“……”

“不要離開我……”

“呃……”

韓逸愣了一愣,不知道是不是跟魔教那幫人待久了,所有看似正常的話,怎麼都透著一股曖昧?

“那個……我去燒水。”尉遲楓眼珠子一轉,趕緊轉身就走。

“稍等,我來生火。”秦紜也一道跑了出去。

看來不是隻有他覺得曖昧……

留下韓逸尷尬地扯了扯嘴,無奈地歎了一聲:“孤行好友,你做夢都在毀我名譽,你這份執著韓某心領了……”

“我……什麼時候……毀你名譽?”

聞言,韓逸猛地抬眼,看到剛剛尚在夢語之中的人,已經睜開了眼睛,漆黑的瞳孔印著韓逸微亂的發絲。

“你知不知道你剛剛那句話,聽起來就好像我跟你是一對兒似的。”韓逸簡直不忍回想,一手啪地蓋住了臉。

“咦?好友,我們難道不是一對嗎?”

“啊?”

韓逸垂頭,看著臥在床榻上的人,帶著笑意的眼睛,片刻的怔忪。

驟然間,他想起一雙琥珀色的瞳孔,身子猛地一退,掙%e8%84%b1了百裡孤行的桎梏。

“好友,既然你還會開玩笑,說明你傷得不重,敢再給本少爺裝病,我一定治不好你!”

話音剛落,韓逸轉過身子,一揮袖,頭也不回地奔出了門外。

一片青竹飄進屋子,落入百裡孤行的眼中,半分孤獨,半分寂寞。

……

如歌如泣的鳥叫,空曠遼遠的長鳴。泣鳩嶺一如既往地,沉浸在鳩鳥的悲歌之中。山間斑斕亭內,幾根嫩綠的芽苗從陰陽八卦圖的細縫中探頭探腦地鑽了出來。

亭間的黑衣人,一束黑發挽在了頭頂,原木發簪從中穿過,其餘的發絲垂瀉而下,在風中舞出一股雅韻。

“世事無常啊……”

他歎了一聲,轉過身來,卻突然被一道白色的身影撞了個滿懷,身子向後一仰,背抵在了亭邊的柱子上。

就算不看人,光用鼻子聞,汪連就知道這個懷裡的人,是樓驚澈。

“咳,我道是誰有膽量向本座投懷送抱,原來是你。”汪連顯然十分意外樓驚澈的出場方式,畢竟許多年,樓驚澈都沒有這麼近距離接觸過他了。

見對方許久不說話,汪連一手搭在對方的腰間,一手揉了揉那如瀑的青絲。

“如果是彆人,本座倒是可以猜猜緣由;若是你,你若不說,本座真當是猜不出。你確定要保持沉默嗎?”

“汪連……”

“嗯?”

“無雙……就交給你了。”

“啊?”

汪連聽著不對勁,正待詢問,樓驚澈卻忽然放開了他,一臉風輕雲淡,仿佛剛剛什麼都沒發生過似的。

“……”汪連盯著他看了半晌,擰眉道,“阿澈,你不說清楚,本座無從下手。”

“聶無雙去武當山救司徒長老了。”

“你是說司徒大叔被武當派的人拿下了?!這怎麼可能!”

“我……不能陪你們去營救。”樓驚澈長而密的睫毛蓋住了大半個瞳孔。

“……”汪連深吸一口氣,望了一眼腳下的八卦圖,才道了一聲“好”。

“韓逸……也拜托你了。”

“哈?”汪連看著樓驚澈的眼神都變了,“無雙也就罷了,韓逸又是怎麼回事?”

“……”

“江湖上有一句話說,人的一生中,有三樣東西不能交給彆人——自己的背、手中的劍、心愛的人。你……你特麼全交出去了!夠狠!”

汪連揉揉太陽%e7%a9%b4,忽然猛地抓緊了對方的衣襟吼道:“告訴我你到底想做什麼!”

“我想你們活下去。”

“……”

樓驚澈異常認真的眼睛,讓汪連久久無法回神。日落斜陽,將兩個人的影子拉得老長,汪連似乎讀懂了樓驚澈的眼,上前一步,伸手再次抱住了樓驚澈,雙手重重地在他的背上拍了幾下。

“我不管你有何打算,答應我……哪怕隻有一線生機,你都要選擇活下去。否則,我就將韓逸殺了來祭你!”

