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頁(1 / 1)

紅琮珠 滄溟夜 4241 字 2個月前

晟音談談卻次次遭遇閉門羹,朝堂之上心機謀略遊刃有餘,斷不能出現如此束手無策的情形,顧璋川心情煩悶,連著幾日同將士們行軍議事都陰沉著臉,不苟言笑,一改往日溫雅淺笑的和煦神情,讓眾人訝異不已,紛紛使眼色給崔嶠,暗暗詢問,崔嶠也模棱兩可,兩手一攤,頻頻搖頭表示不知情,級彆較低的將士不敢過問隻好用眼神催促他去開口,崔嶠無奈,隻好衝著顧璋川身後的律岩擠眉弄眼。

律岩站在一側,眼皮一低,看了一眼正坐在椅子上低頭看地圖的顧璋川,撇撇嘴巴,聳聳肩,表示不知。

崔嶠用力睜大眼睛,使勁往顧璋川身上瞪了一眼,然後再次衝律岩挑挑眉毛,示意他去問。

誰料這神情還沒做完,顧璋川就自地圖上抬起頭來,正巧看到了眼睛瞪的溜圓,不停衝自己挑眉毛的崔嶠。

眾將士紛紛垂頭屏息,儘力克製住笑意,一個個憋得臉色通紅。

顧璋川眉間輕微的印上一抹蹙痕,他淡淡回頭,瞥見心虛的律岩後回眸衝崔嶠說道:“有事?”

崔嶠被打了個措手不及,一時間有些尷尬,隻結結巴巴的說道:“沒,沒事,就是眼睛嗯,這個,眼睛有些乾,不大舒服。”說罷還應景似地眨巴了幾下眼睛,轉動了一下眼球,隨後抬手揉了揉。

顧璋川一雙肅冷墨瞳無聲掃過在場將士,隨後不輕不重的落在崔嶠身上,清冷深銳,他聲音極淡極輕,語氣卻重若鼎彝:“若真的是眼睛有事,一會兒議完事去師父那裡看診。”

顧璋川眼底那三分平靜如波的柔和生生被六分峻冷深邃的凝重悉數包容,他似是有意無意的將語氣加沉加重,竟驚得崔嶠一駭,心裡突突突的一陣猛跳,他忙低頭應下:“末將遵命。”

顧璋川再次看向地圖,一招手將眾將士招至身前,緩緩將方才自己所思所想一一道出,征求下士意見的同時也修正著自己計策戰術上的不足。

與此同時,吳煊正在教授鳳晟音《經脈圖考》上關於脈象的知識。

“人一呼脈一動,一吸脈一動,曰少氣。人一呼脈三動,一吸脈三動而躁,尺熱曰病溫,即是患了溫病。尺膚不熱脈滑流利是風病。四脈有三種,人一呼脈四動以上曰死,脈絕不至曰死,乍疏乍數曰死。”

鳳晟音問道:“那無病之人的脈象是怎樣的呢?”

吳煊輕捋胡須:“無病之人一呼氣一吸氣,稱為一息,吸終到呼始的時刻閏以太息,稱為無病。”

鳳晟音輕輕皺了皺眉:“太息是何意?”

吳煊道:“太息就是深呼吸。”

鳳晟音暗暗記下,忽而一雙靈眸翩巧一轉,微微一笑道:“我曾聽說脈象也分四季,是嗎師父?”

吳煊讚歎的看著這個新收的徒弟,心思靈巧,聰慧敏捷,讓他不由得感慨這個徒弟沒有收錯,他笑道:“不錯。四季存四脈,春脈是弦中帶有衝和的胃氣,叫做平脈,因為春天是臟真之氣散發於肝,所以弦多胃氣少就是肝病。夏脈是鉤中帶有衝和的胃氣,夏天是臟真之氣通於心,鉤多而胃氣少,就是心臟有疾。秋時臟真之氣藏於肺,平脈之象是微毛而衝和,冬時臟真之氣藏於腎,脈象沉石而衝和。”

鳳晟音抬手覆在自己脈間,細細體會吳煊方才所說,三指上下微動,靜靜感受血液流動所帶來的感覺,片刻後,她抬眸道:“師父,我的脈象澀而沉,這又是什麼病症呢?”

