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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麵桃花笑春風 自溪 4257 字 2個月前

?”

崔庭軒笑出了聲,道:“阿桐莫不以為殿試就是聖上當殿相看吧?”

“我自然知曉不是,隻是我看書上說,前朝有一個考生因為貌醜在最後的殿試時,被當時的君主不喜,差點落第……”說著長寧的目光掃過門前的眾多舉生,目光在其中一人身上停下,那人依然是一身黑衣,在一眾人中頗為出眾,就那樣清清冷冷的站在一邊,仿佛與這一切都不相乾一樣。

崔庭軒見長寧說著說著便停了下來,奇怪道:“阿桐?”說著便順著她的目光看過去。

長寧收回目光,笑道:“我看眾人穿的都不厚呢。”

“三郎君,你可要先進車裡坐會兒?”棋福隻覺凍的慌,搓了搓手看著陸硯。

陸硯的目光落在那邊說話的兩人身上,男子身形俊逸,女子小巧玲瓏,相互之間不知說了什麼,兩人都是眉眼帶笑,看起來頗為相稱。

棋福沒聽到陸硯的回答,還想再說什麼,和寧門的大門緩緩而開,陸硯將披風摘下丟給他,道:“晚上不必來接,我騎馬回去。”

崔庭軒見門已大開,轉頭看了眼長寧,隻見她眉眼彎彎的看著自己,忍不住也笑開,微微上前一步輕聲道:“阿桐等我。”

長寧先是一愣,隨後笑容明媚,點頭道:“好,我與爹爹等你和二哥的好消息。”

崔庭軒忍不住輕笑出聲,向舒修遠告辭之後,便於舒孟馳一同走進了和寧門。

長寧見他們走遠,臉上笑容漸漸淡了下來,眉宇間悄悄籠上一層悵然。

京都的街市一如既往的熱鬨,並未因天氣、科考而影響,舒修遠帶著一雙兒女在一間茶社二樓找了個臨窗的位置坐下,笑道:“為父今日便帶你們在此看看這京中的熱鬨。”

店夥計聞言立刻道:“小的這家茶社所在的這個位置是整個禦街最好的,坐在這裡往東你看到十裡穿城而過的六川河,往西便是一片繁華,今日又是殿試,帶唱名之後,這科進士打馬遊街,便是從小的這茶樓前過呢,若不是幾位客官來的時辰早,隻怕都坐不到這裡呢。”

長寧聽他說的熱鬨,忍不住笑了起來,店夥計見到長寧的笑,猛地一下卡了殼,舒孟駿沒有一皺,手裡的筷子就敲向了他手拿的茶壺。

一聲脆響,店夥計立刻反應過來,連忙道:“小的失禮,小的失禮。”

舒修遠淡淡道:“抬扇屏風過來,然後把你們的各色菜品報一遍。”

很快長寧所在的桌前便支起了兩家屏風,舒修遠讓其餘護衛在左右桌隨意落座,父子三人便吃喝起來,東日漸升,街道上也逐漸熱鬨囂嚷起來,長寧興致勃勃的看著樓下各色的攤位,突然道:“爹爹,今日的鮮花賣的特彆好呢,而且好像都是小娘子……”

店夥計剛好過來填水,聽到這話,便道:“那是為了一會兒砸探花郎呢,小娘子若是也想如此,小的去幫小娘子買些回來,從這裡砸下去,一砸一個準呢。”

“砸探花?”長寧稀奇道:“為何不砸狀元、榜眼,偏偏砸探花?”

夥計說的更利索了:“嘖,小娘子這就不知道了,這狀元、榜眼是看文章,而探花郎除了文章還要看樣貌,探花郎探花郎,可不得是如花一般的人兒才行。”

長寧頗感有趣,抓了一把銅錢給他:“那勞煩小哥幫我也買些花兒回來,剩下的便是給小哥的辛苦錢。”

夥計喜滋滋的拿著錢下了樓,舒修遠笑著點點她:“阿桐還真是愛新鮮。”

舒孟駿忍不住嗤了一聲:“什麼如花的探花郎,到時萬一是個年過半百的老頭子,看你們這幫小娘子怎麼辦。”

