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手段果然不循常理,他剛剛靠近的時候,便覺得自己所思所想活躍了不少,情緒極其容易湧上心頭———難道這便是蓬萊試探他人的手段嗎?

當真簡單卻有效。

周嘯坤捋了捋自己的鬍子,歎了一口氣。

想想公主要與這樣的人合作製鹽,他就更心疼了。

祝淩成功用蓬萊璿霄的身份和周嘯坤見了一麵後,就趕緊處理了身上的裝備,又變回了樂凝。

她回到自己的帳篷時,明一像個木樁子似的守在那裡,渾身寫滿了“不高興”。

祝淩……祝淩隻能裝作沒看見。

“公主,您一定要留下嗎?”

作為暗衛,明一本不該開口,但不知為什麼,她還是鬼使神差地問出了聲。

“如果有製鹽的法子,百姓都能吃得上鹽,賣兒鬻女的事就會變少。”祝淩說,“這是好事呀。”

“可是,蓬萊的人很危險。”明一雖然不再乾涉祝淩晚上外出,但剛剛周嘯坤從製作曲轅犁的地方返回時,她是跟在他身後的,隻是驚鴻一瞥,她就意識到,站在周嘯坤案幾前的人,她打不過。

她其實算得上是習武奇才,天賦更勝於上一任明一,她一直覺得她一定能保護好公主,直到今天。

“是因為我師兄嗎?”祝淩想起她扮成璿霄時,周嘯坤放下帳簾前的記憶———跟在周嘯坤背後的人中,似乎就有明一的身影。

她隱約察覺到了明一不高興的原因,噗嗤一聲笑出來:“我師兄不會傷害我,你不用把他當敵人。”

她自己怎麼可能傷害她自己呢?

明一看著小公主的笑容,隻覺得更鬱悶了,她決定這次回到羌國後就給自己加練,直到自己能打過那個蓬萊的璿霄。

“我知道了。”明一微微垂下頭,像一隻喪氣的大狗狗,“我向您保證,您下一次見到我,我會比現在更厲害。”

“好。”

第二天醒來,祝淩絞盡腦汁地將自己所學記憶搜刮了一番,將什麼鏵式犁、旋轉犁、圓盤犁等犁具樣式不管有用沒用,統統畫了下來。然後雲淡風輕地交給周嘯坤,語氣輕描淡寫:“我突然想起師父還給我講過其他的犁具,便也都畫下來了,太傅若有興趣可以看看,說不定也有用。”

完全看不出她在回憶時卡得恨不得以頭搶地的痛苦。

羌國營地早就因為祝淩晚上要走而悄悄動起來了,溪娘一邊將鐵衣衛指揮得團團轉,一邊又抓了光五當壯丁,她自己則開始查看瓶瓶罐罐。

“這個是治扭傷的,帶上!”

“這個是治箭傷的,帶上!”

“這個是治頭暈的,帶上!”

“這個是治蛇毒的,帶上!”

她劈裡啪啦收拾了一堆大大小小的瓶瓶罐罐,然後還去不住地往裡麵放藥包。

“公主您自己記一下,這個係了死結的是毒藥,這個係了兩個活結的是瀉藥,這個係了三個活結的是治風寒的藥,這個係了一個活結一個死結的是治腹痛的藥……”

她當著祝淩的麵,給她收拾出了滿滿一桌子藥品。

而明一則佔據了另一張桌子,那張桌子上擺滿了各種傻瓜式暗器,能從頭到腳武裝好幾身。

至於光五……則是帶著光衛給她準備衣服和首飾去了。

小白雲在意識空間裡咋%e8%88%8c:【這麼多……保守估計一輛馬車起步,三輛馬車封頂。】

祝淩:“……”

她又感動又無奈。

“溪娘!明一!”她試圖製止,“這麼多東西我帶不下!而且動靜也太大了!”