吳煊道:“人身上的經脈氣血遍布全身,周流循環,不息不止,當寒氣邪氣侵入經脈,經血就會留滯,凝澀不暢。”

鳳晟音輕歎:“是陰寒毒氣。”隨後為吳煊倒了一杯熱茶,遞給他:“那璋川呢?他是什麼病?”

吳煊的目光霎時變得幽暗,滿目悲涼,“川兒他,自出生身體就極差,心肺皆有損,他年幼時老夫倒能用藥石壓住病症,川兒十分聰明,少時便開始研讀醫書,這對他身體倒也有幾分幫助,隻是,他太過重情,思慮過多,咳嗽不止,已由五臟轉為六腑,肺內空洞破潰,怕是沒有幾個月的時間了。”

鳳晟音眉間隱添愁緒,她從未想過,原來顧璋川的早已病入膏肓,藥石無救,枉她還耍性子不理他,七日的時間白白浪費掉了,她在心底沉沉一歎,這默數歸期的心情,他是如何挺過來的。

吳煊默默看著鳳晟音眸底由擔憂轉變的愧疚,輕輕笑道:“傻孩子,快去找他把話說清楚吧,否則依他的性子,定是將心事藏在心底,隱而不發。”

鳳晟音嘴角劃過一彎淺弧,似是被人瞧見心事一般,不好意思的低下頭,微微點了點,答應了吳煊。

又坐了片刻後,鳳晟音起身離開了吳煊的營帳,剛一踏出營帳,刺目的驕陽冷不丁的紮在她眼中,引得她抬手遮擋,待緩慢適應後,鳳晟音舉步走向顧璋川的營帳。

作者有話要說:

☆、第四十三章 不如不知

幾片雪色雲朵,零零散散鋪在天空中,鳳晟音四處環顧,隻見周圍一片山明水秀,草長鶯飛,越往南氣候越暖越溼潤,她停下腳步,閉上眼睛深深吸了口氣,然後重重呼出,青草的芬芳絲絲蔓蔓融入心脾,說不出的舒暢。

睜開眼,她正要繼續前行,卻在抬腳間看見遠處一人鎧甲襲身,施施然走來。

鳳晟音立住腳步,含笑靜看那人,也不做聲。

那人似是在想著什麼,走的緩慢,等走到鳳晟音身前時,鳳晟音猛地喊了一聲:“崔將軍。”聲音清麗明亮,嚇了那人一跳。

來人正是過來瞧眼病的崔嶠,他正愁如何跟吳煊解釋自己眼病的事情,畢竟吳老前輩跟七少是師徒,自己要是讓吳老前輩撒謊幫自己豈不是間接的騙了他徒弟?吳老前輩會答應嗎?都是那幫小鬼們害的,崔嶠憤憤不已,想的太投入,倒被鳳晟音給嚇著了。

崔嶠抬眸望去,一見是鳳晟音,眼睛忽的一亮,麵色陡然驚喜,他興奮的一把抓住鳳晟音的胳膊,急聲道:“晟音姑娘,哎呀呀,我有救啦,晟音姑娘,你可得救救我,這次你一定要幫我。”

這突如其來的情況讓鳳晟音有些驚訝,她反手抓住崔嶠的胳膊喊道:“哎,哎,崔將軍,有話你說,你力氣太大,晃的我頭暈。”

崔嶠忙鬆開手,哈哈一笑:“抱歉抱歉,是我失禮了。”

鳳晟音拂了拂衣袖:“乾嘛?見到我這麼開心?”

“當然開心!”崔嶠笑意不減:“我一見到晟音姑娘,我就知道我有救了。”

“有救了?什麼意思?”

崔嶠將將士們的擔心以及事情的經過重述了一遍給鳳晟音,當然,也包括擠眉弄眼被顧璋川逮到的那段。

鳳晟音聽後撲哧一聲笑了起來,她鳳眉一挑,兩眼笑意融融,逗他道:“想讓我幫忙沒有問題,但是嘛,我有個條件。”

“什麼條件,姑娘儘管開口。”

一雙小狐狸般的眼眸,提溜提溜轉了轉,儘是狡猾:“我想再看一遍你被師兄逮住的情形。”

崔嶠登時愣住:“什麼?”

