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頁(1 / 1)

時間之象 葬劍 4292 字 2個月前

那個雙麵間諜回來了一樣。

“是的,先生。”哈利小心地選擇詞彙,冀望不被那個男人抓住一絲把柄,雖然那幾乎不可能,“您長得很像我認識的一個人,或者說,我確信您就是那個人。”

卡爾斯意味深長地看了哈利一眼,沒有反駁也沒有追問。他開始緩緩地用手中的絲綢擦拭著古老的鐘表,神情專注,似乎已經遺忘了店裡有這麼一位古怪的客人。

令人窒息的沉默在這個狹小的空間裡蔓延,秒針走動的聲音彙聚在一起更像是某種令人頭痛的蜂鳴,哈利幾乎可以稱得上是慌亂地站起來,對著卡爾斯點點頭,然後跑出去,那樣的慌不擇路。

——他什麼都不問!他什麼都不願意想起來!他什麼都不在乎!

冷風刮過他的臉,哈利聽見自己心裡麵有個聲音在咆哮。

——他已經得到平靜了!他已經結束了保護你的任務!他有遺忘的權利!你為什麼還要來打擾他?!就不能安安靜靜地讓他過自己的生活嗎?!

那個聲音冷酷而強硬,不斷地告訴自己那種行為是錯的,錯的離譜。他就不應該將西弗勒斯·斯內普當做救命稻草,他沒有權利拉著那個男人跟他一起沉沒。

強烈的窒息感襲擊了哈利,讓他不得不停下快速奔跑的腳步,跪倒在雪地上,雙手緊緊地摳住領口。這種症狀對他來說並不陌生,他常常在夜晚夢醒後陷入溺水般的窒息感中,那並不會真的讓他死亡,隻會讓他不斷地感到痛苦,在最接近死亡的地方。

“見鬼的你在乾什麼?”

憤怒地聲音從哈利身後傳來,他努力睜開發黑的眼,在一片白色中看到一個黑色的人影。那個人影快速的衝過來,有力的雙手將他從地上扶起。

“呼吸!呼吸!你這個該死的小鬼!”

氣急敗壞的聲音在耳邊響起,哈利感到一陣久違的熟悉,無數次,那個男人無數次的救了自己,和現在一樣。

他究竟有什麼權利認為對方不應該得到平靜?就像是斯內普說他的,狂妄自大的格蘭芬多。他究竟有什麼權利魯莽地斷定對方一定會和自己一樣,對方一定要幫助自己?

“教……教授……”哈利聽見自己斷斷續續地說,“對不起……還有……謝謝你。”

對不起,為我所作的一切。謝謝你,為你所作的一切。

卡爾斯的心情很煩躁,他就知道收留這個小鬼就是一個錯誤。不,從一開始在鎮子裡看到他的時候就是一個錯誤。上帝開了一個天大的玩笑,將這個莫名其妙的家夥投進他平穩的生命,他卻不能把對方仍在雪地裡讓他自生自滅。

見鬼的,當他看到雪地裡那個倒下的身影連心臟都要停跳了。隻有一個聲音不斷地回響在他的腦袋裡——不能讓他死去,他是……

“臉色有夠糟糕的,西弗。”小鎮上唯一一個擁有行醫執照的家夥感興趣地看著床上的人,然後回過頭對陰鬱地鐘表師傅擠擠眼,“這就是你傳說中的小情人?”

“如果你的腦子裡還有點廢渣存在,就不應該相信那些無稽之談。”卡爾斯瞪了一眼穿著白大褂也不像醫生的不良青年,強大的氣場立刻讓對方低頭認輸。

“好吧好吧,我還沒看過你如此緊張的樣子,除了卡爾斯叔叔病倒的時候。”威魯特聳聳肩,沒有指出對方打翻了他整整一瓶的醫用酒精,“晚上一起去喝一杯?”

