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運氣還不算是差到家, 還知道自己給自己再準備一架梯子, 不至於叫自己一番準備儘數白費。

有的事情真的是沒辦法用心機算計的, 他直到遇見她之後, 才隱隱的領悟了這個道理。

見她麵色都泛紅了,既嬌妍又羞怯的模樣格外的招人憐愛,皇帝反倒是心軟了,在心裡頭默默地歎了口氣, 沒有提這一茬,而是端起手邊的茶緩緩地喝了一口,才轉向阮琨寧問道:“你素來是懈怠慣了的,今日怎麼未經傳召便到這裡來了,真真是稀客。”

阮琨寧巴不得趕快掀過去上一頁,見皇帝如此上道,當然不會自己拆自己的台,她眼珠子靈活地轉了轉,連忙笑著道:“在宮裡近日無聊,聽聞宮中藏書閣古籍甚多,想去借閱一二。”

“看不出你還是個好學的,”皇帝詫異的看了她一眼,這才想起阮琨寧那個大儒謝宜舫弟子的金字招牌來,麵上倒是堆起了幾分笑意:“真真是人不可貌相。”

“哪能這麼以貌取人啊,”阮琨寧一直致力於做一個%e8%83%b8大有腦的智慧型花瓶,才不接受這種話呢:“隻是借著看看,陛下總不會小氣至此,不同意吧?這可是有失天子氣度了。”

皇帝搖搖頭,笑意裡頭有幾分無奈:“我可是什麼都沒說,竟遭了你這一通編排,”他從禦案的一側的盒子裡翻了翻,挑出一個印章,細細的端詳了片刻,才輕聲道:“過來。”

阮琨寧見他神色和緩,便知道他是同意了,便麻利的走上前去了。

皇帝示意她抬手,阮琨寧會意的將手掌伸到了皇帝麵前去,皇帝便輕輕地將那印章在她手心印了上去。

她的手指細長,指節也是像竹節一樣的精致,掌心潔白如玉,那鮮紅的印記蓋在了上頭,紅白兩色的對比格外強烈,異常的好看,惹得皇帝握住印章的手也忍不住輕輕地凝滯了一瞬。

阮琨寧沒有察覺到他的異常,收回手,低頭去看,那紅色的印泥在她的掌心留下了四個字——自在閒人。

她的眉頭頓時糾結的擰在了一起,狐疑的看著皇帝:“這是什麼?”

“是我年輕時候給自己起的名號,你去給藏書閣的人看,以後就都不必請旨了,那裡頭看的嚴,輕易是不許進的。”皇帝的神情轉瞬恢複過來,話裡頭有幾分懷念之情,還隱約的帶著幾分自嘲的笑:“那時候真是太年輕了,覺得自己天下第一等了不得的人,誌得意滿得很,還寫了許多的酸詩,現在回頭去看,真是要倒牙了。”

阮琨寧見他如此,倒是來了幾分興致,打量了一下手心的鮮紅印泥痕跡:“這個名號,是你出宮的時候用的嗎?有沒有遇見什麼一見如故的才子佳人?”

皇帝失笑道:“你是亂七八糟的話本子看多了,”他慢慢的把那枚印章收起,想了想,又懷念道:“佳人沒有遇見,才子倒是見到了一個,癡漢也是見到了一個。”

阮琨寧對於才子不怎麼感冒,這東西她見的太多了,而且大多數在她麵前的畫風都有點奇怪,她反倒是對於癡漢很感興趣,普通的人,皇帝是不會刻意的點出來的,既然說出來了,必然是有特殊之處的。

她抑製不住滿心的好奇,忍不住問道:“哦?願聞其詳。”

皇帝眉頭微微聚起,回憶了好一會兒,才笑道:“那是七夕之夜的時候,男男女女都出門去看燈,各式各樣的燈籠把整個金陵都照亮了,街道上還有花車遊街,唔,現在大概已經沒有了……”

阮琨寧的確沒有聽說過這些,感覺像是在聽爺爺奶奶(?)講那時候的事,倒是聽的很新鮮,忍不住催促道:“花車遊街?是怎麼一回事呢?”

