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行樂,才算不負此生。”

“將軍啊,不是我說你———”痛苦吃菜的闕臨安中途抬起頭插了一句,“人各有誌,不能強求。”

明明之前兩人鬥嘴時還水火不容,但闕長歡稍微被問到有些難以回答、或有些容易讓人不愉的問題時,闕臨安就會緊張兮兮地跳出來維護他。

蘇衍想,這或許就是兄弟吧。

就像曾經長樂王還在的時候,陛下也常常會笑著說長樂王這不是那不是,每次都把長樂王氣得跳腳,但若有大臣以諫書給長樂王羅織罪名,陛下又會毫不猶豫地站在長樂王這邊。

隻可惜……

蘇衍心中忽然湧起難以抑製的悵然。

被突如其來的情緒一衝擊,蘇衍那一點想招攬的想法也淡了,他自然而然地轉換了個話題,以一副感興趣的模樣與祝淩聊起山川風物來,言談間偶爾會涉及琅琊郡和淮山郡,有時是風俗,有時是特產,有時是氣候。

祝淩一一答得淡然。

在開【點將台】前,祝淩幾乎算得上沒日沒夜地努力,才在開啟前勉強錄入了整個羌國的藏書,後麵【點將台】正式啟動,模擬九郡現況,所有的情況都以具象化的數值和文字的形式直接展示,直觀而清晰。祝淩對九郡雖不至於瞭若指掌,但基本情況也還算精通。這樣的試探,不至於難倒她。

等闕臨安痛苦地吃完這頓飯,蘇衍才收住了話題。

這個名為闕長歡的人,身上沒有什麼破綻,他的言行和經歷都是能對上的。

蘇衍想,或許是他太過草木皆兵……多心了吧。

三人一同從二樓走下去,老舊的樓梯或許是到了極限,無法同時承受三個人的重量,階麵裂開了一條縫,闕長歡好巧不巧踩在那條縫上,隨後被絆了一跤,整個人向著樓梯下栽去。

在他的眼睛離臺階上尖銳的凸角隻有不到兩指距離的時候,蘇衍才險險地拉住了他:

“這樓梯年久失修,需得小心。”

第296章 不解風情

◎膽大包天的不知名狂徒。◎

“表哥!!!”

闕臨安站在最外側,闕長歡出事時他根本來不及反應,在蘇衍拉住闕長歡後,他驚得出了一身冷汗。

“多謝蘇將軍。”被拉住的士子麵色蒼白,眼裡是驚魂未定的餘悸。

蘇衍不經意打量著他。

人在遭到危險時,保護自身是下意識的反應,如果他出手慢上一息,那個尖銳的凸角輕則戳瞎人的眼睛,重則令人喪命。

琅琊郡雖說重文,但也並不抑武,會些武術並不是什麼稀奇的事情。在這樣危急的情況下仍是這種反應,那隻能說確實不會了。

蘇衍手臂用力,將那驟然受驚、麵色蒼白的士子穩穩扶起,笑道:“走這邊吧,這邊的樓梯還算完好。”

他扶著闕長歡穩穩地換了個方向,從換方向後到出酒館的門,再也沒有出現年久失修的情況。

“臨安,你先帶你表哥去安頓好。”蘇衍說,“我便不再打攪你們了。”

於是三人在酒館的門口分道揚鑣,闕臨安領著剛剛撿來的便宜表哥向右拐,走入了一條略帶偏僻的道路中。

兩人有一搭沒一搭地聊著天,從山川湖海聊到飛禽走獸,從各地美食聊到風俗習慣,話題零零碎碎,跳躍得很快。

闕臨安的宅邸在靠近軍營的位置,是一個兩進的小院子,越往這邊走,穿著甲胄的軍卒便越多。能看到有人在輪流巡崗,也能看到有人搬著米麵糧食往夥夫營運,同樣也能看到有人壓著一群衣衫襤褸的人往城牆的位置趕去。