“這東西哪叫多!”剛剛踏進這方天地的光五反駁,“各國公主就算是輕裝簡行,也有幾輛車的行李!”

溪娘接話:“我們隻打算準備了一輛車,已經很克製了!”

他們公主連歲節都不能回來,多帶點東西怎麼了?

光五提議:“要不您到時候……讓您師兄幫您拿一點?”

祝淩:“……”

關鍵是,師兄就是她本人,而且她還要變回烏子虛,一馬車的東西,她往哪兒藏!!

最後,在祝淩的不懈努力下,她將溪娘、明一、光五,甚至包括太傅準備的東西一樣拿了一點,組成了一個小小、輕便易拿的包裹。

然後她就得到了數道心疼得不行的視線。

等他們折騰完之後,天都已經擦黑了。祝淩背著小包裹,穿著便於行動的勁裝,站在羌國營地裡。

周嘯坤不時地向外往往,眉間皺出深深地溝壑:“公主,您那位師兄什麼時候來接您?”

祝淩正在檢查有沒有什麼遺漏,聞言順口回答:“師兄不來接我的。”

周嘯坤音調都提高了:“不來接?”

“太傅,我師兄……嗯,怕生,昨天願意來見您,已經是他最大的誠意了。”

周嘯坤:“……”

那人怕生?

他還真是看不出來。

祝淩檢查完了,背著包裹準備離開,她掀開簾子,明一牽著不黑站在外麵等她。

或許是為了隱蔽,這次的不黑沒有再編銀絲小辮兒,自然也沒有在小辮兒的末端綴珍珠寶石,它的馬鬃自然地散開,可能是辮子編多了,馬鬃捲曲著,襯著不黑的大眼睛,有種另類的異域風情。

怪好看的。

“還是不要騎馬了。”祝淩拒絕了明一遞上來的馬韁,“動靜不小。”

“不黑很乖的。”光五摸了摸不黑的馬鬃,“它很聰明,又受過訓練,知道該怎麼跑出最小的動靜。等將您送到了位置,它自己就會返回。”

他們不清楚蓬萊一脈的脾氣,也不敢貿然陪公主一同前往,以免犯了什麼忌諱,讓公主難做。但不黑隻是一匹馬,動物一般能得到比人更多的寬容。

不黑像是聽懂了他們的對話似的,偏過頭來輕輕地蹭了蹭祝淩,大大的眼睛濕漉漉的,看著就讓人止不住的心軟。

祝淩歎了口氣,她拍了拍不黑:“好。”

她翻身上馬,說來也怪,她在羌國營地裡隻呆了寥寥數天,但到了要別離的時候,竟會生出不舍的情緒。

感性些的溪娘已經紅了眼眶:“公主出門在外,萬事小心。”

一貫老持穩重的周嘯坤本來不打算多說,但在這般氛圍下,也忍不住開口:“蓬萊一脈的能力手段固然讓人眼饞心喜,但公主還是要以自身安全為重,莫要為了得到那些法子,去忍辱求全……”

說的好像祝淩要去的不是什麼正經門派,而是龍潭虎%e7%a9%b4,一去不回了似的。

“離別在即,你也不知道說點好的!”溪娘白了周嘯坤一眼,轉頭麵向祝淩時又換了溫柔的語調,“別聽他胡說,公主一定能得償所願的,等王宮裡的梔子都開花的時候,公主也該回來了。”

祝淩不知道該說什麼,隻能一一應下。

係統小白雲早就因為要離別而哭得稀裡嘩啦了:【要是你的記憶是全的就好了……我們就不用離開了。】

祝淩愣了一下後,才在意識裡回復小白雲:“如果我的記憶是全的……我會更愧疚吧。”

她很清楚,她所使用的是小公主的身份,她頂替的是小公主的人生,從來就不是她的。

就像她讓太傅轉交給羌國太子的那枚明光令,就像梅花妝台裡她沒拿走的那封信。

祝淩拉起韁繩,準備出發時,突然聽到周嘯坤在說話。

他說:“公主孤身在外,若有難處,天下間有羌國勢力存在的地方,公主都能驅使。”▃思▃兔▃網▃

“您不用那麼懂事,明光令也可以不交還太子。”祝淩看到那位鬚髮花白的老人和藹地笑著,“您在外若是受了委屈,也莫要咬牙硬抗,我們這些老傢夥,都還在呢!”