見他好似不同意,鳳晟音微微撅起嘴,裝作一副無能為力的模樣,悵然歎氣道:“唉,不給看就算嘍,反正師父是不好說話,我幫不上忙,也不想騙他老人家。”說罷鳳晟音就要走。

“哎——”崔嶠忙拉住她:“好,好,好,我答應姑娘就是。”

鳳晟音笑容滿溢,樂嗬嗬的瞅著崔嶠,崔嶠也知躲不過,隻好硬著頭皮把剛才那段場景給還原了。

當然,還原後的結果他已經預料到了。

“哈哈哈哈。”鳳晟音也顧及不了形象了,捂著肚子彎著腰,笑的幾乎岔氣。她半蹲著,側頭指著崔嶠道:“你,你的表情,哈哈,太,太雷人了,哈哈哈,哎呦,笑死我了。”

鳳晟音笑得聲音頗大,引得周圍巡視的士兵紛紛側頭回眸,意欲看個究竟。∫本∫作∫品∫由∫思∫兔∫網∫提∫供∫線∫上∫閱∫讀∫

崔嶠看著鳳晟音笑得直不起身子,就抬手扶住她:“姑娘,你笑,我明白,可這雷人,是什麼意思?在下不明白。”

鳳晟音撐著崔嶠的胳膊,大口大口的喘氣,慢慢平複著情緒,原本蒼白的臉竟因暢笑而變得紅潤,她清了清嗓子道:“雷人是鄉下話,崔將軍聽不懂是正常的,哎呦,我笑的肚子疼。”

崔嶠聞聲臉色一變,急聲道:“肚子疼?那在下扶姑娘回營帳好生歇著。”

鳳晟音忙擺擺手:“不用不用,師父在裡麵,我去給崔將軍拿藥,崔將軍在此等我片刻,我去去就來。”

崔嶠細細看了看鳳晟音的臉色,發覺無恙時點頭道了一聲:“好,在下在此等候姑娘。”

鳳晟音深吸一氣,轉身走回吳煊營帳,臉色還是浮現淡淡笑意。

片刻後,鳳晟音拿著草藥走出來,遞給崔嶠:“一包藥煎成兩副,混合後分成兩碗,早晚各一次,明目去肝火,便是崔將軍身體無礙,喝喝也無妨。”

崔嶠感激笑道:“多些姑娘了,否則在下真不知該如何跟吳老前輩解釋。”

這話一出,鳳晟音再次回想那可笑的一幕,她掩%e5%94%87笑道:“崔將軍以後莫要再提了,否則,我這笑便止不住了。”

崔嶠應道:“好。”他拿好藥正欲轉身,忽然想到了什麼,回頭衝鳳晟音道:“晟音姑娘若是有空,去看看七少吧,這幾日不知怎的,七少總沉著臉,平時行軍議事也不見往言談日%e4%ba%b2和,將士們大氣不敢出,也不敢問。”

鳳晟音目光一垂,似有流光隨心波動,她食指纏了纏手中絲帕,淡淡一笑道:“好。”

崔嶠壓低聲音:“姑娘千萬彆說這話是我說的。”

悠然一笑:“將軍請放心。”

崔嶠抱拳道:“如此,謝過姑娘!”

鳳晟音道:“將軍客氣了。”

待崔嶠走後,鳳晟音再次抬頭,仰望如海碧天,驕陽烈烈,刺痛了她的眸心,也紮進了她封塵的記憶。霧十死前的那一幕,就這麼深重的印在腦海,七天,她不是不願同顧璋川見麵,她隻是擔心,擔心自己一不小心就將那句話問出:霧十,是你殺的嗎?

她不敢想象,若真是他,那自己究竟該如何,是追究?還是原諒?若是追究,如何追究?若是原諒,霧十豈不是白白送了性命,成為權力紛爭的犧牲品。

罷了罷了,先弄清楚再說吧。她沉沉一歎,舉步走向顧璋川的營帳。

顧璋川此次出征,打著百萬大軍的旗號南下,實際上他現在隻擁兵四十萬,還有十萬被他藏匿在西川周圍的幾個城池裡,一來方便少典調兵圍堵鳳陌南,二來防止雲震和封四從側麵突圍。

從天上俯瞰顧璋川的軍部駐紮的營帳,密密麻麻卻分列有序,如龍頭銜尾盤繞山巒一般,氣吞山河,軍鼓一經奏響,那氣勢震天動地,氣貫長虹。

按理說,行軍需在白天,夜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