“那就砸其他長得好的呀……”長寧瞥了他一眼,歪頭道:“反正我買花兒是要砸崔二哥的,他怕是還不知道京裡的小娘子會這般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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集英殿中,昭和帝坐在上首,右邊坐著尚書右仆射舒晏清,左邊是集英殿大學士趙克凡,這兩人都未參與評卷,隻是陪同聖上到此主持罷了。

很快被文官評定為前十名的卷子送到了昭和帝的案頭,昭和帝垂目翻閱了一下,道:“將這之後十名的也送過來。”

禦試官很快便拿來了十一到二十的卷子,昭和帝沒有言語,靜靜的翻閱著,有的拿出來放到一邊,有的便夾在那一摞卷子中翻了過去。

所有的舉生交卷之後都被引到側殿等候,此時殿內安靜無聲,隻有昭和帝翻動紙頁的聲音,過了將近一個時辰,聽到昭和帝吐出一口氣,將自己拿出的那幾張試卷命人交給舒晏清與趙克凡,道:“舒相與趙大人都看看,這幾位是朕以為可為前五名的卷子,你們也看看,有什麼儘可提出,朕再斟酌。”

舒晏清與趙克凡對視一眼,兩人低頭看了起來,試卷是有人統一謄寫的,工整清晰,儘管如此,舒晏清一眼就認出這被放在第一位的,就是崔庭軒的文章。微微抬頭看了眼上首的昭和帝,又低下頭沉思片刻,開口道:“回聖上,第一份答卷……臣已知曉是何人所做,故而,臣請避嫌。”

昭和帝聞言笑道:“老師認識第一份兒的卷子,朕可是認得第二份的卷子,按照老師如此說,莫不是朕也要避嫌?”

舒晏清連稱不敢,再次退到案後看起來試卷,趙克凡連看三卷,心中隱隱有個印象,微微瞥了舒晏清一眼,悄悄在卷腳上劃了一下,舒晏清微微垂目,以示同意。

“啟稟聖上,臣已閱完。”

昭和帝看著二人,道:“如何?”

趙克凡看了眼舒晏清,知道他不便評說,便開口道:“此次考生人才濟濟,實乃我朝之福,聖上慧眼如炬,所選文章皆詞理精絕,學識見長,堪稱良才。”

昭和帝哈哈笑道,點頭讚同:“趙學士所言便是朕之所想,才能興國,朕心甚慰。”說罷示意禦試官名次已出,可以唱名。

首先宣唱的乃是當科頭三名,昭和帝接過禦試官送過來的名冊,看了眼,臉上便帶了笑,道:“清河崔庭軒,賜狀元及第。”

崔庭軒立刻跪下謝恩:“臣謝聖恩。”

昭和帝笑的溫和,將名冊放一邊道:“人生喜事成雙最好,崔狀元青年才俊,朕之表妹彤霞縣主青春明媚,性格純嫻,特指與你為妻,如何?”

昭和帝此言一出,所有人都楞了一下,崔庭軒猛地抬頭看向昭和帝,張口道:“臣……”

王德安見狀立刻出聲打斷:“崔狀元,這是天大的好事兒,一般人可求不來這樣的福氣,您還不快代你父母叩謝聖恩呐。”

崔庭軒心中猛地一跳,看著昭和帝麵上笑容依然溫和,隻是眼神幽深無比的看著自己,他張了張嘴,明白了王德安剛剛的話,自己若是拒絕便會帶累父母,可是……他與阿桐與婚約了啊!

殿內比剛才還要安靜,陸硯眉頭輕輕皺了皺,微微抬眼看了眼端坐著的昭和帝,再看向一邊麵色震驚但很快恢複平靜的舒晏清,心下頓時明了。看來自己之前的猜測沒有錯,舒家與崔家確實有婚約,隻是聖上怎會讓這樣兩大文化世家聯姻。崔氏上百年傳承,在文官中影響頗深,舒家書院更是育人無數,舒晏清乃是天下文人的精神領袖,這樣兩大家族的結合對於皇權來講,絕不是好事,也難怪聖上會突然賜婚。▃本▃作▃品▃由▃思▃兔▃在▃線▃閱▃讀▃網▃友▃整▃理▃上▃傳▃