“這些是附近城池裡犯了事的罪人,發配過來修補城牆,做些髒活累活的。”闕臨安見祝淩的目光投向那個方向,“做了錯事兒,總不能好吃好喝地養著他們。”

他本來以為解釋過後,闕長歡便不會再有興趣,但出乎他意料,闕長歡仍舊頻頻投去目光。

闕臨安微微皺了皺眉。

雖然和這個“表哥”接觸的時間不長,但他也知道這人絕非什麼心慈手軟的善類,就算是,也不至於對一群犯人起了憐憫之心。

“在看什麼?”他問。

“蕭帝還是太仁慈了。”他聽到闕長歡的歎息,“城牆就這麼長,修補完了還能有什麼工作,有些人的精氣神都還好得很,明顯是沒怎麼受過累,倒不如讓他們閒暇之餘,分擔些邊境百姓的負擔。”

闕臨安:“……”

《就這麼長》、《還好得很》、《沒怎麼受過累》、《閒暇之餘》

很好,他的表哥是會說話的。

不過……犯人的工作通常無比辛勞,怎麼還會有人精神好得很?

本來隻是隨意掃了兩眼的闕長歡認真地看過去,卻目光一頓,有一瞬,他幾乎以為是自己看錯了,因為他看到了一個絕不可能出現在這裡的人———

齊浮川。

與他一同上了蕭慎懷疑名單,最後選擇解甲歸田的人。

他心頭劇震,麵上卻還是如沒發現似的,隨意地轉回了目光,領著他的表哥往他住的地方走去。

在跨進門後,闕臨安掩上門扉,將雙手環在腦後,一副吊兒郎當的樣子,若是嘴裡再叼根草,就與街頭的小混混無異:“表哥,你會做飯嗎?”

“會一點。”闕長歡看了他一眼,“但不多。”

“會就行。”闕臨安嬉皮笑臉地湊過來,“表哥,你給我簡單做點吃的唄!”

“剛剛在酒館沒吃飽?”

“當然沒吃飽了。”闕臨安誇張地歎了一口氣,“你是不知道那些菜有多難吃!”

闕長歡似笑非笑地睨了他一眼:“難以下嚥你還拿那些菜來糊弄我?”

“這不是我們從小到大整對方……咳咳,習慣了嘛。”闕臨安攬住他的肩膀,臉上露出討饒的神情,“真的很難吃,比如第一道菜裡麵半生不熟,外麵烤得焦糊,第二道菜……”

在他的喋喋不休裡,他麵前這位表哥最後頭痛地扶著額頭:“別念叨了,給你做兩個菜就是了。”

他們倆從關上門的院子裡走到房屋中,似乎誰都沒發現從隔壁伸進院牆的枝丫,被風吹得動了動。

“嘩啦———”

沉重的鐵鍊在地上拖出刺耳的聲響。

之前被押去城牆下做苦力的犯人中有一人被悄悄帶走,重新銬上了腳環,回到了暗無天日的地牢中。

有油燈的光飄忽地由遠及近,燈光中露出了蘇衍的臉。

“齊將軍,您今日應當見到人了吧?”

被稱為“齊將軍”的人抬起頭,他的容貌其實並不算俊朗,但上了年紀後,卻有一種歲月沉澱而出的厚重。

“蘇將軍,闕臨安確實曾受我的教導,但他並非我的同黨,我所做的事,他一概不知。”他道,“他若真在這事上犯了糊塗,哪怕是一點空%e7%a9%b4來風,也早就被你抓起來了。如今他還能好端端地做著他的將軍,還不能證明清白?”

地牢裡,唯沉默長久。ω本ω作ω品ω由ω思ω兔ω在ω線ω閱ω讀ω網ω友ω整ω理ω上ω傳ω

過了好一會兒,蘇衍才將手中劈啪燃燒的油燈擱在一旁的桌子上,任憑它向四周投射出古怪壓抑的陰影。

“齊將軍,我是真的不懂您。”他說,“在生死之際,對於一個隻有幾麵之緣,隨口指點過的小將,您都能替對方著想,為人洗脫嫌疑。但對於一直敬重您的陛下,您卻要做出如此逆事?”

