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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底頭腦清明,不假思索便小心的道:“自慶裕九年入宮,至如今已經是十一年了。”

皇帝嘴角悄悄的抿了起來,眼睛輕輕地眯起,手指一輕一重的敲著窗欞,自語一般歎道:“啊,整整十一年了,居然這麼久了。”

隆德不明白皇帝想說什麼,索性便裝作沒有聽懂,謹慎的沒有回話。

皇帝也不在意,隻輕輕將窗合上,回過身子來,麵上笑意全無,話裡頭帶著一絲莫名其妙的味道繼續道:“也是難為他,忍了這些年。”

隆德知道少說少錯的道理,隻繼續低著頭,當沒聽見皇帝的話。

皇帝凝眉想了想,才問道:“近日,永空大師可在寒山寺嗎?”

隆德回道:“是呢,大師自安東講學歸來,已是有些日子了。”

皇帝輕輕一笑,眼睛裡飛快的閃過一絲自得之色:“既如此,過些日子,提醒朕去瞧瞧他。”

隆德應了聲是。

皇帝聲音輕的若有若無,帶著淺淺的嘲諷,落在空氣中便很快消逝了,道:“也叫他知道,他說的,果然是錯的。”

作者有話要說:  你們這群磨人的小妖精!沒有收藏也就算了,怎麼連評論都要沒有了!你們要是再這樣,我就要二更了!

第60章 大獲全勝

除去前一次為著阮琨寧同韋明玄的爭執之外, 這還是韋明玄第一次見皇後打破了麵容上那層平靜的壁壘,如此驚慌失措,乃至於勃然變色。

然而實際上, 對於此事的結果, 不僅僅是皇後,就連他自己心裡麵也很是驚駭,不過是麵上克製住,沒有表達出來罷了。

宮妃與皇子私通, 事關重大, 牽扯眾多。

一旦事發, 為維護皇家的顏麵與皇帝的體麵, 按慣例而言往往都會賜死宮妃,圈禁皇子的, 嚴重些的甚至會被雙雙賜死,皇子死後甚至不得入皇陵。

韋明玄倒是沒想過趁機叫二皇子一蹶不振,徹底打垮他, 瓦解二皇子一派的黨羽的意思。

畢竟, 皇帝既然早早的設計好了三分鼎立的局勢, 就不會容許他的布局被輕易的打亂, 壞了他的計劃。

再者, 對於皇帝而言,二皇子留著還有大用呢,既可以看一下朝臣們的風向,又可以牽製住自己與皇長子, 到底是培養了多年的棋子啊,韋明玄在心底嘲諷的冷笑,怎麼會忍心就這麼廢了呢。

說的深一些,就算是自己與皇後不依不饒,非要處置了二皇子,皇帝也未必不會在二皇子廢掉後重新再選擇一個皇子上位,繼續頂替二皇子,進行奪位大戰。

就此來看,還不如留著二皇子呢,起碼他們彼此之間知根知底,照著前世的經驗,韋明玄自己也完全有信心壓製住他。

話又說回來,通過此事,即使不能把二皇子拉下來,好歹也算給給他加了幾個濃墨重彩的汙點,這輩子是洗不掉了。

不錯,此事是自己一手設計的,把宣貴妃與二皇子一同推向了深淵,叫他們不得翻身,但是那又怎樣呢?

這種捕風捉影的事情,似有似無的證據,以及宣貴妃以往為了二皇子吹過的枕邊風都不是憑空出現的,反而是實實在在存在過的東西,一盆汙水潑過去,這二人無論如何也是洗不清了。

可是,即使韋明玄從沒有想過趁此良機乾掉二皇子,卻也沒打算放過宣貴妃。

前世,宣貴妃不知暗地裡給他下了多少絆子,使了多少陰招,連帶著皇九子一起,真真是膈應的慌,各種各樣的計謀更是層出不窮數不勝數。

哪怕是今生,她也不是個省油的燈,韋明玄與皇後都或多或少的吃了許多暗虧,實力也是折損了許多,既然她把事情做下了,就不要怕去擔這個後果啊,難不成還奢望著自己就這般輕飄飄的放過她?