“就是金陵的權貴之家,每一年都會有一家專門準備沒有遮蔽的花車,叫各家的姑娘裝扮好了坐在上頭,還可以往下頭的人群裡扔帕子——當然,那些帕子其實都是一樣的,不會有什麼特彆的標誌,以免真的壞了姑娘們的名聲。仔細說來也不過是趕個熱鬨罷了,舊例說是可以把自己的如意郎君引出來,所以倒是真的有許多姑娘才俊去趕熱鬨。那時候男女大防還沒有現在這般嚴重,每到七夕之夜,真是熱鬨極了……”

皇帝說的有些累,緩緩地抿了口茶,看了看一臉求知欲的阮琨寧,失笑道:“倒是有很多未成婚的男子去搶的,畢竟那花車上的姑娘,都是頗有名氣的貴女。我那時候在臨街的茶館裡,倒是瞧見了一個熱鬨。”

或許是那些回憶太過柔和,皇帝的神色也染上了一絲奇異的光暈,慢慢的道:“有個傻子,大概是想去搶心儀姑娘的帕子,可是另外有一個姑娘穿了與她同色的衣裙,他傻裡傻氣的找錯了,巴巴的跑到了花車的另一邊去了,好容易搶到手,滿心歡喜的抬頭一看,才發現自己大概是搶錯了,生怕喜歡的姑娘誤會,便連忙扔掉跑到人群裡去不敢露臉了……”

阮琨寧倒是聽的很快活,感覺自己手裡頭隻缺一把薯片了,見皇帝停了,急忙一邊發表聽後感一邊追問:“怎麼這麼呆啊,後來呢?”

“後來啊,他既想再去搶心愛姑娘的帕子,又怕過去了會叫人覺得他輕浮,好像見著姑娘帕子就想搶一樣,便呆頭鵝一樣在那裡左右為難,不知道如何是好。也是他的福氣,他喜歡的那個姑娘把帕子扔的偏了些,他狠了狠心,還是去搶了過來,沒敢叫人家看見他,便捂著臉跑掉了,不知道的,還以為他才是羞答答的姑娘呢……”

阮琨寧忍不住笑起來:“啊呀,真受不了,怎麼這麼純情啊……”

皇帝笑微微的看著她,繼續道:“說他傻倒是真的傻,他大概不知道,那張偏了的帕子其實是那個姑娘故意扔給他的,他也不知道,那兩個有些相像的姑娘其實是表姐妹,專門為了試探他,才穿的像了些,最後也是挽著手一起走的……”

阮琨寧沒想到居然回憶這種轉折,再一想倒是覺得這男子難得,一片赤誠之心,心裡頭好奇得很,便忍不住問一問後續:“後來呢?”

“後來啊,那個傻子就娶了喜歡的姑娘,同她舉案齊眉,夫妻相得。”皇帝笑了笑,笑容裡頭有些自嘲:“我一直覺得他有些傻,可是現在一想,也許他才是最有福氣的,平心而論,竟是比我好多了。”

“啊?”阮琨寧眼睛禁不住亮了亮,她也是一個俗人,總希望能看見花好月圓的圓滿,便追問道:“這對夫妻現在還在金陵嗎?”

“怎麼不在?”皇帝的目光落在她臉上:“他們的女兒,現在就站在我麵前呢。”

阮琨寧一下子呆住了 ,怔了一會兒才難以置信的道:“哎?我嗎?你說的人,居然是我阿爹跟阿娘嗎?”

皇帝慢慢地喝了口茶水,這才道:“要不是認識他,我哪裡來的這般閒心從頭看到尾,隻是搶到了一張帕子罷了,在那裡傻笑了半天,看起來蠢死了……”

阮琨寧忍不住捂臉,阿爹你的黑曆史被我發現了!

不過我阿爹真的是舉世無雙好男人不解釋!

我家阿爹跟阿娘的愛情真的是萌萌噠呢。

阮琨寧看著一臉難以理解神情的皇帝,忍不住好奇的問道:“既然那麼熱鬨,又有那麼多名門貴女,難道你沒有去搶嗎?”

