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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迎麵走來了一個風華明秀的女子。

上身是蜜合色的如意雲衫,下著嬌紅色的靈鳥穿花百蝶裙,梳了精巧的離家髻,上頭簪了一套水晶打磨的頭麵,眉將柳而爭綠,麵共桃而競紅,嬌秀之餘卻自帶一股嫵然,在阮琨寧見過的美人兒之中,也是數得上的了。

阮琨寧見她已然是梳了婦人頭,便知是已嫁的,又見她對聽月小築如此熟悉,可見同如素夫人也是舊識,隻在心裡暗暗地奇怪,何以自己這幾年裡竟不曾見過,如此想著,麵上卻還是不動聲色:“夫人過譽了,幾分淺薄之見,叫您見笑了。”

如素夫人也朝那女子笑道:“你可是大忙人,今日如何有空暇到我這山頭來?”

那女子微微一笑,媚光四射,說不出的勾魂攝魄:“也是去上香罷了,這些年裡多得夫人關照,很應該來看看您呢。”

又向著阮琨寧道:“都是女兒身在這紅塵裡打滾兒,已經是為此所苦了,哪裡有什麼見笑的?”

阮琨寧萬萬沒想到,自己一日之間竟遇見了兩個誌趣相投之輩,也起了幾分結交的意思,輕施一禮道:“永寧侯府阮氏琨寧有禮了,夫人如何稱呼?”

那女子眼睛一閃,這才輕笑道:“有心相交,何必礙於外物,身份又有什麼要緊的?說了反倒是失了本真呢。”

她目光裡閃過一絲欣羨,向著阮琨寧道:“你母%e4%ba%b2是個有福氣的,在金陵也是難得的,彆人燒香拜佛都求不到呢。”

阮琨寧想了想,這才緩緩地道:“說的也是,夫人便叫我阿寧吧。”

那女子也是一笑,光彩四溢:“我名蘇梨,阿寧叫我一聲梨姐姐吧。”

待阮琨寧與蘇梨皆離去了,春芳才笑道:“側妃娘娘真是個知恩圖報的,如今倒出嫁後知曉來瞧瞧您呢,總算是不辜負了您待她一片心意。”

如素夫人眉頭微蹙,麵上有幾分黯然,眼睫無聲的眨了一下,靜默了許久才歎道:“我倒是情願她不來,畢竟……我當日助她,本也沒什麼好意的,如今一看,終是對不住她。”

第47章 習俗

五年之後。

隱世坊的幾間雅室臨街坐落, 上下兩層,正正好位於金陵最熱鬨的地方,推開窗就可以望見樓下熙熙攘攘的人群, 也是因此, 此地取“大隱隱於市”之意——隱世坊,以示文人墨客的清高自詡,隱者風儀。

此間待客之道也極為風雅,每每有絲竹之聲, 管樂之妙, 翩躚之舞, 柔婉之歌。

清倌才女的言笑晏晏, 侍茶博士的無雙茶藝,金陵七寶齋頂尖的點心, 各種硬件都是大齊頂尖的,在金陵之中,稱得上是十分的妙地了。清貴名流常常集聚於此, 甚至於就連赫赫有名的大儒謝宜昉, 也常常於此地清談講學, 所以此地在士族眼中, 是十分的清高之所。

當然, 他們並不知道這幾件雅室的產權就是歸謝宜昉所有,所以他才會來撐場子的,更不知道那坑爹的價格也是謝宜昉定的,甚至於在大部分人眼中, 謝宜昉就是一個不拘於外物的隱者君子……【手動拜拜】