嗬,世間從來都是一報還一報,若是如此過去了,豈不是太便宜她了。

在宣貴妃剛剛進宮的時候,韋明玄就已經給她訂好了死路。

在他刻意的推波助瀾之下,宣貴妃甚至於比前世還要得寵許多。

隻可惜,她越是得寵,來日與二皇子東窗事發之時,便會越叫皇帝惡心,下場也隻會更加淒慘。

事前,韋明玄同皇後也估計過宣貴妃的下場,大概就是白綾鴆酒一條死路了,最不濟最不濟也得是褫奪封號一擼到底,趕到冷宮去了此殘生。

卻不想皇帝居然如此輕飄飄的了結了此事。

雖心知雪琅不會就此事撒謊,韋明玄卻也是難以置信,到底是想著謹慎一把,問道:“消息可確定嗎?”

雪琅心知此事難以為皇後與六殿下接受,為謹慎計,也是打聽了好幾次消息確鑿了才敢前來通稟,當即便回道:“確實如此。奴婢手下的宮人%e4%ba%b2眼見了隆德公公前去宣旨,方才也送了陛下手劄,往咱們宮裡來。”

皇後終於緩了過來,那股幾乎要將她撕碎的恨意被狠狠地壓了下去,她眼角紅紅的閃著冷光,道:“嗬,這般舍不得,還真真是情深意重呢!手劄在哪兒呢?!且拿來與本宮瞧瞧啊,好叫本宮知道,陛下是怎麼安置這位美人兒的!”

雪琅往自己身後的宮人那裡遞了一個眼神,那宮人會意,恭敬膝行兩步,將手裡的冊子遞了上去。

皇後一把奪了過去,惡狠狠的盯著那手劄,似乎每一個字都潛藏著叫她厭惡的東西,皺著眉頭,幾乎是一字一字的細細閱覽著,臉色也愈加難看了起來。

韋明玄見皇後神色不對,問了一句:“如何,父皇打算如何安置盧氏呢?”

皇後沒有理會韋明玄的話,展著手劄的雙手輕輕地顫唞了起來,自語道:“好啊,好啊,保留她一切的尊榮,還是按照貴妃的儀度來,除去不得出凝翠宮,本宮竟不知究竟是罰在了哪裡!”

她咬著牙,一字一字似乎都是從牙縫裡頭磨出來的一般:“咱們陛下,真真是宅心仁厚啊!”

韋明玄也是吃了一驚:“怎麼會?!”

皇後將那手劄朝他扔了過去,歇斯底裡道:“你且好好看看,看看你這宅心仁厚的父皇!”

韋明玄見皇後如此神態,便大致猜到皇帝手劄裡是如何言表的,也就不必再看了,他輕輕將那手劄合上,上前勸道:“母後,且心平氣和些。”

皇後一把將他推開,語氣崩潰的道:“心平氣和?你叫我如何心平氣和?我跟了他二十多年任勞任怨,竟全然沒將他一顆心捂熱,可你看看,你看看,”皇後一把奪過那手劄扔到地上,似乎恨不得過去踩幾腳:“盧氏不過才多少年,便得他如此相護了啊!他怎麼能這樣,怎麼能這樣!”

韋明玄沉下臉,示意宮人們出去守著,自己冷冷的看著她。

太難看了。

無論是為了什麼,堂堂的一國之母鬨成這個樣子,涕泗橫流,發髻散亂,姿態儘失到像一個市井潑婦一般,都太難看了。

他緩緩地道:“母後在進宮的時候便該清楚,你嫁的是什麼人,要過的是什麼日子,他從來都不屬於你,從來沒有,你又何必……自欺欺人呢。“

皇後捂住臉,呆坐在椅子上,哀哀的流眼淚。$$本$$作$$品$$由$$思$$兔$$網$$提$$供$$線$$上$$閱$$讀$$

那眼淚緩緩地劃過她麵上的脂粉,兩頰的胭脂,最終落在了她華麗精美的鳳袍上,打濕了鳳凰的尾羽,在那上頭留下了深深的印痕。

她微微一笑,似乎還是那個高高在上風華萬千的皇後,眼底卻彌漫著抹不去的哀涼:“明玄,母後知道你見不得我如此,可是……可是情之一字,從來都是沒有辦法的……我知道他從來都不屬於我,也從沒有屬意於我,甚至於他厭棄我,連帶著對你和明玦也是淡淡的,可我沒有辦法。”

