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浮屠 樓小冷 4339 字 2個月前

他也並不著急。

“它曾經是莫輕塵前輩送給我師父的東西。”

“原來是你師父的東西。”對方點點頭,“既然這樣,就送還給你好了,正好物歸原主。”

韓逸正要點頭,才突然意識到剛剛那人說了什麼。

他驚訝地抬頭,見對方的神情坦然不似作偽,瞬間心情又難以平複了。

“不不不,我又不會用。”韓逸連忙擺手,“況且我覺得月牙在你手中比較保險。”

“為何?”

“因為你武功厲害,沒人能從你手中搶東西。”韓逸有理有據道,“所以月牙就當寄存在你這裡,你彆弄丟就是了。”

韓逸的擔心空%e7%a9%b4來風,自己的武功在江湖中畢竟隻是中流水準,帶著這麼一把顯眼的匕首,實在不是明智之舉。

“不過,我也不希望月牙染上無端的是非,如今你尚有一樁命案牽身……”韓逸咽了咽口水,“不知你是否願意隨我去一趟華劍派,確認一下死者?”

“去去也無妨。”白衣男子點點頭,“不過這幾日我尚有事要待在這裡,過幾日我會%e4%ba%b2自去落雲穀拜訪,屆時再一同前往華劍派,可好?”

韓逸在那一刻突然無比興奮起來,拚命地點頭,腦子裡一直想著之後兩人一起上路的情景,至於對方說了什麼他也聽不大清楚,直到對方走出很遠之後,韓逸才反應過來,好像自己,又忘記問對方名字了……

……

空山幽靜,楓葉如火。一片紅葉從樹枝%e8%84%b1落,隨著清風蕩漾,在空中打了個卷兒,飄落在門前,沾染上了,地上的塵土,便再也無法回到空中。

這裡,便是聞名天下的棲霞山莊,武林盟主所居之地。自從上一代武林盟主蕭情戰死,剿魔的重任就落在了秦快意的侄子秦紜身上。然而這個屋子,已經很久沒有人住了。

今時今日,屋內,竟傳出了沉沉的人聲,那聲音並不響,輕得仿佛要接近耳語。

“你……你怎地回來了?”頭發蒼白的老嫗佝僂著背,顫唞地抓著青年的衣裳。

“聽聞母%e4%ba%b2害病,心中掛念,就忍不住回來看看……”

“我這個殘病之軀,有什麼好看的,隻是偶感風寒,服了些藥,也好多了。倒是你,在這時候跑回來,若是被那魔教知曉了你的真實身份,那可如何是好?!”

“……”

“兒啊,當年你同母%e4%ba%b2說,要將魔教鏟除殆儘,母%e4%ba%b2雖然不懂什麼深明大義,也分辨不了大是非,隻要你平安無事,母%e4%ba%b2就沒有什麼所求了。”

“母%e4%ba%b2……”青年欲言又止,隻是輕輕開口,“倘若,我們所作所為,是錯誤的,應當如何?”

“既然知道錯了,那麼就改呀。知錯能改,善莫大焉。”

“……恐怕,我一個人,無法改得了。”

“盟主。”屋外,不知何時站了一個人,約摸二十歲上下,臉上神情卻是老成,背上背著一把大弓,做工精致,弓弦是用天下最有韌勁的冰蠶絲製成。他的一步,將原本躺在屋外的紅葉,掀了一麵,那原本不沾泥的一麵,也和汙垢相連,與他袖口所縫的蓮花圖案,形成鮮明的對比。

“孤行,好久不見。”青年扶老嫗坐下,上前拍了拍那人的肩膀。

“確實很久不見了。”那人拽著青年往外走,邊走邊道,“一晃三年,你的眼神,為何卻愈見迷惘了呢?”

“可能是殺的人太多了吧。”

“盟主,你要記住,你殺的人,都是你的仇人。他們在殺秦叔叔時,可一點都沒眨過眼。”

“我知道。”

“這次回去,我送你?”