卡爾斯冷冷地瞥了他一眼,甚至懶得回應對方的廢話。

“彆這樣,西弗,從認識到現在你已經拒絕了我七百三十一次。”威魯特誇張地說,痞痞的動作讓他看起來像個紈絝子弟,那英俊的相貌俘獲了鎮上無數無知少女的芳心,可惜隻有少數人知道,裡恩·威魯特是個不折不扣的彎的。

作為少數人中的一員,卡爾斯在明確地表示對威魯特沒有“性”趣的同時,成為了這個外來的不良醫生的好友。雖然對方一直在試圖誘惑他去喝酒,並一直未果。

這次卡爾斯連個眼神都欠奉,完全無視了對方的存在。

“好吧,你簡直比最嚴苛的清教徒還要苛刻——在對待自己方麵。他的身體完全沒有不健康,相反,他健壯的就像是伊萬森家的牛。”威魯特以一種專業姿態認真地說,“如果你描述地是真實的,我恐怕得說,他是個危險的家夥,你最好離他遠點,西弗。”威魯特迎著卡爾斯銳利的目光,用手點了點腦袋和心口, “我隻能說他的這裡和這裡,恐怕有點問題。”

威魯特走後卡爾斯依然沒有離開,他沒忘記這個青年是個隻身而來的外來者,對方在這裡無%e4%ba%b2無故。

卡爾斯看著依舊沉睡的哈利·波特,黑色的眼中閃現出對於威魯特的話的迷惑。

——這個孩子還那麼年輕,他年輕、英俊充滿力量,而且看起來也不缺少金錢。是什麼讓他如此絕望,絕望到幾乎無法活下去。

“唔……”

床上的人哼了哼。卡爾斯看著那雙綠色的眼睛慢慢睜開,覺得心底有什麼在複蘇,隨著那綠色。冰封的心臟裂開一絲細縫,有種溫熱的情感從那其中泊泊流出,他不由得伸手拂開青年額前的亂發。

“……教授?”哈利迷惑地發出細小的聲音,他還弄不清楚現下的狀況。

卡爾斯的手僵硬在半空中,然後迅速地收了回去——他簡直是被什麼詛咒了才會做出這麼蠢的事情!

哈利也逐漸想起之前發生了什麼,他的臉色變得蒼白,想要將自己藏進診所白色的被單裡,卻發現連移動一下手指的力氣都使不出來。他隱藏了那麼久的東西,他瞞著赫敏、羅恩,瞞著許許多多的人的事實,完全地暴露在斯內普的麵前,毫無保留地。

——救世主是個危險的瘋子。

卡爾斯盯著床上的人,發現那雙眼睛裡流露出絕望的神色。他對那種情景非常不適應,非常。

“那麼說,你是我的學生?真是個不幸的消息,如果我的學生都和你一樣,我的前半輩子大概隻能是個悲劇。”

哈利發現不管斯內普有沒有記憶,他都有一種隻要開口就會將所有人的注意力吸引過去的能力。

“呃……卡爾斯先生?”

“虛偽的客套就不必了,波特先生,因為你技巧拙劣的令人難以忍受。”卡爾斯打斷他的話,“現在你有什麼需要跟我解釋的嗎?例如,我的過去?”

卡爾斯發現病床上的家夥又顫唞了起來,他感覺到一陣怒火席卷了自己所有的神經。

“夠了,彆瑟瑟發抖像個嬌弱的小羊羔,哈利·波特,我們都知道你健壯的像頭牛。”他猛地站起來俯下`身,陰鶩的眼睛緊緊盯著那雙綠眼睛,大大的鷹鉤鼻幾乎要戳在哈利臉上,“說出你的目的,你這個不知好歹的小子闖入我的生活總不會隻是來參觀失憶的前教授順便來這裡發瘋找死的吧?”