祝淩輕輕地點了點頭,接著一抖馬韁,不黑撒開蹄子向前方跑去,在不黑跑出去一段距離後,祝淩忍不住回頭,在天際最後一抹明光之下,並排站著好幾個小小的、不動的人影。

祝淩駕著不黑在林中穿行,不黑果然像光五所說的那樣,經受過訓練,跑起來靈活還動靜小。

她在心裡估算著時間,等到了一定距離後,便勒馬停下來,然後回轉,不黑撒開蹄子沿著來時的方向飛奔。

在離那一大片營地稍遠的位置,祝淩再次勒馬。這次她從馬上翻身下來,用手給不黑梳了梳鬃毛。

她溫聲道:“走吧。”

不黑向前小跑了幾步,見她沒有跟上來,就停住腳步,偏過頭小聲“噅噅”地催促她。

好像在說天都黑啦,你怎麼還不走啊?

今晚的月光不是很亮,朦朧地照亮樹林,祝淩在月下對不黑搖了搖頭。

不黑好像悟出了什麼,它邁著小碎步走到祝淩身邊,用腦袋輕柔地推著祝淩向來時的方向走。

祝淩堅定地拒絕了它。

反復幾次後,不黑愣住了,它雪白的睫毛眨了又眨,最後才委屈的跑開,跑幾步又回一次頭,好像是在盼望她改變主意一樣。

不黑跑出去一段距離了,又“噅噅”地催促。祝淩沒動,它在原地站了一會兒,才真正跑開。

等不黑離開後,祝淩在意識裡rua了一把情緒低落的小白雲,然後轉道走向了應天書院的方向。

她還是要做回烏子虛的。

有驚無險地潛入屬於烏子虛的甲字帳篷,麵色紅潤了不少的殼子正躺在床上。

祝淩看了看自己捏的漂亮人設,滿懷不舍地取消了技能『千變萬化』。床上的殼子在微光之中消失,隻留下散落的衣衫與一隻竹子發簪。

祝淩將竹簪收好,又將殼子所穿的衣服穿在自己身上,接著,她的容貌發生了變化,一點點從樂凝變成了烏子虛的模樣。

祝淩在羌國營地的那幾日一直很忙,這時放鬆了,隻覺抵抗不住的困意席捲而至,她放鬆自己,陷入了沉沉的夢鄉中。

好似過了很久,又好似隻過了一瞬,祝淩突然被叮叮噹當的係統提示音吵醒,這聲音連續不斷,像是早上擾人清夢的鬧鈴。

小白雲也被吵醒了,它揉了揉朦朧的睡眼,放開月亮船的一角,月亮船的一角緩慢地彈回去。

【發生什麼了?怎麼大半夜的還有消息?】

它納悶地拉開消息欄,突如其來、鋪天蓋地的信件將係統整個統淹沒,隻有兩隻線條手在空中無力掙紮,透露著大寫的“懵”。

小白雲:【???】

小白雲:【!!!】

祝淩的意識小人跑上前,將係統從信件堆裡刨出來,然後取消了新功能———信件實體化。

在意識空間裡散落一地的信件霎時間變成流光返回了消息欄。

暈暈乎乎的小白雲憤怒地嚷嚷:【難怪小更新之後,不少郵件突然變成信件,不僅信紙上有花紋和香味,還在信封外加蓋了火漆印!原來就是為了用信砸我!!!】

係統用比之前更熟練的手段打開了遮罩代碼:【狗策劃,你太過分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