隱世坊裡頭的客人有三種,言談精妙的名士,名門世家的公子,顧盼生輝的清倌。

當然,雖然是清倌,但學識必定是頂尖的,才情也得是掐尖的,這才能夠得到隱世坊的邀請,到這裡頭來或清談一席或撫琴起舞。

也是因此,這類清倌在隱世坊裡頭,都是很受追捧的。

薑俞,籍貫南平州,年十九,今朝是特意前來金陵參加此次科舉的。

臨時抱佛腳畢竟是見效甚微的,所以他也沒打算玩臨陣磨槍那一套,而是協同了幾個同期考生,慕名到了隱世坊來,想著到底是到了金陵,總該見識一下最出眾的地方才是。

剛剛上了二樓,薑俞幾個人便迎麵遇上了一個清倌,柔橈輕曼,嫵媚纖弱,不過如是也。

幾個人也很有些來個豔遇的念頭,便推著薑俞打頭陣,叫他上前去結(搭)交(訕)一二,看一看是否有幸結識一番,也是一樁妙緣。

薑俞被幾個人一推,已是站在了最前頭,心裡頭也隱隱的有幾分尷尬,也有幾分期待,到底是少年慕艾,他回頭看了看,還是紅著臉在幾個好友的鼓勵之下走了上去:“敢問……”

那清倌卻是急匆匆的往一側去了,並不曾搭理這幾人,中途遇見另一個顏若明霞的清倌,神色中倒有幾分羞赧之意:“如霜姐姐且看,我花鈿如何?可失色了不曾?”

那叫如霜的清倌也是羞澀不已的樣子,上下打量了才道:“好得很,我呢?發髻可是淩亂了?是否要重新梳過才好?”

另一個答道:“也是好得很呢,光彩照人,不可直視呢。”

又拉了拉她衣袖道:“咱們且快去吧,一會兒來不及了呢……”

說完,兩人便相偕往二樓上去了,竟將一旁的幾人無視了過去。

薑俞幾人的少男心“啪”的一聲摔得粉碎,呆呆的在原地站了半晌,終於有人失落道:“原是另有貴人麼?怪不得倒輕慢我們幾個呢。”

他的好友秦鈞也不滿道:“我當此地是真名士之所,卻不想,盛名之下,其實難副,竟如此摧眉折腰事權貴,罷了,也不過如此。”

薑俞也是不住的搖頭,隨之歎了句:“世風日下,追名逐利之事日漸盛行,也是難怪了。”

幾人都是搖頭歎息,其中一人道:“罷了,真是乘興而來,敗興而去,倒叫咱們心裡頭不舒坦,我們且隨意找個地方喝酒去,何必在此受氣呢。”另外幾人也很以為是,便相偕著準備走了。

隱世坊的規矩極嚴,每日裡接待的客人都是有數的,每每有人入內,也都是取了特製的牌子才可,幾個人正打算著過去將牌子歸還,便見一個通身貴氣的青年眼睛發亮的上前衝著薑俞道:“兄台這就要走了嗎?”

薑俞:請不要用這種目光盯著我,我不搞基謝謝!

秦鈞掃了他一眼,問道:“兄台有何貴乾?”

青年指了指他們手裡的牌子,一臉的殷勤向往之色:“可否將其轉讓與我?我可以出雙倍價格的。”

薑俞與秦鈞幾個人對視了幾眼,麵上都有幾分狐疑之色,正想著開口,卻聽另一人道:“鄭戎你他媽不地道,我們都是在等候,你卻偷偷插了隊。”

幾個人順著聲音看過去,是個濃眉大眼的青年,他見了幾個人手裡的牌子,眼裡頭也是火熱了幾分:“諸位彆理他,我出三倍的價買就是了。”

先前的青年還擊道:“四倍!”

“五倍!”

“十倍!”

“抱歉了兩位,這牌子我們不賣的,還要在此地多呆上一會兒,見諒見諒。”薑俞到底是經驗多些,眼見著他們如此情狀,心裡頭也是隱隱的多了一層思量,便拒絕了那兩人的要求。

既然他們能夠開到五倍六倍的價格,可見這隱世坊裡頭有什麼特彆能夠吸引人的,不然也不會如此,另外幾個人也不是傻的,幾個人商量了一番,到了老板那裡,詢問今日的牌子究竟有什麼特殊的。

櫃台那兒的老板是個五十多歲的精乾老頭,麵容清臒,一雙眼睛銳利的很,臉上的神色卻是苦答答的,抬眼的時候薑俞甚至有種他隨時能哭出來的感覺,他惡寒的抖了抖,心裡默念著一定是錯覺吧,還是上前將自己的疑問問了出來。

老頭蔫耷耷的看了看他們,似乎受到了很大打擊不怎麼願意說話,聽了他們的問題才徐徐道:“因為今日上午,阮家六娘與她的兄長會替祖母去寒山寺還願啊。”

完全搞不懂邏輯關係的薑俞:“所以呢?”

