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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不錯。盡過全力,就沒什麼好遺憾了。”洛驚鴻靦腆地笑了笑,“是我想岔了。”

他掀開車簾,想透透氣,卻冷不防地聽見一句———

“說完了?”

洛驚鴻愣愣地,下意識地回答:“說完了。”

曾烈突然盯著洛驚鴻,看得他莫名其妙,甚至懷疑他自己臉上是不是沾上了什麼灰塵之類的髒東西。

洛驚鴻問:“曾夫子,是出什麼事了嗎?”

“沒出什麼事。”曾烈臉上露出一點頭痛的神色,“……算了,你和烏小子一塊兒去吧。”

“曾夫子,您要帶我們去哪兒?”祝淩目光也從那方小小的車窗裡投出來,“我們不和其他人一起回書院嗎?”

應天書院的隊伍已經走到了一個岔路口,所有人都向右拐,隻有他們這輛馬車向左拐。

“你先不用回去。”曾烈驅趕著馬車的馬換了一個方向,“先和我去個地方。”

洛驚鴻接上祝淩的疑問:“那我們現在要去哪兒呢?”

“問那麼多做什麼!”曾烈沒好氣地瞪了他一眼,自從他來了應天書院,就一天天和%e9%9b%9e媽媽帶小%e9%9b%9e似的,想他叱吒風雲的一代劍客,怎麼就淪落到了這樣一個局麵呢?

洛驚鴻乖乖地閉嘴了。

祝淩也沒再說話,隻是在意識空間裡熟練地拉出了係統地圖,然後看著他們馬車前進的方位,微微皺起了眉。

曾烈帶著他們的馬車改道,遠離了應天書院的隊伍後,就開始像嚴夫子一樣嘮嘮叨叨了:

“我真不知道蘭亭是怎麼想的,非要我帶你去普照寺。那裡都是些神神叨叨的大和尚,還有奇奇怪怪的簽文。他們說話七彎八繞的,不是‘天機不可洩露’就是‘阿彌陀佛’。”

他吐槽道:“你們去那兒,不知道是去晦氣還是找晦氣。”

“您都這樣不情願了———”祝淩從車窗裡探出頭來,笑道,“還要帶我們去啊?”

曾烈翻了一個白眼:“我答應了的事,自然要做到。”

等馬車趕到了普照寺的門口,曾烈勒馬,催促著他們從馬車裡下來。

祝淩和滿臉茫然的洛驚鴻,一起站在了普照寺的麵前。

這間普照寺比蕭國那間位於偏僻郊外的普照寺要宏偉得多,紅牆黛瓦,煙火繚繞,隱隱還有鐘聲和誦經聲。

曾烈領著他們從正門進入,有生得白淨討喜的的小沙彌迎上來,口稱“阿彌陀佛”。

曾烈攔住了他,問道:“請問小師傅,看簽文的那間大殿在哪?”

小沙彌雙手合十:“請問施主可是姓‘曾’?”

曾烈點點頭,露出一臉牙疼的表情。

那小沙彌了然地點點頭:“施主請隨我來。”

他帶著他們一行三人繞過中間的佛殿,又繞過右側的偏殿,然後翻過一座小坡,方向越走越偏僻。

洛驚鴻皺著眉,小聲問:“我們這要去哪兒?”

曾烈聽到問話,轉過頭,語帶疑惑:“你怎麼還在這裡?”

洛驚鴻:“???”

不是曾夫子你把我帶過來的嗎?

“本來是想讓你自己在大殿裡轉轉,看能不能尋到個人開解你或者你自己轉過彎來。現在……嗐,算了———”曾烈嘀咕道,“反正去一個也是去,去兩個也是去,沒差多少。”

“對了!”他一拍腦袋,“我也不用陪著你們去啊!蘭亭說隻要我把你們送到普照寺就行!”

他揮了揮手,轉身就向外走:“我在普照寺門口等你們,你們速去速回!”

洛驚鴻:“……”

祝淩:“……”

這時,兩人的腦海裡都不約而同地湧現出同一個念頭———他們這位夫子,真的靠譜嗎?!

