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6頁(1 / 1)

帝有意無意的放縱之下,他們得出了一個令人絕望的結論。

二皇子的生母的確並非元後李氏,而是後宮某個名不見經傳的小小宮嬪,她幾乎同時與元後李氏有孕,隨即卻被掩住了消息,安排到其他處靜養,直到元後生產的那一日,她也同時發動了。

或許是她的運氣不好,又或許是這其中摻雜著皇帝的什麼想法,她如今已經不在了。

產下了二皇子之後,她就孤獨的死在了不知名的宮苑,短短的一生,卻幾乎沒有留下任何痕跡。

這個結果,令隴西李氏一族沉默了起來。

怎麼辦?

最壞的結果已經出現了,他們投入了太多,舉族之力的支持,朝野之上的人脈,以及主脈的嫡長女。

不僅如此,那個孩子還占據了那個花費無數人心血才得到的嫡子身份。

這些年來,李氏一族的確是全心全力輔佐他的,血脈的羈絆之下,二皇子對待李氏一族也極為%e4%ba%b2厚,可是到了現在,李氏一族不得不在心底生出幾分疑慮來。

現在是很好,但是等到將來,二皇子知道自己的生母並非元後,而是小小的不知名的宮嬪,他會怎麼想?

人心天生就是陰暗的,更何況是皇室中人。

他會不會覺得,是元後自己的兒子沒了,所以才千方百計的在他母%e4%ba%b2手裡奪了他過去撫養?

他會不會覺得,自己母%e4%ba%b2其實並不是難產而死,相反的,是元後為了斬草除根,所以才送她上路?

他會不會覺得,李氏一族隻是想要拿他當跳板,借助他的身份得到什麼?

更加重要的是,他娶的是李氏一族的嫡長女,身下還有兩個兒子,要是他登上了皇位,倘若出了什麼意外,那皇位的歸屬權無疑就會在這兩個兒子之間塵埃落定。

無論是哪一個登位,隴西李氏都是最大的贏家。

他們陷入了一個死局,而且無法掙%e8%84%b1。

第248章 當年

“所以呢, ”阮琨寧平靜的看著她:“你想見我,又是為什麼?”

“我想求你,”二皇子妃抬眼看著她, 眼底是深切的哀求之意:“將來, 對我的孩子照拂一二。”

“你或許覺得我莫名其妙,可我也沒什麼好的法子了,”二皇子妃清瘦了許多,麵容憔悴, 襯的一雙眼睛有些凸出, 既淒楚, 又有些令人心酸:“他人死了, 倒是痛快,可苦的, 是活下來的人。”

強撐著身體,她坐起身來,向阮琨寧施禮道:“太子殿下心慕你多年, 並非是何絕密, 我自然也能知曉一二, 他人太子登基, 必會立殿下為後, 是以有此一求。”

“不管怎麼說,他也是我的丈夫,也是大齊的皇子,我殺了他, 即使陛下不喜這個兒子,也不會姑息我的,此刻留著,無非是因為……”

她低下頭,輕輕摩挲自己微微有些凸起的肚子,麵上有種母%e4%ba%b2的溫柔:“為著這個未曾出世的孩子罷了,等他出生,隻怕隨即便會送我上路。”

“我知殿下心有疑慮,是以也會知曉分寸,”二皇子妃平靜中有一種淡淡的哀意:“過幾日,我會以世子的名義上書,請求削爵,%e8%84%b1離韋氏皇族的嫡係,再與皇嗣傳係無關,隻做個尋常的富貴閒人,了此一生。”

“你倒當真舍得,”阮琨寧心下微動,隨即又了然道:“說拋了便拋了。”

二皇子誠然謀反,卻也未曾來得及做出什麼真的惡事來,對於這個兒子,皇帝未必會真的絕情,幾個幼孫,指不定還會安撫一二,二皇子妃此刻居然能下如此決斷,當真難得。

“我也是無可奈何,”二皇子妃麵上有片刻的怔然,隨即又苦笑道:“他們還年幼,腹中這個還不曾出世,如何能叫我安心,他日山陵崩,幾個孩子守著偌大王爵,安能不叫人起心思。”

阮琨寧定定看她一會兒,終於搖頭道:“有沒有後悔過,不該殺了二皇子?”