老頭道:“我們這兒可是必經之路,二樓是最佳觀望點。”

秦鈞好像隱隱約約的get到了重點:“這位阮家六娘,生的很美嗎?”

提起阮家六娘來,老頭詭異的精神了許多,眼睛裡也開始冒星星:“嘖嘖,雖神仙不及也。”

秦鈞幾個人撇撇嘴:“太誇張了吧,怎麼可能呢!”

老頭哼了一聲,道:“若不是今日才知道阮家六娘去上香,這二樓的牌子早早的就沒了,哪裡輪得到你們來。”

薑俞道:“既如此美,你何不去看?”◎思◎兔◎網◎

老頭頓時像點燃的爆竹 ,不拉著簡直要蹦上天:“老李頭個王八蛋,早我一步知道了消息,裝著舊疾發作吐了幾口白沫被抬上了二樓,隻好叫我來頂著了,個老王八,不得好死!”

薑俞&秦鈞&其餘人:“……”

——該說紅顏禍水嗎?

那幾個人對視了一眼,還真是,至少剛剛就有兩個人願意高價爭著買自己的牌子呢。

薑俞問道:“這位阮姑娘,是乘轎去上香嗎,那又如何瞧得見?”

老頭有氣無力的道:“她出身武將世家,騎馬出行,戴帷帽。”

秦鈞幾乎被自己一口唾沫嗆到,簡直不可置信:“也就是說,連她長得什麼樣子都是看不到的嗎?那還有這麼多人要看嗎?”

老頭點點頭。

金陵還真是人傻錢多啊。

得到了答案,幾個人反而沒什麼興趣了,但是到底是年輕人,又不是缺錢的主兒,心裡頭也隱隱的有幾分好奇,便到二樓自己包間坐下了,清談飲酒,隻等著這位馳名的美人出現。

不過半個時辰,便聽見外頭人群熙熙攘攘了起來,秦鈞推了薑俞一把道:“薑俞啊,去吧,看美人的機會給你,我們就不去了。”

薑俞搖搖頭,微微一笑:“當真不去了麼?可彆後悔。”

秦鈞幾個人道:“世人吹捧起來的美人,有什麼可看的,花架子罷了,還不如一本論語能吸引人呢。”

薑俞也笑了笑,渾不在意,便自己過去了。

接下來大概是他此生最難忘懷的事情了,他隻望了一眼便呆住了,也叫他慶幸自己的一時好奇,否則,真真是要遺憾終生。

樓下遠遠地過來了一男一女,前後騎行而至,一隊護衛在後。

大概是在鬨市的緣故,二人並未疾行,這才有機會得以看清。

男子身著玄衣,麵目英朗,輪廓分明,明明是輕描淡寫的姿態,卻有著宛如出鞘利刃的鋒芒,叫人不敢直視。

而他旁邊那女子,才是叫薑俞癡狂的原因。

雲青的衣裙帶著彆樣的清冷,素白的帷帽帶著欲說還休的風情,明明沒有看見她的臉,甚至連身段都掩在寬大的衣袍之下,可薑俞卻覺得心如鼓擂,魂遊天際。

他看了一會兒,隻呆呆的%e5%90%9f道:“其靜若何,鬆生空穀。其豔若何,霞映澄塘。其神若何,月射寒江。古人誠不欺我也。”

秦鈞幾人見他呆呆的站在那裡,也是笑著起哄道:“薑兄,如何?這位姑娘可美麼?”

對於薑俞來說,此刻他的世界裡隻有他與女神兩個人,其餘的路人甲(?)發來的消息統統自動被屏蔽,所以他並沒有搭理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