靠不靠譜他們兩個是不知道了,隻能跟著前方的小沙彌往前走,穿過七彎八拐的小道和花木,到了一座大殿前。

這座大殿與其說是大殿,倒不如說是一間江南水鄉的宅邸,白牆青瓦,在林蔭之間層疊錯落,一排低矮的梅花樹長在一起,似乎被當成了大門。

小沙彌就在這排低矮的梅花樹前停住了腳步:“小僧隻能將兩位施主送到此處,兩位施主隻需繞過這梅花門,向前走便可。”

祝淩和洛驚鴻都向他回禮:“多謝。”

那小沙彌對他們點了點頭,便消失在來時的路上。

祝淩看了看那還沒開花的梅樹,轉過頭來對著洛驚鴻說:“洛兄與我一同進去?”

洛驚鴻頷首應允。

兩人一同繞過那扇梅花門,門後的空地上種著一棵巨大的銀杏樹,銀杏葉在青石板上鋪了一地金黃。

祝淩踩著金黃的落葉穿過空地,邁進了大殿的正門。殿內的佛像有近五米高,奇怪的是,金身隻塑了一半,露出半邊石質的內裡來。

那佛像的下方,立著一個很老很老的老和尚。他穿著袈裟,背自然而然地駝著,臉上的皮膚褶皺得厲害,能看到大塊大塊的老年斑,但一雙眼睛卻不像平常老人那樣渾濁,而是清亮的,像垂髫的孩童。這樣奇怪的組合非但沒顯得矛盾,反而淡化了他臉上老年斑所帶來的可怖之感。

他就這樣靜靜地注視著他們兩個邁過大殿,來到他的麵前。

他雙手合十,聲音也因年老而變得沙啞:“兩位小友,是要來看什麼?”

祝淩沒說話,而洛驚鴻則搖了搖頭。

那老和尚笑了笑,從身側的桌子上一排籤筒裡拿出一個,然後繞過祝淩,遞到洛驚鴻身前。

洛驚鴻遲疑道:“方丈這是……要我抽籤?”

老和尚笑著點了點頭。

洛驚鴻接過那籤筒,在手中不停地搖著,過了幾息,突然就掉下一隻簽文。

他撿起那隻簽,簽文上沒有任何字,隻是刻著一些看不懂的奇怪符號。

那老和尚雙手合十:“施主拿著這隻簽原路返回去,大殿門口自有人為你解簽。”

洛驚鴻捏著那隻簽,滿臉茫然,從曾夫子告知他要去往普照寺開始,他就一直處於一種摸不著頭腦的狀態。

洛驚鴻道:“那我……先去大殿等烏兄?”

祝淩點點頭:“好。”

她隱約有感覺,老和尚隻想將落驚鴻支開。

待洛驚鴻走後,她身邊那個老和尚也踏出了大殿的門,他回頭看看還站在殿中的祝淩,催促道:

“你愣在那做什麼?趕緊跟上來啊!”

祝淩:“……?”

剛剛那慈眉善目,高深莫測的形象濾鏡瞬間嘩啦碎了一地。

“我不需要抽籤嗎?”

“抽什麼抽,那簽文有什麼好抽的!”老和尚略微提高了嗓門,“我看你滿臉都寫著‘我不想抽’四個字,你都不信,還有什麼好給你抽的?”

祝淩:“???”

她問:“那剛剛———”

“放心吧,剛剛那小子抽的簽,隻要大殿裡守著人都知道,要往吉祥的方麵解,他就是心思太重,傷神傷身。”

“簽文這種東西,就是求個寄託。信則有,不信則無。”那老和尚邁著慢吞吞的步子往大殿的後麵走,“要是沒實現,那就是心不誠,則簽不靈。”⊿思⊿兔⊿在⊿線⊿閱⊿讀⊿

“嗨呀,求人不如求己。”他說,“一天天那麼多人,那麼多欲望,佛祖就算有三頭六臂,也忙不過來啊!”