皇帝似乎對她的話有些奇怪,反問道:“我為什麼要去搶,喜歡的話直接收進宮不就好了。”

阮琨寧(╬ ̄皿 ̄):“……”打倒一切特權階級!

“如果是你去扔的話,”皇帝似乎是想起了什麼,微微怔了一瞬,才轉向她笑道:“那我大概會去搶吧。”

阮琨寧覺得自己的咽炎好像又要犯了,輕輕地咳了一聲:“……藏書閣什麼時候關門?我很應該早點過去才是……”

皇帝原本是懶洋洋的靠在椅背上的,聽了她的話倒是將身體前傾了許多,他眼神裡頭的意味難言,話裡頭有幾分無奈的輕歎,一字一字的問道:“問我的人是你,不想聽下去的人也是你,你到底要我如何呢?”

阮琨寧:“……我真的得走了。”

不然恐怕趕不上二路汽車(劃掉)藏書閣開門了!

皇帝直起身來,笑%e5%90%9f%e5%90%9f的看著她急匆匆出去的背影,好像是偷了油之後被主人發現的老鼠一樣倉皇失措,禁不住微微一笑,從書案的那一摞文書當中抽出一本,才搖著頭低聲自語道:“傻姑娘,我要是真的想,哪裡會……你又慌些什麼呢。”

阮琨寧急匆匆的走了出去,好像身後有三千追兵一樣,事實上,她身後也隻有一個順路而行的顧如欽罷了。

短短的幾刻鐘,她感覺像是進了一個充滿了二氧化碳的房間,連喘氣都覺得累,直到出了門才感覺一顆心落地,她深吸了一口有些發涼的空氣,這才覺得自己重新回到人間了,向雲舒問了藏書閣的方向,便打算著趁早過去,免得去遲了,真的關了門。?思?兔?網?文?檔?共?享?與?在?線?閱?讀?

“殿下,”顧如欽突然停下來,在她身後叫住了她,他的聲音低沉有力:“請留步。”

阮琨寧總覺得今日根本不宜出行,可是離得這麼近也不好意思裝作沒聽見,隻好默默地轉過身去看他。

她有點心虛,總覺得他額頭上的繃帶纏的有點叫自己心驚,清了清嗓子,才出聲道:“怎麼了?”

她以為顧如欽大概是有什麼正事的,正不明所以的時候,卻見顧如欽直直的看著她,一本正經的道: “如果是臣,”他慢慢地看了阮琨寧一眼,那眸光似乎隱含著說不出口的千言萬語一般厚重:“大概也會去的吧。”

阮琨寧愣住了,不明白他突如其來一句話的意思。

顧如欽似乎也沒有打算等她回答,深深地看了她一眼,抿緊了%e5%94%87,轉身離去了。

他生的很高大,身姿筆挺,走起路來十分有力,手裡頭執掌的又是令人膽戰心驚的錦衣衛,應該是很威儀的人。

可是不知道為什麼,阮琨寧總覺得他匆忙離去的身影,就像是落荒而逃。

第111章 葡萄記事

今年似乎冷的格外早。

阮琨寧緊了緊自己的衣服, 又忍不住將雙手往手爐那邊探了探,在心裡頭感歎道。

桌案上頭的琉璃盞裡擺了一串紫淩淩的葡萄,似乎是剛剛摘下來的, 上頭還墜著幾隻綠葉, 瞧起來新鮮異常,分外的鮮嫩可人。

紫色的果兒上的水珠兒襯著青翠色的琉璃端的是相得益彰,十分的勾人心腸,阮琨寧盯著這盤小可愛看了好一會兒, 終於忍不住伸出了罪惡的雙手扯了一個送進嘴裡。

嘖, 好甜!

她忍不住一臉享受的眯起了眼睛, 一臉抽了大煙一樣的滿足態。

她一麵又吃了一個, 一邊在心裡頭思量,這應該是外頭皇家溫泉莊子裡頭出來的東西, 在這個天氣裡頭,這一盤葡萄,真是比黃金還要珍貴, 估計也是隻有帝後以及極少數幾個功臣宗室那裡特供的, 至少阮琨寧與熙和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