“算了,我們還是不要走在一起比較好。”

“魔教待久了,你派頭倒是見大了,居然嫌棄我!”

“哈,這次隻是想讓你幫我一個忙。”

“哦?難得見你開口,說吧。”

“桀驁崖,司徒安情,我想讓你,去一趟華劍派……取他的命。”

作者有話要說:

☆、第九章 水滴石穿(一)

一片綠葉悄然在水潭上空掠過,投下一道青色的影子,待它在風中輾轉數下,終於敵不過落下的定數,在水麵上捶了一圈不甘。細看,那葉窄而長,豎紋緊密,卻是青竹的葉子。

韓逸坐在一邊,盯著這樣的場景不厭其煩地看了一天,心中卻激蕩不已。已經三天了,他應該是快來了吧?

正想著,耳邊忽聞穀中風鈴作響,這是穀裡來人的勢頭。韓逸想都沒想,迅速閃到穀口迎人,一見對方臉麵,便瞬間呆住了。

“喲,今日動作好快,莫非好友你早料到我會來?”

來人身著玉白長衫,袖口蓮花五彩斑斕,絢麗奪目,身後還背著一把長弓。

“百裡孤行,是你?!”

“都這麼多年的朋友了,你這一聲連名帶姓的叫喚可真讓我傷心。”

韓逸撇撇嘴,眼看著對方自來熟地邁進了穀中,操起了石桌上的杯子一飲而儘。

“連杯子都準備好了,你可真貼心。”百裡孤行將手中的杯子轉了一圈,笑道,“還是上好的碧螺春,好友你可真舍得,什麼時候這麼大方了?”

韓逸悶著不說話,一見到百裡孤行,他就有一種說不出的鬱悶,在心裡滔滔不絕地翻滾。算算日子,確實那手指的傷,要再查一遍。但一想到百裡孤行的手指如何傷到,韓逸的臉色就不那麼好了。

“唔……”百裡孤行見藍衣人沉默不語,盯著對方看了半天,挑眉一笑,“觀你麵色,尚存紅雲一簇,出穀迎人的速度比之平日要快上七分,但你見我又無欣喜之色,看來我是失寵了。不知能讓韓大穀主如此心猿意馬的,是哪家的姑娘?”

“關你何事!”韓逸奪過茶杯,在水潭邊清洗起來,恨不得把上麵的雕花都洗乾淨一般,手上力道大得發出刺耳的“吱吱”聲。

“馬行無力皆因瘦,人不風流隻為貧。”百裡孤行踱到他邊上,與他一同蹲下,心中不知為何有些焦急,而麵上卻是笑容盈盈,望著對方認真的側臉,道,“你不是說過,囊中羞澀不娶妻麼?怎麼,近日發了大財?”

“誰說我要娶妻?!”

“喔?不是娶妻,那是要嫁人?”

韓逸忍無可忍,洗完杯子便站起,眼刀凶狠地往百裡孤行臉上一刮:“你怎麼這麼嘴欠!”

百裡孤行兩步上前,將韓逸逼得往邊上一靠,背抵住了一旁的樹乾,手腕已落在對方手裡:“我就喜歡把你惹惱的樣子。”

說話間,兩人的距離僅僅隻有一拳之隔。

“滾!”韓逸炸毛,另一隻手一勾,頃刻間四周有幾根難以察覺的絲線圍住了白衣人的左手。

百裡孤行吃驚之餘立刻放開韓逸,在絲線收緊之前迅速抽出,撤出幾步,免去了斷手之險。●本●作●品●由●思●兔●在●線●閱●讀●網●友●整●理●上●傳●

“幾日不見,不但脾氣見長,身手也快了許多。”

“但你的記性倒是退了不少。”韓逸咬牙,“我看你都不記得你的手指怎麼傷的,要不要我幫你想起來?”

“哈,好友息怒,這次我身負重任,可不能斷送在你手上啊。”

“喔?你又要殘害哪家忠良?”