第119章 百日貼金

◎歷史,不從來都是由勝者書寫的嗎?◎

祝淩:“……?”

她緩緩打出一個問號。

好一個真實又不做作的回答。

那老和尚見她站在那裡不動彈,催促道:“別傻在那兒了,還不快來?”

祝淩跟了上去,老和尚帶著她繞過那座近五米高的佛像,又走進一條長長的,光線不怎麼明亮的長廊。

視線一片昏暗,祝淩隻能聽到她和老和尚的腳步聲。

“方丈———”祝淩想了想,還是出聲找了一個話題,“外麵那座佛像,為何金身隻塑了一半?”

老和尚的腳步瞬止了一瞬,然後便聽他的語調傳來:“你猜?”

看這座普照寺所修葺的規模,也不像是缺錢的樣子,難道是因為某種不可直言的禪理,故意為之?

“我大概知道你在想些什麼———”昏暗的長廊裡,老和尚的聲音帶了點無語,“因由沒你想的那麼玄妙,就是因為缺錢。”

“……缺錢?”

“這座佛像在多年之前,由黃金打造,寶相莊嚴,慈眉善目,可惜,佛像造好沒多久,燕京的昌黎郡就生了瘟疫。”祝淩聽到走在她前方的老和尚說,“那場瘟疫可不得了啊……燕王先派軍隊圍了昌黎郡,又從燕國各地調了大批大夫送進去,藥材也是源源不斷———這本是件好事。”

他歎了一口氣:“可惜,這瘟疫來勢洶洶,又找不到源頭,越是僵持,死的人越是多。昌黎郡漸漸成了一座死城,就這樣過了兩月,燕王下令,將所有感染瘟疫的人聚集在一起,統統焚殺,以防瘟疫傳染到別的郡縣。”

係統小白雲在意識空間裡呆呆地捏著自己的奶茶杯:【燕王這樣下令,不怕引起百姓暴動嗎?】

“如果我沒記錯的話,根據《燕國誌》的記載,昌黎瘟疫那一年,鄭氏一族正是權勢最煊赫的時候。”祝淩理智地提出疑問,“《燕國誌》上言‘百姓知鄭氏而不識燕王,天子之令於鄭氏出’。”

黑暗之中,老和尚的麵容有一霎的驚異。

很少有人能像她這樣理智的思考問題,他還以為她會像大部分人一樣,要麼譴責燕王的殘暴行徑,要麼隱晦地替他辯護,而不是直接將疑問擺出。

祝淩問:“當年下令的人,到底是鄭氏,還是燕王?”

從客觀理智的角度看,昌黎發生瘟疫的那一年,燕王登基的時間並不久,基本沒有權利調動燕國境內軍隊,對一郡之地進行長久的圍困。與其說是燕王下令,倒不如說他更像是在背鍋。

“下令焚殺昌黎郡百姓的是燕王,建造這座佛像的也是燕王。”老和尚說,“但有趣的是,就在這座佛像竣工後的十日———不、七日後,昌黎郡瘟疫爆發的事,便傳揚地天下皆知了。”

他意味深長:“瘟疫爆發後,燕王一改往日驕奢%e6%b7%ab逸、揮霍無度的形象,不僅自己主動削減了日常用度,還經常到普照寺裡,在佛像前為百姓祈福。”

小白雲在意識空間裡全程旁聽,此時忍不住發言:【如果他真的這樣做了,就很難讓人相信,那樣殘暴的政令出自他手吧!】

一片黑暗裡,祝淩微微皺了皺眉,老和尚講的這些東西,《燕國誌》裡都有記載,隻是春秋筆法太過,不少細節都模糊了。

兩人已經快要走出這條昏暗的廊道,老和尚卻是畫風急轉:“許是燕王的誠心感動了上天,就在燕王下令焚殺昌黎百姓的政令被頒發,天下譁然,僵持不下之時,佛前供著的白絹上,卻突兀地出現了字跡。原來是佛祖不忍百姓受苦,決定將金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