“沒有,”出乎阮琨寧意料的,二皇子妃語氣極其的堅定:“他必須死。”

“前幾年,他便知曉自己身世之謎,卻一直引而不發,此次之事,無論能否成事,於我和幾個孩子都不會有好結果。”

“若是成了,少不得要被圈禁,若是敗了,隻怕下場更慘,倒不如早早釜底抽薪,還能得個大義名聲。”

“可我更恨的是,他不該……對瑤鈺動手。”

阮琨寧悚然一驚,腦海中忽的閃現出年前在二皇子府上見到藥罐來。

果不其然,二皇子妃恨聲道:“李家有意叫瑤鈺與皇八子結%e4%ba%b2,風聲傳出去之後他也不在意,我當他是少見的看透了,也不曾在意,哪裡知道他做得出那種事!”

阮琨寧沉默了。

李瑤鈺也未必是什麼好人,當初之事,她還記得清清楚楚呢。

但饒是如此,一個女孩子遇到了這種事,阮琨寧也不好再說什麼了。

“我凡事會叮囑他們,”二皇子妃看向阮琨寧,道:“隻求殿下念及他們年幼,稍加照拂,我這裡感激不儘。”

阮琨寧默然良久,終於道:“稚子何辜,本就不該受牽連的。”

“謝過殿下了,”二皇子妃舒一口氣,整個人的精氣神似乎都散了些,最後看阮琨寧一眼,又壓低聲音,湊到她耳邊道:“當心五皇子。”

阮琨寧心裡頭亂糟糟的,終於還是起身,回宮去了——皇帝要見她,還在宣室殿等著呢。

隻是,此刻也不知是為什麼,心頭像是堵了點東西一樣,悶悶的,直喘不過氣來,或多或少的,麵上便流露出幾分來。

皇帝細細端詳她一會兒,忽的笑道:“說什麼了?”

“也沒什麼,”阮琨寧挑起眼簾看他,道:“說她時日無多,請我日後多多關照幾個孩子。”

“她啊,”皇帝沉%e5%90%9f片刻,緩緩道:“確實是個聰明孩子。”

“比你聰明,”看一眼阮琨寧,他含笑道:“可惜,命不如你好。”

阮琨寧心裡頭還重重的,應了一聲,沒有說話。

皇帝定定看她一會兒,忽的問道:“沒說起明旭的身世?”

阮琨寧不意他竟提起這個了,愕然之餘,卻也不曾隱瞞,略一停頓,便點了點頭。

皇帝忽的歎一口氣,道:“——真的不是我。”

他這話說的有些莫名,阮琨寧一時間也沒反應過來,頓了一會兒才意識到,他說的是元後那個應當早已死去的真正嫡出皇子。

皇帝看向阮琨寧,道:“不管怎麼說,那也是我的孩子,無論喜不喜歡,總不會故意去害他的。李氏與我……也算是少年夫妻,那時候隴西李氏的念想還不算是明顯,我也不想跟他們撕破臉。嫡庶尊卑分明,按照常例,都是要先有嫡子才生庶子的。”

他慢慢的喝了一口茶,繼續道:“我頭一個孩子,也就是長公主,可她生的艱難,傷了身,是以連著幾年,都未曾再有消息傳出來,後來,蘇氏生了皇長子,她大概是逼得急了,就開始喝各種湯藥。”

阮琨寧低著頭沒有言語,作為女人,她很能體諒元後李氏的心情。

不孝有三,無後為大,更何況她麵對的丈夫並不是尋常人,是儲君,而且是隨時有可能稱帝的儲君。

無子的皇後會有什麼下場,想一想就叫人不寒而栗。

皇帝似乎想起了什麼,淡淡的道:“蘇氏生下長子的時候,先帝很高興,雖然是庶長子,卻也是第一個男孩子,他在宮裡麵大宴群臣,這帶給李氏的壓抑無疑會更大。我知道她心裡麵不好受,也是也沒辦法去安慰什麼,也不能許諾什麼,隻能就這樣耗著。”