作者有話要說:  改了一下錯彆字啊,還有語句矛盾的地方,就是這樣→_→

☆、第三十六章 求不得苦

“你把我叫到這裡來,到底想說什麼……”落雲穀後山,韓逸從上往下俯瞰著落雲穀,寧靜得如同無風潭水。

“和你在一起的,是樓驚澈。”百裡孤行靠著樹乾,語氣稍顯疲憊。

“我知道。”韓逸淡淡地答道。

“他是桀驁崖崖主,魔教之首。”他重複。

“我也知道。”

“他是白道多年來一直要鏟除的人。”

“這我早就知道了。”

微風撫過,樹葉搖擺,帶起一片海浪的聲音。韓逸雲淡風輕地抬起手,將被吹亂的發絲勾在腦後,眼睛依然凝視著紮根在落雲穀山壁上的幾支青竹。⑩思⑩兔⑩在⑩線⑩閱⑩讀⑩

“既然你都知道……”

百裡孤行眉頭一皺,伸手將韓逸整個身子扳正,麵對自己,雙手緊緊捏著對方的衣襟,眼中隱隱透著憤怒。

“你為什麼不把去桀驁崖的路告訴我們。”

“我不能說……”韓逸淡淡地垂下眼瞼,“我不想看到你們打起來。”

“韓逸!”

百裡孤行的語氣,淩厲而又不容抗拒。

“你聽著,黑白兩道自古就無法相溶,樓驚澈,我們是一定要殺的。”

“你們又殺不過……”

韓逸淡淡低%e5%90%9f一聲,卻突然感覺雙臂被捏得一痛。

“各大門派全部都已準備好,就差登上桀驁崖。連司徒安情都已經被我們拿下了,鏟除魔教的第一步棋,已經下好了,樓驚澈的命,遲早是囊中之物。”

百裡孤行緊緊盯著韓逸的眼睛,皺起眉頭,神情懇切。

“隻差去桀驁崖的路。韓逸……”

“什麼?!”韓逸一驚,“司徒長老被你們……”

“……韓逸。”百裡孤行黑色的眼睛透著七分怒氣,三分哀愁,“你說你不是魔教的人,卻為何如此關心魔教的安危?”

韓逸抿了抿%e5%94%87。

“我確實不是魔教的人,但我很喜歡他們。”

“你說的是他們,還是樓驚澈?”

“……”韓逸抬眼,看著那雙積滿颶風的黑色眼珠,輕輕一歎。

百裡孤行瞳孔一縮,雙手猛地一推,將推到樹乾上,欺身壓了上去。

韓逸一顆心提了上來,抬頭斟酌半天,才輕輕道:“你傷勢尚未痊愈,彆這麼激動……”

“樓驚澈此人陰晴不定,你若跟著他,難免不會被他傷到!”

“我會儘量不讓他傷到……”

百裡孤行深吸一口氣。

“武當派掌門說樓驚澈是魔物,而不是一個人。”

韓逸簡直想仰天長歎一聲,雖然他確實怕鬼怪,但如果樓驚澈真的是鬼怪,那韓逸覺得今後走夜路也不用那麼擔驚受怕了。

“好友,你莫勸我了……我不管樓驚澈是不是魔物,我依然喜歡他。如果你們執意要殺他,我隻能儘我最大努力來阻止你們。”

看著韓逸認真不似作偽的神情,百裡孤行拳頭一捏,一拳打在了韓逸耳邊的樹乾之上,抖落千翩樹葉。那棕色的樹乾,也凹陷進去,仿佛多出了一個巨大的眼洞。

“你真是執迷不悟!”

“我就是愛上他了,就是執迷不悟,那又……唔……”

韓逸的呼吸在一瞬間被掠奪,他看到儘在咫尺的鼻梁,和那半含不甘的瞳孔,眼睛瞪得老圓。嘴中的津液仿佛要被百裡孤行吸乾,滿嘴,全是對方剛喝下去的藥味。須臾之間碰上對方的%e8%88%8c尖,那灼熱的溫度,一直燒遍全身。

這、是、什、麼、情、況!!!

樓驚澈都沒碰過的地方!

韓逸怒火攻心,雙手急忙去推百裡孤行,剛碰到對方%e8%83%b8膛,兩隻手腕竟全落在了對方一隻手掌中,遂而被牢牢按在了頭頂。韓逸氣急,手指一勾,焦侯弦繞上了百裡孤行的脖子和手腕,勒出一絲血痕。

“殺了我啊!”百裡孤行雙?%e5%94%87暫離,眼中滿是瘋狂,“你若是不殺我,我會繼續。”

雙?%e5%94%87再次被覆上,無法言語。

百裡孤行的手,在刹那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