韋明玄知道她此刻大概隻想找個人說說話,吐吐滿心的怨氣,也沒有打斷她,隻靜靜地在一邊聽著,默不作聲。

“我那時候才十幾歲,先帝千秋節之際,跟著母%e4%ba%b2到宮裡來,舉手投足都嚴謹有度,生怕叫人輕看了,墜了陳郡謝氏的名聲。路過承香館的時候,看見他站在院子裡的合歡樹下,”皇後緩緩地揚起嘴角,似乎還是多年前那個青澀純然的懷春少女:“也不知是怎麼了,竟連謹守的規矩都忘了,直到走過了那條路,還是忍不住回頭去張望……”

她合上眼睛,淚如雨下:“可能再不會有人知道……我接到先帝賜婚旨意的時候,心裡究竟……有多歡喜。”

韋明玄靜默了一會兒,問道:“母後,可同他說過嗎?”

皇後擦了一把眼淚,搖頭笑了笑:“他總是很忙,哪怕是在大婚初期,也很少能見到人,宣室殿裡有批不完的折子,儲秀宮裡有看不完的美人,”她一手撐腮,似乎有些自嘲的道:“這些年過來,除去宮務與你們兄弟兩個,我同他之間,竟隻剩下那些虛情假意的問候了……”

韋明玄低聲道:“母後還是看開些吧,又何必如此苦著自己呢。”

皇後輕聲道:“從錦婕妤,到蕙嬪,到蘇貴妃,到容妃,再到宣貴妃,他的目光曾經落在那麼多人身上,可是……獨獨不曾仔細看過我。”

韋明玄是%e4%ba%b2眼見著皇後一日一日熬過來的,前世可能不懂,品不出什麼滋味,今生卻是瞧得一清二楚,聽皇後說了這般久,心裡也不是滋味:“母後……”

皇後抬了抬手,止住了他要說的話,道:“不必勸了……我委實是有些冥頑不靈,聽不得勸的。”

頓了頓,又繼續道:“你求我給謝宜昉說情,叫他收了你做弟子,如今想來,隻怕是醉翁之意不在酒吧,隻可惜我近些年才看明白。掐著指頭數了數,竟不敢想你是何時動心的,知道你心思後,我心裡便不甚歡喜,畢竟……”

皇後似乎是想起了自己的經曆,緩緩地道:“先動心的那個人,總會過的苦一些。”

韋明玄輕輕道:“母後是心甘情願,兒子也是甘之如飴。”

“罷了,兒孫自有兒孫福,莫為兒孫做馬牛。”皇後伸手揉了揉額頭,道:“你且出去吧,我一個人靜一靜。”

韋明玄知她此刻必然心情不佳,也不必留下徒惹她心煩,向皇後施了一禮,便退出去了。

第二日,皇帝開始了對於西北貪墨軍糧私賣軍器大案的處置。

此事發在西北地界,西北都護府與駐軍都攪在裡頭,牽扯甚大,朝中已經是沸沸揚揚鬨了好幾日了,為此鬨得不可開交。

西北素來是二皇子派係中堅力量,給他的支持也是最為有力的,此時出了這麼大的簍子,叫諸皇子們都如同聞著血腥味的狼一般,恨不能撲上去生吃了二皇子。

而此案的主犯不是彆人,正是二皇子的嫡%e4%ba%b2舅舅,元後李氏的二兄,西北駐軍副都統李元坤,此人身份之特殊一被朝臣得知,就更加是一石激起千層浪了。

諸皇子的黨派都恨不能趁此良機置二皇子於死地,這些日子以來參他攙和其中趁機中飽私囊的折子比雪花還要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