對方身上刺鼻的酒精味道令哈利稍微清醒了一些。那雙近在咫尺的黑曜石因為大腦封閉術被遺忘而明明白白地表達出了主人的怒火,如斯美麗。

作者有話要說:

☆、荒蕪

過去並不是什麼難以啟齒的東西,尤其當你最狼狽的一麵已經完全展現在這個人麵前的時候。

魔法的城堡,黑暗的魔王,父輩之間的愛恨糾葛,子輩之間的針鋒相對。和藹的像是聖誕老人的校長,喜歡變成貓的變形學教授,小矮人一樣的符咒學教授,還有陰沉油膩深深的被學生們恐懼的魔藥學教授。太多太多的回憶,哈利就那麼靜靜地說著,卡爾斯也默默地聽著,既不插嘴,臉上也沒有任何的表情。仿佛哈利不過是在念一則悠遠的童話,跟他的現實生活沒有絲毫聯係。⊕本⊕作⊕品⊕由⊕思⊕兔⊕在⊕線⊕閱⊕讀⊕網⊕友⊕整⊕理⊕上⊕傳⊕

風從沒關緊的窗戶跑進來,調皮的打了個旋又接著跑遠。哈利再次抖了抖,吸進肺裡的冰冷空氣順著血管流遍整個身體,令他不由戰栗,也令他更加清醒。

“--然後伏地魔死了,我活了下來。”

冗長的講述以這句話作為結尾,哈利並不想跟失去記憶的魔藥教授討論戰爭之後的巫師界。哈利·波特所知道的西弗勒斯·斯內普對那之後的一切都不會感興趣,而現在這個西歐萊弗·卡爾斯……那段沒有斯內普參演的光陰對他來說沒有絲毫意義。

室內陷入詭異的沉默,一個屏住呼吸低頭不語,一個麵無表情心緒不明。

冬日寒流隨著頑皮的風潛入這個空間,一呼一吸間白霜漸起。遠處,蒼藍混合著玫瑰金在彼岸的天空畫下一道暮色,日已西沉,夜之將臨,溫度還會進一步降低。

“回去吧。”不再是教授的那個人低沉著說。

哈利默默地從病床上下來,跟上卡爾斯的腳步,低頭不語。

一直到各自歸家,兩個人都沒有再說一句話。

壁爐燃燒著,偶爾發出嗶啵的輕響,火光在牆壁上投下詭秘的陰影,卡爾斯坐在裝點著黃銅色卷草紋的貴族沙發上,抬起手上的翠綠金邊的茶杯抿了一口。

不遠處的矮幾上是瓶尚未開封的蘇格蘭威士忌。

——沒有真實感。

卡爾斯想著。

他知道青年的話如赤足黃金般毫無遮瑕,那雙碧眼中的真誠和痛苦幾乎等量,他甚至沒有要求青年在他麵前演示所謂的魔法。但那番話語中所說過的一切對他來說猶如穿過漆黑甬道的狂肆颶風,聲嘶呼嘯、驚心動魄、難以置信,然後什麼都沒有留下……

魔法學院、雙麵間諜、世界上最好的魔藥大師。哈利·波特口中的“教授”擁有眾多光環,可是……卡爾斯低頭看向錫蘭紅茶湯麵上的金線隨波光蕩漾——可是,諸多頭銜、諸般事跡之下,他完全感覺不到“西弗勒斯·斯內普”的真實感。青年口中的他像是故事書中的一個角色,又像是牆上的一幅畫像,然後卡爾斯在火光中明了。

——因為沒有情感。

那個故事裡的人、事、物在青年的口中都帶有不同的色彩,對老巫師的孺慕之情;對夥伴們的友誼之情,對魔王的憎惡之情,唯獨隻有自己,青年以平板公正近乎死板的態度訴說著關於魔藥教授的任何事,宛如在讀一本於時光中斑駁的書冊,逐字逐句斟酌小心,似乎一丁點的情感重量都會讓它在頃刻間碎裂消失。

唯有在說到屋棚、大蛇和死亡的時候,青年呼吸急促了一瞬,令他的心也停止跳動了一拍。

卡爾斯放下手中和他本人分外不搭的茶杯,目光投向一旁的威士忌,最終還是沒有伸出手。他看著精致的茶具,回憶著將一切帶給他的老人……

如果那個青年不是已經走到絕望的邊緣,卡爾斯本想讓過去就這樣過去。

喜愛喝茶的不是他而是老卡爾斯,這大屋的裝潢、屋內的家什也都是老卡爾斯喜歡的風格,然而他現在生活在這棟由古銅和各種紅色交織的大屋裡,喝著印有持劍獅子王標誌的正品錫蘭,懷念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