“那一陣子她屋子裡全都是藥氣,隴西李氏也是慌得厲害,打聽了各種偏方往她那裡送,喝的臉色都慘白還要再喝,簡直要瘋魔了,直到有一日,禦醫照例診脈的時候才猛地發現,其實她已經有了三個月的身孕,隻是一直以來信期紊亂,脈象錯雜,這才一直沒有診出來罷了。”-_-!本-_-!作-_-!品-_-!由-_-!思-_-!兔-_-!網-_-!提-_-!供-_-!線-_-!上-_-!閱-_-!讀-_-!

阮琨寧一驚:“在那之前,她也一直在喝藥嗎?”

皇帝歎一口氣,微微點點頭。

阮琨寧自己也是懂得醫術的,求子的藥跟安胎的藥是完全不一樣的,更何況李氏喝的還多是偏方,她信期不準,本就是精氣不足,各種偏方藥物亂七八糟的喝下去,對於身體的傷害可想而知,這樣的情況下來,對於腹中胎兒的傷害也可想而知。

皇帝道:“她求子求的都要瘋了,禦醫隱約探到了什麼也沒敢跟她說,而是報到了我這裡,那時候我心裡頭就有了準備。她是在夜裡發動的,孩子生下來就沒了氣息,連哭一聲都沒有……”

“當然,”皇帝慢悠悠的笑了:“我也不是什麼好人。”

“她傳出消息的後幾日,又有人得孕,想著太醫說過的話,我心裡頭忽然冒出一個主意來,而後頭的事——你大概都知道了。”

阮琨寧歎了一口自己也不知為何的氣,又低聲問他:“後悔嗎?”

“後不後悔啊,”皇帝沉%e5%90%9f一會兒,道:“人的感情,其實是很難說的。”

“我憐惜那個沒能看一眼世間便離去的孩子,這是真的,那畢竟是我%e4%ba%b2生的骨肉,最正統的嫡子。”

“我憐憫李氏一生,也是真的,她從沒有為自己活過,自己不能選擇生,自己也不能選擇死,可憐。”

“我暗示蘇氏毒殺李氏,那也是真的,隴西李氏尾大不掉已有他心,她必須死,我事後有哀意是真的,無論如何她都是我的結發,雖然沒幾分情意,卻到底是相伴多年,可是再叫我選一次,我還是會那樣做,這也是真的。”

“她不如這個天下重,哪怕是加上那個孩子,也是不如。”

“我做過的事情有對有錯,可是沒有一件叫我覺得後悔,即使是重來一遍,也不會有任何更改。”

阮琨寧忽的笑了:“你啊,壞的坦坦蕩蕩。”

皇帝微微一笑,又道:“我隻當這是句好話。”

阮琨寧心間幾動,又道:“為什麼……要告訴我這些?”

“也沒什麼,”皇帝道:“隻是覺得,應該同你說清楚。”

“看清楚了,”阮琨寧道:“果然不是好人。”

“做好人做什麼,”皇帝悠悠笑了一下,道:“做好人是很累的,要顧著那個,掛著那個,還是做壞人自在,想做什麼就做什麼,放下刀便可以立地成佛。”

阮琨寧搖頭笑道:“歪理。”

皇帝看她一會兒,也笑了起來:“反正我是皇帝,沒人敢管。”

阮琨寧斜他一眼,道:“無賴。”

皇帝定定看她一會兒,目光中似乎有些感傷,頓了頓才道:“明日是三十,阿阮同我一道,出宮去看看吧。”

“不過是花燈罷了,有什麼好看的,”阮琨寧不想去,便道:“老早便看膩了。”

“去吧,”皇帝笑微微的瞧著她,道:“年年歲歲花相似,歲歲年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