“哈,這回可真當是個‘忠良’,桀驁崖長老,司徒安情。”

“什麼?!”韓逸如同被點%e7%a9%b4一般呆愣在原地。且不說百裡孤行為何要殺司徒安情,雖然那家夥韓逸頗為痛恨,但還不至於到幸災樂禍的地步。況且,這家夥跟心中在意的那人,似乎有所關係,韓逸實在無法坐視不管。等等,百裡這家夥剛剛好像提到了桀驁崖吧?!又是桀驁崖?!還長老?!

“看你為我如此擔心,我真是很高興。”百裡孤行粲然一笑,“這次對手很強大,我不能掉以輕心,特地來此檢查一下手指,順便留幾句遺言,以防萬一。”

“你上次留的現在還管用,不用重新留了。”韓逸扯過百裡孤行的手,翻看了幾下,不得不承認,韓逸自己所製的傷藥實在是很有療效,這手指的斷骨之處已然全好,彆說是拉弓射箭,就是以指穿石都不在話下。對百裡孤行來說,這簡直是天大的好事,但對韓逸而言卻是糟心。

江湖人都知道,招式的三字言是“快”、“準”、“狠”。而將三個字發揮到極致的,“快”乃江東快手秦惆,“準”乃是千裡奪命百裡孤行,“狠”字至今依然落在嗜血白竹莫輕塵的頭上,十幾年不動搖。

無論多強大的高手,麵對百裡孤行的精準箭,也是會額冒冷汗的。雖然司徒安情此人的武功也是深不可測,但若是真的不湊巧地讓百裡孤行殺了司徒安情……韓逸光是想象,也無法接受自己成為那個人的“仇人同黨”,這身份實在太尷尬了。

“啊,對了。”百裡孤行看著低頭握著自己手的韓逸,心情頓時如當頭日光一般燦爛,“盟主讓我順便代他向你討一瓶‘寸草心’。”

“咦?”聞言,韓逸抬頭,很是納悶。這“寸草心”已經很久無人問津了,若不是東方晚照提起,他幾乎都要忘記還有這麼一個玩意兒。據他所知,“寸草不生”這種毒藥,已經隨著莫輕塵的失蹤而絕跡了,東方晚照將它的解藥討去要做何事韓逸是不曉得,如果連武林盟主都要向他討這東西,他覺得事情不會那麼簡單了。

“你說晚了……”韓逸實事求是道,“我已將之送人了。”

“送了誰?”

“東方晚照。”

“……好友,這次你可闖禍了。”百裡孤行的嘴抽了半天,終於大歎一聲道,“東方晚照也是桀驁崖的長老,如果說司徒安情是白道的心腹大患,那麼東方晚照便是我們的背後毒刺啊。”

“……有那麼嚴重嗎?他人還挺好的……”

“人家是有求於你才跟你客氣!”百裡孤行已經放棄和韓逸這種黑白不分的人解釋,轉而道,“怎樣?我手指還能使喚吧?”

韓逸如今滿腦子都是“桀驁崖”三個字,與它扯上關係的人,他已經聽很多人說過,一定不是什麼好人。但是……韓逸想要相信自己的判斷。現在,他能肯定的是,那個如罌粟花一般美麗的強大男子,一定和桀驁崖有關。

他望了一眼平靜無波的翠綠潭水,想了片刻,便道:“似是全好了,為以防萬一,再給你抹點藥吧。”

……

司徒安情此時還尚不知道有人在垂涎他這一條看似沒什麼價值的命,所以這廂,他正悠閒地坐在屋頂上喝酒。

夜色正濃,對眼的圓月落在了遠處屋子的簷角上,司徒安情望了好一陣,又將手上的酒葫蘆舉起,對著張大的嘴巴倒了幾下,那一小滴卻不依不饒地緊抓著葫蘆嘴不放,愣是不掉下來。

司徒安情隻好作罷,放下葫蘆,對著那明亮的圓月大歎:“我本真心向明月,奈何明月照溝渠……”

此話剛說完,他的身邊立刻多了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