他看向崔庭軒,剛剛還意氣風發的年輕人,此時卻像是經曆寒冬一般,帶著無措的煎熬。

崔庭軒覺得自己腦中很亂,明明自己中了狀元是件喜事,天下多少文人十年苦讀就為這一刻,可是此時卻全被這個猝不及防的賜婚旨意打散了,他定了定神,看著昭和帝準備開口道出自己已有婚約,剛抬頭卻看到昭和帝笑意淡淡的看著自己。

兩人的目光無意在空中相撞,看著昭和帝越發幽深的眼眸,崔庭軒刹那間明白了一直都被自己忽略的問題,那就是他與阿桐的婚約其實早在舒家歸京還朝時便已岌岌可危,隻是他一昧沉浸在即將迎娶阿桐的喜悅和幸福中,以至於他根本忘了此時的阿桐早已不是舒相當年辭官在江南時的阿桐了,她是當朝執宰的嫡孫女,她背後代表著舒相的政治勢力,這樣大的勢力,聖上怎會放任與崔氏的政治勢力相結合?

眼眶酸脹的難受,心像是被剖出來丟到冰天雪地一樣冰冷,崔庭軒慢慢垂下頭,雙手緊緊握拳蜷在袖中,腦中出現進貢院前的那一幕,他對她說“等他”,她眉眼明亮的答好,可是為什麼偏偏就是這一步,自己卻再也走不到她麵前!

崔庭軒慢慢匍匐到地上,他已經知道聖上既不許崔家與舒家聯姻,他便說什麼也無用了,便是他說出自己有婚約,聖上也有一千種方法解決了這個婚約,皇家的手段無外乎那幾種,可不管哪一種,他都無法承受……

地上的寒意滲透到他的全身,讓他冷的發顫,想到姬家長媳的遭遇,再想到家中父母、族人,他慢慢閉上眼睛,遮住了眼中的濕意,緩緩應道:“臣……謝聖上隆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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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科頭三甲剛出來,喜報便已傳滿全城,隨著這個消息一起的是聖上%e4%ba%b2自為當科狀元賜婚,所指的正是聖上堂叔的長女彤霞縣主,可見這位崔狀元真是深得聖上喜愛呢。

長寧微怔,半響後才喃喃道:“小哥,你說聖上為崔狀元賜婚了?”

“是呢,全城的百姓都在說呢,許配彤霞縣主,也是皇室宗%e4%ba%b2呢,可見這位狀元定是位翩翩才子,否則聖上怎麼會將自己的堂妹賜婚給他……”

“阿桐……”舒孟駿見長寧一副怔然的樣子,看到店夥計還在一旁說個不停,心煩的丟給他一錠銀子,將他趕走,才輕聲喚道:“阿桐,你……”

舒修遠雖知道聖上不願兩家結%e4%ba%b2,卻沒想到居然會在今天就下了賜婚旨意,他原本還打算等殿試過後給崔家家主取信一封講明情況的,現如今也用不著了。看著女兒一臉迷茫的樣子,他微微有些心疼,抬手拍了拍長寧的肩膀,道:“為父帶你回家。”

長寧覺得眼眶像是有濕意要湧出來,她張大嘴巴,吐出兩口氣,突然笑道:“這是好事兒不是嗎?其實,我早就想到了……崔二哥如今被聖上賜婚,以後也會得聖上重用的對嗎?”

舒孟駿看著長寧已經發紅的眼眶,和硬忍著不願往下流的眼淚,氣的猛拍桌子:“崔庭軒這個負心漢!”

舒修遠猛地瞪向舒孟馳,舒孟駿被父%e4%ba%b2瞪得將想要罵出的話硬憋了回去,握住長寧已經冰涼握成拳的小手道:“阿桐,莫要難受。”

長寧微微仰頭將眼淚倒回去,咧開%e5%94%87角笑著說:“我不難受,三哥,我之前對你說過的,我……知道會是這樣的,所以慢慢的我都不難受了……”

舒修遠見女兒含淚笑著的模樣,微歎一聲:“阿桐若是難受,便哭出來,為父立了屏風,彆人看不到。”

話音剛落,長寧的眼淚便吧嗒一下落在了茶案