“陛下給我下過暗旨,要我給您個體麵。”蘇衍盯著他的眼睛,“可我氣不過。您也知道陛下的脾氣,隻要您交出兵權又未生異心,解甲歸田後必然能安享晚年。飛鳥盡良弓藏,狡兔死走狗烹這種事,不會發生在陛下在位期間。”

齊浮川看著他,那意氣風發的少年將軍怒視著他,臉上的神色是那樣鮮活,就好像他少年時,若選定一人效忠,便毫不猶豫。

他忽然長長的歎了口氣,不知是在歎眼下的局麵,還是在歎自己的過去。

“陛下確實是個好皇帝。”

“可我是人,我也有我的私心。”他從被捆縛著的木柱上抬頭,眼底終於有了波瀾,“陛下做得太過了!那個孩子不過五歲,他什麼都不知道!”

他說:“稚子何辜!稚子何辜啊!”

他的聲音並不大,但在地牢裡迴響時,卻有種淒厲質問的錯覺。

“五歲已經記事了。”蘇衍說,“蕭國九五之尊的位置隻有一個,除了陛下,其他人都沒有資格。”

“五歲的孩子身上流著先太子的血,從逃走後便在受著仇恨的教導,長大後終究會站在陛下的對立麵,到時候掀起更多的戰火……蕭國的損失,誰來負責?”

“他隻有五歲,陛下若接到身邊悉心教導,如何不能———”

“教導仇人的孩子?”蘇衍打斷了他的話,他的眼裡似乎有些譏誚,“齊將軍,您是不是年紀大了,安逸得太久,以至於頭腦都發昏?”

“先太子對您有恩,難道陛下對您就沒有?”他反問,“陛下登基那年,所有人都勸諫陛下病逝您,是陛下力排眾議,這才保下了您的性命。”

他說:“這件事,您當真不知?”

齊浮川閉上眼睛,不再說話。

蘇衍看了他一會兒,見他仍是這副油鹽不進的態度後,拿起桌上的油燈走了。

地牢裡又重新恢復了黑暗,時間的流逝在黑暗中變得模糊。也許不到一個時辰,也許是半天,蘇衍去而複返,隻是這次除了油燈外,他的手裡多了一封信。

“我有一個好消息要告訴您。”迎著齊浮川的視線,蘇衍眼裡帶著淡淡的笑意,“先太子的陵墓在一個多月前,被膽大包天的不知名狂徒給掘了。”

“陛下,你的傷還沒好,太醫囑咐你要少動怒。”蕭國王宮裡,夏晚低著頭給蕭慎的肩膀上綁紗布,“傷口經常崩裂,日後癒合了也會影響活動。”

蕭慎半闔著眼不做聲,在夏晚手裡的所有動作都結束後,他才從一旁的案幾上取了一本摺子,丟到了夏晚懷中。

“打開。”

與蕭慎相處了一年多,夏晚也逐漸摸清了他的脾氣,她沒說什麼“後宮不得乾預前朝讓她看奏摺她惶恐不安”的%e5%b1%81話,直截了當地翻開,匆匆掃過一遍後,她將摺子一合,半是撒嬌半是抱怨:“這麼點破事,值得一直參一直參嗎?”

“你所言的破事,已經鬧騰了一個月。”蕭慎睜開眼睛看著她,看不出高興還是不高興,“如果你被他們查出身份,就算你是夏國的公主,我的皇後,也要被一根白綾絞死。”

“我好害怕呀~”夏晚滿臉驚恐,她嬌柔地捂住心口,斜斜地倚靠在蕭慎沒受傷的那邊肩膀上,“但我相信陛下會保護我的,對不對?”

“人不能永遠想著靠別人。”蕭慎推開她,撿起那本因為夏晚動作而滑落到地上的摺子,將它重新放回到案幾上,“這一疊摺子都是參這件事的,你等會全部看完,然後擬個章程給我,我會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